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赛苏摸了摸他两的头,面露几分嘉许,点头道:“你两只管好好跟随新主子,一心为青丘族长效力,等到青丘王国建立之时,便是你两功成名就之时。”小驼子和小羊羔偷偷看了嬴奕之一眼之后,见他双眼半闭,想起之前他所说的话,内心挣扎了许久,暗道:树倒猢狲散,江水后浪推前浪,性命当头,人情如粪,既然事已成定局,何苦再执着过往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两正这般想着,担心被嬴奕之有所察觉,只得强忍心中狂喜,并未立即答应姒赛苏的话,鬼鬼祟祟,急急退到一旁。
姒赛苏不再理会他两,走到嬴奕之跟前,食指大动,翻了他眼皮两下,略瞧之下,嬴奕之有气无力道:“将死之人,要杀要剐,随你便是,嬴某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姒赛苏一把将他衣襟提起,阴笑道:“想死?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我姒某虽然十恶不赦,但绝不会令人死不瞑目。”
嬴奕之沉沉抬眼,喘着粗气,若有所思,低声问道:“你不就是想告诉我,你为何一心要处决掉我嬴某的原因吗?”
姒赛苏点头道:“便是如此,既然你一心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好了,也好让你在黄泉路上走得心安,死而无憾。”
话音刚落,转身对姚任道:“怒姒某心存私心,这人可否能让我自行处决?”
姚任权衡利弊,若对他心存嫌隙,便难以让他信任自己,况且自己只不过是想与族长分一怀羹,并无谋反之意,虽对他心存芥蒂,但顾及他因此向族长说着自己的不是,以致功亏于溃,只得点头道:“姒某的旨意便是族长的旨意,我一个小卒,本因安分守己,您只管按着你所想的办便是了。”
姒赛苏料到他话中之意,回道:“这份人情姒某定铭记于心,事办妥之后,定会还你个人情。”
姚任因他降低身段,言辞恭敬,心神激荡,以指带刃,将嬴奕之身上冰绳切裂。姒赛苏见他连连哈腰言谢,心下盘算,不再理会。
正昏睡如泥的苏影颖,隐隐听到绳子断裂声音,本能清醒过来,见来人正是姒赛苏,狂喜之下,不及开口求救,见姒赛苏朝着自己暗使个眼色,想必是担心他在伊川残害姒唯沫一事泄露,心神会意,只得守口如瓶。
姒赛苏见她两长得风华正茂,正气凛然,巾帼不让须眉,不甘英雄埋没,断送宏图大志,就怕姚任盛怒之下,痛下杀手,当下转过身子,对姚任抱拳道:“若非私人恩怨,姚某想必不会执意临诀这两位姑娘的吧?”姚任忙将独子因红芷茵几番挑拨之言,战死积羽战场,爱妻因此上吊自尽一事说了。
姒赛苏却不以为然,嘿嘿笑道:“我姒某本以为姚某大度大量,英雄不拘泥小节。没想到的是姚某竟不识大体。”
姚任大为意外,给他这一阵数落,满眼不解道:“这和英雄不拘小节有何关系?”
姒赛苏轻叹道:“英雄本因惜英雄,战场对决,生死听天由命,而不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姚任细想片刻,皱眉道:“姚某有一事不解的是,姒某既然有意放了这两位姑娘,却为何不肯将嬴奕之也给放了呢?难道嬴奕之不是你口中所说的英雄?”想起嬴奕之昔日对自己的恩情,心中为之一软。
姒赛苏朝嬴奕之看了一眼,回道:“此人杀了无妨,但这两姑娘是异国人士,身份非同寻常,若当场杀之,必会让东夷处处树敌,百害而无一利。”
姚任想起嬴奕之阻拦自己复仇一事,转而怀恨在心,之前那股温情早已被他一语道破,食指大动,迎风一招,以指带刃,将她两身上的冰绳给割了。
苏影颖和红芷茵心神恍惚间,想起在伊川之时,曾联合姒赛苏对抗姒唯沫一事,顾及言多必失,寒暄几句,言谢救命之恩后,运力调息后,便一并转身,携手离去。
姒赛苏目送了她两一会,见她两如行泥潭,心中一奇,直视姚任,疑声道:“姚某既然已有心放了她两,为何不好人做到底,怒我愚言,你功力深厚,干脆帮她两恢复体力吧。”
姚任本打算先是放虎归山,继而暗中将她两截杀,是以并没此打算。
他担心姒赛苏看破自己伎俩,心中虽极不情意,但仍急忙大声劝停红芷茵和苏影颖。
苏影颖和红芷茵闻言止步,姚任箭步如飞,待她两一并转身之时,已然奔到两跟前,歉然道:“两位巾帼豪杰,姚某一时糊涂,冒犯了两位,恳请谅解。”
苏影颖想起给他羞辱算计一事,怒发冲冠,提起拳头,连连砸向他面颊。
姚任不避不闪,登时皮青脸紫,只得咬牙强忍,愣了半晌,举起拇指,赞道:“小姑娘教训得好,你两乃是女中豪杰,不因遭受小人奸计。丧子亡妻之恨,我姚某永生铭记,只不过理应在战场之上,才能结束你与你亲朋好友的性命。”目光里,又是仇视又是敬重。
苏影颖收回单拳,揉揉五指后,对红芷茵怂恿道:“红姐姐,我打得快要累瘫了,这下该你的了!”
红芷茵疾言厉色,急忙劝道:“莫要无理!”
苏影颖见她偏袒外人,咬牙切齿道:“红姐姐你也太长他人威风,灭自己霸气了吧!”
红芷茵答道:“影颖,你芳龄尚小,这世间,没人愿意承受战祸之苦,只是身置其中,身不由己罢了。”姚任大感意外,万所难料,此番话竟是出自与自己有杀子亡妻之仇的人口中,心中不由得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与此同时,姒赛苏待嬴奕之恢复内力后,借此点破实情。嬴奕之得知姒赛苏向姚任使诈一事,想起因此而错怪于他,心存内疚,自责不止。
姚任正心神激荡间,忽听红芷茵断然提醒道:“壮士,小……!”那“心”字还未脱口,立感不妙,刚一转身,嬴奕之已箭步上前,曲箭成绳,缚住他双腕。
姚任见姒赛苏面上挂着一抹狡猾,步步逼近,登时醒悟,姒赛苏让他先将嬴奕之身上冰绳割断,然后以释放红芷茵和苏影颖为由,故意拖延时间,以缓兵之计,使嬴奕之恢复功力。
姚任懊悔不已,满脑混沌,满眼血丝,寒风凛冽,身心冰寒,仿佛失去了感觉。姒赛苏已近在咫尺,想起亡掉的妻儿,直让人断肠,深感无奈。正无计可施间,红芷茵不顾苏影颖的拉扯,上前道:“姒某,可否再送我个人情?”
姒赛苏垂眉寻思了半会,轻声道:“这位姑娘既然用了这么一个‘送’字,想必我姒某答应你之后,你定会找准机会,还姒某一份人情了?”
红芷茵看了姚任一眼,柔声道:“礼尚往来,本就天经地义。以本姑娘心性,不忍就这么失去一个心心相惜的死敌。”
姒赛苏并没立即回答她的话,转面看着嬴奕之,道:“兄弟,以你之见,该如何打算?”
嬴奕之沉思半晌,面挂着几分期盼,道:“怒我直言,放走她两人,真的是族长主意吗?那力牧真否受到了族长惩罚?”想起力牧叛族一事,心中不由得一阵厌恶。
姒赛苏听他语带揣测,断然道:“放走她两,那是我给族长出的主意。”话到此处,顿了顿,接着道:“之前我之所以说力牧给族长押入大牢,便是为了瞒天过海,以免让姚任生疑。没想到,你我结拜已多年,却听不出言中玄机。”
对嬴奕之而言,虽然一心想着光复嬴氏
一族,但却极为信赖于姒赛苏,就算他一心忠于族长,并想借其飞腾黄达,也不至于出卖自己,想起之前对他心存芥蒂,听他言语反讽,歉然道:“怒嬴第情急之下,错怪了为兄。”
姒赛苏连声笑道:“我两虽不同乡,如不是你,我早已命丧黄泉,何德何能能辅佐青丘族长呢?贤第大恩大德,愚兄没齿忘。你无需道歉。”往事飘入心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的姒赛苏却是感慨万千,热泪盈眶。
嬴奕之却不以为然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兄不必难过。我嬴某即便终身不娶,为兄即便终身不能于我有肌肤之亲,愚第仍希望为兄能与璎珞相伴终身,福至心灵。”原来嬴奕之天性爱慕智勇双全的男子,排斥女子,虽表面上与他是兄弟情分,实则一见倾心。
姒赛苏眼看天色不早,抹了把眼泪,斜视了姚任一眼,道:“贤弟该如何打算呢?”
嬴奕之望眼欲穿,道:“多谢为兄念及旧情,我义薄云天,情深似海,愚第自然遵从为兄旨意。”
姒赛苏本以为能借此,让他当场杀了姚任,绝无后患,闻言狂喜,对红芷茵道:“姑娘,我这愚第一心忠于我,怒姒某怒难从命了。”
话音刚落,红芷茵正要再劝,已是不及,只听尖叫一声,鲜血长流,姚任已尸首分家,横尸当场。
一旁的小羊羔和小驼子眼看局势逆转,吓得面白如纸,瑟瑟发抖。
姒赛苏缓步走到他两跟前,阴笑道:“可否后悔莫及了?”小驼子和小羊羔双膝忽软,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冷汗直冒。
嬴奕之知晓姒赛苏欲处死他两,赶忙劝阻。姒赛苏却道:“贤弟,有所不知。他两表面看似单纯,实则贪生怕死,心怀鬼胎,留着也是祸害。”
嬴奕之皱眉道:“此话怎讲?”
姒赛苏道:“他两若一心无二主,为何在姚任威逼利诱之下,向为兄言谢救命之恩呢?”嬴奕之想起他两言谢救命之恩后,便鬼鬼祟祟退到一旁的情景,五感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