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渊之后,是风月的声音:“七叔……”
“七叔你在哪啊……”
“周易!”
交叠在一起声音让我赶紧收好了伞,回过神来,大声回应着,“我在这儿。”
吆喝着,我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然后真像傻狍子样,一头撞在同样快速飞跑出来的林泽渊怀里……
“哎哟!”
我这脸上还疼,嘴角血也还流,这么撞他怀里,疼坏我。
林泽渊一把扶住我,对视间,我就看到他脸色刷的一下,瞬间黑了,很是难堪又带着愠怒的表情——
“她打得?”
林泽渊冷冰冰说着,手摩挲上我的脸颊。
很轻,很冷,像是一滴冰水落在脸上。
“她?你说那个红衣服的疯婆子?你认得她?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头雾水,却是还没揭开雾,忽然间听到了后方传来一声大喝——
“七叔你们千万别动!你们身后,有毒蛇!”
风月说时候,正从另一个路口跑出来,他大声说的时候,站住,蹑手蹑脚的朝着我们走。
我见过东北的毒蛇。
这边的冬蛇及其毒!
我一动不敢动,林泽渊也还维持那手放在我脸边儿的动作——
一秒两秒三秒……
一步两步三步……
风月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嗖”地一下伸出手!
“啊!!!”
一声惨叫,在身后响起,我也快掏出腰间的匕首一刀把蛇头砍下,接着看向风月:“你怎样!”
风月的惨叫还回荡在林子里。
他脸色煞白的望我,吩咐我:“七叔,快点火!”
我愣了一下,拿出打火机,“点了!”
他继续吩咐,“把你的刀……烤一下!”
我继续照办,而当我烤一遍后,他伸出手一把将刀拿回去,接着,手起刀落!
“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我伸出的手,没有阻拦住他的动作,但看他把刀插入蛇咬的那块肉里,我松了口气——
“你爷爷的,我还以为……你是要截肢!”
真是吓死我!我这拍着胸脯,然后……嗅见一阵熟肉香。
那是风月把刀插在肉里的烤焦味道。
别说……
一路长途跋涉,之前的烧烤早就消化没了,我闻着有点饿。
风月痛苦极了,说话断断续续的,十分可怜:“我在少林寺学过,毒蛇咬中的话,毒性遇到火……就失效……嗯嗯!”
温润的一张脸上布满汗水,他薄唇瑟瑟发抖,我咽咽唾沫,记起来以前我也受过这样的苦,感同身受的打个哆嗦,然后点点头,正要夸他勇猛时,忽然听到林泽渊淡淡说:“这是最普通的草蛇,无毒。”
无毒!他不早点说!
几乎是他说完的瞬间,我看到风月牙齿打颤了两三下,接着,那痛到发白的唇哆嗦了两下,喃喃的重复了两遍,“无毒?……无毒……”
风月说着,脸色从英勇无比变成苍白无比,接着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居然就昏过去了!
我快步走上去,摸摸他的脉,好在——
“气血攻心,一时心急才昏迷。”
我说着,给他把刀拔出来,感觉他又颤抖了一下。
醒没醒我不知道,但心里有些埋怨林泽渊的,“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一句是会死嘛?不会!你故意的是不是?我心里一连串的吐槽,可话到嘴边全没说,因为抬起头的时候,正看见林泽渊正在观测什么……
他不知道在看什么,神色严肃。
大雪纷纷的白,立在松树下,孤傲孑立的黑。
飘飘的雪,簌簌落在黑狐裘之上,他孤高临下的看着什么,一圈看下来,看到了我。
扫过来一眼,若盛世美景,好似时间都定格一般,让我脑里突的一下就划过去那句——
“肃肃若松下风,高而徐引。”
这原话,说的是美男嵇康。
身高七尺八寸,风度姿态秀美出众。
所有见到他的人都赞叹说——
“他举止萧洒安详,气质豪爽清逸。”
“他像松树间沙沙作响的风声,高远而舒缓悠长。”
“色女,看够没。”倏地,面前一黑,林泽渊不知何时到面前,我吓了一跳,清清嗓子,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才看他,“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他蹲在我面前,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我,便像一切时间都缓和了似的。
雪落的好像也比平时要慢。
一片一片的逐一落在他黑色的狐裘绒毛上。
轻轻的雪,也是轻轻的狐毛。
雪压不住狐裘,风吹间,雪花又飘起吹到我的脸上,然后融化。
而就在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就像是老旧的电视机,也是雪花一片,萌生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来世愿做白雪一片,冬日轻落他肩头,便知足。”
“不!”
“我不想有来世了,万一又碰不到他该怎么办?”
这三句话在脑海里过去的时候,我的心脏狠狠一痛。
不是伤口的痛,而是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而林泽渊的声音把我拉回神来——
“色女!”
他说完站起来走了,似乎又是吃瘪,而我被他狐裘扫脸,痒痒的一个激灵回过神,然后,竟然满身是汗,而脑子里还是刚才那些话。
“来世愿做白雪一片,冬日轻落他肩头,便知足。”
“不!”
“我不想有来世了,万一又碰不到他该怎么办?”
这是哪部电影电视剧的话吗?
怎么忽然就冒出来。
我这么解释,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而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不远处传来气若游丝的音儿——
“救命啊……”
“救命!”
“谁来救救我啊……”
熟悉的声音让我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把那几句莫名其妙窜到脑海里的话全拍打出去,然后万分愧疚的看着醒来的风月:“对不起把你给忘了!”
让这小家伙在雪地里躺了半天……嗯?那他是刚醒还是把刚才的话都听到了?我心里想着但是没问,走过去把他搀扶起来:“你得打绷带才行……”
爷爷和父亲相继走后,我向来是独来独往,习惯了,所以,林泽渊说消失就消失,我没多大感觉,但风月就很让我内疚了,我把他带来的,我得照顾好他。但是这会儿我给他打哪儿找绷带去?
而我没想到的是——
“呜呜……七叔,好痛啊!”
诺大个男人,居然说哭就哭,还要抱着我的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让我愣一下,本能反应就是一脚给他踹了出去——
“别把鼻涕抹我身上啊!这狐裘老贵了!”
我说的时候,低头看我身上的花狐裘。
好在好在,没占到不明物体。
远处,风里传来风月的哭声,哭的更凶了,他倒在雪地里的模样楚楚可怜。
我估摸着他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毕竟还没接受摧残训练。
不过,他大哥要是出什么问题不能胜任109风八卦,他就必须得接受跟我一样的痛苦训练,那时候,他有的哭。
想想我那时候,伤口都是自己长好的,根本不让用药,索性我不打算管他了,“放心吧,这冰天雪地的,你也不会感染。”
我确认了狐裘没事,瞄他一眼,又再心生出愧疚,“对不起啊,刚才……七叔洁癖犯了!”
风月并不信我——
“洁癖?七叔,你分明是说‘狐裘老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