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这道红烧兔肉上!
“带我们去那家农家乐。”我毫不犹豫道。
竹嘉言开车,载着我们回去,竹家的狐场遍布整个东三省,竹可心的母亲是竹老爷的亲妹妹,父亲入赘到竹家,竹可心是跟母亲姓的。
竹老爷膝下三儿,没有女儿,所以自然是很疼竹可心的,而竹家长白山下最大的狐场,就是竹可心的父母在帮着打理。
狐场建起来不久,在隔壁就开了一家农家乐,夫妻俩是外地人,不过吃苦耐劳,二十多年的艰苦经营,依附着跟狐场的合作,现在也是规模不容小觑了。
我们到那边的时候,竹可心的父母正忙着给一批幼狐修理毛发,那是五只毛茸茸的火狐,红红的皮毛,俊俏的狐脸,碧蓝色的狐眼水灵灵的,看着就爱死人了,我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
五小只却怯生生的缩在了笼子里,看起来很没安全感,但是一看到竹可心,五小只却眼巴巴的扒拉着小短腿,直往竹可心的身边凑,亲密的不得了,弄得我都嫉妒了。
“这小狐狸几个月啦,长得这么漂亮,它们父母该是多好的基因啊!”我赞叹着。
竹可心母亲叹了口气:“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命不好,刚生下来它们的父亲就被人看上,强行买走了,母亲陪着它们半个月,上次可心那群合作伙伴过来,非得花五倍价钱买回去当宠物,结果那母狐当晚就死掉了,留下这五小只,吃奶全靠人工,整夜整夜啾啾叫个不停,这个把月来可把我们老俩口折腾死了,好不容易才养到了这么大,好在狐狸本就不是群居动物,再大点就可以自己独立生存了。”
“能花五倍价钱强买,说明是真的喜欢,怎么会刚买去,当晚就死掉呢?”
“谁知道呢,可能是不会照顾,母狐刚离开了幼狐,焦躁不安自残也是有的。”
我不由唏嘘,心里面莫名的有些不好受,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孩子从来都是母亲的命,生生的将它们分离,这群客户也真够残忍的。
“我带你们去农家乐那边吧,爸妈你们先忙。”竹可心说道。
农家乐离狐场不过三四百米的距离,打的招牌就是各种野生狐狸肉之类的,狐狸肉味道甘美温和,有祛风补虚的功效,全身都有药用价值,特别是心脏,据说可做药引子,能治很多疑难杂症。
一进农家乐,入眼的便是墙壁之上,挂着上百张各色皮光毛滑的狐狸皮,看得人眼花缭乱,整体装修很复古,右边墙壁上挂着十块红漆长条状木块,上面用金漆小篆写着各种特色菜。
我注意看了一下,前五道特色菜全是跟狐狸有关的,至于那道红烧兔肉却并没有出现在这特色菜之中。
我忽然想起来,竹可心列给我们的清单上,并没有点狐狸肉,这可是特色菜啊。
竹可心笑了笑,说那群顾客都知道她不吃狐肉,所以那几天体贴的没点,改成了兔肉鸡肉之类的。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即便是竹可心不吃狐肉,他们点他们吃,他们是被捧的那一方,还能真的绅士到为了竹可心一个人而放弃了特色?
如果真有那份心的话,至于花五倍的价钱将一只刚刚生产不久的母狐强行买走?那可是让人家骨肉分离的事情啊!
那个时候正值饭点,农家乐里面的人很多,老板老板娘很忙,竹可心请我们吃饭,去了楼上小包间,四个人点了六个菜,大多都是鸡肉,当然没有狐肉,竹家表兄妹俩出去催菜去了,估计要顺便点酒水,包间里只剩下了我和胡其琛。
胡其琛从进门便冷着脸,心情很不好,我明白他的心理,这可都是他的同族,这样被人杀了,蒸着炒着炸着端上桌,要是我,我肯定也不高兴。
我好心的碰了碰他的手臂,安慰道:“每个生命来到这个世上都有它的使命,这些食用狐狸的使命便是这样,你想开点。”
胡其琛斜睨了我一眼:“你在安慰我?”
我下意识的点头,他嘴角勾了勾,邪魅道:“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资质平庸的东西?”
额,感情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你干嘛一直冷着脸,就跟别人欠了你八百万似的!”我语气顿时有些不好了起来。
胡其琛眼神有些凝重起来了:“我是在想你之前说的话,这个世界这么大,对方为什么独独从竹可心身上下手?”
原来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我也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无外乎就几点罢了!”
“一,随机选择,竹可心运势太低,恰巧被选上了;二,竹可心惹了什么人不自知,人家报复来了;三,竹可心在他们公司算是中流砥柱,干倒了她,对公司会造成一定的影响,这是商业竞争;四,竹可心一家跟竹老爷养狐,家大业大,有人眼红了……”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直直的盯着胡其琛:“你是说,有人要对付竹老爷?”
胡其琛慢慢的摇头,眼睛盯着某一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很明显是在集中精力想着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竹秉坤虽然疼爱竹可心,但是毕竟不是亲生女儿,要是真的想对竹秉坤造成什么巨大的打击,他的三个儿子,任何一个都可以下手,这样不是更简单明了?”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如果是我,我也定然不会选择从一个旁支下手。
“那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胡其琛叹了口气,朝我招了招手,我挪过去,他伸手将我搂在了怀里,轻声道:“这事不简单,咱们先别想那么多,先救竹可心再说。”
菜很快就上来了,很合胃口,我们大快朵颐,竹可心坐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几乎没动筷子。
白天的时候,那饿死鬼在她的身体里休养生息,竹可心能忍得住,到了晚上,那家伙开始出来肆虐,那时候估计这一桌菜都不够竹可心吃的。
吃了一会儿,包间外有人敲门,是农家乐的老板娘,说是老板还在掌勺,她就自己先过来了。
竹可心连忙拉着她坐下:“阿姨,这是我的朋友,他们就是有点事情想问问你,你别紧张,坐下来边吃边聊。”
老板娘直摇头:“有什么你们就问吧,咱们跟狐场做了二十多年的邻居,亲的跟一家人似的,肯定是知无不言。”
我看着老板娘的脸,五十上下的年纪,脸圆圆的,红润润的,因为刚从厨房过来,脸上还漾着一层油光,这是一个持家有道的人,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山根有些洼,不过鼻梁内收,又很好的补偿了回来。
只是,那山根处如今有一块暗沉的圆形疤痕,看起来应该是近期刚弄上去的,我便问道:“老板娘,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一边说,一边点了点自己的山根。
老板娘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哦,这里啊,在厨房做事嘛,没注意被油溅到了,好长一段时间了,现在快好了,不碍事的。”
我点头:“应该是上个月初被溅到的吧,之后鼓起了一个大包,直到七号左右才消下去,之后便留下了这个疤痕,对吗?”
老板娘顿时变了脸色,眼神怪异的看着我:“姑娘,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印象中,你好像是第一次来我店里吃饭吧?”
我笑了笑:“我会看一丁点的面相罢了,不用奇怪。”
老板娘顿时一拍大腿:“啊呀,你看我这记性,前段时间就听竹老爷说,狐仙爷新立了堂口,收了位弟马,想必就是您啊!”
东北出马仙,这一片崇尚这种文化,所以并不觉得稀奇。
“我在这还要恭喜老板娘了,刚发了一笔大财,要是我啊,肯定得关门休息一段时间,去天南地北的旅游一圈,犒劳犒劳自己。”我眨巴着眼睛半真半假的说着。
老板娘一愣,有半分钟的迟疑,转而说道:“弟马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这忙里忙外的,挣的都是辛苦钱,一盘菜两三块的赚头,哪里来的发大财啊!”
“这人要是运气好起来,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挡都挡不住,老板娘的运势到了,该你的,就是你的。”从她刚才的脸色我就能看出来,这老板娘肯定有问题。
她的面相表明,她是个敛财好手,但是山根太低,一辈子小财不断,大财没有,但是前段时间,一滴滚烫的油溅到了山根上,鼓起了大水泡,红肿发炎,将她的山根顶了起来,这就是大运势,这样的大运势来了,可就要发笔横财了。
而从时间点上来看,这老板娘发横财的运势,正好与竹可心出事的时间点相吻合,这不得不让我怀疑,所以说起话来也有点咄咄逼人了。
老板娘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皱起了眉头:“弟马不相信,我也无法解释,既然弟马这么会看,就帮我再看看我后半生的运势怎么样吧?”
“不用看后半生,我就用八个字来概括一下你最近的生活状况吧。”我看着她双眼下面浓重的黑眼圈说道,“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老板娘的脸色已然黑了下来,还没说话,门又被推开了,老板来了,一进门便客气道:“今天店里太忙了,照顾不周,还请海涵啊,大家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全部免单。”
这是客气话,我们还真能点什么不成?
竹可心刚想拒绝,就听一直安静的坐着的胡其琛开了口:“那就来个红烧兔肉吧。”
当时这话一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老板和老板娘在内,也不知道是被胡其琛突兀的要求惊到了,还是心里有鬼,吓到了。
毕竟是生意人,老板很快便回过神来,笑着说道:“红烧兔肉厨房里备着呢,让我内人去装就行。”
老板推了老板娘一下,老板娘赶紧去了,没一会儿,一盘色泽纯正的红烧兔肉便端了上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盘兔肉我却下不了筷子。
胡其琛倒是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的品尝了一会,眉头挑了挑,拿着筷子点了点竹可心:“嗯,这红烧兔肉特别正宗,你尝尝。”
竹可心眉头皱了皱,我记得之前她说过,上次来这里,最后一道菜上的就是红烧兔肉,据说很难吃,她在很饿的情况下也只是尝了一小口便再也不想动第二筷子。
但是胡其琛这么说了,老板老板娘也期待的看着她,她还是伸出了筷子,挑了一小块放进了嘴里,随即,眉头便舒展开来,眼神里带着疑惑:“奇怪了,这次的红烧兔肉味道似乎跟上次很不一样,这次很好吃,那次的肉质发酸,酸中似乎还带着一股腥味。”
“会不会是上次吃的肉质不新鲜,坏掉了?”竹嘉言分析道。
老板娘立刻激动的反驳:“不可能的,我们店里面的菜用料都是最新鲜的,坏掉的菜我们绝不可能端上桌给客人吃,这不是自砸招牌吗,再说了可心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更不可能给她吃变质的东西。”
“所以,上个月六号晚上,竹可心那桌上的最后一道菜,到底是不是红烧兔肉?”胡其琛厉声道。
语气特别重,震得在场所有人再次傻眼。
老板娘嘴唇在抖,老板倒是冷静一点:“可能,可能是我没注意,上错了菜?”
老板娘立刻附和道:“可能是把我们自己留下来吃的剩菜端了上去吧,可心,对不起啊,我们也是无心之失,下次,你下次再带客户来,我们免费补偿你一份红烧兔肉。”
呵!
这话头转的真够快的,前一刻还在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店里绝不会出现不新鲜的菜,转而就能变成又酸又腥的剩菜了,说这俩人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我刚想用我看面相的知识诈一诈这两个人,还没开口,包间里骤然起了一阵阴风,紧接着,门轰咚一声被关死了!
撕拉!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口,老板娘的春裙两只袖子被撕裂,两只浑源的大膀子,从肩头的位置往下,光溜溜的露了出来。
这个天气光膀子虽不至于太冷,但是总归很不舒服,老板娘立刻双手环胸,抱住了自己肩膀。
一股劣质香水味夹杂着狐臭味顿时从她的腋下散发出来,我们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这老板娘的狐臭味还蛮重的,穿着长袖,喷了香水,之前倒也不大闻得出来,这会子却能熏死人。
老板娘羞得满脸通红,又连忙将膀子放下来,紧紧的夹着腋窝,伸手去拉包间的门,没拉得动。
老板这个时候脸色也特别不好,估计平时也深受其害,忍不住吐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之前这老娘们浑身上下不长毛,白嫩嫩香喷喷的,这段时间估计是睡不好觉,内分泌失调,身上私密处的地方毛发疯长,还带着一股狐臭味,我晚上都不敢跟她睡一张床。”
老板娘也是一肚子火:“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我这是得病了,我听人说身体里得了大病,首先就是私处开始发臭,你不关心我就算了,还这么嫌弃我,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
“得病?你还好意思说?前些日子是谁大惊小怪的去医院做了一次全身体检,七七八八花了好几千,查出来什么,查出来个屁,你身体比牛还壮呢!”老板估计也肉疼那几千块,这会子算是彻底爆发出来了。
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忘我的干了起来,谁都不让谁,简直把我们当成了透明人。
“够了!”胡其琛大喝一声,紧接着微微俯身,一把捏住了老板的喉咙,周身起了阴风,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如此阴狠的样子了:“说,那天晚上端上桌的到底是什么,否则,你们全家谁也别想活。”
他发怒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想要阻止他伤害人,可是却忽然想起来之前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说的话。
他在担心着什么,我那个时候没有意会过来,这会子却朦朦胧胧的感觉到了什么。
对方从竹可心下手,为的可能不是单纯的对付竹可心亦或是竹老爷,可能目标从一开始就是狐场的狐狸们!
更深层次的挖掘,那就是冲着胡其琛来的!
所以,那盘红烧兔肉……
“狐仙爷,求你不要杀他,不要,他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对天发誓。”老板娘一下子跪了下来,慌张的求着胡其琛。
胡其琛并没有松手,红着眼睛看向老板娘:“我给你机会,但是你要是还不说实话,别怪我……”
“我说,我都说,都怪我财迷心窍,一切与我家男人无关!”老板娘几乎要对天发誓了,磕磕绊绊的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上个月初,竹可心带着几个客户来了农家乐,吃住三天,夫妻俩很高兴,张罗着烧菜布置房间。
客户是住在农家乐的客房里的,竹可心则是跟父母睡在一起。
四号中午来的,到了晚上,其中一个客户拎着一只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公狐进了厨房,给他们五百块钱,让他们帮着养两天,两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五号晚上,那个客户又提着一只母狐进了厨房,当时老板有些感冒,已经睡下了,老板娘接待的,那个客户将母狐关在了笼子里,然后让老板娘当着母狐的面,活剥了公狐。
“为什么要当着母狐的面?还有,那只母狐就是花五倍价钱买下的那只火狐吗?”我忍不住问道。
老板娘点头:“我认识那只母狐,毕竟它刚产下五只小火狐,长得又漂亮,但是对于我们做食用狐肉的商人来说,杀只狐狸就跟平常人家杀只鸡是一样的,越好的狐狸皮卖得钱也越多,客户要活剥狐皮,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我没想到结果会是那样。”
“怎样?”
老板娘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慌乱:“因为对方又拿出一千块钱诱惑我,我便当场活剥了那只骨瘦如柴的公狐,说真的,除了一身皮毛,那公狐也没什么斤两,就算是不杀,也活不了几天了。”
“可是就在我动手的时候,关在笼子里的母狐凄厉的叫了起来,不停的用爪子挠着笼子,情绪很激动,我几次停下手来,那客户都催促我,让我别管,快点把公狐剥好,一会他有用。”
“我老公曾经夸过我手又稳又快,那么一只骨瘦如柴的公狐,也不过几分钟我就剥好了,但是等我剥好的时候,那只母狐却不叫了,它满眼血红,死死的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盯出一个洞来似的,以致于从那天晚上开始,我每晚每晚都会做噩梦,梦里面总是有那样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我,我都快被逼疯了,身体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发生了变化,客户带着公狐走了,而母狐被关在了厨房里,第二天一早我们开门营业的时候,却发现那只母狐已经死掉了。”
原来母狐的死竟然是这样的,我一下子想起了竹可心母亲的话,她说五小只的父亲,就是在它们刚出生不久就被人花大价钱买走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竹可心的这个客户?
母狐之所以那么激动,就是认出了那只皮包骨头般的公狐是她老公吧?
亲眼目睹自己的老公被人活剥了,别说是一只狐狸了,就算是人也得疯!
那么,母狐死去的时候,怨念该是多浓重啊!
“那之后呢,那盘红烧兔肉到底怎么回事?”说了这么多,似乎离事实的真相更接近了,我的心也跟着拎了起来。
老板娘摇头:“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六号早上我们发现母狐死掉了,很快那客户就来领走了母狐的尸体,下午他忽然又出现,给了我十万块钱,说是要包下厨房半天,我们正常营业都是从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开始,所以并不耽误我们做生意,十万块钱啊,够我们夫妻俩累死累活做一年了,我以为他是要制造什么惊喜,所以看在钱的份上,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