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老夫人指着姜宝青,因着生气而微微发抖着:“你,你……”
“娘,宝青不是故意的,”文二夫人微微提高了音量,一副着急替姜宝青打圆场的模样,“您别气了,您近些日子身子刚好了些,要是再气坏了可怎么办?”
说着,文二夫人有些不赞同的看向姜宝青,“你这孩子,心眼也忒小,你祖母不过挪用了你院子里的一些冰,你看看你这气性,让人怎么说才好。”
唐三夫人在一旁搭腔:“我看啊,到底是乡野出来的,这教养连小门小户的都比不上。”
翟老夫人看向姜宝青的眼神简直充满了厌恶。
春芹站在姜宝青身后,众人望向姜宝青的神色,她自然也是看得清楚。她没怎么经历过大阵仗,见一屋子长辈都在这指责着她们家奶奶,各个看着都严词厉色的,腿弯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还好旁边的觅柳伸手不着痕迹的托了她一把,才让她免了在众人面前丢丑。
“精神些,别给大奶奶丢脸。”觅柳语气极轻,飞快的说了一句。
春芹心中一凛,是了,眼下她家大奶奶处境艰难,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帮不上什么忙,但最起码不能拖这个后腿。
面对翟老夫人,文二夫人,唐三夫人几人的指责,姜宝青微微蹙了蹙眉。
她生得极美,平日里又总是笑吟吟的,哪怕不言语的时候也是带着微笑的,这会儿骤然一蹙眉,犹如春风吹皱了一池绿水,看得人心上颤巍巍的。
姜宝青正要说话,却听得外面丫鬟通报,说是尚大夫人来给翟老夫人请安。
翟老夫人冷哼一声:“这会儿倒是来的勤快!”
文二夫人眼神动了动,垂下了眼。
到底是长子的遗孀,翟老夫人哪怕再不喜欢尚大夫人,却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尚大夫人的脸。
翟老夫人语气十分不好的让人领了尚大夫人进来。
尚大夫人一身家常便服,就像看不出这厅堂中的剑拔弩张似的,笑盈盈的迈进了屋子。幸嬷嬷跟在尚大夫人身后进来,手上还捧了个锦盒。
尚大夫人仿佛才看见姜宝青等人似的,笑道:“这也巧了,你们也在啊。”
文二夫人遮住眼里闪过的不甘,笑着给尚大夫人行了礼:“大嫂。”
哪怕她眼下是人人敬重的侯夫人,可在这侯府之中,她依旧是被尚氏这大嫂压了一头的“二夫人”。
唐三夫人跟在后头也行了礼,喊了一声“大嫂”。
尚大夫人对文二夫人唐三夫人态度都有些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略略点了点头。
只有在姜宝青屈膝行礼喊“娘”的时候,尚大夫人这才露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怜惜来,拉着姜宝青的手,无比心疼道:“宝青,眼睛怎么红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其实这是尚大夫人先入为主了,方才那氛围实在算不得好。
姜宝青低声回了句:“娘不必挂心,我没事。”
翟老夫人却是气得不轻,坐在上首椅子中重重的拍了拍椅子扶手:“……老大家的,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那好儿媳妇,阖府的人,哪里敢欺负她!”说着,又有些不耐,“这么晚了,你过来请什么安!”
这话说得有些阴阳怪气了,尚大夫人笑了下,笑意却未达眼底:“娘,你这就有些厚此薄彼了,大晚上的,二弟妹三弟妹都来给您请安,怎么偏生我这当大儿媳的来不了?”
翟老夫人被尚大夫人这话又给堵的慌,她脸色阴沉,深深的吸了口气。
“再说了,儿媳这次来,倒也不是空着手来的,”尚大夫人示意幸嬷嬷上前,打开了幸嬷嬷手里捧着的那个锦盒,“这是前些日子,儿媳听说娘身子不舒服,便去了知大师那求了一串佛珠。这佛珠是了知大师亲自开光,贴身佩戴了九九八十一日的,儿媳请回府后,又足足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佛经,今儿刚好礼成,赶忙给娘送了过来。”
翟老夫人愣了下,脸上的沉郁之色慢慢褪去,笼上了几分喜色:“果真是了知大师开光并佩戴过的?”
尚大夫人微微一笑:“儿媳哪里敢蒙骗娘,这确实是了知大师亲自开光并佩戴了九九八十一天的,听说这样佛珠里面便蕴涵了佛祖之力,能保佑娘的身子福泰安康。”
年纪大了,自然就更信这些神佛之说,再加上了知大师本就是连太后都经常听他讲佛的得道高僧,这亲自开光并佩戴过的佛珠自然是极为珍贵的。
“快,拿来给我看看。”翟老夫人仿佛忘了方才的不快,带了几分急切的让幸嬷嬷将那佛珠捧上去,原本想直接戴在手腕上,但又生怕唐突了佛祖,决定明天焚香沐浴后再将佛珠戴上。
这么一来,方才厅堂里那剑拔弩张的氛围,无形之中,自然是消了几分去。
文二夫人眼神有些阴沉。
尚大夫人带着几分笑意问姜宝青:“宝青,方才你们说什么呢?”
唐三夫人正想插口讽刺几句姜宝青差点把翟老夫人气出个好歹,姜宝青没给她这个机会,声音清脆:“娘,没什么,方才就是一场误会。二夫人办岔了事,惹得老夫人不开心。”
唐三夫人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恶人先告状”么?!
文二夫人也被气笑了,然而她多年的功力还能让她端着笑问姜宝青:“宝青,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这么还当面陷害上二婶了”
姜宝青微微睁大了眼睛:“难道不是么?因为二夫人没管理好冰窖,导致老夫人院子里差点用不上冰啊。”
文二夫人差点破了功,看向姜宝青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意:“计儿媳妇,话不是这么说的,老夫人院子里的冰不是供上了么?咱们整个定国侯府,怎么可能断了老夫人院子里的用冰?”
姜宝青点了点头:“是了,所以,二夫人就拿了我们入景轩的份额去订。然后又施舍般的说是从自个儿份额里挤出些冰来,挪给了我们。”姜宝青顿了顿,朝尚大夫人那边微微歪了歪头,“娘,你听听这话,若是让不知道内情的人听了,像不像是二夫人不舍得把自己份额里的冰给老夫人用,所以才把侄子侄媳妇院子里的冰给了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