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我的头都大了,这种可能性其实特别小,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大嫂一家人。
不过既然答应要尽力,有些必要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比如,至少我可以确认,这个孩子现在是死是活。
回到全家之后,虽然家里人反复的追问,但是我依然没有说什么,而是让他们找来全家宝之前的一些衣服,如果有孩子的头发指甲之类的,就更好了。
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招魂。
这种事儿在一般人看来,是道家的人比较擅长。
就算是叶子的麻衣门,也对这种事情更熟悉。
但是其实真不是,巫门,也就是阴阳剪所属的魇镇门,才是招魂这门手艺的老祖宗。
就不提杜甫老先生的“剪纸招我魂”了,单是汉武帝请方士为李夫人招魂一事,就不绝于书。
这个招魂的方士,用的就是类似阴阳剪的手法,八成也是魇镇门的高手。
当然,我会的招魂的法子,还是从《龙裁阴阳六道》里面学来的。
关键是,《龙裁阴阳六道》里面,关于招魂的阴阳剪,不止一种,可见魇镇门对于招魂这件事儿,是多么的热爱。
其中最常见的一种,叫招魂婆,形象上,是一个类似扫天婆的女人,一手拿扫帚,一手拿簸箕,都是平日里随手可见的东西。
意思上,是用扫帚和簸箕,把人的魂魄给扫回来。
另外还有一种收魂婆,意思差不多,只是形象上有细微的差别,收魂婆手里拿的不是扫帚和簸箕,而是水碗和药壶。
这两个阴阳剪,一般是用来治病的,有些小孩儿晚上玩儿的野,回家发烧说胡话,经常被认为是丢了魂,就用这两种来招魂。
不过这两种阴阳剪,只能用在活人身上。
现在我遇到的情况,生死未知,只能用其他的办法,看能不能招来这个孩子的魂魄,如果招不来,说明孩子还活着,如果招来了,那我也回天乏力。
这种阴阳剪,叫做招魂幡。
和平时白事上用的招魂幡不太一样,虽然也是一根杆子上挑一个长条,不过是举在一个骑着马的金童手里。
剪出来还不算完,还要用人的毛发指甲做引子,点着了化成灰,在水里调匀,抹在阴阳剪后边,最后驱动阴阳剪,在施术的地方跑三圈。
阴阳剪跑的时候,施术人还得喊孩子的名字,和农村老太太叫魂的意思差不多。
这时候撤去灵力,如果阴阳剪还能立起来跑,说明魂魄附在了上面。如果倒下了,那么万幸,魂没招来,虽然不能确定还活着,至少希望很大。
当然这个方法只是短时间内有效,过得太久了,变数就多了,做不得准。
我请全家人找了一个安静的房间,其实就是孩子自己的房间。
县城里人家讲究,小孩儿已经有自己的儿童房了,不像村里,炕上和爹妈一起睡,不到十岁以后,很少有分炕的。
具体要干啥其实我没明说,怕到时候出了不好的结果,这家人接受不了。
听说我要孩子的毛发和指甲的时候,孩子他妈,立马走到院子里(他家住平房,当时县城还有不少农村一样的平房)。
也是赶巧了,孩子丢之前刚理过发,这孩子护头,死活不愿意去理发店,孩子他妈亲自动手,用推子理了一个短发,剪下来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扔,这几天家里乱糟糟的,谁也没顾得上。
孩子他妈也不知道我需要多少,捧过来足足一捧,其实我有那么一小撮就够了,不过我也没多说,都留下了。
之后我就找了个借口,把家里人都请出了房间外面。
等到清净下来之后,我拉上窗帘,点上蜡烛。
这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透了,房间里只有幽暗的烛火。
我剪好招魂幡,又捏了一撮头发,在蜡烛上点燃,然后飞快的把头发的灰烬,放到准备好的碗里面。
碗底有一点水,我找了根筷子,飞快的搅拌,然后仔细的把灰抹在阴阳剪后面。
做完这些之后,我静下心来,将招魂幡往地上一放,嘴里不断的喊着孩子的名字。
招魂幡上的纸马动了起来,随着我的喊声,开始在房间里面转圈。
等到转了三圈之后,我停了下来,撤去了灵力。
招魂幡还在原地不动,我耐心的等着。
时间变得特别缓慢,非常煎熬,感觉差不多过了半小时,实际上只有两三分钟之后,招魂幡倒在地上,突然燃烧起来。
我吓了一跳,这种情况可是我之前没有预想到的。
要么孩子没了,魂魄附到招魂幡上,带着纸人纸马继续跑圈儿,要么就是孩子好好的,招魂幡失去灵力,倒在地上。
眼前这算怎么回事?
孩子是死是活?我抓破了头皮,也没想明白。
最后等招魂幡燃烧尽了之后,才凑上去。
“咦?”我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原来这个招魂幡没有烧完,马背上的金童,还剩下一只左手。
这可奇怪了,我蹲在地上,陷入了深思。
左手?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面,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海上乐园那边,海滨防护林的神调门祭坛外围,发现的那些四肢。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我的心头。
这两件事情之间,该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仔细想想孩子失踪的日期,正是发现断肢之前一个星期左右。
当时法医的结论,断肢的日期也就是差不多一周。
尼玛这日子要不要对的这么准啊?
我没来由的焦虑起来,如果我的推断是真的,那么这个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我该怎么和他的家人解释?这也没有办法解释啊,一切都是我的推测,但是这个推测看起来又是特别靠谱,越想越害怕。
更关键的是,或许还有一些受害者,只不过我没有发现而已。
不说别的,就当是发现的断肢里面,还有一只右手和两只脚呢。
另外应该还有一个头颅,只不过没找着而已。
反正那个右手,和左手肯定不是一个人的,那是一个中年人的右手,或许在什么地方,也存在这样一个家庭,有人失踪,面临破裂了。
不对!
我猛的一激灵,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样的家庭,家里有人失踪,还是成年人。
我蹲在地上,开始粗重的喘着气,拼命的回忆,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好像就能脱口而出一样,却偏偏一时想不起来。
蹲久了头晕,我站起来的时候,弯着腰扶了一下房间里的桌子。
我脖子上挂的怀表壳,碰了刚才调灰的碗,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