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郝爱民来家里拜年,在郝天沐面前说了不少软话,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又是骂自家老婆孩子不懂事,临了,将郝传财中专毕业,想请他在子房找个工作的事说了。当然还不忘挑拨了一下郝爱国的关系,说人家听说你要买他家的地基,就跑过来和他达成一致价格,他没同意。
郝天沐知道这两兄弟都如狼似虎,想在他身上割下块肥肉,当时就把事情给推了,道:“郝星那孩子胡说八道的,你们别把孩子的话当真,房子的事做不做还不一定,就是一定要做,也只会在我们原来的地基上盖个两层楼起来。村子里面都搬空了,做着也是浪费资源,这里都忙得分不了身,哪有功夫回去住,盖着干什么?空着,浪费钱?关键我又不富裕。”
郝爱国来的时候又是一种说辞,说郝爱民来和他商量地价,想一起抬高价格,他没同意。
郝天沐听见老太太一定要把老屋做起来,觉得有必要合计合计,晚上坐在下山虎蓝沙发上,拉上郝星商量。
两夫妻不同意买下那两家的地基,就在原来的地基上盖个二层红砖大瓦房出来,一年清明年关回去住个两次。
郝星没和他们争,只是笑眯眯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杂志,打开到中间的一页,递到老妈手上,卫稻香一看,道:“这是老掉牙的房子,都过时了,现在都时兴红砖红瓦放了,谁还住这种青砖黑瓦房?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郝天沐接过杂志,看着上面青砖黑瓦,地上铺着青石板的房子,有些明白了,道:“你上次说旅游,这次又拿这古屋相片我们看,该不会是想把咱的房子做成这样的吧?”
郝星竖起大拇指不吝啬自己的谄媚,道:“懂我者,老爸也。”
郝月已经做完作业,也参与了进来,拿着图片看了又看,道:“这房子好好看,就做这样的房子。”
卫稻香狐疑地道:“俗话说山水轮流转,天沐,我记得以前我最看不上眼的就是这种青砖黑瓦的老房子,以前家家都以能做上红砖红瓦房为荣,现在这是又转回来了?”
郝天沐点点头,道:“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新鲜的东西,等老的被新的替代得差不多的时候,老的反而比新的更吸引人,讲究的就是物以稀为贵。你没见故宫吸引了全世界旅游者的目光?秦朝修建的长城,现在是个人都想去看看,都想知道两千多年前修的长城是什么样。特别是郝月这种没见过这种古建筑的,对他们还真有吸引力。”
一想又不对了,别人好奇的是古人建筑的东西,你这可是新建的古建筑,没有经过时光洗礼呀,会有游人来?
把这疑问一说,郝星道:“爸,您说郝梁湾有这种古老的建筑吗?”
“没有。”
“那不就结了?这种古建筑早就消失殆尽了,即使没消失的话,估计也破败成危房了,哪能进去参观,更别谈进去住了。咱做这种新的仿古房子呢,就是满足今人对古物的念想,里面放上古色古香的床,就是你们结婚时候的那种朱红雕花大木床,挂上古装电视剧里的粉红蚊帐,铺上古代新娘子陪嫁的绸缎铺盖,往上面一躺,做一个美轮美奂的古典梦。爸妈,你们说,你们愿不愿意去住两个晚上?回忆一下过去?”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住过去小姐的房。”郝月掺和进来表达自己的热情。
郝天沐和卫稻香对视了一下,点头道:“还真愿意,你真打算做一排?”
“做一排哪里够?要做就做四长排,形成一个村落。不然旅游者一来,一看,就这两间房?走两分钟就到头了,这不是上当受骗吗?吃的没有玩的没有,多扫兴?咱要做就做大,找一些艺术家入驻,卖些艺术品什么的,再弄些特色风味小吃,还弄个餐馆,专卖梁子湖的鱼啊螃蟹啊,土鸡土鸭什么的,还有当地农民种的绿色蔬菜。”
“好啊,好啊,大姐,这样咱是不是成大地主了?”郝天沐和卫稻香彼此对视了一眼,没有再说话,郝月倒是积极响应。
“这孩子,越说越离谱了。”卫稻香知道郝星随身双肩包里的钱处于十万的常态,但十万也不够做一个村落吧?做个两栋房子就算了,一个村落,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省心了。
“你究竟有多少钱?够做一个村子?”关系到钱的时候,卫稻香总是表现得最为敏感。
“啊呵呵,没钱就不能想啊?咱做做白日梦不行?”郝星见老妈又开始惦记她的钱了,连忙变严肃为嬉皮笑脸,半真半假地道。
“爸,您呢?我的想法,您支持不支持?”
郝天沐看看闺女又看看妻子,总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地主的日子过得多么奢华,现实生活中他没见过,但在批判性的文章中见了不少,那些文章里地主都是富可敌国极尽奢靡,他真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上商铺成街,金银成堆,奴仆成群,绫罗绸缎,穿金戴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
闺女这描绘的不就是那种日子的雏形么?是个人都想过上这么美好的日子,但无奈底子太薄了,才刚刚解决了几天温饱,就想着过上地主的生活,那要求还是太高了,不切实际。但也不能打击,道:“原则上,我是不反对的,但支持的能力也没有,我同意你在咱家两个地基上竖个两层楼起来,至于做成古典的还是现代的,都按照你的想法来,你按照这个照片照搬都随你。但一个村落,这个想法很好,可钱呢?处在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咱可以有共产主义的梦想,但切不可冒进。”
郝星知道爸妈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她的超前想法,连忙打哈哈道:“行行行,不冒进,那个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明天要回郝梁湾呢。”
郝月跟在后面道:“大姐,我喜欢你说的房子,到底还做不做了?”
“做啊。”郝星边刷牙边道。
“真的?”
“当然,快去睡觉吧,睡着了就做起来了。”郝星已经刷好牙,关上卫生间的门道。
“切,做梦呢?还以为我能当一下电视里的大小姐呢,还准备跟我的小伙伴们吹嘘一下的,看样子没的吹了。”郝月很是落寞地跑进房间,钻进被子。
郝圣的作业总是做到很晚,见大姐进来了,道:“大姐,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古代的房子,想起来就美呀,我都想进去住一下。”
“做作业就做作业,一心两用,你当你天才?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掺和。”郝星在弟弟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在灯光下开始看书。
郝月在被子里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过身道:“别吵,你们影响我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