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清早,鞭炮声响彻了整个寨子。
寨子里头的人都起的挺早,姜晴也穿上了姜宝青做的新衣服,高高兴兴的跟小伙伴虎子去看热闹了。
姜宝青这日里自然还是有别的事的。
因着前两日寨子里头刚干了一票大的,很多人身上都负了伤,然而这种整个山寨同乐的日子,他们也不愿意在家里窝着,纷纷要求带伤上阵。
谷富贵想了想,寨子里许久也没喜事了,不愿意拘着这些弟兄们,便拜托了姜宝青,在喜宴这日多做准备,照看着这些负伤的弟兄们。之前从他库房里拿得那几样珍稀药材,就算是预付的诊金了。
喜堂这边,谷富贵正在跟吕为栋说话:“咱们弟兄几个里头,你这会儿也算是有家有业的了,以后出去干活可得顾忌着家里头的人。”
一身大红喜服的吕为栋听了这话,心里就有点不太痛快。
若是搁以前,他可能觉得这是谷富贵在体恤他;自打李安如给他分析过了以后,他却觉得,谷富贵这怕是在为夺他的权做铺垫了。
吕为栋忙道:“瞧大当家这话说的,我就是成了亲,那也是寨子里的一份子,自然也要为寨子出力的。要是成亲了就不干活了,那等寨子里的弟兄们都成家了,咱们寨子不得完了吗?”
一席话说得又大气又妥帖,谷富贵点了点头,笑了笑:“行,你说的有理。就是以后再出去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跟老三似的,莽得很,不要命似的往前冲。”
突然被点名的晋天羽抬起头来,尼玛他一直坐在一旁老老实实的不吭声喝茶,这也能扯到他头上?
吕为栋笑了笑:“晋三当家这般勇猛,挺好的。”
呸,虚伪!晋天羽在心里骂了吕为栋一声。
“哦对了,”谷富贵道,“在大喜的日子按理说我也不该提这个,不过,这问题总归要摆在明面上,免得日后再起什么麻烦。”
吕为栋脸上的笑微微敛了下:“大当家你说。”
谷富贵微微沉吟了下:“你还记得孙狗子跟秦华的事吧?”
提到这个,吕为栋脸上的神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在他看来,这俩人竟然不自量力的去觊觎他的如儿,虽说两人都丢了性命有些惨,但那也是他们活该,若是老老实实的不去肖想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记得呢。”吕为栋应了一声。
谷富贵打量着吕为栋的神色,斟酌道:“你也是知道的,之前孙狗子跟秦华争风吃醋,两人都丢了性命,当时我们就打算作为惩罚,把李安如给扣下来,让她在寨子里头赎罪。”
吕为栋脸色有些难看:“大当家,其实那事跟如儿也没什么关系……”
谷富贵打断了吕为栋的话:“这会儿也不是再讨论跟李安如有没有关系的时候了。主要是你得知道,当时寨子里做出的决定是让李安如在你们中选个人嫁了,后面生出来的孩子,一个得跟孙狗子姓,一个跟秦华姓。虽然咱们这些当土匪的,做的是没本的买卖,把头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但因着个女人就丢了性命,孙狗子跟秦华都挺屈的。好歹得给他们留个后,也好让他们百年后,能有个香火供奉。老吕,你说是吧?”
这些事吕为栋是早就知道的,但是这会儿谷富贵当着众人面又说了一遍,吕为栋心里头就不大痛快。
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点了点头,闷声道:“大当家,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耍赖的。”
谷富贵也点了点头:“也就是再跟你确认下,我知道你不是耍赖的那种人。”
他不管吕为栋的心情咋样,这事切实关系到了孙狗子跟秦华的后事,吕为栋又一直没提这个事,一副想要含混过去的样子。谷富贵懒得跟吕为栋耍心眼子,直接在喜堂上当着这么多弟兄的面,把这事给落实了完事。
喜堂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
好在喜婆很有眼色,忙出来喊道:“吉时已到,咱们该去接新娘子了。”
于是,便有两人抬着那顶珠光宝气的小轿出来,还有吹喇叭敲锣打鼓的,热闹的很。
有识趣的就纷纷凑趣起来,吕为栋这新郎官的脸色才好了些。
接下来就是一行人去苏二当家那接新娘子了。
大概是为了活跃气氛,这一路过去,不少人是绞尽了脑汁在那说着趣事,可算是把气氛给回转过来了。
苏二当家懒洋洋的跟在接亲的人群里,倒也有人同她说话,她却是没什么兴致的模样,顶多只是微微笑一笑应和一下。
到了苏二当家那院子,院子里头也是张灯结彩的,这是昨晚上吕为栋带着人连夜布置的。
因着李安如是被掳过来的,没什么娘家人,比起人声鼎沸的接亲队伍,这院子里稍嫌冷清了些。
不过这些土匪们也不在乎这些,俩人拿着竹竿挑起了鞭炮噼里啪啦放了一通,增添不少烟火气。
放完了鞭炮,迎亲的队伍踩着一地红纸堆,吹着口哨,喊着“新娘子出来啦”。
然而喊了半晌,挂着喜联的房门依旧紧闭着,半点动静也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了下,喜婆出来打圆场:“我看这新娘子啊,也太害羞了些,这样吧,我跟新郎官进去。”
吕为栋一想着马上就能见到他的如儿一身大红嫁衣的模样,他这心头忍不住一热,应了一声,跟着喜婆往前走。
吕为栋伸手推开门,门里头静悄悄的。
然而,这门一开,就能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人似乎在小声啜泣。
吕为栋脸色一变,整个人像是野兽一般瞬间红了眼,冲到了屋子的内间。
新娘喜服被什么撕碎了,散在地板上,原本应该盛装盖着盖头等着的新娘子,裹着一床被子,缩在床的角落里小声啜泣着。
床上还趴着一个人。
李安如看见吕为栋冲了进来,尖叫一声:“你别过来!别过来!”
一副很是害怕惊惶的模样。
吕为栋目呲欲裂,又不敢刺激李安如:“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李安如哭道:“他,他进来就撕我衣裳,想要非礼我,这会儿被我打晕过去了……栋哥,你让我死了算了吧!”
吕为栋仿佛要吃人般,将床上昏迷着的那人翻了过来,目呲欲裂,一字一句的喊出了那人的名字:“姜宝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