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所说的百鬼夜行之时，我和她准时从熄灯的温泉旅馆里出发。
刚一出门，我就感到一丝丝不对，外面似乎有灵在飘荡，不过都是些游灵，对行人没有敌意。
“唔，怪不得这里有山神信仰。”秦月看着那些模糊的灵体，摇摇头，“只要这里的风水气场没有遭到改变，这些灵体总会在某些时刻出现在普通人眼中吧。”
秦月和我走过那些游荡的灵体，迅速到了那山上神社前。
神社中那股诡异的邪风又重了，我抬头望去，那鸦天狗的神像仿佛有生命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面具中一双眼闪着冷冷的黑光。那似乎是嵌进去的黑珍珠。
“这里怎么会建着鸦天狗？”秦月有些惊讶地看着那尊鸦天狗，鸦天狗的神色依然冰冷威严。
我怔了怔，说：“他们都说鸦天狗是守护这山神神社的。”
“是么……”秦月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像是第一次认识般看着我，美眸中有些佩服的味道。“对了，方恒，你什么时候学的日文？比我还熟练，已经考过N1了吧。”
我打了个哈哈糊弄了过去，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掌握的。
我们在神社中调查了一下，出乎意料的没什么发现。我和秦月重新回到鸦天狗前，秦月沉吟道：“奇怪了，我在这神社中没有看到他们供奉的那山神啊。”
我这才想起这个。
神社是为了供奉神明才存在的，这里除了鸦天狗，却连一尊神像都没有。
虽然神道教的惯例，和我们中国的道教必然不同，但这却很违反常例。
“八百万之神中，有无名山神也不算奇怪，不过……”秦月仰头静静望着鸦天狗，突然低头看向地面。
我也低头看向地面，地面由于废弃过久，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落叶和灰尘，隐约可见砖石上的裂纹。
“方恒，我们把地板打扫一下。”秦月说着，从旁边抓了一把扫帚过来给我。
我虽然想说我们来这里大概不是为了打扫，不过还是和秦月把地板打扫了一下，很快露出地上的景象。
“咦。”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地面，果然还是秦月对结界术法更敏感。
地上的裂痕，粗看是没有规律的，在灰尘掩盖下更是不起眼，只觉得是神社废弃后的正常情况。
但是打扫干净地面之后，这些裂痕以那天狗像为中心，自如伸展，设成了一个六芒星阵。
这般整齐的六芒星，绝不是砖石自身产生裂痕能轻易构成的。
“这阵法是……”秦月低下身，摸了摸地面，突然脸色大变，“糟糕，方恒，这是献祭阵法。”
“献祭阵法？”我重复了一遍，脑海中宛如有灵光贯穿，瞬间明白了一切。
一阵风卷过，落叶沙沙作响，我和秦月转身的时候，神社的御门前已经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
少女双眼无神，缓缓来到神社中。
“穗子。”我叫着她的名字，她仍然没有一丝反应。
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到了半夜三点。
正是鬼气最浓的时刻。
“这是……拥有祭品之血的人类。”秦月念完咒语，浑身涌现出浅绿灵气，将一张结界灵符贴上天狗像底座，很快理解了阵法布置的意图，神色复杂地看着没有自己神智一般缓缓走来的少女，“她祖上恐怕是山神的巫女吧，祭品之血可以给山神贡献比一般人类更加强烈的力量。失去信仰之力的山神也失去了力量，现在，它想要祭品……”
“如果她把自己的血染到天狗像身上，山神就会短暂复活，吸取祭品的生命力，持续自己的神格。”
“山神在哪儿？”我问了个傻瓜般的问题，随后抬头看向天狗像。
“就在你面前。”秦月回答了我，又说，“不过，这还不是它的真正样子。”
为了呼应秦月的话一般，地上的裂痕突然亮起，每一道都渗透出诡异的暗红色。中央的天狗像也散发出诡异的红光，将这里隐入邪气的气场之中。
“山神在失去信仰之力后，和一般的妖怪无异，本身，它的神格就是从受到祭拜起建立起来的，这和我们中国的道教神明有些相似。”秦月手中出现新的钉头锤，这恐怕是她最近新组装的武器，锤头比之前更加寒光闪闪，看得我喉咙一阵发紧。“虽然它曾经是神，但现在，只是喝人血而活的妖怪而已，和活尸没什么大区别。”
我也拔出了残月，天狗像的双眼亮起，浑身一阵松动，雕像表面出现裂痕。
我睁大眼睛。
一只怪物从其中出现。我只能称它为怪物。
本以为妖怪的样子长相，至少也是符合标准的，它毕竟曾是山神。但看到面前的山神的一刻，我才发现我的想法有多天真。
穗子她们全心信赖的山神，长相竟然是这个样子。
它的外表仿佛是无数只眼睛粘合而成的，其中既有大人，也有婴儿，男人与女人特征明显的眼睛也有，整体则是一个长满触手的大黑球，无数裂痕充斥在大黑球之上。
而且，最古怪的是，山神那漆黑的身体上，有一道深深的痕迹，唯有这道裂痕，像是还未愈合的剑伤，不像是它身上拼接而成的裂痕。
“那剑伤……”我仔细一看，发现那剑伤似是有点眼熟。
“是南步尘的尘光剑。”
秦月也认出了那剑伤的来源，我和她同时对视一眼，随后朝那山神扑去。
山神似乎对人类非常反感，看到我们的一刻，就没有再往少女祭品那边行去，而是嘶吼着朝我们扑来，地上不断冒出各种眼睛。
“不要站在六芒星阵中！”我和秦月迅速退出，无数影子般的触手从脚下伸出，想要抓住我们，但都被我们一一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