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6 7章 少年天子
“倭赫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几位辅臣要抓他呀!”声音低低的。
毕竟现在的我是靠着赫舍里芳儿这个小身躯混饭吃的,事关我爷爷索尼,我当然要问一问。
鳌拜纵是有千万个不是,索尼和苏克萨哈总不至于昏了头吧!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进大内抓人?!
小皇帝心底一明,回眸望住我,眼底的光芒有些难以言语,顿了顿,却没有回答什么,只是笑了笑,转过身去,看向苏茉儿,说:“你去!传敬事房管事的来,我要问话!”
苏茉儿见小康熙脸色好转,微松一口气,反而定下心来,强自劝慰道:“今儿个晚了,再说敬事房也未必知道原委。明儿个早朝,你问问几位辅臣,看他们是怎么个对答。”
小玄子负手而立,扬起头,眼神沉沉地变化两下,似是思索了一番,终究点头答应。
——
当晚,我是在慈宁宫就寝的。
烛火已灭,明黄落下,睡在锦绣床榻上的我辗转反侧,良久良久都未能入眠。
这个时空并没有因为我的介入而变得唯美如梦幻,残酷的宫廷斗争依然摆在面前。
我呼延青儿只想着稳稳当当地过快活的日子,却并不想扭转时空,试着改变什么。
而且。
我更多担忧的是另一个时空的爸爸妈妈。
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
如今虽然为名门之后,身处皇宫大内,有小皇帝和太皇太后罩着。但就像临睡前,苏茉儿姐姐温言相劝的那番:格格年纪尚小,天真烂漫,不知宫廷之争,在宫里为人处世,必须三思而后,如履薄冰,慎之又慎,图一时口快,难免会招来口舌之灾。”
唉。
想着想着,滚烫晶莹的泪水竟不自觉地爬了满腮。
从什么时候起,我这么容易掉眼泪了。
在这个没有电脑,没有电灯,没有手机,没有电视的古代,一夜竟比一年还似漫长。
第二天五更时分,我从飞机失事的噩梦中惊醒,简单地梳洗了一番,便披上斗篷,挑着灯笼,去乾清宫找小皇帝,沿途一片昏暗,几处灯火阑珊。
小玄子已经自行打好了辫子,见到了我,先是诧异着挑眉,然后会心地微微一笑,却并没有过多言语,引着我来到了庭院中。
似乎是一夜没有睡好的缘故,他的眉眼间神情有些萎顿,但起床后照例在庭院中打了几圈“布酷”。
满族人把打拳习武叫做布库。
我一蹦一跳地鼓着掌,跟着他出了一身热汗,烦恼早跑得干干净净。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
苏茉儿招小玄子进去,和几位小宫女给他料理好了衣裳,又有敬事房的人来请圣驾,肩舆也已备好。
小皇帝匆匆忙忙地用青盐水漱了漱口,胡乱吃了两口点心,跟我寒暄了几句,便命起驾乾清门。
打从顺治帝在位的时候,便立下规矩,皇帝必须每日召见大臣,顺治自己也是身体力行的。诸皇子每日四更便要起身,亲送父皇御朝,然后各归书房,所以早起已是康熙自幼养成的习惯了。
待到乾清门,正是寅时二刻。小康熙见以康亲王杰书为班首,下面一溜儿跪着鳌拜、遏必隆和苏克萨哈。资政大臣索额图怀中抱着一叠文书躬身立在三位辅政大臣身后。
两排御前侍卫,穿着鲜明的补服,腰悬宝刀,鹄立丹樨之下。
用眼扫了一下,见曹子清垂首站在末尾,只不见了倭赫等四人,小皇帝心下不禁又是一阵火起,竟不等人搀扶,霍地肩舆上从跃了下来,甩手进殿便居中坐下。
接着苏克萨哈挑起帘子,杰书、鳌拜、遏必隆和索额图鱼贯而入,一字儿跪下。
奏章的节略照例由索额图禀报。
索额图一边读,一边讲给康熙听,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玄烨一边听着,一边玩着案上的一柄青玉如意,盘算着如何开口问倭赫的事。
他瞟了一眼下边,见苏克萨哈闷声不响地伏在地上,遏必隆不住用眼偷看鳌拜。鳌拜早就听得不耐烦,仰起脸来截断索额图的话:“你只管读,谁让你讲了?皇上难道不及你聪慧?”
索额图忙赔笑道:“回中堂话,这是太皇太后原定的懿旨。怕皇上听不明白,特意让我讲一讲。”
鳌拜不等他说完便说:“这些奏章,廷寄早已发出,何必罗嗦那么多!”
小康熙见索额图脸上有些下来,岔开话头,淡淡问道:“索额图,你父亲的病怎样了?”
听见皇帝问他父亲的病情,索额图忙跪下磕头回道:“托主子洪福,今早看来痰喘好了些。”
“嗯,回去替朕问候他。”
“谢主子恩。”索额图忙叩头回奏。
鳌拜见小皇帝没有话说,便说:“皇上如无圣谕,容奴才等告退。”说罢便准备起身。
玄烨将如意轻轻放下,笑了笑,斜睨着他:“忙什么,朕还有话要问───这倭赫,西住他们一向在朕跟前当差,朕看还不错,为了什么事昨日辅政派人将他们拿了?要怎样处置他,朕倒想听听。”
按照祖制,未亲政的皇帝处置政务,是全权委托辅政大臣的,每日会奏其实都是官样文章,听一听就罢。现在小玄子突然要查询这件事,遏必隆觉得有些意外,先是一怔,叩头答道:“启奏皇上,倭赫、西住、折克图、觉罗赛尔弼擅骑御马,在御苑里使用御用弓箭射鹿,大不敬!昨日臣等会议,已将其四人革职拿问。现在内务府拘押待勘。至于作何处分───"他思量一下,眼帘垂得更低,接着说:“辅政尚未议定,待臣等会商后再奏万岁。”
鳌拜轻哼一声,对遏必隆的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但遏必隆一向与自己委蛇相屈,也不好怎样。想了一阵,他终觉憋气,于是抬起头来冷冷说道:“皇上尚在幼冲,此等政事当照先帝遗制,由臣等裁定施行!”
话音未落,小皇帝拍了一下龙榻,突然问了一句:“难道朕连问都问不得?”
一句话问得几位大臣个个倒噎气,只好俯首不语,鳌拜气结,脸色铁青,良久后,他讪讪一笑,说道:“照祖训,皇上尚未亲政,是不能问的。不过此次事关宫掖,不妨破例。”
“鳌中堂的意思是朕只许问一次,下不为例咯!”小皇帝那么聪明,自然听出了这只老狐狸心底在想写什么,他按捺了一下心里的火,冷笑道:“那好,接着方才的话讲,这倭赫该是个什么罪名?”
“紫禁城中擅骑御马,“鳌拜目光一凛,咬了咬牙,抬头说道:“乃是欺君之罪,应该处死;其父飞扬古纵子不法,口出怨语,咆哮公堂,应一并处死!”
处死!!!
小皇帝不禁吓一跳,脸色微微发白:“倭赫四人是先帝随行侍卫,飞扬古乃内廷大臣,素来谨慎,并无过错,仅仅因为骑了御马就办死罪,太过了吧!朕以为廷杖也就够了。”
“晚了!”鳌拜冷笑一声扬起头,傲然拱手,回奏道:“皇上,国典不可因私而废,古有明训!飞扬古和倭赫四人已于昨日下午行刑了!”
一语出口,惊动了遏必隆和苏克萨哈,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苏克萨哈愣了半响,叩头奏道:“杀倭赫之事,臣等并未议定,此乃鳌中堂擅自决定,擅诛天子近臣,求皇上问罪!”
鳌拜听了咯咯笑一声,冷眼瞅他一眼,讥讽道:“苏中堂,这倭赫擅骑御马,你不是也骂他是“该死的奴才”吗?怎么真死了,你反倒心疼他呢?”
苏克萨哈顿时语塞,肩膀一颤,闭下眼睛,正想着如何对答。
——
“哗啦”
掀开了帘子。
我和苏茉儿左右扶着太皇太后走进了大殿。
瞅了一眼小玄子微微震怒的惨白脸色,我心底莫名“咯噔”一下,知道事态的严重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不管倭赫有罪无罪,辅臣如此藐视他,胆敢擅自在大内拿人,这一点是小皇帝绝不能容忍的。
遏必隆知道孝庄太皇太后精明强干,顿时气馁,伏在地下大气儿也不敢出。
鳌拜面色冷傲依旧,显然没把来主放在心上。
扶着太皇太后走到殿前的软榻上坐下,我屏住呼吸,手中捏着丝帕,刚直起身来,却发现我的叔叔索额图也在场,他似乎没有看见我,头埋得低低的,肩膀轻轻发抖。
大殿之上,一时间寂静无声。
半响后,才听到太皇太后平静地说道:“哀家也老不中用了,这几年只想着享福,能瞧着有个太平日子,大家平安,就能合着眼去见太祖太宗了。你们几个辅政,哀家原瞧着也好,心里挺踏实的。”
几位大臣正诧异她怎么说这些,忽听她音调一变,提高了嗓子说道:“谁知满不是那么回事!你们以为我杀不了你们么?”接着一掌“啪”地一声击在龙案上。声调如此激愤,连龙座上的小玄子也吓得身子一颤。
素日看她只是一个慈祥的祖母,杰书屡次说诸亲王、贝勒、贝子都怕她,自己还不信,今日见着这颜色,才算开了眼界。
在我看来,这大玉儿自是女中豪杰,死了丈夫皇太极,辅佐儿子顺治,儿子英年早逝,辅佐孙子玄烨继承皇位大业,其不世出的精明头脑和用人手段自然名流史册。
——
大清建国不久,旗人面临着“马上得天下,下马治天下”的政策性转变问题。
摄政诸王皆是近期宗室,皇帝的长辈,本身又是八旗的旗主,极易侵犯皇权。当年皇太极逝世以后,顺治帝尚自年幼,睿亲王多尔衮身为叔父,手握正白旗,加上其兄弟多铎和阿济格所有之镶白旗,实际手握两白旗,势力足以和皇帝之两黄旗相抗,甚至两黄旗大臣也有仰其鼻息,阿谀奉迎者。自顺治八年正月福临亲政,议处已故摄政王多尔衮,将正白旗收归自将,与原有两黄旗共为上三旗,上三旗人数多,装备好,实力强,下五旗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加之下五旗虽然是皇帝的懿亲,但他们更多关心本旗的发展和个人权势的增长,而不关心朝廷的利益和皇帝的地位,所以从上三旗选拔旧勋大臣联合辅政,标志三旗的联合和统一,对稳定形势极为有利。
四位辅政大臣中:
苏克萨哈姓纳喇氏,满洲正白旗,尽管他资望不如四朝元老索尼深厚,所立战功也尚少,但因为他以多尔衮所领正白旗属下的身份,在多尔衮死后率先揭发多尔衮阴谋篡逆,反戈一击,大受顺治帝和皇太后的赏识,此后又在湖南、湖北大败抗清义军,被提升为领侍卫内大臣,是正白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遏必隆籍隶满洲镶黄旗,姓纽祜禄氏,是大清开国功臣,“五大臣”之首的额亦都的第十六子,在明清战争中屡立战功,曾因反对多尔衮专权,被剥夺官爵俸禄,抄没一半家产。顺治帝亲政后,他不甘沉沦,上书诉冤被起用,先后封一等公,升任议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
鳌拜与遏必隆同旗,姓瓜尔佳氏。为清初开国功臣费英东的侄子。在清朝初年,鳌拜堪称一元不可多得的战将,几乎所有重大战事都曾领兵参与,以身先士卒、骁勇无敌战立大功无数,有“巴图鲁”也就是勇士之称,皇太极死后,誓死主张立其子为君,因而结怨于多尔衮,被三次处死,只因公高免于难,多尔衮死后,命为议政大臣,进世袭二等功,又升任领侍卫内大臣。
四位辅政大臣其职能为佐理政务,与幼帝共同听政,虽然劳苦功高,地位显要,但毕竟是异姓臣子,同皇帝的关系,上朝是君臣,下朝同父子,厉害荣辱,息息相关,一旦帝位动摇,他们也会一落千丈,所以对皇帝比诸王更加忠实,因此,相对而言,辅政大臣不敢太蔑视太后和皇帝而擅自专权。
——
大殿之上气氛肃闷,勾勒出一股隐隐流动的阴霾。
小皇帝目视前方,神情肃穆而隐忍,缄口不语,似乎在沉沉的思索什么。
我低叹一声,握着丝帕的手指指尖一颤,垂下眼睛,不能再看他。
孝庄皇太后,面色沉泠如水,冷冷地注视着殿前的几位大臣。
三位辅政连连叩头,苏克萨哈神色慌张,颤声奏道:“奴才……”
“没你的事!”太皇太后来不等他说完话,便冷冷截住:“哀家倒想知道,遏必隆和鳌拜,是谁撑你们的腰,竟敢如此大胆作耗,擅自到大内拿人,不奏而斩,这倒也是大清朝开国以来第一件奇闻!”
见孝庄皇太后如此雷霆大怒、咄咄逼人,三位大臣仍来个伏地不答。
遏必隆似乎是觉得自己再不说话气氛便缓和不了,轻咳一声,颤言说道:“太皇太后息怒!臣等并未径自到大内拿人,都是太监吴良辅传倭赫一等人出来,在午门外拿下的。”
我叔叔索额图见风使舵地也快,乘机也劝解说:“皇上、太皇太后息怒!千万别气坏了金尊玉贵之体!”说着暗递眼色示意小玄子收场。
只有苏克萨哈双手伏地,在一旁不作一声。
静静地站立在一旁,我的视线不自觉地投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小皇帝。
小玄子似乎并没有留意到我叔叔递过去的眼神,太皇太后却是一眼瞧见了,随即站起身来,一甩云袖,拉起孙儿的手冷笑一声道:“生米已经做成熟饭,还说这些个有什么用!皇帝在你们眼里,不过是一个无知顽童罢了,今日倒是哀家多事了!我们算什么“金尊玉贵”!列位辅政气着了,才要害得多呢!”说罢拉着小皇帝的手拂袖而去。
“砰——!”一声。
青玉如意被带掉在地上跌得粉碎!
殿堂里一片死寂,人人脸色灰白。
苏茉儿和我相视一眼,也跟着退出了大殿外。
一行人等刚刚离开了乾清门,孝庄皇太后猝然转身,向苏茉儿吩咐道:“皇帝先回养心殿,你好生伺候着。”说完又转过脸来,看着自己的皇孙,低低地慎言:“今儿午后,派人叫索额图到慈宁宫来。”
说罢自行上了銮舆而去。
我一时不知道该随着孝庄太后而去,还是.....
跺了跺脚,无奈的踟蹰叹息之际,小皇帝却走了过来,拉着我就走。
“陪我读书去.....”他笑了笑,声音中有一抹刻意放松的笑意。
我心中酸涩,紧跟上他的脚步,沉默了半响,才低低地道:“凡事不要太在意,放开就好了。”
这一句话,他便顿住了脚步,回眸望住我,眼底有晶亮的水雾。
我耸耸肩,微笑着冲他怔怔然点头。
他不说话,垂了垂眼睛,只是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脑瓜。
图德海公公带着几个抬乘舆的小黄门从后面赶了上来,苏茉儿转身招呼一声:“不用了!”他们才停住脚步。
小皇帝也不理众人,只是拉着我,大踏步朝前走。
谁知刚刚走到了月华门,却见吴良辅带着几个太监兴冲冲地抬着一架八宝玻璃屏风迎面过来。见了万岁爷,忙一溜儿齐整地站好。
吴良辅进前一步,单腿着地打了个千说道:“奴才给万岁爷请安了!”说罢满面笑容地抬起头来。
看吴良辅一脸得意之色,小玄子心里更气,一声不吭拉着我上前两步,两只冒火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吴良辅。
吴良辅本来是笑着的,见小皇帝脸色阴沉,也不叫他起来,扎下的千儿再也不敢抬起,只是惶惑不安地躲避着小皇帝的目光。
小玄子冷冷笑了笑,且不发落吴良辅,回过身去,对苏茉儿说道:“才打春,身子就这般燥,这儿的风倒挺凉快,叫人搬张椅子来,朕在这里坐坐。”不等苏嬷嬷说话,图德海公公手指一挥,身后的几个小黄门早飞跑到后头去,掇了张雕花黄杨木椅来。
小玄子坐下身了,我正要挣开他的手,站在一旁,谁知却被他一用力揽坐在了怀里。
靠在他的臂弯内,我顿时脸颊绯红,心跳如麻,想要骂他一句,又怕伤了龙颜,只得安静下来,不停地眨眼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手指随意地玩弄着我衣襟前的发辫,小玄子平了视线,慢慢地问吴良辅道:“这八宝玻璃屏风是要送到哪儿去呀?”
见皇帝神情散漫地开了口,吴良辅松了一口气,回道:“鳌中堂上次入宫觐见,太皇太后将这屏风赐给了他。”
小玄子眯了眯眼帘,似乎记不起有这档子事,想了想又问:“那么上次你怎么没有拿去呢?”
“回万岁爷的话,当时鳌中堂辞了。”
“噢,这就奇了,既然他辞了,你怎么又要送去?”小皇帝双眼盯住他笑着问。
吴良辅真是有够笨的。
猜猜他磕了个头都说了些什么。
“回万岁爷,鳌中堂三天后大寿。奴才也想向鳌中堂尽点孝意。奴才想,索尼老大人病了,外头大事全仗着鳌中堂───!”
“混帐东西!”小玄子顿时大怒,厉声道:“所以你就大胆偷盗屏风出宫去巴结他?我问你,倭赫是谁抓起来的?”
听到小皇帝问到这个,吴良辅知道事态严重,心想今儿个若不抬出鳌拜这尊老弥勒佛压一压这个小菩萨,怕要吃大苦头的了。于是硬着头皮诈着胆子答道:“这不干奴才的事。奴才是奉上命差遣带人拿倭赫的,鳌中堂总揽紫禁城防务,自当有权惩处六宫不法之徒,这事怎么能牵连到奴才呢?”说完也不磕头,竟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大清万岁爷。
吴良辅如此傲慢无礼,小皇帝更恼了。
握了握我冰凉的小手,他回头问身后的苏茉儿:“你说这事牵连不牵连到奴才?”
苏茉儿暗暗想了一番,答道:“别的不讲,冲着这狗奴才这份傲气,就罪不容诛!不过,他现在是鳌中堂的干儿子,皇上不妨给他存些体面,让他几分算了!”
“对,罪不容诛!”小玄子被这几句不凉不热的“求情话”激得越发按捺不住,一拍椅子,拥着我站起来,硬声道:“你们父子弄权,拿了朕的心腹侍卫,还敢说“没有牵连”!传旨,叫敬事房赵秉正来!”
吴良辅平日在皇宫大内狐假虎威,得罪的太监和随护多了,人人恨之入骨,今见小皇帝发怒要惩办他,都巴不得这一声呢,图德海公公一转身,飞也似地跑下去传旨了。
“哈哈哈......”我按耐不住地笑出声来,顿时惊了四座,小皇帝单手背后侧过身来,笑意朦胧地看了我一眼,竟像我先前教他的那样,竖起两根手指比划出“欧耶”的姿势。
我哑然无语,他却笑得更开心了,眼睛里闪着星辉般的亮芒。
吴良辅的额头头上出了一阵冷汗,向前膝行几步,哭丧着脸说:“奴才已知过了。万岁爷,念奴才服侍先帝有年,饶过初次吧!”
“初次?”苏茉儿自是随小主子的快意恩仇,从旁冷冷回了一句:“上回万岁爷叫你掌嘴,你掌了没有?”
吴良辅在地下碰着头,忙说:“奴才掌了掌了,万岁爷不信的话可以问小吴子!”
“天下就你一个人聪明?”苏茉儿冷冷说道:“我要不知底细,怎敢问你?小吴子虽说没身份,上次可是奉旨办差,你竟敢掌他的嘴!”
听了这话,小玄子的双眸乍然犀利如刀锋,气得浑身乱颤,大骂道:“好好!这奴才真是胆大妄为。赵秉正来了没有?”
赵秉正早来了,在旁冷眼瞧了一阵,觉得此事实在棘手,正没个主张,忽听小皇帝问起他,忙双膝跪下回道:“奴才赵秉正在!”
小玄子强忍住怒意,蹙眉一笑道:“你都看见了,这吴良辅该当何罪?”
赵秉正这会儿却犯了难,说轻了万岁爷不依,说重了鳌拜那魔头也不好惹,心里一急,倒憋出一个主意,叩头答道:“应该廷杖!”
这是个可轻可重的处置,倒正中小皇帝下怀,当时便说:“就按你说的办,廷杖!你替朕重重地打,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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