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去的路其实很平坦,他们选择了一条铁路作为行军路线,一路上基本是畅通无阻。
由于废弃不用,道路两旁到处都是一人高的荒草灌木,藤蔓蔓延到路中心,像蛇一样横在路上,铁轨下的枕木间,长着各式各样的野草,有的地方还开着几朵小花,使这条看不见任何车辆的道路别有一番生机。
偶尔遇到塌方,他们绕一绕就过去了,有的地方被洪水冲断,但坚固的铁轨像桥一样屹立不倒,他们可以很小心地走过去。
最讨厌的还是那些不时就会看到的陨石。根据周克的介绍,陨石也分好几类,只有晚上发光的那种陨石才会有辐射,他们的仪器能准确地分辩出来。
但实际的情况并不是这样,路上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陨石,都会引起难民的恐慌和骚乱,所以不管遇到哪类陨石,都会耽搁好长时间。
后来周克发现,有些强壮的难民,还会借机逃走。
当然,红十字会不是黑社会,有人逃走,就是他们看见了也不会强行追回来,而是选择好言相劝,如果对方执意不来,他们也不会勉强。
王冰就亲眼目睹了五个青壮难民逃走的经过,结果没过三天,其中的三个人又遍体鳞伤地回来了,说路上遇到了狼群,其中的两个被狼吃掉了。
这是一个鲜活的例子,周克欣然接受了他们的重新加入,并利用休息时间,让这三个家伙讲述他们的不幸遭遇,将这件事的教育意义发挥到了极致。
之后几天里,果然很少有人再乘乱逃跑了。
西行的路途是漫长的,由于难民中大多数是妇孺和老弱病残,行军速度十分缓慢,每天只能前进三十多公里,王冰算了一下,他们到达昆仑山,少说也要走一个月时间。
开始的几天里,王冰他们还觉得好像是在旅游,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可是这样的日子一复一日地过下去,就显得乏味无趣了,大家一路都不说话,唯一能听到的就只有脚下发出的沙沙声。
有一天,他们正走在一条山沟里,天空中忽然阴云密布,紧接着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快坐下,相互拉住手……”
士兵们喊叫着,将难民收集到一块,紧紧地挤到一起,相互牵扯着。
这是真正的倾盆大雨,雨不是下的,而是像瀑布一样直接倾泻着。猛雷几乎没有间歇地在他们头顶狂轰滥炸,间杂着孩子和女人的哭喊声,场面十分恐怖。
雨大得让人睁不开眼睛,风大得让人无法张口说话。
王冰他们几个人围成一个圈,将白玛、陆小双和刘燕围在中间,大家相互拉着对方,紧紧挤在一起。
王冰长了这么大,从没见过如此可怕的暴风雨。
一个炸雷轰隆一声就在他们不远处炸开,一根五六米高的黑树桩顷刻间化为乌有。
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呢。
不多时,山洪爆发了。
他们所处的位置就在一个山沟里,两面山坡上的雨水全部流下来,山沟马上变成了洪水的世界。
幸亏他们是在铁路上,铁路的路基高处地面有五六米,虽然路两面波涛滚滚,但躲在路上的人却安然无恙。
可是,好景不长,不一会儿,洪水下游不远处发生了山体滑坡,泥石流立即阻断了洪水的去路,洪水以可见的速度开始上涨。
“快跑!”
只听周克一声令下,难民们就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前冲,有人立即被挤下铁道,顷刻间就被洪水呑没,有人被推倒在地,无数只脚就踩踏而过。
“别挤,一个跟着一个跑!”
虽然士兵们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但似乎没有多大效果。
次仁一手扛着陆小双,一手牵着刘燕,像闪电一样穿行于人群中。
列文和布拉冬架着白玛,推着前面的吴为和伊丽娜艰难地前进。
海之蓝和王冰相互扶持着,才没有被后面的人推倒。
好在只跑了一百多米,周克找到了一条边路,引导大家上了旁边的山坡,大家刚到达安全处,山沟里的铁路就淹没在了洪水中。
经过清点,二十多条生命被这场洪水夺去。
王冰他们这些人十分幸运,大家都安然无恙。
暴雨肆虐了半个小时左右,说停就停了,没几分钟,太阳忽然间就出来了。
山沟里那个山体滑坡形成的堰塞湖,也经不住洪水的冲击,顷刻间绝提消失了。
重新上路以后,王冰还觉得自己心惊胆战,两条腿由于发软,根本走不快了。
末日,这就是世界末日吗?
在王冰的意识里,末日是个好玩的世界,玩家可以无拘无束地相互攻击,攻城略地,占山为王。末日世界是热血男人向往的地方。
可现在他明白了,末日就是每个人最后的日子,今天活着,不等于明天还活着。
这一天,王冰一直都闷闷不乐。海之蓝看在眼里,悄悄地走在王冰身边,若有所思地说道:
“到了昆仑山,该见的人总会见到的……”
这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王冰听懂了,海之蓝以为王冰在思念真田纯子,这是在给他宽心。
“我郁闷的是我们这样走下去,能不能到达昆仑山?”王冰苦笑道。
“我记得你说过,在那个《末日世界》游戏里,你们几个人白手起家,从一个小兵做起,最后成了一方诸侯,统领千军万马。”
“可是,那是游戏啊……”王冰笑道。
“我以前也爱玩游戏,玩游戏的人是把虚拟当成现实来玩,现在我们在现实里,可不可以将现实当成游戏来对待?”
王冰瞪大眼睛看了一眼海之蓝,她能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王冰真没有想到。
“是啊,我们应该乐观才对……”
第二天,他们终于走出了那条可怕的山沟,眼前豁然开朗,这一带河流交错,湖泊众多,一路上湖光山色,风景秀丽,那场洪水带给大家的郁闷也烟消云散了。
但是,湖水淹没了道路,他们只能绕湖而行。
“这就是色林错,”周克像个导游一样介绍到,“这是青藏高原最大的咸水湖,由于现在气候变暖,周围雪山上的积雪冰川融化,现在的色林错,比原来的色林错扩大了一倍多,我们未来几天里,每天都会走在这个湖边……”
周克说的没错,未来的三天里,他们就一直沿着这个湖边走,现在正值夏末秋初时节,白天背着东西赶路很热,但走在湖边,凉风习习,大家都觉得清爽无比。
到了第四天,他们终于走出了湖区,又要进入山区了,又沿着一条高速公路前进。
可是,走着走着,前面没路了,公路要穿过一条不高的山岭,隧道口坍塌,他们要想过去,只能翻山越岭。
看时候不早了,周克只好宣布露营休息。这条山岭虽然不高,但没有一整天是翻不过去的。
第二天一大早,乘着天气凉爽,周克就摧着大家开始爬山。
山坡不算陡,且植被丰富,爬起来速度是慢了一点,但不算吃力,沿途山花烂漫,还不时有红红绿绿的野果,大家一路叽叽喳喳,毫不热闹。
像刘燕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到处都能听到她的笑闹声,她的头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山花,还贪婪地采摘不停。
不过,今天的王冰有点心神不定,不知为什么,一踏上山坡,他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温泉镇的那次遭遇,给他们每个人都留下了难忘的恐惧记忆,一到了这样的环境,有这种恐惧也是正常的。
这一次的情况不同,二十个专业军人,拿着最先进的电磁武器为他们保驾护航,多厉害的强盗也不敢跑出来。
王冰虽然通过这样的安慰暂时让自己安心了,但他一路总是东张西望,也不知在找什么。
看看那些粗壮高大的黑树桩,王冰就知道这儿原来肯定是一片原始森林,大灾难中将树林烧毁,粗壮的树都留下半截烧焦的树身,让人感觉走进了公墓的碑林中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行进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当队伍完全进入林子深处时,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士兵忽然哎呀一声倒在地上,周克跑上去一看,那个士兵的腿上中了一枝铁箭,血顺着伤口直往外流。
“快趴下!”
周克叫了一声,所有的人都趴到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