翟老夫人对文二夫人的话还是有些不太满意,几乎是疾言厉色了:“小孩子不懂事,你做大人的也不懂事吗!女孩子身子多娇嫩,哪里能用得了那么多的冰!若是伤着身子,让婉丫头日后可怎么嫁人?!”翟老夫人越说越急,忍不住站了起来,“不行,我去湘花苑看看婉丫头!”
文二夫人大急,面上又不能显出来,忙给月翠使了个眼色,月翠知机,细声细气的劝住:“老夫人别急,当心您的身子。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婉小姐素来休息得早,想必这会儿已经歇下了。您这会儿过去,对您的身子不好,婉小姐再匆匆起来,万一着凉了,那也是不妥。”
翟老夫人对月翠的话向来听得进,她想想也是,不悦的看了文二夫人一眼之后,又缓缓的坐了回去。
经过这么一茬,翟老夫人身心都有些疲累。
月翠在她身后,纤细的手指替翟老夫人按压着头部的穴位。
文二夫人微微垂下头也不再做声。
她不知道姜宝青到底知道了多少,若是再说些什么,牵扯出宫婉做的事来,那就糟糕了!
文二夫人阴沉的往姜宝青那看了一眼。
姜宝青朝文二夫人微微一笑。
文二夫人差点掐断了自个儿的指甲。
……
姜宝青回到入景轩的时候,宫计正好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剑,身上疑似沾了些暗红色的什么痕迹。
姜宝青方才面对众人诘难时都平平稳稳的心跳,一下子飚了起来。
她着急的上前,拉着宫计的手:“可是哪里伤着了?”
宫计见她着急,单手反握住姜宝青的手,连声安慰:“没事,这不是我的血,你别担心。”
姜宝青听得他这么说,剧烈的心跳这才慢慢缓了过来,犹是不太放心,拉着他就往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喊着“备水”。
她得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才能安心。
宫计顺手把手里的剑交给一旁的侍从,顺着姜宝青拉他的方向往屋子里走着,压低了声音:“夫人可太热情了,这么迫不及待的吗?”
姜宝青剐了他一眼。
宫计被姜宝青拉到屋子里,伸手就要帮他更衣。
宫计拦住姜宝青:“别,我自己来,也不知道身上沾了几个人的血,别脏了你的手。”
姜宝青鼻子有点酸。
宫计这厮的洁癖到底有多重她是知道的……结果他更担心她脏了手。
见他的小姑娘红了眼,宫计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责,想去搂住姜宝青,又生怕自个儿身上的血沾到小姑娘身上,忍不住叹了口气,却又什么也没说。
往常他都是在外院洗过后才回入景轩的,今儿听说寿安居那边,二房三房联合老夫人想要欺负他家夫人,气得他也顾不上沐浴了,提着剑便直直往内院寿安居那边去了。
还没到寿安居又得到消息说是夫人已经回了院子,他这又掉头回了入景轩,没顾得上沐浴,就在院门口跟他家夫人打了照面。
内室屏风后的浴桶里已经装满了半桶水,这会儿下人又匆匆加了些热水,姜宝青开了壁橱,拿了包她配置的活血化瘀的药草包丢到浴桶里,目视着宫计:“脱衣服。”
宫计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这是非要看着他身上没伤才行。
宫计眯了眯眼:“行,既然夫人这么热情,我也不能虚。”说着,还是顿了顿,稍稍有些嫌弃的把身上那染了血的外袍给脱了,随手扔到了一旁,露出了精壮的上衣,看着一旁的姜宝青,微微哂笑一下,跨腿迈进了浴桶。
姜宝青绕着宫计转着仔细看了一圈,除了那些陈年的旧伤,倒是没什么新伤,这才放下心来。
宫计声音低沉:“夫人既然都已经看光了,不如也进来一起洗吧。”
姜宝青瞪了他一眼,也不搭话,给他拿了套新做好的长袍,放到一旁,便快步出了内室。
身后是宫计低沉又愉悦的笑声:“怕什么啊。”
姜宝青脸上一热,装没听见的,还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大奶奶,摆饭吗?”丁香在廊下候着,见姜宝青出来,低眉顺眼的恭声问道。
姜宝青点了点头,看了丁香一眼。
丁香规规矩矩的微微垂着眼,似有所感:“大奶奶还有旁的要吩咐的吗?”
姜宝青微微挑了下眉:“没了,你去传饭吧。”
丁香柔顺的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夏艾也在一旁伺候着,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这会儿倒老实了。”
她见姜宝青看过来,忙吐了吐舌头,低下头装作自己什么也没说的样子。
姜宝青笑着摇了摇头。
饭很快就摆了上来,姜宝青早就用过了,这次不过是看着宫计吃。
宫计在不赶时间的时候,吃饭极其赏心悦目,姜宝青撑着头,看着宫计吃饭,就跟看艺术品似的。
宫计跟姜宝青一起用餐的时候,是不会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这种规矩的,他看着对面好整以暇撑着头看他的姜宝青,微微一笑:“我本来还担心夫人在寿安居受什么刁难,看夫人这么精神,想来吃亏的应该是那边。”
姜宝青歪了歪头:“那是,她们想要阴倒我,还早的很呢,再说这次,娘也过去帮我了。”
姜宝青把佛珠的事跟宫计说了下,叹气道:“……听上去这佛珠倒是珍贵的很,娘定然是为着救我,才献了出去。”
宫计倒是不以为意:“没什么,佛珠这东西,讲究一个缘字。回头你陪着娘去寺里上个香,拜拜佛,就行了。”
姜宝青应了下来,又说起冰那事,继而笑道:“……看得出来,老夫人还是挺心疼宫婉的。”
宫计笑了下,慢条斯理道:“这也未必。要知道,在他们那些人眼里,女儿,亦或是孙女,不过是家族联姻的道具。老夫人肯定是疼宫婉的,只是这份疼爱之心,掺杂了多少别的什么东西,就不好说了。”
姜宝青想到调查的结果,不禁有些沉默。
她之所以没把宫婉的事闹大,并不是因为想放她一马,而是因为,宫婉这事,还牵扯到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