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车上，我松了口气，将戚沫雪放在我的旁边。她自然而然地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而我头一歪，也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过去。

　　“喂喂喂，阳哥，别睡着啊先。你现在伤势有点严重，不医治一下的话很容易出事情的啊。”李启明开着车，回头喊了一声。

　　“什么？”我微微提了提神，但是我的肋骨这里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啊……

　　“你的伤口只是很粗暴地包扎了一下，不敷药很容易出事情的！”李启明大喊，“你现在是不是没感觉了？”

　　“是啊。”我勉强回答。好困啊……

　　“别睡，否则你可能就一睡不醒了啊！”李启明继续大喊。

　　可是我真的好困啊……我强迫着自己睁开眼睛，但是努力到一半，还是闭上了……

　　黑暗和混沌。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甚至忘记了我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我突然感觉自己失去了人生的意义……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做什么？

　　我感觉我很累很累了，很想休息了，很想放弃了……可是突然有一缕光划破了黑暗和混沌。那光很温暖，我伸出手去想要握住……

　　“喂喂喂，阳哥？你醒醒啊！”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声音……然后还有我脸上的剧痛！

　　我靠这逼崽子，居然敢扇老子巴掌……心头升起的怒意让我看都不看那束光，直接想要找声音的源头--把巴掌劈回去。

　　然后……我居然就这么突然惊醒了。天还黑沉沉的，大概是深夜，我躺在硬邦邦的东西上，还很凉，估计是泥土地吧……

　　“呼，阳哥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真怕你就醒不来了。”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有点沉甸甸的，李启明骑在我的身上，一只手拎着我的衣领，还有一只手高高举起，似乎马上就要挥下来的样子。

　　“咳咳……”看我眼神不善，李启明尴尬地咳嗽一声，然后收回了手，“那个，阳哥，我这不是为了叫醒你嘛……别介啦？”

　　我翻了个白眼，一把将李启明掀翻。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肋骨……居然不痛了？

　　李启明委屈地爬起来，看我的动作，撇了撇嘴：“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嘛，然后让沁莲帮了你一下……现在我家沁莲也睡过去了，不过好像比雪丫头好点，大概一天就够了。还好你肋骨的伤势不重，没伤到什么要害，否则沁莲都不想救你。”

　　居然又没伤到要害？我的运气是好啊。

　　我爬起来，身上的那些皮肉伤似乎也好了一些，估计都是拜于沁莲所赐。

　　“谢谢了。”我硬邦邦地说道。“我们之间，客气什么。”李启明在我身边坐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沉默着，但是气氛并不尴尬。所谓的好兄弟大概就是这样吧，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即使沉默也不会尴尬，因为彼此之间太熟悉了，熟悉到根本不会有尴尬这种东西。

　　“阳哥。”李启明突然说道，“你之前杀那三个麦国人的样子，真是吓坏我了。”

　　“嗯？怎么了？”我微微转过头。

　　“你那时候……太凶残了。”李启明故意哆嗦了一下，然后也转过头朝我咧嘴笑道，“感觉就像是遇到了那时候急着打飞机的时候的你。”

　　李启明转回去，目光看向远方：“阳哥，吴晓钰在你心里，有这么重要吗？”

　　“有的吧。”我沉默了一会儿，“不过跟丫头比起来应该是还差了点……可是在刀子捅进她身体里的时候，我还是感受到了怒火和惊恐，那种怒火跟丫头死了的时候的确是很像……想要毁灭一切的那种怒火。”

　　“这次你做到了。”李启明淡淡道。

　　“是啊。”我微微笑了笑，“爽了。”

　　“那阳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李启明突然又问。

　　“我不知道啊。”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很大的几率其实永远都回不去了吧。如果回去的代价是丫头从我的身边消失，那我宁可永远不回去了……”

　　“阳哥你这样是要注孤生的啊。”李启明嘁了一声，“顺便还祸害了一个妹子。”

　　“她答应我的，说如果我不回去了，就找一个男人嫁了。”我说道。

　　“阳哥你是撒币吗？”李启明的声音微微大了起来，“那你是不是还答应她，你有一天会回去娶她的？她答应你的就一定要做到，你答应她的，就不用做到了吗？”

　　我一怔。

　　李启明皱了皱眉，重新转过头不看我：“反正我是挺同情这个姑娘的，她这么喜欢你，结果你就这么跑了。”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嗯，是我对不起她。我欠她的永远都还不清了。”

　　“如果有机会呢？”李启明问。

　　“有机会的话，我就把剩下的人生都赔给她好了。”我看了天空一眼，“如果有机会。”

　　远方的黑暗突然被划破了--一缕微微的光透出来，泛着微微的紫色。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紫气东来”了吧。

　　朝阳缓缓升起，我和李启明都默默地看着，它从紫色渐变成鱼肚白，然后是灿烂的金色。

　　“阳哥。”李启明突然叫道。

　　“嗯。”我闷闷地应道。

　　“我们都要活下去。”李启明沉默了一会儿，道。

　　“嗯。”我再次闷闷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