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禁忌之物
为什么等死竟然还这么焦虑呢?我愣了愣,始终不见那些指甲把我插死,或者被邪尸两颗獠牙咬中脖子。
难道这八瞳尸还舍不得下口了?
我猛一睁眼,只看见邪尸手中指甲正伸出来,但却僵住了。眼见指甲离我不足一寸,就要在我脖子上留下个血洞窟窿。
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救我的竟然是地宫里的那具飞尸老粽子!
此刻飞尸双爪死抓住邪尸脖子,那力道之大,仿佛脖子都给它掐断了一样,可就是这样,邪尸的眸子依旧死盯着我,只是被死掐住脖子、捂住嘴,它根本无法发声。
我心中大急,直出了一身冷汗,趁着这机会赶忙逃离。
“嗷!”
老粽子用力一跃,身体飞上高空,将手中八瞳尸抓起往洞内深处一扔,那八瞳尸在地上滚出几个跟头,转眼又从地上站起来。
便见老粽子附在洞壁顶端,速度极快地朝八瞳尸飞冲而过,八瞳尸张口便是一道臭风,但对老粽子根本没有作用。
我这才回想起自己遇到的这些八瞳尸,可真是个个都不一样。最开始那只能令人制幻,面前这一只能口喷臭风,还有两只能够喷火喷冰,除此之外尚有几只并不明确。
这会儿我才拍拍心口,好在冰窟窿之前已经除了两只。
可即便如此,现在还有六只八瞳尸活着,我终于知道冰窟窿害怕的是什么了,这些家伙即便任何一只逃出来,那都是天大的祸害!
眼见老粽子将喷臭风的八瞳尸撕得浑身破损,此时远处的其余几具邪尸已经到了近前,忽地,一只喷冰的八瞳尸便猛扑而上,与老粽子拧作一团,局面变成了以一战二。
我心想这老粽子果然厉害,可冰窟窿这家伙又哪里来的能耐,能把这么厉害一个家伙指挥得服服帖帖?
“嗷!”
洞口外一声龙啸清亮而刚直,似乎它也感受到八瞳尸的出动,突然剧烈的锁链摩擦声与金属碰撞响动从四面袭来,刺耳无比。
从地宫祭台到这火神崖洞路线错综复杂,其间足有四个石洞通向不同位置,这大概是八瞳尸不能一起出现的原因。
只是很快又一八瞳尸到来,场面顿时大变!除去口喷臭风与冰霜的八瞳尸外,另一只赶来的家伙,正是之前冰窟窿对付的那只口中喷火的东西。
我一见不好,可现如今也只有顶着头皮上了!左手雷劈木大印,右手六十四颗金钱剑,我忙往上迎去,火尸张口便是一道火焰,老粽子飞上半空,便被一旁喘过气来的喷冰尸一口浓霜暂时把身躯冻住,几乎在那瞬间,火尸张口,一大团诡异火焰直扑向老粽子。
我急了,眼看火尸张口,喷出的火焰即将到达老粽子面前,一下举起手中金钱剑,再咬破舌头,将一口舌尖血急喷在上面,顺势将剑掷出。
“啊!”
火尸口中中招,被闪着金光的金钱剑一剑贯通。这家伙大声咆哮间,一把将金钱剑抓住从口中扯出,强忍着那上面剧烈阳气的灼烧,竟活生生将剑折成两段,甩到一边。
但老粽子身上已经沾染上火焰,这火一起竟然无法扑灭。老粽子张口便是尸气狂喷,可火尸速度比它更快,喷出的火焰远比用尸气扑灭来得更快。
“啊——”老粽子惨叫着,带着一身火焰,往洞口飞冲,几乎那瞬间,臭风尸猛地往上一跃,那十根奇长无比的指甲猛然间趁势一剖,老粽子被剖开腹部,整个皮肉翻卷。
号称刀枪不入的僵尸竟这样被破了膛!
老粽子惨叫一声,我举起雷劈木大印便要帮忙,但远远去看,只见洞口深处,三双眼射奇光的八瞳尸又赶了过来。
六尸齐聚,现在即便把冰窟窿他们都弄下来,我们也不是对手!
老粽子惨嚎一声,用尸气喷灭掉身上火焰,突然速度极快地往洞口处跑,那家伙好似一支离弦之箭,仅一瞬便飞冲出洞中。
我只觉得身前一轻,便发现自己已经冲出洞口到了空中。外面的天空正值下午时分,太阳当空,那些哲那罗举起手中标枪,正散乱成一团。我在往崖壁上飞冲的一瞬,看见黄队手中举着刀,正伺机反扑哲那罗,但已经浑身是伤。
“嗷——”峭壁之前大团云雾令人看不清楚,身入云雾一片朦胧之间,我看到一只巨大闪着银光的爪子正抓住那旁坚韧的铁链在猛拽,妄图把锁链拽断。
老粽子强忍着疼痛,整个尸身因为见了光,被晒得竟开始快速腐烂,那一瞬,我的视线终于冲破云雾,被一股力量抛飞到火神崖上方,站在峭壁上我朝下看去。
老粽子被太阳光晒得浑身大冒青烟,突然间,天空上成片乌云凝聚,瞬间变了天!
老粽子双腿燃起劫火,它开始应劫了!
这对老粽子来说,却是个致命的打击!
本来这老尸自胡老道他们离去之后,八年里化成飞尸已经极不容易,一直借助锁龙台势葬躲避劫火,可现在不仅在青天白日里出现,被阳光脱去一层尸气,更在重伤之后突然迎来劫火,这根本没有生还的余地了。
胡老道曾给我说过一个故事,故事虽是故事,但却是真实发生的。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那会儿,好不容易十年大乱刚刚平息。在我们村旁一个叫观音庙的地方,那破庙背后有座老坟,坟里便有个家伙成了精。
据胡老道当时言说,那家伙只差一步也到了老粽子,也不知平常吸了多少血才修到这种层次,在那破庙背后竟然到处都是被它吸血后变异的行尸,这只怪物极其聪明,准备得极其充分,足够的血、渡劫选在月圆半夜阴气最盛的那晚。
可即便这样也只有三成希望渡劫,最终这具尸体渡劫之余,被劫火烧得只剩下半截焦黑的脑袋顺着山梁滚落下来,最后被第二天路过的胡老道捡了个正着。
那样妥备的应付都要灰飞烟灭,此刻重伤的老粽子又哪里有机会生还?我默默在心中哀叹一声,遥望着浑身燃起五色劫火的老粽子,鞠了个躬。
这是我唯一能感激它的方式了,那个老粽子身遭劫火,却并未想着如何应对劫数,而是一晃身影,竟又跳下崖壁。
底下喊声震天,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那些哲那罗如此兴奋,肯定不是好事。
“嗷——”果然,紧跟着一声揪心到极致、令人心疼的龙啸划破了我内心深处的平静,那六个八瞳邪尸终究还是出来了,他们竟然沿着峭壁直行,与那些哲那罗一般也不坠落。
崖壁下方一片云雾蒸腾,比刚才更加猛烈起来。这一刻,就连火神崖上方都被遮蔽,迷迷糊糊的一片能见度变得极低。
远远地,我听见山下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到了,下方突然又一声龙啸,紧跟着我听到八瞳邪尸的惨叫声。
“啊——”那种声音简直令人头皮发麻,倘若不是真正亲耳听到这种声音,我绝对感受不来那其中的惨烈。
这些惨叫声里混杂着两个八瞳尸的声音,更有那个老粽子的痛嚎。我趴在崖壁前抱着树,固定好身体想要看个清楚,但下方云雾蒸腾间一片迷茫,却看不清楚。
轰隆隆……
庞大而沉重的锁链被下面的东西摇晃得噼啪作响,不断发出刺耳声音,忽地,龙啸声如同一只狂怒咆哮的雷神,用力发出更加剧烈的声音。这锁链上的响动越加剧烈起来,就连我脚下地面仿佛都在抖,承载我体重的那棵歪脖子树摇摆不定,就差把我摔下这悬崖峭壁当中了。
可最上方那块固定锁链的铜柱竟然稳如泰山,好似横插悬崖深处,却丝毫不动,这锁链直晃,却并无办法。
正在我焦急间,前方脚步声疾飞,六个人已经到了面前,其中有一个我还认识,他跟黄队熟识,我们都叫他邱队。
“罗晨?你们虬龙小组另外两人呢?”我来不及解释,只简单问了一句:“有什么符箓之类的快借我用用。还有,下面有一群怪物哲那罗,最怕驱邪法器,有没有队员有办法制伏它们?”
其中一个女人点点头,顺手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东西。那东西我认识,符箓宗的天师们经常用到的简单驱邪法器——符簿。
符簿是把简单的锡箔银纸裁成小方片,用朱砂写符晾干,在神台上上香焚祭而成的驱邪利器。胡老道曾经说过,这符簿锡箔纸,悬在妖魔头上就像刀子。
这女天师身材不高,但更加灵巧,她竖耳站在崖壁倾听,听到那些哲那罗的声音,便确定了那些哲那罗范围,随手一把符簿从崖前散发下去,便换另一个地方继续撒。
邱队说道:“龙王派了人已经在锁龙台周围驻扎,防止山民进来这里,顺带严防其他意外,这里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我没工夫细说,眼见悬崖往下不远处,一截锁环已经被撕扯变形,快要断裂。
那地方离着火神崖十多米,我一面紧抓绳子举着法剑便往下滑,可当身体挂在崖前时,却感觉浑身乏力,竟使不上一点力气,真有种备受煎熬的感觉。
“嗷。”一声龙啸刺耳无比,那锁链被甩得飞起,差些飞上来直接拍出我脑浆子。我听着下方的惨嚎声,努力良久,死抓住绳子终于来到这截锁链位置,举起手中法剑,使尽浑身力气朝那截变形的锁环斩去。
这法剑不是凡物,削铁如泥,加上锁链被下方巨物坠得压力巨大,现在这是唯一能令下面银龙脱困的办法。
铛。
锁链毕竟粗壮,被这一斩力道不够,反倒震得手中法剑近乎脱出。我强忍着虎口破裂的剧痛,猛地再斩数剑,便听咔嚓一声,这截锁环崩断多半,已经近乎断裂。
我用双手紧抓绳子,寸寸染血地往上爬,邱队在上方大叫:“大家拉晨子一把!”
“嗷——呜!”
那一刻,下方的传说之物似有所感,猛地晃动锁链。锁链竟有了要被撕断的声音。
“唳——”一声清鸣瞬间直冲云霄,刹那间,锁链上一股大力传来,只一眨眼间,崖壁下方嘎嘣一声巨响,这锁链竟然应声崩断,那一刻,又一声龙啸仿佛在欢呼雀跃一般。
大量云雾升腾而起,在那云雾之间,我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远远望去,一条龙形灰影竟在朦胧云雾之中穿行,身上鳞片反射出银光点点,端的是刺目。它张口吐雾,身体便跃上那团云雾,庞大的身躯竟然也不下坠,如腾云御风一般在空中窜行。
好家伙!
下方实在太过于朦胧,多余的东西我再看不清楚,我强忍着疼痛紧攥住绳子,终于被邱队他们拉了起来。
旁边几个队员看得目瞪口呆,邱队喃喃道:“天哪,这声音……我没想到,来这里执行任务竟意外见到了传说中的东西!”
他一旁那个符箓宗女天师点头道:“传说龙能御风,腾云吐雾,竟然是真的!”
那声音只一瞬便消失在我们视线当中,刹那间老粽子一声惨嚎,那声音拖出老长,仿佛是临死前的告别一般,由强减弱,一点一丝……终于,下方传来一声剧烈爆炸一声。
连救我两次的老粽子就此化成飞灰……
我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如果不是这只老粽子救命,只怕现在我早已经死在崖洞当中了,哪里还能看到这下方景象!
“不好,它冲上来了!”女天师喝了一声,手中八卦镜趁机一照,但见下方一只八瞳尸竟似壁虎一般,手脚并用在几近垂直的崖壁下方不断攀爬,那速度极快,转眼已经到了火神崖前。
女天师手中八卦镜照了过去,可对上这邪尸竟然无效。我也是急了,一看掌心被震裂,直流鲜血,转手念咒画了一道掌心符在手。
“啊!”那家伙突然一声惨叫,爬上崖壁一声嚎叫,直朝我们扑来,我顺势一掌打在这家伙身上,将其击飞出去。好家伙,那邪尸坠落之间,浑身五色劫火遍布它浑身,烧得它肌肉不断萎缩,正惨嚎不止。
原来,那老粽子身染劫火竟然还去拼杀八瞳尸,这真是临死还要拉几个垫背的,但凡是妖邪沾了这劫火那是绝对没有生还的余地了。
“啊!”那五色劫火终于发了狠,猛地蹿上尸脑,这只无坚不摧的邪尸被烧得身体一滞,愣在原地,劫火上脑,只一瞬间,便焦黑炸裂。崖壁前忽然吹起一阵烈风,那只被劫火烧灼的八瞳尸被风一吹,连个渣都没剩下……
“嗷呜!”
下方的禁忌之物摆脱锁链束缚,终于开始了疯狂的复仇。这简直是哲那罗们的噩梦,那其中甚至有八瞳尸们的惨叫,一片恐怖声音当中,一群受伤的哲那罗簇拥着徐子良。我看到其余八瞳邪尸如之前那只一般,快速从崖下往上飞跑。
但云雾当中,一只闪着银辉的巨大银爪忽地翻腾而起,那一瞬,双爪猛地一撕,八瞳尸尸首分离,残骸坠落崖下……
这是邪尸们的噩梦,一直饱受压抑的禁忌之物腾飞了!
双爪跃起,仅瞬间便撕碎了八瞳尸当中的一具,而另一具早被老粽子引发的劫火烧成飞灰。
此刻,那四只八瞳邪尸好似逃命一般,快速沿垂直崖壁往上逃命。邱队急了,忙大叫道:“弟兄们,上家伙!”
从他后方出来的队员上来就是一轮扫射,只是这些子弹密密麻麻打了下去,对准四尸,但即便持枪的人都是神射手也不行,子弹打在八瞳尸身上连滴血都不流,根本就像是沉入了泥潭。
那四尸当中有一个个头最矮、枯瘦异常的家伙,那是一个老者,长着鹰钩鼻,整个脸庞活像只猫头鹰,这家伙瞬息间身影一闪,紧跟着便到了邱队身边。
我的妈呀!
它抬起双手跟砍瓜切菜似的,朝队员扑来,我跟女天师急忙阻挡,邱队更是闪退老远,一阵心惊。
幸亏这邪尸一爪扑空,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便在此时,下方忽然传来龙啸声,此刻其余三尸刚刚冲上崖前。
忽地,以往地宫里那种庞大吸力猛地戳了过来,连带着大片云雾顿时都被猛吸了下去,我赶忙招呼邱队:“赶紧趴下,找障碍物躲避。”
幸亏我之前倒过霉,反应迅速,几乎在这同时,那猛蹿上来的四个八瞳尸根本来不及动作,便被这股巨大吸力一吸,直接又坠下崖壁。
这股吸力来得快,去得更快,但这一去,连带四周迷蒙一片的云雾尽数被吸走。
我跟女天师赶紧趴在崖壁上往下去看,黄队手足全趴在崖下的石缝里,勉强躲过一劫,然而冰窟窿那家伙却不见了。
那团团云雾被巨大吸力连带四尸全部吸了回去,最后一声龙啸声起,迷蒙当中我似乎看到两只庞大的银色巨爪抓住八瞳尸,朝崖底而去。这禁忌之物似乎非常着急,正在追赶什么东西似的,龙尾一晃,便消失在雾海中,只剩下崖壁下方一片云雾蒸腾,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我急得冲崖底下扯破喉咙大叫:“老黄,你咋样了?”
我直喊了好几声,下面黄队才有一点动静,他气喘吁吁地骂道:“老子……死不了,就是没力气往上爬了。”
我登时喜笑颜开:“没事就好,对了,窟窿那浑蛋去哪儿了?”
黄队转头察看四周,惊讶道:“这……这家伙不会被吸走了吧?”
“啊?”我愣了一下,冰窟窿这家伙大风大浪都过了,有句老话叫八十一拜都拜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他不会真被哆嗦下去了吧?
心里一阵担忧,但好在黄队没事。我拍拍狂跳着的心,说不出来为什么,一直惦记着冰窟窿这家伙。
远处的林中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耳朵中冥音一响,忙招呼邱队他们。他手底下剩下那几个家伙果然敏锐,林中一扫竟发现残留下的十多个哲那罗,那些家伙浑身散发出朦胧的雾气,看不清楚具体面容,但此刻显而易见是在逃命。
“上。”邱队一声令下,顿时弹药成了最好的武器,那些哲那罗快速分散逃离。女天师觉得奇怪,也跟了上去。
这时就剩下我跟邱队站在火神崖顶。我刚要问邱队,忽地,旁边草丛中闪出一人,正是之前指挥屠龙、摆了我们一道的徐子良!
“别跑!”我紧跟着便追,邱队速度之快竟超过我,他猛扑上去一个擒拿,不想徐子良竟比他还要灵活得多,转手几招竟将邱队一只胳膊卸了。我忙往前冲,邱队在后面喊:“罗晨,那家伙很老到,你小心!”
我已经跑出十多米远,后方咔嚓一声,似乎是邱队在接自己那脱臼的胳膊声。徐子良似乎也受了些伤,他一面跑一面捂住肩头,仿佛承受了巨大痛楚一样,很快,在百十米外的山涧,我将他堵在一方巨大的花岗岩下,他已无路可退。
我紧咬牙关,恶狠狠地骂道:“这下看你孙子往哪里跑!”
徐子良似乎依旧镇定,此刻重新恢复了那一身的书卷气,看起来文静而安然,似乎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竟朝我笑着,说:“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以为这家伙故作镇定,拿话诓我,想要趁机逃跑,竟不想,徐子良一屁股坐在地上,竟然招呼我:“坐下,我们谈谈吧。”
我直直站在原地,想不通这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徐子良又一笑,道:“我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我竖着耳朵,却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果不其然,徐子良笑道:“我的哲那罗手下们在峭壁上行走如风,如履平地,如果真要逃,完全可以去到另一边。让他们去送死,而我在你面前现身的原因是什么,你是聪明人,一定懂得。”
“我真的要找你谈谈。”徐子良看着我认真说道。他端了块石头放在一边,替我放好,但我不为所动,随时准备动手。
但徐子良仿佛根本没看见似的,他笑道:“这一切透着股子不可思议,但也的确发生了。锁龙台的秘密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但我猜,你身边那个小哥儿全盘掌控这里,这里的秘密他全都知道。”
他随后说道:“这是个囚牢,囚的,是我们的祖先。我们所做的事情不过是救他们脱困。你说说,人都讲个忠孝节义,眼看自己祖宗被困受苦,却不救出,这就叫不孝,你说是吧?”
我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便辩驳道:“你的祖先是八瞳尸?那你岂不是这些邪尸之后,妖邪难道也与人一般,讲什么忠孝节义?”
扑哧。
谁知徐子良用短匕直接划开手臂,殷红的鲜血从他手中流淌出来,跟那些哲那罗、邪尸果真不一样。
“我也是人,至于我的祖先,你们叫他们八瞳尸,可他们并不是尸,同样在我们认知里,也是人。”
我不想跟他扯这些无聊东西,心里一阵警觉,这人心机之深只是聊了几句,我便清晰地感觉到了,我当即便不准备多言,朝他动手,这家伙却猛地闪躲到另一边。
徐子良一直摆手,却还在继续说下去:“我扯远了,本来也准备进入正题,我想借你一样东西。”
听到他的话,我便意识到不对:“你要借什么?”
果然,徐子良说道:“我想,借你一用。”
“取一样东西,我只借你一用。”徐子良说完话,我心中一动,借我一用?
这话在地宫时老姜似乎也说过,可他问我借的——是命!
我顷刻间警觉:“那我若不允许呢?”
“拿不走活的,也要拿走死的。”徐子良忽然认真说道,我忙摆开架势,这家伙竟说动就动,便朝我扑来。
仅仅几个回合,我被他轻而易举反制,徐子良举起他刚才坐的石头,对准我的脑袋:“抱歉,我必须借你一用。”
我咬着牙,一摆头,他一举起石头,便要砸下,我直到这时才知道,这人一直在藏拙,即便重伤之际竟还有这一手功夫!
这个跟头,我算栽了个瓷实。
我只觉脑部一痛,再无知觉。
“晨,醒来……醒来……”耳边有人在呼唤我,我猛然睁开昏沉的眼,大有种如梦方醒之感……
“怎么会?”我愣住了,“冰窟窿,我们这是在哪儿?”
四周一片黑暗,我只觉得脑中一片天旋地转,直到过去好一会儿,还依旧觉着有些云里雾里。
终于,回过神来,却见到浑身是血的冰窟窿正半蹲在面前,眼睛一直盯着我,旁边放着水,他一直在旁照顾着我。
看这周围的地形,我们似乎还在地宫当中,没能出去,这四周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铁链,漆黑的铁索或粗或细,到处都是,遍布在四周的每一个角落,我惊奇地发现,自己正躺在这些铁索之间,身下全是空的,而现在,我距离头顶的穹顶竟然如此之近,便可触及。
“我们这是……到了锁龙台地宫上空,贴近穹顶位置?”我问道。
一旁冰窟窿点点头:“我们在第三道石门到火神崖之间的穹顶处,这里空间很大。”我脑子一顿,迷茫之间怎么也想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锁龙台第三道石门直通火神崖的通道窄小,哪里又来了这么大一片穹顶?而我,不是被老粽子送上火神崖了吗?我跟邱队他们会合,解救那只禁忌之物就此脱困,地宫中的八个邪尸死掉一半,最后我清楚地记得,徐子良将我按翻在地,他那一石头明明是真格儿地砸下来的。
可是现在,我出现在锁龙台的地宫,还爬上了这似乎根本无法上来的穹顶,徐子良不见了踪影,而我还活着,冰窟窿还站在我面前,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我看向冰窟窿,发现从他身上根本看不出半点端倪,这时,我问出了心里的疑惑:“窟窿,你怎么会带我来到这里,究竟为了什么?”
冰窟窿缓慢说道:“从某些意义上来说,我跟你的师父是一样的人,甚至是同路人,而我必须带你来这里做一件事。”
我疑惑万千,但他眼光犀利,似乎明白了我的所思所想,转而说道:“晨,我知道你师父的一些事情,但现在你还不能过问。”
我不解,问他:“为什么不能过问?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冰窟窿只是摇头不说。到了这时我实在忍不住了,冲冰窟窿吼道:“别让我蒙在鼓里,就算让我死,也得清清楚楚地去死,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糊弄过去一辈子。”
但冰窟窿依旧沉默,他认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他既然不说,那我也是真的没办法再逼他。
我顿时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稀里糊涂地经历了这一切,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甚至只算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而天下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此。
良久,冰窟窿率先说道:“我想起了很多东西,但有的事情还不能告诉你,龙巢里的阴文,如果你们能破译出来,事情始末便可知道个大概。”
他不等我插话,抢先说道:“晨,我没时间了,在这之前我要完成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我问:“你要我帮你什么?”
“你放心,我会让你活着出去的。”冰窟窿冲我说了这句话,不等我再说什么,他一把拉起虚弱的我,直接横站在一条条交织密布如蜘蛛网般的锁链上,脚下黑漆漆的一片,下方就是地宫,只要一个失足坠下,便是一死。
可我们走得极稳,因为锁链密布而坚固,冰窟窿手中光源直射向远方,渐渐地,我看到了远处锁链交织在一起的地方。在那层层铁索密布之间,有一个漆黑无比的金属铁球,手电光照过去,漆黑一片,端的是诡异。
我们一步步接近,逐渐看清了那东西的面容,被团团围困在当中的铁球上全都是类似龙巢里我们看到的那种阴文,密密麻麻的一层,但我们并不认识。
冰窟窿从腰间取出最后一根铜针,他的眼光落在我身上。这一刻我便知道他要动手,但我从他眼中看不出半点杀意,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极是放心。
我闭上了眼,心口处忽地一片冰凉,一阵刺痛几乎令我痉挛,冰窟窿手法极快,那一阵疼几近像是剜心,他的铜针刺进我心口处,似乎从中划断了什么东西,将其一把从我身体里抽了出来。
我浑身都是汗,疼得龇牙咧嘴,睁眼间,只见冰窟窿手中举着一枚类似鳞片一样的结晶,那东西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鲜红如血,来不及令我多看两眼,鳞片状结晶被他往金属铁球上一按,那里正好有个小凹槽,鳞片结晶一塞进去,竟然形状吻合。
咔咔咔……
铁球之中似乎有无数齿轮在转动,在我们面前,那些机关不断转动,铁球以极快的速度剥开一层又一层,连续七层之后,啪一下闪出一个玉盒,看起来古老而质朴。冰窟窿取出玉盒,将其打开,在那其中,躺着一块龟甲。
殷商时期,世人崇尚占卜,那时的人认为龟甲为灵,最易令天人交感、与灵媒沟通,普遍用龟甲刻纹进行占卜。我心想,这块龟甲难道是殷商时期的东西?
可仔细一看,龟甲上的东西再怎么也不像甲骨文,其实我也并不认识甲骨文,只是这龟甲背部只画了三道横杠,更是怎么看怎么像个寻常物品。
然而冰窟窿拿着这块龟甲时神情庄重无比,他将龟甲递给我,郑重说道:“收好这个东西,记住,即便是龙王、你的师父,都不能把它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