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三卷濠州镇]
第40节第四十章老栓原来也是个官(大结局)
第四十章老栓原来也是个官(大结局)
今年又是一个暖冬,太阳似乎戒除了冬眠的习惯,整日整日的也不下班,温度有些高,当我拎着大包袱小行李回到家中的时候,小柱子跟着我的脚步走了进来。比我小不了多少的他脸上和老栓一样黑黝黝中带着一丝的潮红,他和他的媳妇是在外地打工的时候认识的,虽然女孩的家里因为小柱子家里的条件不好一直反对,这个北方的女孩还是义无反顾的嫁到了曹家店,并且和小柱子有了一个儿子:小白龙,这是一个自嘲的名字,他是白化病患者,甚至眉毛和头发都是洁白的。
“唐书记,我爸走了。”小柱子进门就直接给我的父亲跪了下来,报喜不报丧,这是我们这边的习俗,父亲显然并不知道老栓已经去世的消息。
“什么时候的事情,快起来,快起来。”父亲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小柱子,脸色有些错愕,中秋节的时候老栓没有来,这是父亲离开武家店后第一次老栓没有在中秋节给他“发奖章”。
“中秋节前他就卧床不起了,中风和脑血栓让他只能模糊的说出几个字来。”被父亲搀扶起来的小柱子依旧在低声的抽泣,他的媳妇带着小白龙站在一旁,有些拘谨。“他一直念叨着说今年的中秋节没去唐书记家看看,心里过意不去,念叨了好多天,一直到中秋节前两天他走,他还在说着今年中秋节让我去山里摘点柿子,弄些山货还有草药、蜈蚣给你泡酒,他说你腰不好。”
说完,小柱子从拎着的口袋里掏出两瓶泡好的药酒,红色的枸杞、黑色的蜈蚣、蓝色的蛇胆、还有一些绿色的不知名的植物将白酒染成了淡黄色。
“来来来,进屋说,进屋说。”母亲闻声从后边的厨房走了出来,拉着小白龙走到了客厅,小白龙笑着接过母亲递给他的一个大大的橙子。
“唐书记,这是我父亲临死的时候一定要转交给你的,他不让我打开,他说这辈子他最在意的三样东西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的妈妈,一个就是这个了。”小柱子的半边屁股搭在沙发上,欠着身子把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双手捧着交到了父亲的手上。
我站在旁边打量着这个铁盒,外边的油漆早已掉光,椭圆形的盒子上边有着一个严严实实的盖子,不大,父亲接过盒子的时候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小柱子,丧事办完了么,你爸爸是个极要面子的人,风光么?”父亲接过盒子并没有打开,朝我摆了摆手,小柱子的媳妇和母亲已经去了厨房,我却没有走开的打算,走到旁边拎了壶水,然后给小白龙找了点吃的又回到了他们的对话中。
“我爸走的那天我妈非常的清醒,按理说咱这边是报喜不报丧的,可是她带着小白龙挨家挨户的敲人家的门,我妈在曹家店也是个‘名人’,人家拧不过她都到我家看看发生了什么。”小柱子喝了一口水,“看到我爸走了大家也都很伤心,都到我爸的灵堂上柱香或者烧点纸,所以我爸走的时候很风光,送葬的那天整个曹家店街上的人都知道,基本上都去送了他一程。”
“那就好,那就好。”父亲拿着手中的盒子端详了一下,问道,“这个里边是什么,你看了么,怎么会给我?”
“我也不知道,他走之前才让我从床底下拿出来的,外边用红布裹着,我看脏了就没拿来。”小柱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跑来跑去的小白龙,眼睛终于有了些笑意。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父亲终于掰开了几乎锈在一起的铁盒,我凑过头去,小柱子也睁大了双眼,里边只有一个本子和一枚圆形的硬币状的东西。
“军官身份证?”父亲看着那个红色的硬壳小本子上繁体字样,正中黄色的五角星和“八一”分外的醒目,下边依旧是繁体字“中国人民共和国国防部”,内页的纸张也有不少是繁体字,已经发黄,第一页上的黑白照片已经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的看出老栓的模样。“这个钢印应该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吧,编号‘队字第034783号’,发证首长签署,主任,罗荣桓,一九五五年十一月十五日。”
父亲惊讶的看着这个红色的小本子,第一页和第二页粘在了一起,轻轻的轻轻的,父亲像是手捧着最最珍贵的白玉盏,轻轻地把两页粘在一起的纸张分开,自左往右竖着排列着几个格子,“公历,五五年十一月十五日,第0029号,职别,副营长,姓名,寇*栓,级别,中尉。”寇与栓中的那个字被一个鲜红的几乎占据一半纸张的大印遮住,与红色的印泥混在了一起,不可辨认,但大印上的字迹却清晰可见,“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军区政治部之印”。
父亲沉默了,他摩挲着盒子中的那枚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字迹的已经几乎锈穿了的圆形硬币,只有稀能够看出中间有一艘小船,“他的名字也许解不开了,他的身份也许解不开了,他的过去也许解不开了,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老栓其实是个军官。”说完这些父亲再次的陷入了沉默。
“吃饭了,吃饭了,唐青,和小柱子出去放炮,今天年初二,按照我们这边的说法,是出阁的媳妇回娘家的日子,小柱子,你媳妇是外地人,我和你说啊,以后年初二就带着她来我们家,这里就是她的娘家了。”母亲端着菜摆上了桌。
我从旁边拿了最大的一串鞭炮,“走小柱子,捂着小白龙的耳朵,大伯带你放鞭炮去。”我捏了一下小白龙白净异常的脸。
小柱子带着小白龙跟着我走到了门外,他抱着小白龙躲在了我的身后,我点上一支烟,等着母亲告诉我可以放鞭炮,忽然我朝着小柱子灿然一笑,“柱子,老栓叔也是官,不小的官。”
“恩,唐书记说是就是。”小柱子笃定的点着头。
小柱子的回答淹没在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父亲在院子里拿着已经重新盖好了的铁盒,看着捂着耳朵的小白龙,淡淡的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