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今天是礼拜五,很多下午没课的学生已经提前溜出学校去外面浪了。走在校园里,肉眼可见的人流量比平时少了很多,即便现在正是饭点。
“你朋友呢?”费南渡一只耳朵里塞着个耳机,另一只挂在胸前,走路的时候前后轻晃,像个小锤子似的往胸口上撞,一下一下,看着有点蠢,还有点二。
薛眠被这种与“神龙”身份极不匹配的“蠢二”气质吸走了一小簇目光,偏过脸盯着看了一会儿。
“看什么,”费南渡跟着低头瞥了一眼,发现是耳机,没多想,拿起来往薛眠耳朵里一塞:“听听哥哥的品味。”
这突然的动作惊了薛眠一下,但没躲,因为在想躲开前一秒被耳机里传出的音乐声制止了后面的动作。
是一首英文歌。
“……”
费南渡这种连英文课都听不懂的人居然会听英文歌。
这个世界怎么了?
Unbelievable。
不过歌倒真挺好听的。
不是那种欧美特别流行的节奏感很强的金属音乐,属于娓娓道来的抒情款。曲调悠扬,歌词呢喃,像在唱,又像是在念或说。
一个特别性感的年轻男人的声音。
“这是哪个歌手?”
薛眠自认对欧美圈男歌手还算比较熟悉,但这个男人的声音他之前没听过,甚至这首歌都是第一次听。这么一想,应该不是位大热歌手,比较小众。
“我朋友。”
费南渡吹了声口哨,“朋友”二字说得云淡风轻。
“……你朋友?”薛眠愣了一下:“是个歌手?”
后半句薛眠没说下去。
听这位“歌手”的发音念词,可说是非常标准,标准到薛眠觉得应该就是个外国人,母语英语的那种外国人。不过鉴于费南渡是个中国人,如果这个歌手是他“朋友”的话,那应该也是个中国人。想来是对方的口语能力太出色,才能如此以假乱真。
“一个美国佬,”费南渡跟着轻哼了两句:“歌唱得挺不错,在他们那片很有名,油管上随便一段视频点击量都能过几十万。”
“还真是个外国人?!”薛眠没忍住的脱口而出,显得有点激动。
“……是啊,纯外。”费南渡看了看他,这一惊一乍的。
他们二人身高相差将近十公分,费南渡看过去的时候得把头低着点,视线往下走,可要是以这么个角度去看对方,感觉上就有点奇怪了。而且薛眠也正仰着一张雪白小脸看过来,空气里四目霎时一对接,两人都愣了几秒。
“你多高?”费南渡突然问。
“1……178,怎么了。”薛眠说。
“我算算……”费南渡停下脚步,学着电视剧里那种半瞎子道士的样子把眼睛一翻,手指一拨,掐着数的嘀咕着:
“刚上大一,那今年得有十八/九了吧……还在发育期,等到定型的时候差不多还有四五公分可以蹿蹿,那就得有183了。啧,183,岂不是比我矮不了多少……”
“比你矮不了多少你有意见?”薛眠不怎么愉快的盯着他:“以及长你这么高是要去女娲补天?”
“小朋友嘴是挺毒的,”费南渡一把拽下薛眠耳朵里的耳机,瞪了他一眼:“别听了。”
“不听就不听,”薛眠提了提背包:“我听过的歌比这好听多了,稀罕什么。”
“能一样么,”费南渡把耳机挂回胸前:“这是南哥作的曲,是那些口水歌能比的?”
……
又是你作曲?
呵呵。
你怎么这么能耐?
同华真是耽误你起飞了啊?
薛眠将信将疑,想了想,抓过对方那只已经挂回胸前的耳机往自己耳朵里一塞,又听了十几秒,然后摘下耳机,有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过去:“这真是你作曲的?”
“骗你干什么。”费南渡双手插袋继续往前走:“JC是我在美国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比我大两岁的白人男孩。那会儿刚高中毕业,我妈送我去那边……呆了一年,后来就认识了他。”
“JC就是这个歌手?”薛眠问。
“对,”费南渡点了下头:“他唱歌特别好听,家里开农场的,成天对着牛啊羊啊的唱歌,非常陶醉。你见过美国那种农场吗?大到感觉能把天都给吞下去。我猜他那高音之所以飙得特别不费力就是因为农场开阔,怎么吼都没人听得到,所以才能越练越纯熟。”
什么谬论。
“后来呢?”薛眠无语完,继续问。
“后来我觉得他这么吼给鸡鸭牛羊听太暴殄天物,”费南渡说:“用我们中国人的话说,酒香尚怕巷子深。所以就建议他在油管上开个账号,我帮他拍视频,他对着蓝天白云青草地唱歌,唱着唱着就火了。”
“火……了之后呢?”薛眠问:“你还要负责给他作曲写歌?”
“那个就是纯粹玩了。”费南渡耸了一下肩:“他自己也写,反正不能一直翻唱别人的歌下去,老美那边特别欣赏创作型歌手,JC自己会作曲也会填词,我只是偶尔给他写一首。毕竟东西方文化差异摆在那儿,我给他的歌跟他自己的风格不一样,偶尔来首不一样的,听众们才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说着,费南渡转头朝薛眠角挑了下眉:“才能让他火上加火,懂不懂,你这小朋友。”
“……哦。那你……”
薛眠有点不服气的撇了下嘴,声音越说越闷下去:“还挺厉害。”
“没什么厉害的,”费南渡抬手勾住他的肩,带着他加快了点脚步:“在我爸妈眼里,这跟‘不务正业’可以直接划等号。”
也……不能这么说吧。
多才多艺怎么能叫不务正业。
也没谁规定非得学富五车才叫正业啊。
而且学富五车一词里精髓所在之“富”字,不就是提倡学习知识不仅要多,还要广么。
会作曲还不算是一种“广”?
“我……”薛眠没来由的心下一动,有种暖暖的东西流过,便试着给他鼓了个劲:“其实我觉得还不错,起码不是谁都会写谱子的。”
可能费南渡已经习惯了从这个小朋友嘴里只听得到毒舌,此刻乍闻这句不加修饰的称赞之词,倒是愣了一下,转头看过去。
蓬松的黑色短发剪得干净又清爽,头顶上有两个小旋儿,其中一个被头发掩住一半,要不是自己有身高优势,还真不一定看得到。
听说有双旋的人脾气不好,看来这话有些道理。
“等一下,”薛眠忽然想起什么,仰头看过去:“你既然在美国待过,又能跟JC交流,怎么可能英文很烂?”
“……”
费南渡明显迟疑了一秒,搭在他肩上的手也悄悄收了回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我那英文水平只能应付日常交流,老头的课太深奥了,确实听不懂。”
“你该不会……是为了抄我笔记才故意装不会的吧?”薛眠不信他的话,目光直白的盯着他:“你其实成绩没那么差的吧?”
“傻么,”费南渡笑了:“我要是成绩真不错,还用受累补课挣学分?有这时间出去玩不是更好。”
“学分对你真有那么重要?”薛眠咬了咬嘴唇,问出了这个好奇已久的疑问:“你这样的人,还用在乎一张毕业证吗?”
“不在乎,”费南渡反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背包:“但我妈在乎。她一个教育工作者,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连大学都毕不了业,所以局面就这么……”
没说完的话在薛眠的手机铃声里被打断,薛眠没急着掏电话,而是瞳孔一绷,有些犹豫的看了他一眼。费南渡倒是挺有眼力见,收了声,示意他先接电话。
“嗯,是我。”
薛眠接通了电话,听筒那头传来一个特别清亮甜美的女声。但那种甜美跟薛盼的邻家傻大姐款不太一样,嗓音下透着一股淡淡的奶油味,让人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出应该是个清甜可人的美人儿。
“对,东区食堂,”薛眠点了下头:“你到了?”
“东区……哦,就是上次陪你来报到的时候吃饭的那个食堂吗?”听筒那边问。
“对,就是那个,”薛眠说:“我已经快到了,站门口等你。”
“好,我一会儿就到。”
收了线,薛眠把手机揣回兜里,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正盯着他打量的费南渡。
他是真的没想过费南渡会跟着一起来。
甩都甩不掉。
也不知道一会儿三个人坐一起该说点什么好……关键这个组合也是奇怪到家了,自己跟费南渡尚且都不算很熟,要是再加一个……
薛眠感觉自己已经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浓浓尴尬。
“朋友到了?”费南渡收回目光,语调轻松的问了一句。
“嗯,”薛眠点点头,食堂大门已近在眼前,他有些犹豫的看了那边一眼,不死心的又再确认了一遍:“你……真的要一起吗?”
其实通常来说,既然是一起下的课,再一起吃个饭应该是件挺顺理成章的事,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费南渡根本没走心,也没思量太多其中的弯绕曲折。
但眼下以薛眠这种态度、表情,以及这种语气……
他觉得有点奇怪了。
不,是很奇怪了才对。
“怎么,”费南渡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朋友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么,不能随便见人的?”
“不是那个意思。”薛眠低下了头。
这人不是个轻易能打发的,就算现在不说,一会儿也得说。其实想想也没什么要躲躲藏藏的,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人,更不是见不得光的事。
但薛眠自己也说不上来怎么就犹豫了。
干嘛呢?
干嘛要对他犹豫紧张呢?
“我朋友,她不是一般的朋友,她……”莫名挣扎了半天,薛眠终于把头抬起来,目光坦荡的看向费南渡,一字一字,咬字清晰。
“她是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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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朋友女朋友女朋友……
来跟我一起念,女朋友女朋友女朋友……
这是目前唯一能给费哥哥上紧箍咒的制胜法宝,让我们一起念起来,噢耶!
下章: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哦不是,三个人的团餐,为何我始终不能有餐具……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