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女子两只眼怨恨地看着我,我正要给她补上一下符咒,直接融化身体,以防有其他不测,她怀中那盘突然发出刺眼的青绿光芒,我的动作因此慢了一瞬。
糟糕。我心里暗呼一声,这一瞬只是很小的一瞬空隙,做什么都不足够。但当我看向那苗疆女子的时候,她已只剩下脖颈以下的两截身体,体内尽是些黑水死虫,令人作呕。
听说蛊师付出的代价,是让人体内也作蛊巢,没想到是真的。虽然不晓得那些苗疆部落的规矩,但当我看到这尸体情状的时候,不由想到这种习得这种黑巫术,需付出这类代价,这些个蛊师真的觉得值得么。
只是,为什么只剩脖颈以下?我看着那整整齐齐的断口,想起船主的证言,脑海里渐渐发凉,这苗疆女子,学的大约是降头里最毒辣的飞头降头。
刚才那一瞬,她借机飞出自己的头,从而保住了自己的一颗头和灵魂。但没了其他宝贝,她的实力势必大大削弱。
必须赶快找到她的头。
我下定决心,正准备动身去看那法师情况,瞧瞧那老法师能不能帮忙,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我:方恒,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明庆,卢荷?
我有些惊讶地问道。小道士和卢荷姗姗来迟,到了这坡旁边,看到这里没了巨树,脸上也没什么惊讶的样子,仿佛已经知情。
而那个老道已经盘膝坐下,双手放在腹前调气。刚才苗疆女子射出的那一道黑气,似乎对他也存在一定影响,只是看他印堂上黑光越来越淡,显然没有伤其根本。
我们跟着老道人过来的,他帮我们除了水鬼。
卢荷说完,我愣了愣,突然理解了法师来晚的理由。原来他路上路过水边,正巧碰见卢荷与小道士大战水鬼,就停下来帮了一阵。
此时老道已经把体内黑气逼出,缓缓起身,看着我背后说道:小道友,老道还要在这里种下一颗幼苗,好将大蛇残余的凶气抹去。
我点了点头,江南水乡风水本身偏阴,这小镇也需要神树调理一下。遂到了老道身后,静静看着他出苗、布阵。树苗很快长了出来,不一会儿就长成一棵苍天大树。
忙了一夜,我有些累了,也盘膝坐了一会儿,顺便感谢卢荷给我的纸符。
听到她给我的纸符派上用场,卢荷显得很惊喜,听见我谈了梦中之事,又微微蹙眉,说道:那蛇恐是生蛇蛊,极厉害的蛊师才能够操纵。蛊师多是修行黑巫术的人,善于梦中杀人,下蛊手法精妙,被下蛊的人不察觉也是常事。我学的风水之术属于白巫术,可能与其相克。
原来如此。我又摸了摸纸符,问道,以后如果遇见给我下蛊的人,有什么防那些蛊虫的办法么?
蛊虫上身,就算不发的时候不伤身,也够恶心的了。我可不想以后莫名其妙,又遇到这类一时察觉不出的危险。
有时间我教你一些探测的术法,可以让体质对巫术变得更加敏感。
我谢过卢荷,看那老道将树种重栽成巨树,看上去和之前几乎没什么不同。这手转眼变幼树为苍天巨树的本事,也不是一般道士能做到的。
冒昧一问,老法师是茅山门派中人么?
我瞧着老法师布阵手法,出阵法力,也是茅山一派,就小心问道。
老法师转过头来,一双白眼看着我,微微点头说:不错,老朽出身茅山,也与佛道有过交流。
那老法师,这位小道士学的也是你们茅山一派的手法,但他好像和茅山一派失散了。不知道老法师知不知道他师从何人?
我不习惯和老道士交谈,别扭地学着古风随意恭维两句,拉了旁边的小道士问道。
小道士一贯活泼,此时却像是有些羞涩的样子,有点扭扭捏捏,估计是见了同门长辈,激动时忘了分寸吧。
摸了摸小道士的手腕,老道眼里似乎闪过一抹惊讶。他抬起头,定睛看了小道士一会儿,方才慢慢说:嗯,小友面相好生眼熟,可能是老道老友,上清法师一个子弟。
真的吗?小道士呆了呆,脸上流露出兴奋之情,难怪他这么高兴,漂泊这么久,终于能找见一个跟自己出身有些苗头的人了。
如若小友方便,可随老道回山察访。老道微笑着看着小道士,小道士兴奋中又犹豫了一下,说:那修魔者还剩一颗头,可能还会对平民百姓不利。
刚才小道士和卢荷匆匆赶来,路上怕是见了那飞出去的头颅,故有此说。我又走过去看了眼那尸体,尸体中的毒虫不再涌出,已然干涸,灵气显然都被那头带走。
学降头的苗疆蛊师多有此类术法,不过若只剩一颗头,所能用的术法也是有限。纵是修魔者,没了肉身为祭,也付不出多少代价,吸不了多少精血。
我花一个白天,教那边那位姑娘两手道门术法,姑娘随道士去除那脏东西就够了。小道士跟我回山便可,回的晚的话,老友怕是会等的急。
老道士侃侃而谈,把几张玉净符贴上那干瘪的尸体,念了两句诀,将其彻底净化。
老道士似乎有些焦急,除那蛊师的态度也前后不搭,我将其理解作老道领小道回山的急切,暗叹茅山中人就是重师徒之情。
话说回来,和小道士没相处几天,不过就是这两天,对这个至情至性,正直认真的少年,我心里也是好感与信赖居多的。眼下他要离开了,竟有些舍不得,看来,我和小道士也算是朋友了。
听老道士要教她术法,卢荷有些高兴,笑着对我说:我跟这位法师学上一会儿,方恒,你稍等等我。
茅山术法,非特例往往不会传给门外之人,卢荷之前机缘巧合下得过路过的茅山道人几手真传,但不成系统,难怪她会如此珍惜老道士的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