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埋伏到木料里，用了一张珍贵的隐身符。

　　一开始等的我要睡着，全凭着对卢荷的一片惋惜撑着。隔了好一会儿，我听见那些水滴旋转般滴溜溜的声音，立即振作起精神，看着那些眼球从旁边滚过去，然后飘了起来。

　　不错，就是飘了起来。我确认了下自己的视线，那些眼球离开木料堆所在的地方，就摇摇晃晃地浮在了空中，浑身散发出淡淡的黄光，仿佛夜里的萤火虫。

　　它们去的地方是村落，我也跟在后面。村子众人习惯早出晚歇，此时正是睡的最深的时候，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许多个眼球在村落上飘转着，是一幕极诡异的景象，我不禁想到，如果有人这时候出来，那又会如何。

　　答案很快就在面前明晰了。

　　一处平房里，忽然传出哇的一声啼哭，接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从民居里跑出来，他看起来不大，光着屁股，一派童稚可爱。

　　孩子背后跟着母亲，母亲喊道：叫你夜里别出门，你偏出去，以后不要再回家来了！

　　说完，竟然真的把门关了，孩子到了外面一愣，回头看见门已经关上，擦擦眼泪，又要回去叩门。

　　那些眼球朝孩子扑去，很快将孩子围绕在中央，两个眼珠按上孩子清亮的大眼睛，再一脱，孩子的眼珠从眼眶里飞出来，和那些眼珠变成了一群。

　　孩子似乎没感觉到痛，一开始还没意识到是什么让自己飘了起来，兴奋地在空中挥舞手脚，很快，眼球忽然散开，孩子掉下来，在地上摔成了肉酱。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尚未反应过来，眼球那狠辣的抛掷已经把我惊呆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旅馆老板让我们别出门。

　　只是，那些眼球究竟是谁放的？

　　不忍再看那孩子被摔成的肉酱，那些眼球在外飘舞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无聊，开始往我所住的小旅馆涌去。

　　我小心翼翼跟着，与眼球群保持距离。过得一会儿，眼球群尽数涌入小旅馆的一个地方，我认出，那里是茅厕的位置。

　　我凑得近些，一个有些耳熟的村人声音隐约传进耳朵里：嘘，乖乖，好好吃吧，这两天已经给你们找了个食物了，就别再跑出去惹事。

　　我左右看了看，隐身符还有一段时间，我现在进茅厕，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被人注意到。

　　本来我以为茅厕里必是一派平日进去时恶心的景象，没想到茅厕中干干净净的，地上有个朝地下去的土梯，正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怪味。

　　我到了地下，不由吃了一惊，即使是在殡仪馆工作，常常遇鬼的我，也没见过这么令人惊奇的一幕。那些属于人类的眼珠，塞入了一些通体漆黑的兽里，那些兽似乎已经死了有好一段时间了，有头上有鹿角的，有老虎一般矫健的，均是很凶猛的野兽化成的尸兽。

　　尸兽们打着响鼻，不耐烦地盯着眼前的男人，那男人正是小旅馆的老板，他正殷勤地对那些尸兽说着话，仿佛它们是他养的好宠物。

　　怪味的来源，正是那些尸兽。

　　嘿，如果你们喜欢吃，不要忘记在圣兽面前美言我两句。男人赔笑着，我看了眼他手中的筐，深吸了一口凉气，里面是一双眼珠。

　　那是一双何其熟悉的眼珠啊，是卢荷的眼珠，美丽且清澈。

　　别看这双眼珠，这是我为圣兽特地留下的。男人注意到许多尸兽在看他，立即摇摇手中的篮子说，明日正午，我就向圣兽进献过去，到时候你们在这好好呆着，不要出去打闹。

　　我悄声无息地退了出来，尽管和飞头蛮没什么联系，但我似乎明白这村许多异象的来由了。

　　而且，虽然不知那男人是不是杀了卢荷，但我心里已经认定，卢荷的死和他、尸兽和圣兽脱不开关系。

　　得想些什么办法，把卢荷的眼睛拿回来。

　　我正寻思着走在外面，一只样貌凶猛的夜叉突然映入眼中，我差点没叫出声。

　　方恒，你在这里做什么？却是刘玥的声音，刘玥有些惊讶地移开手中的夜叉造型灯笼，她的灯笼里发出绿油油的光，手腕上的银色手镯更显得晶莹。她飞快地看了周围一眼，拉着我跑向她的屋子，夜里不要出来，很不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