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十七娘低声答应,趁堂主不注意,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玉牌时我琰圭堂的信物,执玉牌者,可号令分堂的堂众,如此重要的玉牌,你竟然也敢随意送人?”玄夜面色不悦,出言训斥,但言辞之间却并不严厉。
“属下知错了,但凭堂主责罚。”十七娘连声求饶。
玄夜见十七娘态度诚恳,神色这才和善了一些,说道:“念在你这些年对琰圭堂忠心耿耿,就收回你琰圭堂玉牌,闭门思过一个月,无指令不许离开京城!”
“谢堂主!”十七娘见堂主罚的并不重,连忙道谢。
罚了罚了,玉牌也收了,玄夜便吩咐十七娘:“你先退下吧。”
“是。”十七娘得令,起身出了门,将房门小心地关上。
看着十七娘出去的身影,玄夜又到上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窗外的明月照耀着打底,透过窗户洒进一束月光,白花花的,竟有些刺眼的感觉。
是不是,对底下这些人太过于仁慈了一些?
堂众犯错,理应重罚,但每每玄夜都因为念及其与琰圭堂的情分,不是轻罚就是饶过,十七娘就是个例子。
只是因为其生活艰苦,身世可怜,便可以将她所犯的错误,一一饶过。
这样下去,会不会让琰圭堂走下坡路?
玄夜苦笑,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九月下旬,已是进入了秋日,寒意渐渐浓了起来,早起与傍晚之时更是觉得风都有了凛冽的感觉。
但此时的菊花却是傲寒而立。开的正艳。
后宫中菊花众多,品种更是数不胜数,金黄色、紫色、红色甚至还有刚刚培育出来的墨绿色,姹紫嫣红,各种颜色混在一起,可以说是美不胜收。
而此时也正是后宫“百花”最闲、最寂寥的时刻——边境处频频传来西夏与辽国蠢蠢欲动的消息,皇上忙于政事。已是有数十天未曾踏入后宫了。
于是。为了打发一下闲暇寂寞的时光,皇后便宴请了后宫妃嫔们,一同到皇后宫中赏花。
同样接到邀请的还有春晖殿的尚美人。本来尚美人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快,或许是因为身子有孕的缘故,总感觉懒懒的,但皇后特地嘱咐尚美人要多出去散散心。免得以后生的孩子不爱说话。
尚美人也就再无理由拒绝,便一大早起来梳洗打扮。准备用了早饭之后便去皇后宫中。
“美人,这个荷包还带吗?”盼夏为尚美人束上腰封,拿起那枚常昭仪送给尚美人的香包,问道。
“带上罢。也好让她们看看。”尚美人浅笑。
而所谓的“让她们看看”指的不是这个荷包多么漂亮,而是为了让旁人看看,她与常昭仪并无嫌隙。反而好的很。
“恩。”盼夏答应着,将那枚荷包坠在了尚美人的腰间。
与此同时。茹萱正在惠明湖中心岛的清心斋内,咬着笔杆,愣愣的出神。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在发呆?”世其看着茹萱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在这里,顺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好痛!”茹萱抱着脑袋大喊。
其实刚刚世其下手很轻,并没有敲痛她,只是她刚刚在出神,被世其的举动吓了一跳。
“哪里痛了,我根本就没有用力……”世其摊开自己的手掌,表示自己很是无辜。
“反正就是很痛!”茹萱没好气的说道,气鼓鼓地把身子扭到了一边去。
“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吗?”世其拗不过茹萱,连忙低头认错。
“这还差不多!”茹萱立刻换了笑脸,转了回来。
有台阶就下,茹萱绝对是个识时务的,不会死扛着不放。
“我的姑奶奶,这一摞纸都要被你扔光了,你这画什么时间能画出来呢?”世其看了看地上被扔的到处都是的纸团,很是无奈。
现在的他,很是后悔,后悔今天为何心血来潮的非要让茹萱作副画出来,现在倒好,惹得茹萱不太高兴不说,这上好的一刀纸,眼看都要成为一堆废纸了。
典型的搬石头砸自己脚,然后还不能喊疼!
世其无语,抬头望望从四四方方窗户中照射进来的阳光,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且等着吧!”茹萱一边说话,一边落了笔,可画了几笔之后,仍旧不太满意,信手将纸揉做了一团,扔了出去。
今天是怎么了,心里烦得很!
茹萱皱了皱眉,尽量去平复一下内心的不安与烦躁,好好静下来,可内心的那片烦闷始终都存在,挥之不去。
终于,最后茹萱再也无法按捺内心的情绪,将笔扔在了一旁。
“怎么了?”世其看茹萱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也不再计较什么画不画,纸不纸的,忙将手背搭在了茹萱的额头,关切地问道:“身子不舒服?”
“没有,就是突然觉得有点烦闷,或许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茹萱乖巧的回答,顺势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世其的胳膊上。
世其勾唇一笑,另一只手去抚摸茹萱的脑袋,试图安慰她有些烦闷的情绪。
渐渐地,茹萱的心情这才平稳了一些,脸色也逐步转好。
世其看着茹萱逐步平静的小脸儿,踌躇了许久,才开口说话:“茹萱,有件事情,需要和你商议……”
“说吧。”茹萱抬了头,看着世其的眼睛,回答道。
“过些日子,是先帝的忌辰,皇上要在皇陵举办祭祀大典,命我等一同随侍。”世其眨了眨眼睛,缓缓说道。
“哦,多久才能回来?”茹萱摸索着世其的袖子,问道。
“约莫着两个月的时间吧,我们要先到皇陵准备一下。”世其笑道:“若是快了,也就是四十多天。”
“好吧,准了。”茹萱戏谑地笑道,伸手在世其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世其也笑,只是笑的略有些不自然。
又和世其玩闹了一阵,茹萱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于是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早早的回去了。
世其知道茹萱心绪不定,倒也没有挽留。
只是那副强求茹萱做的画,还是没有达到目的,这倒是让世其好生难过了一下。
本来以为可以留个念想的,至少在一两个月这漫漫的时间中能够睹物思人,真是可惜了……
送走了茹萱,世其终究还是遗憾满满,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波动,伸手拿了笔过来,蘸满浓浓的墨汁,信手在纸上画了起来。
清新秀丽,跃然纸上,一副美人图渐渐凸显轮廓,美人图的主角当然是茹萱。
末了,收了笔锋,吹干墨渍,世其满意的看了看画上乖巧可爱的人物,勾唇笑了一笑。
但这个笑容停留的时间异常短暂,很快就被落寞所取代。
此次出行路途艰险,一路上遇到的困难和阻碍显而易见,就连是否能够生还,都可能会成为未知数。
世其沉默思索片刻,抬脚走出了清心斋。
浣衣局。
前脚刚刚踏进浣衣局的大门,崔掌事身边的青果看到茹萱之后,急匆匆地走了上来:“可算找到你了。”
“青果姐姐,找茹萱何事?”茹萱看一向不爱说话,面无表情的青果脸色略显焦急,连忙问道。
“尚美人见红了……”青果急急地说道。
“什么!”
茹萱听到这个消息后,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顿时呆在了原地。
“姑姑不方便过去,你快去看看吧,现在太医们全在春晖殿,怕是情况不太好……”青果说道。
茹萱二话没说,也顾不得与青果告别,抬脚便向春晖殿跑去。
一路小跑,到了春晖殿的门口,便见院子里站了十几个人,均是一副焦急的神色,但又均是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
茹萱想进去看看尚美人如何了,却是见门口已被来来往往的太医和医女堵得严严实实的,便知道此时房内定然乱作一团,此时进去,不但帮不到什么忙,反而添乱。
于是,茹萱打算在院中等消息,一抬头,看到秋菱正在院中廊前不安的来回踱步,便走了上去:“秋菱!”
“茹萱,你来了。”秋菱抹了一把脸上了泪,哀哀地说道。
“美人怎么样了?”茹萱见医女正三三俩俩的在门口进进出出,端出来的水盆中均是一片血红,愈发担忧起来。
“太医说美人胎气不稳,肚子又受了重创,怕是不好……”秋菱说着,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尚美人是个命苦的,春晖殿的人都是命苦的,入宫之后日子过得谨慎小心,辛辛苦苦的,好不容易尚美人得了宠,又有了身孕,能够挺直腰杆过日子,没想到又遇到这种事情。
其他的宫女太监们见秋菱哭的伤心,一时间触碰到自己的痛处,均是拿袖子去擦眼角的泪。
“美人今日不是到皇后宫中赏花吗,怎么会受到重创?”茹萱很是不解,美人身边一般都跟着盼夏和秋菱,现在又多了一个老实稳重的冯姑姑,不该出现意外的。
“本来在赏花,都好好的,可不知怎地,皇后养的猫突然发了狂,扑向了美人,美人受惊,从凳子上跌了下来……”秋菱再次揉了揉一片红肿的眼睛,解释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