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冰走出会议室还不到半个小时,他们这座小楼又来了一批新人。
刚走出门,王冰就满脸堆笑——伊丽娜和刘燕各自带着自己的孩子站在楼梯口,后面还站着扛着大包的次仁。
但他们的脸上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刘燕向前走了几步,放开手中的小燕子,扑到王冰身后的海之蓝怀中,顿时嚎啕大哭。
“她这是怎么了?”王冰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望着伊丽娜问道。
“还能怎么样?”伊丽娜也没好气地说道,“就在一个星期前,他们将我们全部关到了地堡中的一间暗室里,逼问我们是不是UN的奸细,我们不承认他们就不放们出去。刚才他们说你为我们做了证,这才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不管怎么说,一大家子人现在算是基本齐聚一堂了。有了孩子们的说笑声,就有了生活气息,王冰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一点。
因为他带来的这一群人,除了他女儿,其他基本都是活死人,你永远听不到他们主动说话的声音,你永远看不到他们脸上有笑容。
刘燕是个话痨,过去王冰和她在一起时,他最讨厌的就是她,可今天却是他最想见到的人,有刘燕的地方,就不缺乏热闹。
小楼里增加了人口,又向他们开放了二楼,小楼的楼顶被设计成休闲场所,他们也可以去那儿散步透气,他们的活动空间更大了。
一家人团聚,有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又有相对宽松的生活空间,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很开心,可是,没过几天,人们的脸上就又有了忧色。
毕竟这是一个集中营一样的地方,在自由世界生活惯了的人们,是受不了这种限止的。
但王冰的忧虑却和别人不同。
这个世界成为现在这种局面,虽然原因不在他,但他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本想逃到云都以后,要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能够彻底为自己赎清罪过。
可是,自从那天参加完了那场听证会,周克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白天,王冰常常站在顶楼上观察街上的情形。街上人来人往,看来大家都在忙着什么,但他却不知道是什么,这对好奇心极强的他来是,是一种不小的折磨。
王冰还有另一个更担心的事情,那就是怕阿赖耶找上门来。他知道,靠人类现存的技术,是阻止不了阿赖耶的,他想去哪儿,谁也挡不住。
根据以往的经验,无论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最终都会被阿赖耶说服的。
这次能逃出月亮谷,完全是出于偶然,要是再一次落入阿赖耶手里,被他洗脑后,恐怕他再也没有机会离开那儿了。
王冰现在并不怕死,但却害怕被洗脑,他不想成为布拉冬他们现在这个样子,他宁愿去死,也不想做活死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自从来到云都,王冰几乎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晚,他不但担心自己的事,还无时不刻牵挂着正在路上的大丫和天海他们。
当大家睡去的时候,他总会悄悄地爬上楼顶,在那儿坐上好几个小时。
自从他发现自己有了夜视能力以后,他很喜欢看夜色。星空依旧,但大地亮如白昼。那些喜欢黑夜觅食的动物,还有那些暗夜行事的人们,都是他重点观察的对象。
“看来过得很心烦啊!”
一个声音忽然从耳后响起,王冰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和尚阿赖耶。
“我已经和你一刀两段,你以后别来烦我。”王冰说着,站了起来,准备回房去。
“像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就是你想回去,我也不会允许。”阿赖耶不屑地说道。
正准备要走的王冰,一听这话,马上就不想走了,也反唇相讥道:
“我知道你这是激将之法,我从来就不吃这一套。”
“随你怎么想,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过得有多惨——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本来是怀抱一颗真正救世主的心态来这儿的,却被人家关了禁闭……”
“关禁闭是我自己要求的,”王冰打断了阿赖耶的话,“为的就是防止你利用我们继续危害人类。”
“那只是你自己给自己找的一个台阶而已,如果是这样,他们为什么在半个月前就关押伊丽娜和刘燕呢?”
王冰被戳准疼点,无奈地摸摸鼻子,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没有说错吧,我告诉你真相吧,他们现在把魔都当成了真正的敌人,那么,你们这些魔都出来的人,充其量也就是个人质,你们在他们的地盘上,绝对得不到他们的信任的。”
“信不信任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说个无关的话题,如果——注意,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我把前世的那个王冰也带到你的面前,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选哪个你?”
“当然是现在这个我了。”
“为什么呢?”
“这是个末日世界,如果我选了原来那个我,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你能说真话这一点,确实让我喜欢,”阿赖耶翘翘大拇指,“确实是这样,如果你是能力平平的那个你,你走出魔都都活不出黄草川,因为第一天见到那块发光陨石,你早就没命了。
可你知道你们人类的本性吗?他们从来都觉得他们这个种群才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智慧生命,岂能接受比他们更有生存能力的种群出现?
他们不但不能容忍异能者,他们甚至害怕人工智能和没有生命的机械,总害怕有朝一日会被代替。
所以,这个世界只要由他们掌控,你们永远也不会有一席之地。”
“你这是在挑拨离间!”王冰冷笑道。
“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但我说的是事实,我要你做的,只是让你用你的超能力,做些他们做不了的事,然后让大家和平地生活在一起,这有错吗?
你也看到了,至少在你曾经主持过工作的昆仑山地区,现在已经没有陨石了,普通人都能无忧无虑地生活在那里。如果这件事让他们去做,能做成吗?”
王冰虽然没说什么,但他不得不说阿赖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但是,几次的反水,已经让他对阿赖耶有了一种没有理由的抗拒心理。一发现自己完全相信了阿赖耶的话,他就开始了机械性的防御。
“你走吧,不管你说的多么在理,我都不会再按你说的去做的。”王冰坚决地说道。
“你迟早会相信我说的话的。有什么难处你可以随时传唤我,告辞。”
说完,阿赖耶忽然就消息不见了。在最初的瞬间,王冰还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又过了几天,大丫和冬至他们相继到了云都,现在昆仑山领内没有了陨石,又有魔兽保护,他们赶路的速度比预计的快了好几天。
可是,让王冰没有想到的是,经过调查审核,凡是与王冰有过直接关系与关系紧密的人,即使与魔都无关者,也全部都被送到了小楼内,其中不但有大丫、冬至两家人,甚至连丹珠都划进了王冰的关系圈子。
不过,这些人虽然失去了自由,并没有怪王冰什么,相反,小楼内比以前更热闹了。虽然这些人现在没有人身自由,但至少他们不会担心被转化成活死人。
王冰现在唯一担心的人就是央金了,不知她的父母到昆仑山了没有?她什么时候才能来到这儿?
这天下午晚饭后,他正在楼上透气,匆匆听到空中传来一声老鹰的鸣叫声,抬头一看,天空中果然有只鹰在盘旋。
他知道,这是扎西,央金终于有消息送来了。
可是,由于这个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在天色尚早,他并没有立即召唤扎西下来,而是跑到了三楼的后窗,通过那扇窗召唤了扎西。
扎西俯冲下来,稳稳地降落在了王冰伸出窗外的胳膊上。
王冰从鹰腿上取下信,亟不可待地开始阅读,可是,看着看着,他的手开始发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