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
苏老爷、苏夫人和苏家两姐妹看着一盘盘的奇异水果品头论足,摸摸这个稀奇,尝尝那个美味。
苏娇娥道:“真想不到哥哥真的有一座大城,这大城里什么都有!”
苏老爷笑的合不拢嘴道:“哪里见过这个?月国人哪里见过这个?”说着拿起盘中的一个红色的果子在手中把玩。
“爹爹,很甜的,你尝一个!”苏黛眉拨开一个送到苏老爷嘴边。
苏老爷又将那果实托在手心里,嘴里念叨着,晶莹剔透,如珍珠玛瑙啊!
苏娇娥道:“爹爹,珍珠玛瑙是可以永世留存的,这水果今天不吃,明天就坏了!”
苏夫人道:“这北苍将军也真是有办法,这水果能隔着万水千山运来,还能这么新鲜!他对你们的哥哥也真是忠心!”
苏娇娥道:“是不容易!据说是沿途先埋了冰,水果运送的过程中,要不断的取冰补充才行。这一车的水果得靠十车的冰保鲜呢!哥哥除了留给我们一些尝鲜,其他的都送给六皇子了,那宫廷里国君娘娘们吃的也不过就是我们现在吃的这些!”
苏黛眉也道:“他们吃的哪有我们的多?往各宫娘娘皇子那里分,都得论个数着数送,哪能像我们这样,抱着盘子吃!”
苏夫人又道:“北苍将军这招真是厉害,这沿途的冰站不撤,以后这水果源源不断的送过来,那你们哥哥可是要发大财了!”
苏黛眉道:“哥哥也还了十车的货物给北苍将军,咱们不起眼的东西,到了西陵国和米安国那也一样是稀世珍品,北苍将军回去一卖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苏娇娥又道:“十车的货,哥哥一点钱也没使,都是各家商号送来的样品,哥哥一句话他们就巴巴的送来了,还求着北苍将军一定要带回去!”
享春园。
芦傻子看着三车的银子发呆,赤龙君问:“傻子,这些钱什么时候能数完?”
芦傻子答:“三天…太多了!”
赤龙君又问:“数完了,这些钱拿来干什么?”
芦傻子答:“钱庄…取利!”
“好,那交给你了哈!好好数钱,好好给我取利!”说完,赤龙君又上了假山上的凉亭中逗着小黑狗玩耍。
赤狐走了上来道:“赤龙君,逸尘来了!”
赤龙君回头看到逸尘,一指身边的石凳,道:“坐!”
逸尘看看赤狐,哪里敢坐?在青龙山的时候就知道赤龙君来了要躲着,上次在这假山上见到赤龙君就挨了训斥,心道:坐?不让跪着就不错了!
赤龙君又说一声,“坐!”明显不耐烦了,逸尘赶紧坐下了,心里一紧,随时准备赤龙君一发火就往地上跪。
赤龙君将那小黑狗抱在怀里,问逸尘:“在神庙每天干什么?”
逸尘答:“不干什么…”
“没事做的话,替我跑趟腿吧!”
逸尘赶紧答好,然后问:“是去神界给赤龙君传话吗?”
赤龙君道:“去神界干什么?去琅琊国!”
逸尘吓得还是跪下了,道:“赤龙君,我们除了待在神庙,只能回神界传递消息,不能去…”
“谁定的规矩?”赤龙君问。
“青龙君!”逸尘答。
“那你去问问他这个规矩可不可以改改?去吧,青龙君在琅琊国呢!他说可以改你再回来问我要传什么话,他说不能改,你就告诉他让他来罚我!”赤龙君一边说一边摸着怀里的小黑狗,很是温柔。
逸尘又看看赤狐,赤狐憋住笑,道:“赤龙君让你快去!”
逸尘看反正得去琅琊国,便问:“赤龙君,那我见到青龙君,除了问他这个规矩可不可以改,还说什么?”
“不用说什么,就让青龙君知道可以与我互通消息就行。哦,对了,你问问青龙君能不能把锦伦还给我,赤狐太笨了,我得把锦伦要回来!”赤龙君说着又瞪一眼赤狐,赤狐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逸尘领命而去,赤狐刚要送,却被赤龙君叫住,赤龙君道:“坐下,我有话说。”
赤狐坐下,也是心里紧绷着。
赤龙君道:“你看现在我能离开这朝阳城吗?”
赤狐略想了想问:“赤龙君要去哪里?赤狐陪你去!”
“你留下,看好苏府和这享春园!醉红楼和新开的钱庄你也都费点心。”听赤龙君这么说,赤狐实在是不太习惯,叫了一声赤龙君。
赤龙君将小黑狗塞到赤狐的怀里道:“小黑也给我看好!”
赤狐接过小黑,起身看着赤龙君走下假山,消失在了夜色中。
紫龙山。
入了秋,紫龙山层林尽染,霜下红枫冷艳的让人看了就会惹起无限相思。
赤龙君心心念念的地方,终于回来了,却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
到了默室,没进院子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院子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但看那身姿秀挺、动作轻盈,光是个背影就十足的耐看,赤龙君盯着看了好一会,那身形看起来很是消瘦,赤龙君不禁心疼了起来。
轻轻转过院门,上手搭上肩头,一回头,两个人都呆住了。
“赤龙君,你怎么…”蓷儿怀里的柿子撒了一地。
“蓷儿,你在默室干什么?雨末呢?”赤龙君赶紧收回手,径直往默室走去。
“别踩柿子!赤龙君,小心脚下的柿子!”蓷儿在赤龙君身后不断的提醒。
“那我逆徒呢?”赤龙君环视一周不见雨末,反身追问蓷儿。
“默君…默君不在紫龙山!”蓷儿也追着进了默室。
“死去哪里了?”赤龙君大怒,一路风尘仆仆,历时快一个月,不知道翻了多少山,垮了多少河,好是辛苦!
“我…我不知道!”蓷儿答。
“你!”赤龙君抬手就要打,蓷儿赶紧抱着头躲开。
“他什么时候走的?走的时候说了什么?”赤龙君看着满屋子地上没个空地,踢着柿子,踩着书,挪腾了半天才到了桌案旁坐下。
蓷儿跟在赤龙君身后捡着柿子,又把踩翻的书摆好,重新覆上锦缎,答:“走了半个月了,走的时候就交代让我天天晒柿子,还交代每十天找山茶过来按柿子!”
“他鼓捣这些柿子干什么?”赤龙君一摸桌上的茶壶,空的,骂道:“紫龙君这破地方,连口热茶都没有吗!”
蓷儿道:“我去取茶!”走了没两步,又回头嘱咐:“赤龙君,要不你跟我去蓷室吧?”
“去什么蓷室?我来紫龙山只住过这默室!我就在这!快去取茶!”赤龙君拿起桌案上一个膨开着的松塔砸向蓷儿。
蓷儿赶紧接住,道:“赤龙君,这松塔默君不让动的!”
“快去!”蓷儿怕再磨蹭赤龙君手里刚脱下的靴子就要飞过来,一闪身出了默室的门,又趴在门框上嘱咐了一句:“赤龙君,这屋里的东西默君都不让动的,你就坐那,别动哈!”
等蓷儿取了茶回到默室,赤龙君已经在翻看雨末书案上的笔记了。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蓷儿忙道:“赤龙君,默君不让看的!”放下茶,蓷儿想收赤龙君手里的笔记,又不敢,伸了伸手,又退到一边。
“不让看就不看?你这么听话?”赤龙君倒了杯茶,举着茶壶找碳炉,却见屋里一个碳炉都没有,“天也冷了,连个碳炉都不准备?快去取!”
蓷儿答:“默室严禁火烛的!”
赤龙君这才发现不要说碳炉,桌案上果真连个烛台都没有。
“谁禁的?”赤龙君将茶壶往桌案上一墩,热水溅出,打湿了赤龙君正在翻看的笔记,赤龙君赶紧拎起那笔记在空中抖抖,水还是洇湿了一片,赤龙君用袖子去擦那笔记上的水,墨迹被水一浸一抹更是黑乎乎一片看不清了。
赤龙君看那剩下的字,却突然站起来,僵在了原地。
雨歇风住黄昏后
默室勾栏凉湿透
等…
君心…
回头扶额…
月上…
影随人动
何…
时…
归期未有…
大部分的字都看不清了,赤龙君正好一眼看出来这是一首藏头诗,雨默等君回,月影何时归?
赤龙君突然心头一热,合上那笔记抱在自己的怀里。
蓷儿上前帮忙,赤龙君兀自抱着那笔记笑着,等蓷儿把桌案上撒的水擦拭干净了,想来接他手中的笔迹,赤龙君凶道:“干什么?默君说了这桌案上的东西不让你看的!”
“那你?”
“我自然是可以看的!”赤龙君又重新坐下,又翻开那笔记想看,但是天色已晚,室内已经昏暗起来。
赤龙君又默念了一遍,雨歇风住黄昏后,默室勾栏凉湿透,这默室如此的清冷,秋凉雨后,他在此处独坐是何等的凄苦啊!
“去取炭盆来!冷死人了!还有烛台,多取些,我要看书!”赤龙君一边说着,一边往床榻上挪去。
“不行的!赤龙君,这默室明火暗香都不能进的!”
“这天已经冷了,没有炭盆岂不是要冻死人?”
“秋凉算什么?就是数九寒冬也不能进炭盆的!去年冬天,默君就是这么过的!”蓷儿一边说一边又鼓捣起地上的柿子。
“为什么?”赤龙君想着雨末居然这样过了一年,恨不得立时点火把默室烧成个暖炉。
“因为这些书啊!”蓷儿指着地上的锦缎道,“藏书阁的书就剩这点了,默君说…”
赤龙君道:“为了几本破书,早知道我当年都烧了!”
蓷儿嘟囔了两句,声音很小,不敢让赤龙君听见。
“炭盆拿来!书搬走!”赤龙君已经钻进了被窝。
“要不,你换个地方住吧?这些书默君真的不让动的!”
赤龙君伸出一只手,火苗发出蓝汪汪的光,吓得蓷儿马上改口道:“这就搬走,赤龙君你等等,我得找些帮手!”
“多找些人,还有那些柿子,都搬走!”
“柿子明天还得晒呢!就留在这吧!又不影响你用炭盆烛火…”
“雨末他搬弄这些柿子干什么?”赤龙君从地上捡起来一个晒的半干的柿子看了看,又扔回地上。
“他做柿饼!说起来也是生气,去年就陪着他天天晒柿子,最后柿饼却一个没吃到…”蓷儿一边将地上的柿子聚成堆,一边抱怨起来。
“那柿饼都去了哪?”赤龙君也是觉得好笑,雨末做柿饼?在紫龙山就闲成这样了?
“他自己都吃了!还喂了小龙!上千的柿饼!一个晚上全吃了!吃的吐了三天,那小龙吐的把龙潭都吐成黄色的了!”蓷儿自顾自的收拾着柿子,也是难得有机会说说柿子给他带来的郁闷,“我就应该趁着雨末不在紫龙山,把他这院子里的柿子树都给他砍了!前年是把柿子藏在闲室,害得我收拾了好几天,去年做柿饼,今年又做柿饼!怕是柿子树在,就要每年挨这个累!那柿饼好不好吃我是没尝过,这做柿饼的辛苦我可是尝的够够的!”
赤龙君听蓷儿说着心里就起了异样,觉得这柿饼好像跟自己有关系,正想着,蓷儿就指着赤龙君道:“还有你们赤龙山那个赤狐,不知道打发了个神庙的小伙计来跟默君说了什么,让默君一晚上把柿子都吃了!接着就病倒了…”
“他吃柿饼吃病了?”赤龙君隐约看到床头上的小木格里放着一个东西,看起来像是个柿饼,就抬手拿了下来,一看果然是个已经干透的柿饼。
“我在龙潭洞找到他的时候,浑身湿透发着高烧,背回来烧了三天!还吐了三天!”蓷儿一抬头,正好看见赤龙君将那个干巴柿饼塞进嘴里,赶忙阻止道:“赤龙君,不能吃!”
赤龙君咬了一下也没咬动,道:“是不能吃!死硬!”
“那是…那是小龙吐出来的!”蓷儿道。
闻言气的赤龙君将手中的柿饼掷出了门外,蓷儿却追出去又捡了回来,重新放回床头的木格之上,道:“默君不让动的!”
“他病着,所以逸尘走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赤龙君问。
“还说话?那几天烧的人事不醒,我打发那个…逸尘走的!”蓷儿见天色已晚,道:“赤龙君要不先休息,柿子我收好了,你看这堆成一堆也不碍你的事!书等明天再搬吧!”
赤龙君拍着床榻喊:“我还没吃晚饭呢!炭盆!炭盆!冷死人了!”
蓷儿摊着两只手看着赤龙君,心道,赤龙君干嘛要来紫龙山?可不能让他在这住的舒服了!
见赤龙君伸手去够自己的靴子,蓷儿赶紧跑出了默室,一边跑一边喊:“我去喊人来搬书,赤龙君稍等!”
默室没有烛火,天黑了室内暗成一片死寂,又冷,赤龙君索性穿上靴子出了默室,心里好奇那小龙,听赤狐说起是通身黑亮,还会喷火,想去看看,就独自往龙潭洞走去。
进了龙潭洞,一片漆黑,赤龙君再空中掷出一团火焰照亮,往洞里慢慢探去,转了两转,前面有了皎皎荧光,潭中的白色光团随着那树洞中的紫龙一呼一吸微微荡漾,赤龙君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这是以前召唤赤龙的哨声。
紫龙抬头,看了赤龙君一眼,就露出警惕的神色,并将身旁的小龙护在翅膀下面,那小龙又长大了一些,被扰了美梦也是不悦,也看了一眼闯到龙潭洞中的赤龙君龇了龇牙。
赤龙君又吹一声口哨,小龙发了怒,通黑的身体发出赤红的光,赤龙君一看高兴的不得了,将前面的火焰推到小龙身边,逗弄它张嘴去衔。
紫龙见有火光靠近很是恼怒,吹出一口寒凉的白气将火打灭,赤龙君皱眉,又送出一团烈火,紫龙站起身来又打灭,一抬头一股冰水直冲赤龙君,淋了个透心凉。
那小龙似乎觉得好玩,扑闪着翅膀就想跳下龙窝,紫龙突然一团身在龙窝和赤龙君之间竖起一道冰墙,赤龙君透过冰墙看向小龙,紫龙用翅膀将小龙收入怀中。
龙潭洞寒凉之气骤起,赤龙君打了个冷战,退了出去。
回到默室。
书已经都搬走了。
炭盆,没有!
烛台,没有!
晚饭,也没有!
赤龙君怒火中烧,但默室不能烧!
院中的柿子树也不能烧!
赤龙君冲进默室翻出雨末的衣服换上,又自己绕出院子,在山上拖回两根枯树枝,正愁没有地方生火,突然听到笛音响起,循着笛音赤龙君来到兰室,刚进院子,笛声就停住了,屋内灯火一熄,一片安静祥和。
赤龙君在院中驻足,不忍打扰,就独自钻进这院子的厨房,拿了连个红薯,又取了一个闲置的炭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