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影颖虽未曾与他谋面,从不相识,以自己性子,未免有几份触动,不形于言表。
黄帝被刑天说得哑口无言。刑天见他双眼窘窘,疑他愧疚深藏于心,怒叱道:“狗黄帝,你真是狗熊,与有熊氏极其般配。这就让我送你去黄泉!”持器再次狂杀而来。
黄帝出生的地方本是黑熊出没的地方,何尝不知他借此侮辱自己?即便有心让他放下仇恨,心中未免一阵震怒,龙颜微怒,隐忍不发。
风后见状,对准其来向,薄扇横扫,道了声:“烈火焚尸!”烈焰席卷而来,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
随着噼啪噼啪炸响,刑天已被烧得一片漆黑,视若焦炭。虽遭受炼狱剧痛,但却忍痛咬牙,身岸伟立,环视众人,道:“与我同伍者,恳请站出来,一并将狗黄帝杀了!”双目似电,射向众人双眼,直透内心。
这些人当中,虽然有支持刑天的,但因局势已定,宿命难违,身不由己,只好化作墙头草,静观其变,待胜负分晓之时,或站在黄帝一边,或者站在刑天一边。
刑天见众人将自己的话视若空气,一阵寒意直透内心,冰冰凉凉,渗透骨髓。
风后见势,竹扇炸响,响声所及,刑天给震动得五脏六腑似翻江倒海,骨架欲散。
正当风后脸上满意融融时,刑天头颅给震碎,看似命葬异乡之际,脐化虎口,乳化双眼。
众人见状,直惊得目瞪口呆。风后和黄帝也惊得连连后退,哑口无言。
刑天起死回生,兴奋异常,虎口大开大合,似在饮血,道:“三清殿玉清殿的元始天尊都眼含沙粒,看不下去了。究竟谁逆天而行?”
化悲痛为力量,继道:“化去不复悔,良辰哪可待。”
风后虽是顺势而为,胸怀纵横之术的人,听到此言,心中未免一阵感动,动容道:“化去不复悔,良辰哪可待。这我认了,心残志坚。可惜以我性子,觉不会轻易饶你不死。你言出有误,把清换成浊再好不过。”言罢,心虽饮痛,不忍下手,却断然再挥薄竹扇。
雷声滚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遭雷击,刑天体力耗尽,终将不敌,轰然倒地,气若游丝,声若虫鸣,道:“你竟敢侮辱天尊。”
风后洗耳恭听,道:“神往往与世人格格不入,神眼中三元尽是清明无痕,毫无污垢,可世间却久分必和,你意也许不逆天而为,但确确逆世而为。你无需多虑,死后,以我黄帝交情,定将你厚葬,死得其所。”
话毕,刑天已断气而亡,双眼未瞑。在场众人无不为之撼动,不忍直视。
据说,刑天阵亡后,黄帝无心理会众人,以下次举行封姓氏仪式为由。众人不耐,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再次聚集云梦宫,失落而去言语不爽。
在风后提议下,黄帝与他气味相投,请了龙国第一大教派天师派的道士为其超度亡魂后,为其设刑天庙,庙号战神。尸身放入白玉棺椁,水晶灌注,供世人悼念,万古长青。
这一日,恰是谷雨时节,万物复苏。经得黄帝同意,苏影颖独自出宫,冒着绵绵细雨,前往战神庙。
初到庙宇,未入庙宇,身形凝住,恍若无存,刹那,手臂忽软,纤纤玉指,微微松动,把子蓦陡,绿伞油油,已然落地。心神略分,左脚轻抖,踩到伞缘,留个窟窿。细雨纷飞,斑斑点点,缠缠绵绵。久久呆立,羽裳漉漉。
又过许久,前脚踏出,方入庙宇。但见庙宇富堂,镶金砌玉,玉棺居北而放,照照净净。
离得近了,低首垂眉,但见香案香火朦朦胧胧,似曾有人前来,离去不久。
她打开随身包袱,取出木香纸钱,将之点燃,伴着火星,跪于软垫,双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刑天战神,我早被你事迹撼动,敢于挑战帝威,一气呵成,勇气可嘉,可歌可泣。可我心早有所属,肩负家室雪海深仇,怒我没能于你并肩作战。”耳力四辨,生怕被人所察,话毕,拍拍胸口,稍感心安。
良久后,眼若明渊,继跪于软垫,道:“愿战神保佑远在积羽的隽遗雏,愿他健健康康,整天嬉皮笑脸,心无所虑。”往事如凤,伴着绵绵细雨,飘入心间,深种情根。初次在积羽柳林为其母助生,到渔村与其余六名女子调戏他,龙国与蚩尤九族大战,他灵狮被何远所杀后,继而险些惨死,令自己万般焦急,到扶桑,与恩师彝志为他祛毒的情景清晰如现,点点滴滴,浮上心头,柔肠百转。
许久后,正要起身离去,时至黄昏,细雨仍旧滴滴答答下个不停。
忽然,一个扎着马尾辫,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小女孩赤裸玉足,奔跳上前,直到跟前,抹了把额上雨露,方才站定。
因绵绵细雨,她满脸憔悴,乌发散乱,紧贴脸庞,以致难辨真容,苏影颖这才注意到,她就是前些日子在后宫中所遇到那腼腆的寒霜,急道:“你怎么来了,鞋子哪去了?”低眼垂眉,赤赤脚丫,伤痕累累,印在眸帘。
寒霜哭哭啼啼,道:“我本以为没有圣德娘娘同意,并获得令牌,是不能自行出宫的。没想到,娘娘满不在乎,将我放行。”
苏影颖微微一楞,心中微醋,瞪眼道:“是不是来找刑天的?”
寒霜不知何因,喃喃道:“难道我看错人了,你该不会不是我初次在宫中遇到的教好吧?”
苏影颖看着她憔悴面容,勒痕累累的玉足,才回过神,道:“你瞧瞧我,霸道惯了,本性难移。”心中有愧,弯下腰段,将她放倒,将她双玉足捧于掌心间。
寒霜半躺在地上,见她唇吐热雾,痛楚渐退。
苏影颖见她满脸通红,惊道:“莫非你喜欢的是……”
苏影颖见寒霜羞于启齿,噗嗤一笑,道:“你是不是对男子毫无兴趣,只迷恋惊艳的女子,怎么不早说呢!”
寒霜强退脸上红晕,道:“难道你也和我一样,同性相吸么?”身子挪动了几下。
苏影颖鼻哼了声,道:“瞧你的,想哪去了啦!我只是见你可怜,心疼心疼罢了。”
寒霜憋嘴道:“我不信。”
苏影颖解释道:“你可知道之前我为什么因为刑天的事对你发火么?”
寒霜恍然大悟,无言以对。苏影颖见她纹丝未动,发愣了一会,才道:“你的鞋袜跑哪去了?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狼狈成这模样?”
虽不能与她同性相吸,听到此言,心中仍旧感到一股暖意,隆冬春雨,娇声道:“味道怎么样?”见她仍旧将自己玉足捧在骨掌间,双足突挺,嫩嫩脚丫,朝人她口中伸去。
苏影颖猝不及防,含住一根脚趾,因脚趾带血,淤血鲜红,一个不慎,被迫顺喉直下,腥味扑鼻,咽入腹中。
寒霜调笑道:“算我没白跑一趟。”
苏影颖为之气结,怒道:“算你狠!”
寒霜正要以言相激,苏影颖截然道:“这一次就算我原谅你了,要是有下一次,定不轻饶!你可要记住了,不能再有下次了!我之前的几个问题,还不赶快回答!”
寒霜连声道:“好好好!”
苏影颖紧绷着脸,将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寒霜这才耐住性子,静静道:“自从得知刑天事迹后,这是我第一次对男子动情,所以冒雨前来战神刑天庙,以表达自己爱恋之情。”
苏影颖问道:“究竟为了什么?”
寒霜道:“因为刑天英勇无敌,敢于挑战权威,争取自由,手中盾牌,干戈似自由女神高举的圣火,虽然他战败了,但他视死如归的精神永远刻在了我的心中,令世间每个女子为之动容。”
苏影颖睫毛闪闪,疑声道:“刑天逆天下大势而为之,怎么可以说是为了自由?”
寒霜无言以对,赌气道:“这我可不管。想必这问题你也不能给出令人折服的解释吧!”
苏影颖双眼四顾,耳力辨之,道:“少贫嘴。谁说我不能给出合理解释了?你可要给我听好了。”四下,除了呼吸,风雨声,别无它响。
寒霜正凝神聚意,突听苏影颖道:“刑天渴望的是没有尊卑的盛世。”
寒霜似懂非懂,喃喃问道:“你究竟从何得知?”端坐身子。
苏影颖挑起黛眉,腻声道:“他可不想与魑魅魍魉为伍,他心中的天下也许是没有尊卑之分吧!”
寒霜又道:“我为你究竟从何得知,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苏影颖脑海浮现刑天大闹云梦宫情景,愣愣道:“就他所在凤凰殿所说的一字一词,又怎能会有假呢!”
寒霜恍然大悟,道:“我两想到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