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雅莉第一次仔仔细细地观察他。
老实说,他长得真的不是普通的帅。他的脸庞有些偏于女子似的精致阴柔美;但因为那道飞扬的剑眉而免于娘娘腔,挺而直的鼻梁、薄却性感的双唇更让他有一种西方男子才有的深隽。唉!上帝造人真是太不公平了。林担暗叹,这种男人应该只存在于漫画中,怎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呢?!
“现在是向她表白的最佳时机,可是……”谢玄明低头冥思,“……她会相信吗?”虽说今天她表现得比以往都好,主动留他吃晚饭,告诉他她的心事,她似乎在接纳他。但万一是他会错意,表错情从而吓跑她,只怕日后再追她就更难了,尤其还没有弄清楚她和老大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苦恼地耙耙头发,抬起头来,入眼的是林雅莉怔怔的眼神。
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笑容漾开来,“你……”
林雅莉也在刹那间回过神来,犹如偷东西的小孩被大人捉住一般,她轻呼一声立刻转过身子,随手抓起一盘生菜便倒进锅里,并抢着说:“若儿说你公司出了点事,严重吗?”她居然能保持声音的稳定,只不过红如朝霞的脸庞还是泄露了她真正的情绪。
谢玄明当然注意到了,心中又惊又喜,她对他有感觉,这个认知令他雀跃万分。天知道爱一个不明白自己心意的人有多辛苦。
“你的脸很红哟!”他才不会傻到让她转移话题。
“是吗?”林雅莉不敢回头,心中窘得要死,闷声说,“可能是太热的缘故。”
“我把冷气开大点。”怕引起反效果,他聪明地没有逼近一步。
“谢谢,遥控在右边的第二个抽屉里。”
等谢玄明调好冷气,林雅莉似乎已恢复正常,“请递个盘子给我。”
谢玄明看她神色自若,几乎以为自己刚才看花了眼。她真为他失神过吗?这么快就调整过来,他的杀伤力也太弱了。不过,她好像从来没有为他的魅力所吸引。
递了个盘子给她,他轻声道:“你很会逃避。”
她好像没听清,歪了歪头问:“你说什么?”
他有些着怒,她还真会装糊涂。可是他已不想再玩。既然知道并不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就要进攻了。
他拍拍林雅莉的肩,让她看着自己,然后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我说我爱你!”
“啪”的一声,林雅莉手中的盘子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满意地看着她脸上的震惊和红晕,“听清了吗?如果没听清我可以再说一遍。”
林雅莉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拜托,请你说句话好吗?你这种反应实在很伤我的自尊心哎!”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埋怨,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不想林雅莉大叫出声,一掌打开他的手,像看见了鬼似的往后急退,忘记了她背后是热锅。
“小心!”谢玄明急急地想伸手拉住她,不想她追得更厉害。
“啊!”林雅莉只觉背后灼烧似的痛,本能地往前冲了一步伸手抚背,不想手却碰在炒菜的铁锅上,烫得她尖叫一声,连连甩手转身,却因幅度过大过急,碰到了另一边在炖场的砂锅。“哐啷”一声,整个锅都翻了下来,砸在她的脚上。
“林雅莉!”谢玄明直吓得魂飞魄散,冲上去一脚踢开砂锅。
“老天!”他的脸色立刻白得犹如纸一般。
林雅莉是赤脚穿着拖鞋,滚热的汤立即将她的脚面灼得通红,更糟的是碎开的锅片划破了她的脚,血已经渗出来。
“好痛!”林雅莉痛得连站都站不稳,眼泪早已流了满脸。
谢玄明立刻打横抱起她,将她的双脚搁在水笼头下,打开水笼头让冷水冲洗着她的脚面。林雅莉叫声更惨,“你干什么?疼死了……快放下我!”
“怎么回事?”
“……林雅莉?”闻声赶出来的慕容若等人看到这一切,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搞成这样?”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谢玄明,是不是……”
“闭嘴!”谢玄明大吼一声,成功地令他们噤声,“我要送她去医院,还不快去开门!”说话间,早已把林雅莉抱离水池边。
不想林雅莉用力挣扎,“我不要你送,快放下我。”
“别闹!”谢玄明才不理她,匆匆往门口走去,唐晓莹赶紧去开门。
“我没有闹!”林雅莉有些失控地伸手捶他,“都是你害我的,我不要你碰我!放开我!放开我!”
“不放!”谢玄明奔到电梯前,跟在后面的慕容若连忙按下钮。
“放开我!”林雅莉仍在挣扎,伤口的疼痛再加上心中那种说不清的奇怪感觉让她的怒火升到了最高点,“为什么你总是给我惹麻烦?每次和你在一起都会出事,我讨厌你!放开!放开!”
谢玄明抿紧了唇,“不放!”他心中本就不好受,听到她这番话心情更是降到冰点,再加上林雅莉不停的挣扎他也火了,喝道:“你再不安静我就动粗了!”
话音刚落,林雅莉已拍手给了他一巴拿,声音大得令每个人都怔住,林雅莉也安静了下来。
此时电梯恰好到了,谢玄明面无表情地踏进电梯,一言不发。
“你还不放开我?还想换一巴掌吗?”林雅莉看着他俊美的脸上那个鲜明的手掌印,心早就软了,口气却仍是十分凶恶。
谢玄明低头看了她一眼,居然笑了笑。
“他被打傻了吗?”这是林雅莉的第一反应。
“你想打就尽管打,反正我是不会松手。”
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他可真是无赖!林雅莉看看慕客若等人脸上暗昧的表情,窘得只想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接下来的日子,凌孳熙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医生说得没错,他的体质很棒,很快就从那可怕的打击中渐渐恢复过来了。
谢子怡除了在凌孳熙住院的前三天病情比较严重的时候请了三天假之外,以后的日子每天都很规律地来探望他,中午和晚间各一次,中午半个小时,晚上2个小时。她来了也不多说话,不是带点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凌孳熙解闷,就是凶巴巴地监督他吃饭。在其余时间里,她尽量不让自己闲下来,以免和凌孳熙陷入四目相对的尴尬暗昧局面。
凌歌派来医院照顾凌孳熙的手下是个外号叫“小老鼠”的20岁左右的大男孩子。他很机灵,看得出凌孳熙和谢语天的关系非比寻常,但是,又好像没有到男女朋友的地步。说到这个,小老鼠心里可是一清二楚呢:哪有亲密的男女朋友一见面就脸红的?但是,那个漂亮的律师小姐可真不错,在凌二爷住院初期经常呕吐的时候,她居然不怕脏,帮他擦脸收拾呢!说实在的,这样端庄美丽贤惠的小姐到哪儿找?好,这个月老就让他小老鼠来做好了。
于是,小老鼠成天在凌孳熙耳边唠叨,谢子怡如何如何的,然后,又找准机会和谢子怡说凌孳熙的长处,在他嘴里,他家二少爷简直是天下无双的用钻石雕刻成的好好男人。
谢子怡对小老鼠的那个小小算盘早就了如指掌了,她为这个大男孩的苦心暗笑不已,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不知就里的模样,至于凌孳熙呢?他何尝不知道小老鼠的良苦用心,只是……只是,唉,每每想到此,凌孳熙总是无可奈何地叹着气。
凌孳熙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出院了。这天,谢子怡没来,第二天,她也没有来。难道,她看到我身体好多了,觉得义务尽完了?凌孳熙苦闷地想着,心情降到了冰点。
第三天,肖铃童来到了病房。她友善地冲凌孳熙笑了笑,“很闷吗?我陪你出去散散步好了。”话语间一丝陌生的感觉都没有,好像她和凌孳熙是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还没等凌孳熙作出反应,她就自作主张地揭开凌孳熙身上的被子,要把他搀扶下来。那动作又麻利,又让人无法抗拒。凌孳熙看着她那张俏皮可爱的脸,乖乖地站在了地上。
看到凌孳熙不算十分稳当的步子,肖铃童不满地皱起了眉头,“那个小怡也真是的,天天来这里,就是不晓得带你出去散散步。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是有益于身心健康的!”
凌孳熙本能地想问她为什么这三天谢子怡都没有来,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毕竟,谢子怡喜欢的人是肖铃童的老公,这样问她还是不太好。
医院下面的庭院里静悄悄的。但是,肖铃童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她的话挺多的,但是绝对不是那种唧唧喳喳的麻雀类型的女人。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魅力,非常容易让自己的快乐感染身边的人。
凌孳熙想起了谢子怡。谢子怡和肖铃童是两类人。但是,谢子怡本身却很复杂,无法简单地将她归类。她有时候很恬静,有时候又很活泼;她勇敢坚决、重友情,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唉,原则……想到这里,凌孳熙又叹了口气。如果,如果她不是这么黑白分明、讲原则的话,他是否会有机会成为她身边的男人呢?
“怎么了?这么好的空气你还叹气?”肖铃童侧过头来,冲他甜甜一笑。
一阵风吹过,肖铃童身上宽松的医生袍向身后飞扬了起来,勾勒出身体的曲线。凌孳熙的视线忍不住在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停留了片刻。
察觉到凌孳熙的目光,肖铃童登时羞红了脸。她赶忙转过身,整了整医生袍。凌孳熙怔怔地发呆:方羿风和肖铃童夫妻俩连孩子都有了,那么谢子怡对方羿风的爱岂不是机会更渺茫了些?小怡她一定苦恼,唉,小怡……
“在想什么?”肖铃童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凌孳熙冲口而出:“小怡她……”
“哈哈哈,”肖铃童笑了起来,“怪不得一副傻兮兮的样子呢,原来在想她!那个家伙只是出去一个星期而已,怎么了,这样就等不及了?”
凌孳熙一怔,“她去哪里了?”
“她出差公干了。你不知道?”肖铃童一脸愕然,“那个小丫头还一再叮嘱我,在她不在香港的这段日子里,要我多多照顾你的。”
“她要你照顾我?!”凌孳熙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只拳头。他怎么也想不到,谢子怡居然对他的事这么放在心上。
“不然你以为我会站在这里?!”肖铃童狐疑地打量着凌孳熙,“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明明是小怡送你进医院的,她急得什么似的,就是不许我向你提她的名字。可是她后来又一点不避嫌地天天来看你……唉,你们俩谈恋爱,怎么就是那么别扭哇。算了,算了,不管你们了!”她恼火地摆摆手,大步向前走去。
凌孳熙心中一片黯淡:我们怎么算是谈恋爱?小怡是另有所爱啊。这个女医生怎么这么迟钝哇,人家可是喜欢你家的老公耶!你家老公也对她不错,上个月还几乎天天接送她上下班的……唉……”凌孳熙长叹一声,忽然有了一种和肖铃童同病相怜的感觉。可惜肖铃童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正在信步而行的肖铃童忽然看见了什么,兴高采烈地飞奔起来。猛地,一声怒吼响了起来:“铃童!你给我站住!”
肖铃童硬是把脚给钉在了地上。一个男人飞快地跑到了她面前,一张周正的脸庞,立体感十足的五官,正是她的丈夫方羿风。他气冲冲地责备肖铃童:“你干吗又跑了?你怀着孩子,知不知道?怎么老是让人担心?!”
肖铃童一脸委屈,小嘴噘了起来,“我是医生!我知道好歹的。人家看到你,心里高兴嘛……你、你、你,大木头!一点情趣都不懂!”黄豆大晶莹的泪珠悬在她眼眶里,晃啊晃的,肖铃童越说越气,伸出拳头擂鼓似的捶着方羿风宽阔的胸膛。
“好了,好了,”一看到娇妻开始使小性子,方羿风就没辙了,他的口气以惊人的速度软化了下来,“童童,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吼你的。我、我这也是担心你呀!”
肖铃童眼眶里晃荡的泪珠恰到好处地滑了下来,“死羿羿……啊,你不是死羿羿,你是臭羿羿!”她猛然想起自己的丈夫是个重案组督察,天天在生死线上打滚,“死”这个字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想着,想着,她的泪珠儿掉得更凶了。
方羿风怎么会不晓得妻子的心思呢?他赶紧把肖铃童搂在怀里,一只手轻轻地摸着她隆起的小腹,“好童童,我可是一点也不臭喔,不信,你闻闻好了。”他忽地垂下头,轻轻咬了一下肖铃童的耳垂。
“啊!坏羿羿!”肖铃童把脸埋在方羿风的怀里,一边娇俏地笑着,一边老实不客气地在他衣服上擦着自己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啊,我的童童……”方羿风呢喃着,轻吻着自己的妻子。
完全被当作隐形的凌孳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琴瑟和谐、旁若无人的夫妻俩亲热。这时候,谁相信这两个人,男的是警察,女的是医生?两个人一口一个“羿羿”、“童童”的,听得凌孳熙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看来,爱情使人智力下降这句至理名言真是没有说错。
凌孳熙的脸有些红了,他走也不是,站也不是,非常不好意思,只得把脸别了过去。他现在弄明白了一件事,方羿风最爱的是她的妻子,而且只爱她一个人;他的妻子肖铃童也一样。比起方羿风对待她妻子的那种几近弱智的热乎劲,方羿风对谢子怡的态度就再清晰不过了:虽然也是很亲密,但是他总是很有风度的,就像一个大哥哥一般。谢子怡绝对只是单恋罢了。
想到这里,凌孳熙心中一阵感伤。小怡是单恋又怎么样?讲原则得几近固执的她,是不会接受我的。而且,她一直对我没有一个好印象。是不是该告诉她我的良苦用心呢?但是,这样会不会给小怡带来压力,让她讨厌我了呢?凌孳熙心乱如麻,苦恼不堪。
良久,那对缠绵的鸳鸯才意识到旁边有人。方羿风赶忙松开了肖铃童,清清嗓子,换了一个表情,故作镇定地说道:“你的伤好多了吧?”
凌孳熙有些尴尬地回答道:“嗯,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肖铃童讪讪地笑着,绯红着脸支吾道:“我还有点事。”然后一溜烟地跑了。她身后再次响起了方羿风的怒吼:“童童,别跑!” 胖妞,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