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旭华应该是在搭载那孕妇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对方一开始想要的就是那个孕妇,所以才选择了一个没有监控的路口,制造了这样一次车祸。
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这孩子又是谁的,为什么都要临产了,却大半夜的从高速上下来,还没有人陪着?
殷旭华断断续续的又开始说起来:“我在那路口愣了好长时间才将车开回家,车子损伤并不是很厉害,我将血迹清洗干净,又将车开去朋友店里简修了一下,那人给我的钱竟然还剩一万多,这对于我来说算是笔横财,惊吓之余,心灵也算是受到了一点抚慰,想着事情已经过去了,便也没声张,连我老婆都没说。”
“啊,还剩一万多,钱呢?”高红梅顿时掐着腰逼问道。
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钱萌萌上前去捂住她的嘴,把她送进卧室去了。
“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殷旭华又重复了一句,“可是,没想到一切噩梦才刚刚开始。”
“从那夜之后,我总觉得腰酸背疼,特别是肩膀,一觉醒来又酸又麻,以为是长期开车颈椎腰椎出了问题,到了后来,连手脚都开始不听使唤,总是要撞人的感觉,直到那次你在医院门口看到我,我腿都撞折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江城大桥那次要不是佛牌,我就掉进江里面去了,我再后知后觉,也知道自己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又不敢把车祸的事情声张出去,后来正好就遇到了那个道士,他一眼就看出来,说我肩膀上骑了个小鬼头,再不驱掉,我命都没了,我顿时将他奉为神明啊,用剩下的一万多块钱,请他帮我驱鬼,谁知道他竟然是个骗子!”
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就都弄清楚了!
殷旭华车祸,婴儿被撞出产道,受力过重死掉了,阴魂留在了车里,怨念深重,缠上了殷旭华,伺机报复!
而撞车的对方,却还时时刻刻盯着殷旭华,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又借由帮殷旭华驱鬼的由头,控制住了小鬼头,再在楼上摆了那个阵法,帮着那个男人续命。
一切的巧合都不是巧合,就连楼上那家这么巧就住在这里,也肯定是有原因的。
毕竟,从室内装潢来看,那么富有的人家,怎么会住在这种条件这么艰苦的老城区的破房子里?
这里面的原因肯定很复杂,光我想还是想不出来的,我正想再多问问的时候,忽然就听何芸笙开了口,她的眼神是冲着那碗血米饭的:“吃没吃饱,吃饱了带你去看一眼你妈妈,然后我就送你走好不好?”
我一愣,这才发现那碗血米饭已经完全凉掉了,而插在上面的线香也燃掉了几根,心下明白,我和钱萌萌回来之前,他们已经将鬼婴从殷旭华的身上弄下来了,这碗血米饭和线香,都是在喂他。
“老三,这边就交给你了,我们过去医院。”胡绍阳吩咐灰刚,灰刚点头答应。
续命阵法已破,鬼婴也已经收服,但是殷旭华的身体需要除煞,以后怎么调理之类的也要交代,这些,我们堂口都会帮着做。
何芸笙带着鬼婴先走,我们开车过去。
“哎,鞋,我没鞋穿了!”钱萌萌叫道。
我想着赶紧让高红梅找双鞋给钱萌萌穿一下,还没开口,胡绍阳已经弯腰,将钱萌萌打横抱起来了:“待会去市医院那一片有得卖,我抱你上车,我们得尽快赶过去,那孕妇的情况还不知道好坏。”
钱萌萌搂着胡绍阳的脖子,眼睛直朝我眨巴,那得意的小眼神,真让我直搓后槽牙!
我们一前一后下了楼,胡绍阳的车子就停在楼前,车旁,倚着一个人!
一看到这人,我顿时心里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股无名火,胡绍阳将钱萌萌放在后车座,我绕过去就坐了进去,没说话。
“那个,嫂子……”胡绍阳挤眉弄眼的示意我怎么不打招呼。
我当做没看到。
那人也不恼,直接坐上了副驾驶,胡绍阳不明所以的抓了抓头发,还是选择开车。
钱萌萌凑过来,用唇语问我怎么不理睬胡其琛啊。
我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到了市医院,直奔手术室,手术室还亮着红灯,那女人估计还在里面做手术。
先是小产,再是被生生的剖开小腹,然后在血水里面泡了那么久,我真不敢想象这女人还能活着,以后,她的身体估计也完全垮掉了。
我们等了有十来分钟,手术室的门才打开,从始至终,手术做了半个多小时,那女人被推出来的时候,戴着氧气罩,身上盖着床单,脸色蜡黄如纸,但是眼睛却还执着的瞪着,瞪得很大很大。
她是憋着一口气在等!
我们一路陪着她直接上了顶层的VIP病房,那一层全是大兵在把守着,女人被推进其中一间,立刻各种管子插上身。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女人的身上,没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胡其琛已经站到了我的身后,冰凉的手掌附在我的眼上,拿开之后,我便看见何芸笙抱着那鬼婴,正趴在女人的耳边,女人的眼泪一个劲的掉,那鬼婴呜呜的哭着,场面特别悲戚。
出了病房,医生说这女人的子宫整个被拿掉了,感染严重,能不能挺过危险期还不敢说,如果能挺得过去,恢复期也会很长。
之后我们便去了隔壁的病房,病床上躺着的是那个男人,他昏迷不醒,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陪在床前,也是眼泪直淌,医生说这男人活不过一个星期。
我心想,就算是能活下去,怕不是在病房,也是在牢房了吧!
之后我才了解道,这男人是江城市前前交通局副局的孙子,从一生下来便先天不足,被医院确诊活不过三十岁,后来找了高人,说是可以帮他续命,须得找与他身体磁场最相近的人,用自己孩子的子母血做媒介,可以帮他续命很多年。
在茫茫交通系统中,老爷子亲自找到了几个可以匹配的人,殷旭华是最匹配的一个,他们布局已经很久了,等的其实不是殷旭华,而是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所谓子母血,就是让生辰八字极阴的女子,在阴月阴日阴时怀上一个孩子,这并不难,现在的人工受孕分分钟能做到,然后在怀胎七个月的时候,将孕妇的肚子剖开,将婴儿拿出来,泡在血水里,母子血脉相融,形成子母血。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是一早就选定的,然后进入男人家,被人工受孕得了肚子里的孩子,目的就是为了男人的续命做准备。
可怜的女人,一脚踏进了富贵之家,欣喜不已,虽然男人有病,但是生活的富足让她并不在意这些,可是等她怀胎七月的时候,才发现了其中的秘密,连夜想要逃跑,车子开上了高速,又硬生生的被逼了回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殷旭华接到了订单,半夜送一个事先便安排好的客人去那边,回程的时候,正好搭载了惊吓过度,羊水破掉了的女人!
然后,在某个必经路口,有了那场车祸,以及后面的所有事情!
可怜啊,为了一个废人活下去,生生的要逼死三个人,破坏两个家庭,这种毒心肠的人活着,简直天理不容!
从病房出来,我才发现胡绍阳和钱萌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我心里难过,慢慢的朝着公交站台踱过去,上了公交,一路回到了芙蓉园,一直等进了家门,被人用力的搂进怀里,整个人才回过神来。
“你就打算这样,一辈子都不跟我说话了?我哪里惹到你了,嗯?”胡其琛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将我整个人嵌进他怀里。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说话,用力的推他!
胡其琛轻笑:“呵,脾气还挺大,让我想想,是不是因为看到人家被公主抱,矫情了?”
说着,他弯腰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来,我懊恼的拍他头:“放我下去!”
“终于出声了,看来这公主抱的确管用,再抱会!”
胡其琛说着,真就那样抱着我,从客厅走到厨房,又从厨房走到卧室,来来回回,转的我头都晕了:“胡其琛,你有病啊!”
“那你告诉我,你生什么气?我可是百忙之中,一收到消息就赶过去了,本来以为你会感激我的,结果受了好几个白眼。”胡其琛委屈道。
我挣扎着跳下来,将他推开,不争气的眼睛里就蓄上了泪水,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心里面也有点鄙视自己,怎么现在这么娇气呢?
胡其琛掰过我身子,低头便吻我,吻得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浑身发软,直到被他压在了床上,我才反应过来,开始抗拒。
“胡其琛你就是故意的,胡绍阳为什么能用手机,你为什么就不能用?我出了事,从来想联系你都联系不上,今天要不是钱萌萌找了胡绍阳,我得死在那栋楼里面,你倒好,来了都不上楼,倚在车边耍帅吗?”
胡其琛皱紧了眉头:“我也没闲着好吗,你以为那些大兵是谁请来的?谁都能请的来吗?吴芃芃,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比我对你好啊?”
那些大兵是他请来的?那倒是不容易了!
但是我还是觉得憋屈,不想认怂,便嘴硬道:“反正,反正全世界没几个男人像你一样神出鬼没的!睡着了你才回来,睡醒了你又不在了,有时候眼一睁,感觉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似的。”
“你是觉得我有点不真实是吗?”胡其琛捏着我的下巴,那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近在咫尺,说话的时候,一阵一阵凉气喷在我脸上,痒得我发晕。
我当时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下意识的说道:“就,就是有点不真实。”
“那我现在就让你感受一下真实的我,好不好?”胡其琛暧昧的吻着我的耳垂。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感受……”
“我教你啊!,不急,咱们慢慢来……”
直到胡其琛的吻一路往下,手过之处,扣子尽数剥落,我才猛然反应过来,什么叫做感受真实,这个色胚,好像从来不讲道理!
他处理事情的手法只有一种:生气了,去床上;高兴了,去床上;醉酒了,去床上,矫情了,去……
“胡其琛你个流氓,你没事不能跟邵阳好好学学,还是兄弟俩呢,你看人邵阳多温柔,简直就是国民老公的标准模范!”我急了,口不择言道。
胡其琛手上立刻带了力度,微怒道:“在我身下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吴芃芃,你好样的!”
“你神经病啊,那是你兄弟!”
“兄弟也不行,你心里只能装着我一个!”
“我没法跟你说了!”
我欲哭无泪,知道我这小细胳膊拗不过他这条大腿,所幸也不自己找虐了。
可是我不惹他,不代表他就不来招惹我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在我耳边问我:“那你告诉我,你是喜欢国民老公大众情人,还是喜欢专属唯一?”
我当时浑身发热,脑袋里面一团浆糊:“谁不想要专属唯一啊,但是这个世上,谁又能事事如意?”
胡其琛没有说话,只一个劲的取悦我,一米八的大床似乎都不够他折腾了,房间里的温度不断的攀高,直到我攀上高峰的那一刻,若有若无的似乎听到他说:“或许,也没有那么难呢?”
他抱着我去浴室的时候,我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了,之后他帮我洗澡,抱我回床上,搂着我裹进被窝里,我翻了个身,像只猫似的窝进他怀里,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断断续续的做了好几个梦,梦里的情景都不太好,全是关于殷旭华这件事情的。
正纠结着梦境无法醒来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的眼睑上凉凉的,一下一下的,似乎有人在亲吻,动作很轻,慢慢的梦境变淡,这才幽幽转醒。
一睁开眼,就看到胡其琛菲薄的嘴唇悬在我的眼前,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原来真的有人趁着我睡觉吻我啊!
“醒啦?”胡其琛一个用力将我抱起来,趴在他胸前,“大白天的,做什么噩梦呢?”
他这么一说,我便想起了梦里面的情景,便问道:“胡其琛,那个鬼婴你们打算怎么处置的?”
“它本不该死,有人逆天改命,强行改了它的命数,就算要重入轮回,也得等很多年,况且它怨念深重,根本不好把控,好在这次的事情它没有铸成大错,最后之所以要跟它母亲见上那一面,也是为了让它母亲感化它,收效还不错,这就说明它本性为善,所以,我打算将它带回佛庙度化一段时间,然后入佛牌。”
胡其琛这么说,我就高兴起来了,这小鬼头也就是遇到胡其琛了,能被度化也是它的机缘,要不是这样,沦落在大千世界,说不定就被谁拘了去,最终结果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我伸手做剑指状,嗖嗖的往外甩了两下,便说道:“胡其琛,我看你每次找帮手,都是夹着一块佛牌,这样甩甩,一个红影就出来,感觉啥都能帮你做似的,那是什么?”
“那是我的帮手啊,我养了它很多年了,的确蛮好用的。”胡其琛显然是很喜欢那红影的。
我撅着嘴,心里有点不舒服:“红影,是不是穿着红裙子的女鬼啊?女阴狐?”
胡其琛伸手在我额头轻敲了一下:“想什么呢,红色,不一定就是代表衣服、皮毛,有时候也代表等级,你看那些厉鬼,是不是都发红?我这红毛小鬼可不是一般的小鬼小妖能比的。”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养这么一个小帮手?”我两眼冒星星,渴望至极,“你也看到了,白学军只懂医术,法力倒是有,但是毕竟也不经打,何芸笙的道行也没那么深,跟着我出任务,出一次就伤一次,如果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小助手,以后你不在我身边,我也没那么怕了!”
“你现在养不了这么厉害的东西!”胡其琛当头一棒,一下子打消了我的积极性,“越是厉害的东西,越是有傲骨,谁都不放在眼里,你没有足够驾驭它的能力,它就有可能要反过来驾驭你,到时候不仅不能帮你,说不定还适得其反。”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不甘心啊:“那要等我法力超群,所向披靡,要等到何年马月啊。”
胡其琛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我的后背,好一会儿才叹道:“感觉你真的很没安全感,我们堂口也的确是单薄了一点,我会想办法帮你找助手的,对了,现在老三不是也愿意帮忙吗,他手下有些人的。”
老三,便是灰刚了。
“灰刚以前全听胡锦绣的,现在黏着何芸笙,倒是对我态度好了一点,对了,他好像不是狐狸吧?”我问道。
胡其琛点头:“灰刚,你听这姓就知道,他是老鼠精,我们打小就是一块儿长大的,我早他三百多年,邵阳也只比他大了几十年罢了,这小子精明的很,会来事,我们堂口很多事情都是他上上下下在打点,你要是能把他给招安了,在堂口里说话要硬气多了!”
“我哪有这能力啊,胡锦绣一个媚眼估计顶我几盆口水呢。”什么时候胡锦绣能服我了,我估计才能在堂口里真正立足。
“好了,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天快黑了,要不我们出去吃饭?”胡其琛提议道。
他难得陪我这么长时间,我当然高兴,随即便想到:“也不知道邵阳和萌萌去哪逛去了,要不叫上他们一起?”
胡其琛没说话,已经开始穿衣服了,我便拿出手机,给钱萌萌拨,很快便被接通了,语气很欢快:“喂,芃芃,找我干嘛?”
“你现在在哪?胡绍阳一起吗?”我直接问道。
“在呢,正准备回去。”怪不得这么开心呢。
我便说胡其琛请吃饭,叫他们一起过来,然后两人在电话里面就把吃饭的地方给定了下来,胡其琛已经穿好了衣服,我手在衣柜里翻来翻去,竟然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衣服。
嘴里便抱怨起来:“哎,本来就穷,上次被白三娘撕了一套,又被你撕了睡裙,现在都不敢去大地方吃饭,硬件不够啊!”
“你不穿最好看!”胡其琛随嘴回了一句,我立刻一个眼刀子甩了过去,他又说道,“都是自己人,随便穿吧!”
我对天无声哀嚎,脑子里顿时便拿胡绍阳来做比较,如果这个时候,胡绍阳处在胡其琛的位置,他会怎么说?
他肯定会说,那我陪你去逛街吧,多买几套,女人嘛,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别怕贵,刷我的卡?
……
然后,我们到约好的饭馆的时候,就看见了钱萌萌脚上那一双崭新的翻毛头层小牛皮皮鞋,锃亮锃亮的差点闪了我的眼睛。
胡绍阳和胡其琛说话,钱萌萌便勾着我,小声的在我耳边问我:“这小皮鞋是不是很好看?我们家邵阳送我的,亲自帮我挑的呢,眼光不错吧?”
当时,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忍不住泛酸,随口便问道:“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
钱萌萌摇头:“没有,他闭口不提,我也不敢问,但是他真的好暖,暖到我一辈子都不想松手了。”
“温柔乡,英雄冢,萌萌,在他没有表态之前,你可千万要把持住自己的心呐。”
不是有句很经典的话嘛,爱情世界里,谁先认真,谁先交出真心,谁就输了!
钱萌萌脸色暗了暗,转而问我:“那芃芃,你的心,还在她该待的位置吗?”
还在吗?
我偷偷瞄了一眼胡其琛,心里明白,早就不在了!
这个男人是罂粟,能让人上瘾,即便明知他有毒,还是心甘情愿的往下沉沦。
我那么担心钱萌萌,大道理可以一条一条的分析出来给她听,可是,轮到自己,却当局者迷了!
在这场我与胡其琛的相互追逐的游戏中,一开始主动出击的是他,最后可以片叶不沾身抽离的,也会是他,我早已经输得一塌涂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