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似发生了什么大事,所有的宫女都乌压压地围在了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而被围的圈子里,隐约可听到低低的哭泣声。
李茹萱不爱多事,就不愿多打听什么,正打算绕过人群回住所去,那人群中却是不知谁喊了一声:“茹萱回来了!”
顿时,方才细细的议论戛然而止,所有的人回头注视着不明所以的李茹萱,人群中也悄然让出了一条窄窄的通道。
无数道的目光直射在她的身上,有惊恐,有鄙视,有嘲讽,甚至还有几个幸灾乐祸……李茹萱越发的疑惑,讪讪地笑了笑。
“李茹萱!”一声呼喊,是尖尖细细的嗓音,李茹萱最熟悉不过,是红裳的声音,她见到李茹萱,音调越发的高扬,喝道:“还不快过来!”
这个阵势反而是点燃了李茹萱心中的无名火,顿时较上了劲,本来还打算要过去看看状况,现在反而是立在了原地,当做没听到。
红裳方才的一脸得意却而代之的是一片通红,低首去看坐在椅上的崔姑姑,故作畏惧地后退了两部。
“茹萱,你过来。”崔姑姑手执团扇,轻轻地摇了一摇,举止温柔,脸色却不好看,幸好说话语调却还是非常的平和。
李茹萱见是崔掌事在,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走到了她的面前,却恍然发现,巧慧跪倒在地上,正垂头哭泣。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李茹萱越发地疑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巧慧犯了什么错,想出言求情,但崔掌事没有发话,她自然也不敢贸然开口。
“姑姑,您叫我?”未等崔姑姑发话,李茹萱还是礼貌性的出言询问。
“叫你过来,自然是有事情要问你。”崔姑姑盯着李茹萱如常的脸色,缓缓说道:“不用紧张,我问什么,你答便是。只是一点,若是答得有什么不尽不实的,也就别怪我请宫规了。”说吧,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在场的所有人均是心中一寒,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虽然还不明白究竟这崔掌事究竟是所谓何事,可看她的语气此事应该不小,李茹萱虽心里略有些胆怯,但也只能硬着头发回道:“是,奴婢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崔姑姑满意地点了点头。李茹萱这个人,她是知道的,在今年新进的这些宫女中,还算是比较满意的一个,干活儿勤奋,做事稳重,不爱多事,又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平日里又喜欢帮别人一把,这样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她还是不太相信。可话说回来,若是真发生了这种事,却是断断不可留的。浣衣局中的人可以是无能之人,却不能是无德之人,这是她的原则。
也正是基于此考虑,崔姑姑才稳了稳心绪,从红裳的手中接过一枚朱漆圆盒出来,问道:“这个东西,可是你的?”
李茹萱定眼一瞧,倒吸了一口凉气,崔姑姑手中所拿的,就是世其赠与她的那盒香粉!只是,这香粉又如何到了崔姑姑的手中呢?
下意识地瞧了瞧一直哭泣的巧慧,却是碰上了她胆怯的眼神,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想必是这巧慧得了好东西,四处炫耀,才让有心的人抓住了把柄,追问这盒香粉的来源。而她为了保住自己,不得不说出实情来。
至于这告发者是谁,也就不言而喻。红裳满脸的得意洋洋和幸灾乐祸已经将整个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李茹萱有些惊慌,却还是强稳了心绪,勉强维持自然的神态,笑道:“不过是一盒香粉,的确是奴婢所有的,只是不知,如何到了姑姑的手上。”
“如何到我手上的,这不重要。”崔姑姑依然和颜悦色,将那盒香粉交给身边的青果,不紧不慢地说道:“只是这桃花香粉是用紫叶桃花的花瓣细细研磨制成,是外域进献给皇宫的上品,极其珍贵。这满皇宫之中,每年所有的也不过是区区几盒而已,那你又是如何拿到的呢?”
“这……”李茹萱没有想到这盒香粉竟然会如此珍贵,但一想到世其曾说过是皇后娘娘无意中赏给他的,也就释然。但,虽然这香粉是世其送的,却是断断不能说出来的,为自己,也为他。
见李茹萱无话可说,红裳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满眼都是大仇得报的畅快之感。不过是区区一个新来的宫女,也敢跟她甩脸色,甚至让她当众出了那么大的丑,这仇自然是要报的,并且是越彻底越好。
“听巧慧说,这香粉是春晖殿尚美人所赏,可有此事?”见李茹萱半晌没有吭声,崔姑姑打了圆场,毕竟是家丑不可外扬,她倒是不想浣衣局出这等子不耻之事。
果然是和盘托出,一字不落,李茹萱有些恼巧慧如此彻底的出卖,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但看到巧慧哆哆嗦嗦伏在地上的身影,也就又可怜起她来。本来,她与这件事也是无关,如今平白无故地被牵扯进来,还不知道骨子里有多恨她呢!
只是,这香粉的的确确不是出自春晖殿尚美人那里,若是胡乱承认,崔掌事前去求证,事迹败露不说,更是又牵扯一些不相干的人进来,她也于心不忍。更何况,照崔掌事方才的话来说,这香粉珍贵的紧,岂是尚美人这个不得宠的妃嫔能够得到的?
思来想去,李茹萱把心一横,索性回道:“请姑姑恕罪,这香粉不是尚美人赏给奴婢的。”
语惊四座,方才寂静的围观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就连刚刚一直垂首的巧慧也猛地抬了头,怔怔地盯着她,继而惊慌失措,掩面而泣。
红裳扬起了细长的眉,俯首在崔掌事耳边低声说道:“姑姑,红裳所言不会有错,那个李茹萱定然是手爪子不干净,从旁处偷来的!”
崔姑姑有些烦,示意红裳住口。她是打心底不愿意李茹萱是个贼,损失了宫女数量不说,即便是能够尽快处置掉,可传了出去,那些早已看她如眼中钉的人又该将此事拿出来大做文章,让她不得安生。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不已,崔姑姑皱了眉,伸手去揉额头处的穴位。
“回姑姑的话,这香粉,的确不是尚美人所赏,而是奴婢捡来的。”李茹萱突然朗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