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 霍宁野从纽约回到巴黎的公寓, 他在香榭丽舍大道旁买了间高级公寓, 他浑身疲惫, 一回到公寓, 就躺到床上, 拿起手机查看了下最新的讯息, 在看到尤里的那支广告后，很想骂一句“pussy”。

　　但看到摄影师的名字后，他还是将这句话憋了回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笑正在改变游戏规则，她已经不甘于在他人设定的游戏规则中打转, 她想要做出改变, 甚至想要设立新的游戏规则。

　　霍宁野既为她感到高兴，心里又有点空, 高兴的是他喜欢的人是多么耀眼, 空虚的原因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另一个人, 她的笑容, 她的拥抱, 都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看了眼人名接了起来，“喂，肖忱,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因为我现在累的要命。”

　　“这么快就摆谱，你走了那么多场秀，快和我说说有没有好玩的事情，我们都要被你吓死了，你一言不合就进时尚圈。”肖忱好奇地说道：“我看看，Salvatore Ferragamo、Fendi、Prada、Emporio Armani，全部都是奢侈品牌，当模特的感觉怎么样？”

　　霍宁野困得闭着眼睛，他的声音带着倦意，“很累，我刚才纽约回来，明天还要拍杂志内页。”

　　肖忱听出了他的疲惫，疑惑地问道：“那你搞这么累是干什么，你又不缺钱，那些衣服你以前就买的起。”

　　对啊，是为什么？霍宁野开始回忆起他进入这行的初衷，起初是想和林笑赌气，久了之后他想离她近一点，明天的拍摄就是她掌镜。如果不这样做，他们只会渐行渐远，她打定主意要远离他，他偏偏不如她的愿。

　　“你打算当模特当多久啊？你家里不会同意你一直做下去吧？”

　　霍宁野沉吟了下，“再说吧，我现在把当模特当成打工，以后还是会回到原来的人生轨迹中。你最近在忙什么？”

　　“就说嘛，玩玩就好，我最近啊，还能做什么，7月份就开始在我爸公司实习，学这个学那个，瞎忙活，我也好想出去玩啊。”肖忱的手机中不断传出微信提示音，他激动地对霍宁野说道：“我去！你知道吗，家里有杂志社的那个凯莉爆料，林笑拍的照片登上意大利版《Vogue》封面，八月那期就是她的作品，太厉害了，我上学的时候怎么没去追她，市场营销那块她肯定能帮衬我家。”

　　肖忱说完才意识到电话对面是位苦主，他赶紧打圆场，“哥们，我开玩笑呢。”

　　霍宁野压下额头狂跳的青筋，他的头突然疼的厉害，神经突突地跳，“不说了，我要睡了。”

　　“呃呃呃呃，好吧。”肖忱和他道了别，挂掉电话，本来还想和霍宁野说点谌简的八卦，谌简简直是中国最佳前男友，分手了还不忘资助前女友留学的费用，一年二十几万人民币的学费，四年一百万，左伊张口就来，大概是吃准了谌简对前女友大方。

　　肖忱摇摇头，懒得掺和这事。

　　霍宁野挂了电话，设置好闹钟，他强撑着合上的眼皮去洗手间洗了个澡，躺到床上，一沾枕头立刻睡着了。

　　他最近一段时间总是会陆陆续续地做梦，梦很真实，梦里的他和林笑一直在伦敦生活。

　　今天这个梦里，他看着她在贴信封，将精美的请柬放进信封中，然后用火漆，在凝固前印上花纹。

　　信封一个个地叠起来，叠成小山，他就这样看着她忙了很久，她的眼眸中像是有化不开的忧伤一样，他很想问问她有什么烦心事，但梦里的他说道：“你要忙到什么时候？”

　　“我得在明天将这些邀请函封好送出去。”

　　“那你下午的打工在忙什么？其他部门又找你去帮忙了。”他看见她的手上有新的伤痕，用肯定的语气问道：“又帮公关部的人打包衣服？不要再去了。”

　　“才不要，这是vivienne westwood的工作室，你知道有多少人倒贴钱也要进来实习，这里的时尚氛围很好，我还能有一份打工收入，超级满意。”她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霍宁野看见梦中的他抱着林笑，他纵容且幸福得笑着。

　　卧室内，他的身体打了个颤，猛地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梦里的他笑得那么恶心，原来他还能那样子笑，但不可否认，他很羡慕。

　　手机闹钟发出刺耳的铃声，霍宁野不得不忍着头痛起来，出发去拍摄的工作室。

　　他到的时候，林笑还没来，工作人员带着他去做造型。

　　林笑来到这次拍摄的工作室，她和尤里的工作渐渐走上正轨，在猎头的帮助下，短短一段时间，她的团队发展到了十几个员工的规模，在乘坐出租车的时候，她还在筛选简历。

　　她对于招聘员工也没什么大要求，能够胜任职位即可，最主要的一点便是对时尚感兴趣。不少投简历的人在视频面试的时候，第一句便是你拍了意大利版《Vogue》，她在业内出名了，虽然不像尤里那样被外界所知，但林笑并不介意。

　　她目前的工作重心在巴黎，尤里则开始搭飞机工作，对，就像是普通人搭地铁上班一样，他最主要的交通工具是飞机。今天在巴黎，明天在米兰，后天在东京，纽约也时不时是他的目的地，他总是来来回回飞在这几座时尚之都中。

　　林笑将ipad放回包中，进入摄影棚和工作人员打招呼，她不经意间瞥到正坐在化妆台前的人，她的笑容有短暂的凝固。

　　身处同一行业，总是会遇上，她在心里叹了声气，她看着霍宁野，他正闭着眼睛休息，眼底有明显的黑眼圈，在这行，哪怕是富二代也得不到优待，时尚行业有着和医疗行业一样的紧张感，不同于医生把人命都成第一，时尚编辑，创意总监，服装设计师各个视时尚为生命。

　　霍宁野从前就看不惯这个行业的人，他们眼高于顶，将自己包装得完美，但其实都是一片浮华，品牌花费高昂的费用办时装秀，花钱上杂志页面，请超模拍campaign，请明星代言，结果成衣系列一败涂地，只能靠奢侈品包和香氛来维持盈利。

　　然而现在的他身处这一环节中，林笑也是匪夷所思。

　　她没去打招呼，因为不想有过多的牵扯，转过身调整相机，一位编辑提醒林笑，“模特的身体状况不对，可能要等一会。”

　　林笑手里的动作一顿，转过身看霍宁野，她犹豫了很久，走到休息间，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和维他命放在他面前。

　　霍宁野转头看她，声音嘶哑道，“我头很痛。”

　　林笑看到他明显不振的精神，他的眼眶有点红，“你生病了，你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Chris你用不着这么拼，你可以选择性地挑工作，你的公关团队会帮你完成，今天就回去吧。”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马不停蹄地从纽约飞回来，就是因为这个工作的合作摄影师是你。”他气愤地说道。

　　“所以说，你进这行就是为了我？拜托，别闹了好不好。”林笑无力地问道。她已经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但他却似乎不肯放弃，按照上辈子的轨迹，他应该在伦敦，在他爸爸的公司里实习，而不是在巴黎。

　　“才不是。”霍宁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

　　林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那好，你为什么要进这行？你从前对时尚根本就是嗤之以鼻，这行也不适合你。”

　　“怎么不适合我，我就是随便玩玩都比那个小白脸强。”

　　林笑深吸一口气，没生气，她尽量平静地说道：“OK，现在你证明了，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把你追回来。”霍宁野头痛的很，他的眼睛也很酸涩，生病的时候情绪往往低落，他的态度更不像从前那么盛气凌人。

　　追回来？他为什么要用追回来这个词？林笑对他的话有点疑惑，怀疑是他口误，因为这一辈子他们就没在一起过。

　　霍宁野垂下头，拉着她的手，不管她的挣扎，低声说道：“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面我们明明是情侣，我们一起去伦敦，你上艺术学院，下课后在杂志社，在品牌工作室打工，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林笑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眸，那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呼吸。

　　“梦太真实了，但是现实里你又对我没有好脸色……”这种反差感让霍宁野感到痛苦。

　　越是听着他的描述，林笑的心就往下坠，她张了张唇，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过了一会，看到霍宁野一脸难受的样子，林笑稳稳心神转身对编辑说道：“他的状况很糟糕，还是找另外的模特，看看谁在巴黎。”

　　林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额头很烫，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霍宁野今天拍不了，而杂志社租来的摄影棚，以及这么多的人力不能浪费，她赶紧通知编辑另外找人。

　　“我知道了。”编辑立刻联系各家经纪公司的模特预约人，找还在巴黎的男模来拍摄。

　　趁着找人的这段时间，林笑和一位工作人员送他去附近的医院，霍宁野吃了退烧药，过了两个小时，体温逐渐恢复正常了，只是他的精神还是不济，他在巴黎的经纪人匆忙赶来道歉。

　　所幸摄影棚那边，临时找来一位模特没有耽误拍摄进度，林笑又赶紧返回去工作。

　　一直忙到晚上，工作结束后，她才有空想霍宁野的话，他是不是知道了某些事，连重生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发生，发生在霍宁野身上的事情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只是，这对这一辈子的霍宁野来说不公平，他不该被那些没发生的事情纠缠着。

　　林笑怀着心事回到入住的酒店，在酒店大堂见到了正在翻看杂志的尤里，他朝她笑道：“我刚从米兰回来，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林笑点点头，笑道：“让我先回房间去洗个澡，我有点累。”

　　尤里陪着林笑一起上去，等她洗漱的时候，林笑的手机响起铃声，他看了一眼名字，面色不愉，电话响了几声后挂掉了，紧接着一条信息跳出屏幕——【我经纪人告诉我，如果不是你立刻让编辑找模特来顶我的位置，我今天麻烦就大了，谢了，June，对了，还有维他命。】

　　尤里的蓝眸沉了沉，女朋友关心别人，这种感觉总不好受，更何况这是前男友，他看了一会，将手机放回原位。

　　林笑换上舒适的衣服出来，尤里拿起吹风机替她吹头发，林笑的头发染成了棕红色，这个颜色很适合她，显得阳光健康。

　　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林笑闭上眼睛享受着男友的服务，突然听到他说了一句。

　　“June，八月快到了，那是时尚行业的淡季，不如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