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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篇笔记 祝融时代

迷途笔记 欧阳乾 11242 2021-04-24 09:29

  遭遇了秦岭狼群和疑似“水猴子”的怪物以后,我们抱着武器熬了一夜,没有一个人再敢睡着。从这次事件以后,我们确定了一个行动方针:任何时候,枪不离手。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对大自然的鬼斧造化,人类脆弱得就像一只蚂蚁,唯一能依靠的也就是这两把八一式自动步枪和五四手枪了。

  我们检查了一下伤势,所幸都伤得不深,大都是一些擦伤和抓伤,以豹子伤得最为厉害,两条胳膊被狼爪抓出了好几道口子,不过消毒包扎了一下,已无大碍。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老林,他自从见了“水猴子”之后,就一直沉默寡言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豹子让我们别劝他,劝也没用,以老林这种脾气,估计只有亲手宰上两个才能消除多年以来的心头之恨。

  天亮之后,我们继续出发,终于踏上了玉蟒岭。这片山林到处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比如阴沟里偶尔爬过去的通体发光的大蚰蜒,还有小拇指个头大小的蚂蚁,让我每走一步都担心会踩到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尤其是树林里的蘑菇,个头极大,却又五颜六色的,鲜艳之极。我们携带的粮食和压缩饼干都已经吃光了,再加上昨晚一夜的折腾,每个人都已经是饥肠辘辘的。大鹏瞅着蘑菇眼馋,说:“也不知道有毒没毒。”

  崔梦说:“你可以先尝尝,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豹子说:“先尝尝也没用。我小时候有两个邻居,是哥儿俩,两人有天采了一些蘑菇回来,又害怕有毒,就先喂狗吃了。狗吃了没事,摇头摆尾地出去溜达了。老大一看,蘑菇没毒,炖了一锅就全吃了。没想到弟弟出去一圈,回来说,哥,狗死了。”

  我忙问:“然后呢?”

  “然后把老大给吓得,又是喝肥皂水又是灌粪水,吐得死去活来。缓过来以后问,狗死得惨不?弟弟说,老惨了,刚出门就被大卡车给撞死了。”

  大鹏翻着白眼道:“豹子哥,你这是诚心挤对我呢是吧。”

  豹子笑道:“哪有,就是开个玩笑。”

  玩笑归玩笑,可饿肚子的事还是要解决的。我们走了半晌,大鹏眼尖,朝着我们做了个手势低声说道:“那儿有只野兔!”

  这老林子里的东西太警觉了,那兔子还是听见了动静,撒腿就跑。豹子二话不说举起步枪,瞄了没有一秒钟,只听“砰”一声枪响,那兔子打了个滚栽倒在地不动了。我不禁咋舌,特勤保镖团队里出来的人真不是盖的,枪法精准。

  我们捡了些干柴,准备架起火堆烤兔子果腹。大鹏估计都已经快饿晕了,他模仿着基督徒的样子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道:“感谢上帝赐予我们食物,阿门。”

  崔梦白了他一眼:“你是在感谢主创程序吗?”

  大鹏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好。

  我问豹子道:“你对主创程序有什么看法?”

  豹子正在拿刀子剥兔子皮,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为什么问我这个?”

  我迟疑了一下说:“有些好奇……我感觉你不像是太有信仰的人。”

  “呵呵,信仰?”豹子笑了,“信仰能让你吃饱饭吗?”

  崔梦有些生气:“豹子,别乱说话!”

  “本来就是嘛!”豹子一边说话,手上还不停着,“对我而言,无论是主创程序还是保镖雇主,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你给我饭吃,我帮你干活,就是这么简单。什么虚拟的、现实的,都是狗屁,不管是什么,我总得生存吧,生存总得吃饭吧。”

  “彻彻底底的现实主义者。”我给他下了定义,世界上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什么理想、信仰、主义,他们全不在乎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算知道这个世界只是主创程序创造出来的一个产物,对他们的生存状态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我还是不理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加入同门社?”

  “当然是为了这个。”豹子做了一个数钞票的手势。

  “钱?”

  “不是为了钱难道是为了情操?”

  “同门社……很有钱吗?”

  豹子看了一眼崔梦,笑道:“原来这小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啊,真是个雏儿?”

  崔梦瞪了豹子一眼,怪他多话,又向我说道:“其实,除了知识分子以外,还有很多商业成功人士也是我们的同志,甚至还有一些政坛人物,也是。”

  我惊愕道:“同门社的能量有这么大?”

  “比你想象的能量大多了。”豹子接话道,“不过也别太乐观,在高层领导那边也有一部分人是非常反感同门社的,认为同门社会把社会引入恐慌状态。”

  “那就不是我们要操心的问题了。”崔梦冷冷地说,“你话太多了,剥你的兔子。”

  我们吃过兔肉,开始研究下一步的行进路线。豹子将地图在地上铺展开,指着地图上标记的红线说:“我上次追踪‘仓鼠’到这里,然后就没有继续再深入下去。你们看这条路线,两边都是悬崖陡壁,不借助工具根本没有办法通过。据我估计,‘仓鼠’为了摆脱我的追踪,极有可能翻越了玉蟒岭,进入了这里——”豹子的手指放在地图的一个点上,加重了语气说,“秦岭绝壁。”

  “我们也要进入吗?”我抬起头看着他们的脸说。

  “为了抓住‘仓鼠’,我们必须要进入。”崔梦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可是,这是一片毒污染区域啊。就算‘仓鼠’跑了进去,也已经是没命了。”

  崔梦看着我:“你忘了我们来的时候,领袖是怎么吩咐的了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这也太……”我看向了大鹏,希望他能提出点反对意见,可他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又看向豹子,他是个现实主义者,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吧。豹子脸上的神色也是犹豫不决,“秦岭绝壁到底会对人产生什么伤害,我还真不好说。你看老林,当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进去过了,可活到现在不一样好好的?研究生,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每个人体质不同,对毒污染的反应也是不同的!再说了,毒污染的危害是存在一定潜伏期的,很多人在吸入一定剂量的毒气之后,由于体质、饮食、保健等原因,有的甚至在十多年后才会出现一些无法治愈的怪病!”

  豹子看看我:“危言耸听了吧?”

  我急了:“这是科学!你也不想有命挣钱无命消受吧?”

  豹子一瞪眼:“你咒我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也看到了,除了毒污染,这里有野鸡脖子、大烟泡子、神出鬼没的狼群,还有昨天夜里那恐怖的怪物……总之,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我们都会没命的!你们也想让自己好好地活着吧?”

  “好好活在主创程序的世界里吗?”崔梦冷冷地接话道。

  我一时语塞。这时老林表态了,他抽出匕首狠狠地插在了地上,沉声说道:“都走到了这里,不管前面是什么,我是一定要进去的!二十年了,这次应该有个了断了!”

  我孤掌难鸣,最后只能放弃自己的想法:“算了,已经走到这里了,我也没办法自己一个人回去了。如果自己回去说不定死得更快。好吧,我没选择了,我听你们的。”

  这是最后的行程了。我们翻越玉蟒岭之后,便到了地图上所标示的“秦岭绝壁”的边缘地带。这个地方因为处于深山老林之中,人迹罕至,其地理性危险程度不亚于罗布泊,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在一些专业的勘探地图中,都会把这个地方标注出来,提醒作业人员不要踏足。所以自六十年代,那两个研究人员所携带的毒气弹在此处爆炸以后,这片区域就成为无人禁区。

  虽然时近中午,但山间忽然起了大雾,弥漫得四周一片朦朦胧胧的。大鹏骂道:“这山里是什么鬼天气?怎么刚才还好好的,这一会儿就起雾了?”

  这雾虽然不浓,但毕竟对人的视线有所影响,加上来得蹊跷,也搞得我们心里怪怪的。我从背包里掏出测量毒污染的仪器,就是那款德国GM公司在八十年代生产的雷鸟2代,虽然是老机器,但质量过关,灵敏度还是蛮高的,刚启动就发出了“嘀嘀”的报警声。

  我说:“区域确认,再往前走就进入秦岭绝壁了。”

  崔梦问:“污染值是多少?”

  我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问得还挺专业的。我对着前方不断地调试着机器,以便它能更好地接收测试信息。机器在发出一阵“刺啦刺啦”的噪音后,开始逐渐发出嘀滴的清晰的声音,并且声音越来越急促。

  我看了一眼机器表盘上的指针,被吓了一大跳:“数值竟然远远超过指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毒污染还是这么严重,说明这毒的成分很复杂。”

  听我这么一讲,大鹏明显有些害怕了:“你的意思是,按照这个污染程度,我们进入的话必有危险是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老林道:“老林,你当年找秦王墓的时候,真的进入了这个区域吗?”

  “进入了,不会有错,就是这个地方。”老林很认真地说。

  “那就奇怪了。”我看着表盘上指针所显示的数值,疑惑至极地说,“按照这个破坏程度,你应该在事后一个月内出现症状的,并且会迅速死去……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没理由能活到现在啊。”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老林却幽幽地道:“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倒宁愿在那个时候死去。”

  “嘿,伙计们,来看看这个。”那边传来了豹子的喊声。

  我们走过去,看到地上有一堆篝火燃烧后剩下的灰烬。豹子从里面捡了一小块黑色的残渣,放在手指间仔细研磨了一下,说道:“这是被烧掉以后的压缩饼干。没有错,肯定是‘仓鼠’留下来的痕迹。”

  我说:“你怎么能断定这就是‘仓鼠’留下来的?”

  豹子冷哼一声:“除了他,还能有谁带着压缩饼干这样的补给深入到这个不毛之地?资深驴友还是探秘爱好者?能够无视野鸡脖子、大烟泡子以及深山野兽的危险而一路到这里来的,除了被追捕的逃亡者,我实在想不出来第二个人。”

  “这么说,我们的判断没错了?”崔梦问道。

  “是。”豹子点点头,“我现在可以肯定,‘仓鼠’就是逃进了秦岭绝壁。”

  “可是,我有一个问题,”我问道,“他为什么要烧掉自己的压缩饼干?在这深山老林之中,食物是最重要的吧?”

  “这个……”豹子挠挠脑袋想了一下说,“他烧掉压缩饼干,说明已经不需要携带这种补给了。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接应他?”

  他无心说出来的话却让我们每个人都面色一变。秦岭绝壁之内已经保持了四十多年的高污染状态,在这里还能有人出来接应他?接应他的是人吗?

  豹子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语失,急忙打圆场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也许是他自己觉得进了秦岭绝壁反正也活不了,自暴自弃了呢?”

  “不管怎样,既然目标已经确定了,那么我们先进去再说。”崔梦发出了命令,“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回去见到领袖,到时候他能治好我们的中毒症状。”

  我不敢置信:“领袖能有办法?”

  “怎么,你不相信领袖?”

  “不,我只是……”

  “领袖的能力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别废话了,开始进入秦岭绝壁!”

  我们整顿好装备,开始朝着死亡禁区迈进。山里的雾又大了一些,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快要变成龙的蛇精在里面吞云吐雾的故事。随着我们的进入,检测器愈发尖锐地发出“嘀嘀”的鸣叫,在我听来简直就是死神的节奏。

  秦岭绝壁,这个在我的意识里觉得有生之年不可能与之产生什么瓜葛的地方,这次却是活生生的一步一步踏了进来。

  反正已经是这样了,再纠结下去也是无益,我索性不再去想,就算最后真挂了,也有崔梦陪着,我也知足了。

  大鹏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嗨,我们为什么不穿着防护服进来呢?”

  “你说的是淘宝上卖给孕妇的那种吗?”我说,“那种衣服把你裹起来也是没用的,除非有专业的防化服,可显然,我们搞不到这样的装备。”

  “行了,你们两个就别马后炮加祥林嫂了,进都进来了还说个屌。人生自古谁无死,头掉不过碗大个疤。”豹子骂道。

  大伙停下来看着我。毕竟在污染区内,我是专家,相对他们而言。

  我蹲下来看着地上的一株野草:“在高浓度污染区域内,毒气会杀死一切有生命的动植物,使之枯萎或死亡。但你们看,我们脚下的植物好像和外面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

  空气中的雾水越来越浓厚,我们观察不到太远的地方。但就目力所及之处,的确是这样,草木和“绝壁”之外的没有什么区别。

  大鹏蹲下来看着我面前的那株野草说:“嗯,不仅没有枯萎,好像比外面的野草还要更茂盛一些。”

  我们刚往前又走了几步,毒气检测仪“嘀嘀”的报警声忽然消失了。我拿起来一看,仪表盘上的指针已经恢复到安全位置。我使劲拍了拍,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豹子凑上来说:“度数太高,烧了吧?”

  “不可能,这种仪器的机芯没有那么脆弱,你看下面的空气湿度测量仪还在工作着呢……”我说着,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但这个可能性太匪夷所思了,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崔梦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心理变动,她问:“长青,你想到了什么?”

  “只是测试一下。”我拿着检测仪往后退了几步,果然“嘀嘀”的报警声又响了起来。然后我又往前走了几步,报警声就消失了。

  “怎么可能……”我不敢置信地喃喃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崔梦问道。

  我试着给他们解释:“这片污染区域,实际上只有一道墙的厚度!我们越过了这道墙以后,就没有毒气了。不仅如此,这道墙里面的空气还被改造成了绝缘性质,就连检测仪都检查不到一丁点!”

  他们几个愣了。大鹏挠挠头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安全了?”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略为激动地喊道,“这不是安全不安全的问题,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现在它发生了!你明白吗?所谓秦岭绝壁,根本就不是一个污染区,而是一个污染圈!就像一个里面被掏空的西瓜!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抱着头喃喃叫道。

  “你们不应该来这里。”前方的浓雾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谁!”在那一瞬间,我们手里的武器全都举了起来朝向声音来源。雾气中,一个朦胧的身影仿佛在慢步走来,若隐若现。

  “先别开枪,注意观察情况!”崔梦低声说道。

  我举着五四手枪的手有些颤抖:“是‘仓鼠’吗?”

  “不,不是。‘仓鼠’的身形要再高一些。”崔梦盯着目标说。

  那身影走到一定的距离停住了,仿佛在观察着我们。豹子大喝道:“是谁?报上名来!”

  对方只是机械性地又重复了一遍:“你们不应该来这里。”

  “妈的,装神弄鬼,哥哥先给你大腿上穿个洞再说!”豹子瞄了瞄就要射击,老林忽然一把将他的枪口按了下去:“别开枪!别开枪,那是……蟋蟀!”

  我闻言一惊!蟋蟀……铁蟋蟀?

  “你们不应该来这里。”对方又重复了一遍,转身走进了浓雾中。老林疯了一般地追了过去:“蟋蟀,是你吗?蟋蟀!!”

  豹子一把没拽住他,眼看着他跑进大雾里没了踪影。豹子骂道:“妈的,见鬼了!”接着回头朝我们说,“我去前面追老林,你们在原地别动!”说完就跑了过去。

  崔梦握着手枪,做出警戒的姿势说:“原地待命,注意观察情况!”

  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让我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做什么理性的判断,只能紧张地守在原地,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崔梦在前,我在右,大鹏在左,三个人成掎角之势互相警戒着。

  大鹏距离我最近,他好像也十分紧张,我都能听到他沉重的喘息声,其中也夹杂着我自己的呼吸。这时大雾越来越浓,几乎面对面都看不到人,我只能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武器,全神贯注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四周很安静,并且安静得极不寻常,几乎没有一点声音。我忽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大鹏的呼吸声都消失了!我轻轻喊了一声:“大鹏?”

  没人回答。

  我向他站的方位挥手过去,搅动的却是一团雾气。我脑袋里顿时“嗡”的一下,大鹏消失了?我大声叫道:“大鹏!崔梦!”

  没人回答我,他们两个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四周只有浓密的白雾。而在这白雾里,只有我自己。

  一种巨大的恐惧感立刻占据了我的心脏。我脚步慌乱地向浓雾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惊慌地喊着其他人的名字。

  我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四周什么都看不见。就在我跌跌撞撞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刚要回头,脖颈上忽然挨了一下重击,我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快起来,起来,你在发什么愣!”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长头发小伙正在使劲晃着我的肩膀,朝我大吼道,“快点!这艘飞船要坠毁了,我们要在近地点跳下去!”

  “什……么?”我惊奇地看向周围,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类似飞机舱的密闭环境里,并且还十分颠簸。我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紧身服,有些部位还在发出黯淡的荧光,就跟我面前的长发小伙一样。忽然舱壁上的一个扩音器里传来毫无感情色彩的电子声音:“将在十秒内达到近地点,请准备行动。”

  “要来了!准备好!”长发小伙冲我吼道,与此同时飞机舱的颠簸越来越厉害,以十分剧烈的频率急速地晃动着。“啪”的一声,飞机舱板上的一扇门开了,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们身在空中,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逼近下面的大地。

  距离地面越来越近,长发小伙吼道:“飞船在尽力滑行,没有时间了,跳!”

  跳?开什么玩笑,这儿最起码有三层楼的高度!我摇头大喊:“不,不行,会摔死的!”

  “没事,空战服会保护我们的!”

  我惊讶地发现他衣服上本来黯淡的荧光此刻明亮了起来,像白炽灯发出的光芒。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长发小伙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大喊道:“跳!”接着就拉着我跳了下去。

  “啊!”我被毫无防备地拽了下去,失去重心的恐惧感让我脑中瞬间掠过无数个绝望的念头,甚至都想到了自己摔在地上胸膛爆开的场景。忽然“砰”的一下,我着陆了,打了个滚站了起来,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伤!

  那艘不停颠簸的飞船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头扎在了远处的地上,爆炸并且燃烧了起来。我抬头看过去,就这样不期而遇了此生最让我震撼的场景!

  我竟然看不到天!

  确切来说,在我头顶之上的,不是那个呈蔚蓝色的天空,而是一个巨大的无边无际的灰色物体。它距离地面大约二十层楼的高度,像从天上扣下来的一面屏障,太阳被它遮挡在了外面,整个地面就笼罩在一个巨大无边的阴影之中。我如同瞻仰神迹一般抬头看去,头顶上的物体显然受到过剧烈的攻击,上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沟壑,还有一些巨大的呈规则形状凹陷进去的环形山。

  好熟悉的景象,仿佛在哪里见到过……天啊!我忽然惊讶地发现,这不是月球的表面吗?!

  “小心!”长发小伙一下将我扑倒,和我滚落到旁边一个天然地势形成的战壕里。几乎就在同时,一架形状奇怪的三角飞行器从空中掠了过去,从它尾部喷出了数道光束,打在了我刚才站立发呆的地方。

  “这是……什么?”我指着天上的这个巨大的家伙问他。

  “你不知道吗?”长发小伙警戒地观察着外面的战场说,“这个是敌人在太阳系建造的超大飞行器以及军事基地!就是这个家伙让我们损失惨重,几乎完全丧失了制空权!”

  “不可能啊……它是怎么浮在空中的?”

  “他们在上面安装了反重力装置,我们这次的反攻任务就是要摧毁它!”

  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看着头顶上的物体喃喃说道:“它的表面,为什么那么像月球?”

  “月球?”长发小伙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什么月球?”

  这时从后面跑过来十几个跟我穿一样衣服的人,上面也散发着黯淡的荧光,手里拿着类似枪械的武器从我们身边经过,向着前方冲去。我下意识地站起来劝阻他们道:“危险……”

  “快回来!”长发小伙又一把将我拉回到战壕里,匍匐在地上说,“别担心他们,他们是傀儡团。”

  “傀儡团?是什么?”

  他正要回答,忽然两架三角飞行器从远处掠了过来,朝着刚冲过去的人发出了数道光束。有两道光束打到了我们战壕上面,溅起一片沙砾,吓得我赶紧将头埋了下去。当我再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那些人正举着也能发出光束的武器在跟三角飞行器交战,但射击频率要慢上许多,很快就被两架飞行器给压制住了火力。有几个人明显被光束射穿了身体,但他们只是一个踉跄,继续拿着武器作战。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些人怎么回事?不死之身吗?”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他们是傀儡团。都是经过改造的木头傀儡,比我们的身体坚固多了。”长发小伙说完猫着腰跑了出去,从外面捡了一把类似肩扛式单兵火箭筒的武器回来。他吹掉了上面的尘土,说,“嘿,捡到了一个厉害的。”

  “这是什么?”

  “镜户炮,用这玩意儿才能干掉他们!”他说着便把武器架了起来,前面有两个支脚,上面装着一个瞄准器,样子很像是一部反器材狙击枪,但比那个还大上许多。他透过瞄准器观察着远处的三角形飞行器,嘴里还嘟囔着:“让你们尝尝这个。”

  “傀儡团”的身体改造虽然惊人,却也抵挡不了飞行器自上而下的密集火力攻击,此刻已经被消灭一大半。长发小伙不知道怎么操作的武器,从里面发出了一股强大的电流脉冲,几乎把我震得心脏停跳。接着一道强有力的蓝色光束飞了出去,像是能跟踪似的划了一道长长的弧度,准确地命中了一架三角形飞行器。那架飞行器都没来得及坠落,便在天上爆炸了。

  “好!”他激动地喊了一声,然后如法炮制,又把另一架飞行器给干掉了。接着调转了炮口,微微上调,将之瞄准了我们头顶上的巨大表面,我惊愕道:“你干什么?”

  “寻找他们的作战控制室。”他用瞄准器仔细搜寻着“月球”的表面,口中还在喃喃自语,表情十分投入。过了十几秒钟,他大喜一声:“有了!”话音刚落,忽然一坨白色的东西跃入了战壕,猛地将他扑倒在地。我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才赫然发现,那竟然是一只蚁貘!

  蚁貘用胸前的两条短足将长发小伙按在地上,粉红色的上颚向上翻出,露出了一排尖利的牙齿,匍匐在他胸口上一顿摇头晃脑地撕咬,就像一头逮到了兔子的猎狗。我顿时蒙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朝着蚁貘砸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衣服能够增强人体的机动性能,我竟然一下将它砸飞了出去。

  蚁貘落地打了一个滚,沾了一身的土,“嗷”的一声尖叫又朝我扑了过来。我正慌乱无措时,长发小伙已经从身上掏出了类似手枪一样的武器,朝着它射出了一道光束。那光束温度极高,瞬间就在蚁貘身上穿了一个洞。它停止了进攻,趴在地上打着滚,看样子十分痛苦。

  我上去要查看长发小伙的伤势,他却一把将武器塞给我,虚弱地说:“这家伙是……网状神经系统,一下打不死,你快抓紧……别让它恢复过来……”

  我深知这蚁貘的厉害,便拿着武器对准了它,食指按在拖柄处的一个按钮上,一道光束就打了出去。我连续射击,十几道炽热的光束将蚁貘灼烧得千疮百孔,瘫在地上,就像一堆被火焰烤化的塑料。我确信这家伙不会再动弹了,才去查看长发小伙的伤势。

  他已经不行了,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撕开,颈部被咬了一道口子,正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我急忙用手指用力地压住,他却淡淡地笑了笑,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行了……但我已经尽力了,我无愧于……无愧于祝融的子民……”

  “祝融?什么祝融啊?”

  “你怎么回事,什么都……搞不明白,我们这是……祝融时代啊……咳咳……”

  他的血液正在汹涌地流失,我能感受到他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伤心,没来由地伤心,面对这个我根本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奇怪的人,我伤心到了极点,就像面对即将逝世的挚友一样,忍不住泪流满面。

  “别哭!”他回光返照了,瞳孔里流露出五彩的光芒,“用镜户炮,打掉他们的作战控制室,这是我们的任务!交给你……了……”

  长发小伙慢慢闭上了眼,停止了呼吸。我流着泪趴在镜户炮的瞄准器上,看到在“月球”的巨大表面上,镶嵌着一个像玻璃一样透明的控制室,里面站着一个穿黑色长衣的人,正背对着我观察外面的战况。他好像敏锐地感觉到了我在观察他,猛地转过了头,于是他的正面就完全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我清楚地看到,在那个人的脸上,并排长着八只眼睛!

  被这样一张活生生的脸注视着,我只感觉天旋地转,接着眼前一黑,我猛地坐了起来。

  大雾,周围无尽弥漫的大雾,只不过略微稀薄了一些。我在原地呆坐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只是一个梦。脸颊觉得湿湿的,摸了摸,是泪痕还未干。长发小伙死的时候那种悲伤的感觉,还萦绕在心间。

  对了,崔梦、豹子他们都去哪儿了?我一骨碌爬了起来,也不辨方向,摸索着就朝大雾深处走了过去。我身上没带表,也不知道刚才发梦发了多长时间,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一个人影从大雾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镰刀,像收割生命的死神一样朝着我的颈部砍来。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穿着破烂的黑色风衣,就像随风而来的死神。我都吓傻了,眼看着那月牙状的镰刀直奔自己的脖子而来,急忙躺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可对方又是一刀,对着我脑门就砍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铿”的一声脆响,死神的刀刃被什么东西格开了。我定睛一看,是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的喘着粗气如同天神一般降临的拳击手大鹏。

  “尼玛这都是些什么幺蛾子!”大鹏骂完不停歇,手里的自动步枪便开了火,哒哒哒……子弹全都招呼在了死神身上,打得这家伙连连后退,手里的镰刀也扔了,就是他妈不倒下。

  自动步枪威力极大,对方就是金刚石做的,也能把他打个粉碎,可连射完六七发子弹后,枪便哑了火,看来大鹏刚才已经打过一场遭遇战了。没有了火力的冲击,对方生硬地扑了上来,大鹏习惯性地一矮身躲过攻击,也来不及拿着空枪当棒子使了,当下便是一套漂亮的组合拳打在了对方头上。但对方的身体只是摇晃了一下,接着又攻击了过来。他速度也很快,但动作有些僵硬,大鹏娴熟地下潜摇闪,接着一个重重的上勾拳打在了对方的下巴上!

  光是看着,都能感觉到这一拳的力道之猛,估计泰森挨了这一拳也得倒下。但对方只是一个踉跄,结实得就像一台沉默的机器。我注意到他的小腹已经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外面的衣服都打烂了,便对着大鹏喊道:“打他肚子!”

  “砰砰”,大鹏教科书一般标准的两记左勾拳全都打在了对方肚子的同一个点上。这一招果然奏效,他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大鹏又赶上去飞起一脚,直接将他的肚子给踢开了。对方还想挣扎着站起来,可刚支起身子便“哗啦”一声散了下去。

  我上前看了一下,腹腔里全是木制零件。我说:“这是木制傀儡人。”

  “他妈的哪来的这些鬼玩意儿?”大鹏揉着红肿的拳头说,“刚才已经干掉一个了,也是这样的。”

  我问:“崔梦呢,她不是跟你在一块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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