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杨怀权是不敢把做房子的钱交到郝星手上的,但从杨云安的调查里得到的信息,令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小肚鸡肠,你这么点小钱,恐怕入不了这孩子的法眼,指望一个比你有钱得多的人去惦记你的小钱,那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于是他当着郝天沐和赵友忠的面,把做房子的造价,全都交到了郝星手上,那丫头一点也不矫情,没推迟,只是说了句谢谢爸的信任,我保证不辜负您的信任,就手下了。
做得滴水不漏,既没表现出对干爹信任的欣喜若狂,也没表现出对这点小钱的鄙视。然后转手把钱全交给了老爸,让老爸全权打理。
做房子的事情上,赵友忠发现了自己养子和杨怀权养女之间的区别,杨怀权的养女是往房子里面贴钱,他家的赵铭钢呢,从造房子的费用上抠钱。
同样是以前没见过钱的孩子,郝星拿着钱像拿着纸,心神毫不动摇,赵铭钢拿着钱像拿着宝贝,关键是他一点都不珍惜那些宝贝,钱一到自己手上,首先想到的就是买包以前舍不得抽的高档烟,买件以前舍不得买的高档西装,买双噌亮的高档皮鞋风光风光。每次让铭钢出去办事,钱就会少一些,这孩子学会了雁过拔毛,关键是拔的自己未来的毛。
赵友忠提醒过两次,赵铭钢嘟囔道:“房子做那么大干什么?有地方住就行了,总不能守着房子喝西北风吧,为什么不做一层算了,剩下一点钱咱好好享受享受?长这么大都没享受过,过得亏死了。”
赵铭钢看了预算,他爸这辈子拿到的补偿金刚刚够做三层楼的,关键是八间房,把自家兄弟姐妹都接过来住,才刚刚住满,还弄三层楼,完全是浪费,不过钱不是他的,他没有发言权,只能用小动作来满足下内心的小愿望。
“房子是人生大事,你以后结婚,女方要是看你没房子,谁愿意跟你?我给你把房子竖起来,说不定哪天就能租出去呢?即使不租,你有手有脚的,也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要享受用自己赚的钱享受去。”
赵铭钢眼皮子一挑,不以为然,明显没听进大人的规劝。
看清了自己养子的眼界,赵友忠有些感伤,这孩子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拿着我的补偿金去享受?亏他想得出来。看看人家郝星,拿过爹妈一分钱吗?每次付钱,都是她争着抢着付,从不让爹妈掏钱。
也不好说自己养子的坏话,说起来是养子,其实是他自己兄弟的孩子,嫡亲的侄儿,无论从哪个方面说,他都不能败坏了铭钢的名声。也怪他太相信儿子,带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学郝天沐,将所有的事都交给了赵铭钢,发现的时候,这孩子居然败了一层楼的钱下去了。最关键的是这些钱里面还有郝天沐和杨怀权的材料钱。
赵友忠和苗倩茹一商量,不能让这小子坏了大家的事,于是把郝天沐找过来,跟他把情况一说,决定第一,不能让自己儿子再接触钱,可以让他四处跑腿,但一定不能让他经手钱;第二,他的房子做两层足够了,第三层还是算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郝天沐一听也明白了,就问他是不是缺钱,这个对着敌人的刀枪都没畏惧过的汉子,脸红了,道:“反正房子是他的,他说只要一层,我也没能力做三层了,就两层吧。”
回去和郝星商量,那家伙居然一脸玩味地道:“我早知道了,表哥以前没见过那么多钱,控制不住诱惑,下馆子逛商场看电影,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关键是自己没收入,还打扮得跟总经理一样,钱从哪儿来?当然是大伯的补偿金了。不过我很佩服他居然败光了一层楼房的钱?没见他干什么大事啊?”
郝天沐道:“既然你早就发现问题了怎么不早点提醒我们?都让他败了一层楼走了,关键是不知道钱花到哪儿去了。要是传出去,他还怎么做人?手脚不干净的人,放在哪个地方都没人敢要。现在是两件事,第一件事,你大伯的这个楼是做三层还是两层;第二件事,发现你表哥有这毛病了,我们该怎么应对?他本质可是好的,咱不能看着他溺水而不伸出援手,他可是你亲姑的儿子,你嫡亲的表哥。”
郝星想了想,道:“当初买地基的时候就说好了,三家一样大,三层就是三层,剩下一层楼的钱,我们填上,以后收的租金算我们的,跟大伯和铭钢表哥都签好合同。至于表哥的这个见钱就伸手的毛病吗,咱得让他戒除心瘾。”
“戒除心瘾?怎么戒?”郝天沐对丫头的第一个回答是有心理准备的,正合他的心意,但对这看见钱就爱伸手的毛病怎么戒,他还真没听说过。
“我也不知道呢,容我在书店去找找书,看看专家们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郝天沐把自己的想法跟赵友忠夫妇一说,他们俩也点了头,在赵铭钢的事情上,从内心来说他们更信任郝天沐,因为自家儿子也是人家的亲外甥,唯一姐姐家的老三。至于杨怀权,他们想瞒着他,可不能让人家小看了自家儿子,孩子的人生才刚开始,未来的路长着呢。
当他和杨怀权站在一起的时候,很有些委屈,同样是收养,为什么人家运气那么好,找了个十全十美的女孩?他收养个儿子,怎么居然有伸手卡钱的坏习惯?想到这孩子是自己一手养大的,他突然怪起自己教育无方来。
我们在战场上流血流泪,为的不就是下一代能过好吗?好吧,放纵了一点,溺爱了一点,后果就这么可怕了,嗯,不止一点点啊。
每当看到杨怀权和郝星一起有说有笑的时候,赵友忠就有一种深深的嫉妒,儿子在身边,但闷声不响像葫芦。自从不让他经手钱之后,就像得罪了他,对两老爱理不理的。差距呀,这就是差距呀。
那家伙见钱不经过他的手,再让他做事的时候,人家压根不理会,没办法,和郝天沐一商量,只要他做事,给他开工资。
工资定得不高也不低,赵友忠打听了桃子、桔子、铭铁三人的工资情况,取了个平均数,决定每个月工资到了存折上,就取出来给赵铭钢。
赵铭钢搞了几天之后就又跑回家躺着,觉得工资太低了,不划算,把赵友忠气得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以前那么淳朴的孩子,怎么见了钱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呢?你有多大的本事去赚个金山银山供你大手大脚啊,再说了,这身边谁在大手大脚地花钱?
拿着棍子抽,这家伙都躺在家里不动,郝天沐来苦口婆心地劝了几次,劝的时候出去跑一下,过两天就懈怠了。做舅舅的来劝了不下十次,这家伙刚开始还给点面子去工作一下,后来爬起来跑到高坡上坐着看来来往往的火车发呆。
赵友忠被气得不行,往高坡上一站,那家伙就乖乖地回了,但等你一个不注意,他又跑去了,还换了战场。孩子不是亲生的,赵友忠想打都下不来手,苗倩茹就更不敢打了。再说孩子大了,都快奔三了,出了问题是打能解决的吗?
赵友忠那个急呀。
让桃子、桔子、铭铁劝,人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你说你的,他做他的,反正也不跟你发生冲突。最后赵友忠没办法了,连郝天沐也不想再去人家面前说废话了。
郝星这时候悠悠地说话了,“我来劝劝他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