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甩掉跟在身后的尾巴,按照事先打听好的路线寻到水帮总舵,郎中刘打开院门,只是手里确是多了几根银针,多半是担心有坏人前来滋事,只是一个郎中又能做些什么!问明缘由,来人并不认得,从口音可以判断必然不是本地人,有急事面见水帮帮主,可惜帮主带着丫环检查船务尚未归来,张虎只得在门外等候,这时冷如秋带着几名丫环从远处出现,多半是说起趣事,不时发出阵阵欢笑。
张虎不以为然,他所要等的是水帮帮主,而不是一群只懂得说笑打闹的女子,一般女子大多十分拘谨,甚至很少出门,像这种公然嬉闹更是少数,毕竟是水上儿女,大多不避讳,冷如秋同样看到张虎,尤其是腰间的刀柄,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上下不停打量,忍不住问道:“你在这里等人?”
张虎点头,“我在等水帮帮主。”
冷如秋脸上露出笑意,丫环更是乐出声来,唯有刚才的夏丫头脸上带着一丝绯红,看上一眼目光快速离开,多半是担心被人看到,少女情怀最是令人向往,热烈中带着羞涩,羞涩中带着矜持,矜持中带着期望。
冷如秋道:“你可认得水帮帮主?”张虎摇头,两道目光相对,张虎慢慢落在远方,他所要等的人为何迟迟没有出现,那个大人最后时刻想要找的人究竟是谁!是否可以出现转机,挽救大人性命。
院门推开,冷如秋进入总舵,郎中刘翘着二郎腿躺在竹椅上,几名孩童在院子里疯跑,一人蒙着纱布,其他孩童四处躲避,这种简单有趣的玩法孩童大多玩过,听见脚步声快速扑来,担心受伤只得站住,“抓住了,抓住了。”孩童发出欢呼。
冬丫头道:“真厉害,把冬姐姐给抓住了。”
“把冬姐姐抓住了,好棒,好棒。”孩童哄闹着跑开,郎中刘从竹椅上坐起刚好看到刚才一幕,脸上露出笑意,从竹椅上坐起慢慢站起身形。
郎中刘道:“帮主可有看到门外那人?”
冷如秋点头道:“说是要找水帮帮主,可惜我确不认得这人!”
郎中刘道:“等了足足一两个时辰,我看必然是有急事。”
冷如秋道:“夏妹妹,把他带入大厅见我。”夏丫头答应一声快步跑开,很快来到门前,鼓起勇气推开院门,迈步走出,张虎回头,只见一名女子从门外走出,确是认得,刚才见过一面。
夏丫头看着张虎,心跳顿时加速,话到了嘴边确是不知如何说起,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张虎道:“姑娘可是有事?”
夏丫头道:“我家帮主要见你。”
张虎不由得眉头一皱,“你家帮主?”
夏丫头点头道:“正是。”
张虎道:“姑娘不要说笑,我在这里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你家帮主回来为何没有见过!”
夏丫头道:“公子若是不信进来一看便知,我家帮主已经在大厅等候。”
张虎抱拳道:“有劳姑娘带路。”夏丫头转身,裙摆飘起,映衬出女子身形特有的美,加上脸上挂着的绯红,同样令张虎心动,毕竟是有血有肉的男儿,谁不想抱得美人归,只是职责所在,更加没有中意的姑娘,跟在夏丫头身后再一次进入水帮总舵,郎中刘怡然自得躺在竹椅上嘴里哼着小曲。
张虎来到大厅门前,推开门进入,屋内顿时传出一阵茶香,进入厅堂,一人背对而立,张虎抱拳道:“见过帮主。”
声音响起,“如今见到本帮主,是否可以实情相告!”张虎心头一惊,厅堂内响起的确是女子的声音,终于明白,所谓的水帮帮主确是一名女子,原本以为一帮之主必然是一位身材魁梧豪气万丈的男儿,也许是一些世俗的东西致使做出错误的判断,现在完全可以解释大人为何从腰间拿出一个女子所用的梳子,其中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张虎道:“能否知道帮主名姓!”
冷如秋笑道:“冷如秋。”
张虎道:“在下张虎,见过冷帮主。”
冷如秋道:“现在可以说说急于见本帮主所谓何事!”
张虎手伸向腰间,冷如秋顿时警觉,双手护在胸前,江湖险恶不得不防,有时候大意往往会造成致命的错误,冷如秋目光阴冷,张虎手心摊开,确是一把梳子,张虎向前一递,“受人之托,将此物交给帮主。”
冷如秋眼神顿时凝住,死死盯住张虎手心,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梳子,对于女子而言更是十分常见,这一个确是完全不同,上面恰好缺了一个梳齿,露出一个缺口,形成一种缺憾的美,冷如秋迈步向前,眼神始终不离张虎手心,步子更是有些踉跄,抓在手里身形后退,口里念道:“冷如雪,叶知秋。”
冷如秋跌坐在椅子上,“你是他什么人?”
张虎道:“锦衣卫刀卫。”
冷如秋点头,“这样说来,柳闻风必然是你的上司。”
张虎点头,“帮主所言极是。”
冷如秋慌乱的神情慢慢平复,脸上露出一丝阴狠道:“难道他没有说过,想要见我必须付出代价才行?”
张虎道:“大人未曾提起。”
冷如秋猛然从椅子上站起,“回去告诉柳闻风,他的命是我的,任何人不能夺走。”张虎想要说些什么,冷如秋手臂一挥道:“送客!”
门外,两名丫环推门而入,张虎无奈只得离开,不想女子变化如此之快,从最开始的惊奇、伤感到后来的愤怒,一把梳子必然隐藏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或许一直埋在心底,直到生命到达最后时刻终于可以放心那些所谓的尊严、面子,或者一些其他的东西。
张虎离开,冷如秋身形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刚才不过是极力掩饰,更是用心底的愤怒迫使自己变得足够坚强,如今所有的情感终于爆发,在别人面前冷峻、无情、刚毅、坚韧你的水帮帮主最终逃不过命运,一个女人。
夏丫头从门外走入,恰好看到冷如秋神情呆滞坐在地上,快步上前道:“帮主,这是怎么了?”
冷如秋脸上挂着泪痕,“他回来了,回来了。”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夏丫头顿时慌了手脚,还是第一次看到帮主这样,即便面对危险同样镇定自若的冷如秋为何完全乱了方寸。
夏丫头道:“帮主说的是谁?”谁回来了?奴婢扶帮主起来。”
冷如秋慢慢从地上站起,身形确是无法站稳,丫环只好慢慢扶着走到床边,慢慢坐下,再看冷如秋早已如同失去魂魄的行尸一般,空洞的眼神看着前方,手里紧紧握住那把梳子,嘴里喃喃道:“冷如雪,叶知秋。”
月光映入房内,不见任何灯光,一名女子靠在床边,眼神默默注视前方,一把梳子握在手心,嘴里依然发出低低的声音,“冷如雪,叶知秋。”其中必然有所深意,第一句前两个字加上第二句的第一个字正是冷如秋,其中所指自然清楚,必然是男女之间定情的信物,柳闻风昏迷之前拿出交给张虎,更是提到水帮帮主,只是令张虎诧异的是冷如秋突然变脸,眼神之中露出杀意。
那是愤怒的杀意。
天下间最难懂的便是一个情字,专一者一生为情所困,风流者处处留情,最后确是身陷其中,多少人最后遁入空门试图远离,最后发现手中木鱼始终无法断情,不停的缠绕,无尽的折磨,最后化为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