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的钟声一响,除了病人和小孩,所有的人都必须起床。
青壮们都集合到操场上参加军训,妇女老人们忙里忙外做着家务,整个村子里立刻热闹起来。
王冰抬头看看天,还不到天亮的时候。这个村子里有种奇怪的现象,村民室内的照明全部是油灯或者蜡烛,但在公共场合却是电能照明。村后的山冈上有几个风机,电很可能是从那儿来的。
王冰被编到了新手组,与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起训练,训练的项目当然是射击,村后的山脚下立着几十根木桩,木桩被简单在雕刻上眼睛鼻子嘴,看起来像个没有胳膊的人,用这种东西当靶子,他还是头一次看见。
王冰玩过无数的枪战游戏,对武器并不陌生,但今天拿起真枪实弹射击,他才发现他什么都不懂,他竟然连枪栓都拉不动。
“你白痴啊,拉之前先推一下。”教练是个很粗暴的中年人,每句话中一半的字数都是骂人的话。
王冰学得十分艰难,一个早上打了十几发字弹,竟然只打准了一发,而且还是打在木人的脚上,教练把他骂得很惨。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手中的枪,发现这把枪的做工很粗糙,很显然是一个次品或者是手工制品,怪不得不好使。
但通过这件事,王冰明白了一个真相,现在他可以完全相信,这个世界并不是虚拟世界,人工设计的虚拟游戏,道具不可能出现劣质品。
训练场上王冰竟然发现了冬雪,一群十五六岁的女孩,手拿弓箭,跟着一个中年妇女学射箭。
王冰感叹不已,在这个末日世界里,人人都是杀手。
一个小时的训练结束后,天才刚刚亮。在他们训练的时候,那些大爷大婶们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早餐,这也许是他们这个乌托邦的一个优势所在。
每人一大碗稀粥,再加一块面饼,王冰这才发现,劳累过度后,无论吃什么东西都很香。
冬雪端着自己的食盘,坐在了王冰的对面,拿起自己那块面饼,一掰两半,将其中一半丢给了王冰。
“以后吃不饱就来找我,我饭量小!”
“谢谢。”王冰感激地望了一眼冬雪,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冬雪给的面饼,看来自己的公关行动很有成效,在这个家庭中,至少冬雪已经把他当成家人了。
半个面饼吃下去,王冰觉得刚刚饱。望着匆匆离去的冬雪,王冰马上有了主意。
这个村子的餐券分两种,绿颜色的叫做菜票,只能买菜和汤粥,黄颜色的叫做面票,可以买面饼和米饭等主食。
如果冬雪每天都愿意将自己的面食分一半给他,那么,他的面票就可以省下来了,等积攒了一定数量的面票,全部换成面饼,上路的干粮就有着落了。
半块面饼肯定吃不饱,但至少不饿了,他能忍。
早饭后还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王冰匆匆跟着冬雪回家。休息过后还要训练一个上午,他得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再熟悉一下这把枪,他至今还没学会装弹夹,要是下一次还装不上去,估计那个脾气不好的教官会对他动武。
周姐在食堂上班,此时还没有回家,冬雪训练回来,照例坐在沙发上看小说。
冬至是残疾人,不参加军训,他刚刚起床,借着门框做引体向上,他虽然只有一条腿,但臂力十分惊人,做引体向上的动作十分轻松。
回到屋里,王冰就开始捣鼓那把破枪,这弹夹很没规律,有时能顺利拆装,有时像卡死了一般,动都不动,他必须要找到规律。
冬至站在门口冷冷地观察了一会儿王冰,然后走过来,从王冰手中拿过枪,说道:
“弹夹有点变形,拆卸的时候稍用点力将它捏一下,枪栓也容易卡,拉之前先推一下……另外,这个枪的准心有点毛病,瞄准的时候降低一个头的位置,也就是说,你想爆头,要瞄准胸部……”
王冰按冬至的方法操作了一下,果然十分有效。
“谢谢你教我这些,”王冰真诚地说,“今天早上我被教官骂得很惨。”
“我们家就是被这把破枪害的,”冬至单腿站了起来,一边活动腰肢一边说道,“我爸爸因为这把枪送了命,要是我早一点知道这些,我也不至于丢掉一条腿……”
短短几句话,讲了一个悲凉的故事,王冰不知说什么好,喃喃道:
“今天早上我只打准了一次靶,我会好好练习的……”
“枪法是练出来的,没什么捷径,”说着,冬至单腿跳到墙边,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纸盒,顺手丢给了王冰,“这儿有三十发子弹,你每天多加十发。”
“这是你防身用的,我拿了多不好意思!”
看来落魄谷那个老女人说的并不正确,这世上并不全是坏人,至少他眼前这一对兄妹都是好人。
“没什么,我在村里专门负责造子弹,用完了告诉我。”
王冰暗自惊喜,看来,子弹的事已经有着落了。
冬至的话果然不假,上午训练的时候,他再也没有被教练骂过,虽然不能说百分百准,但十发子弹竟然没有一发落空。
“臭小子,学得还挺快!”教练的话中虽然仍然带着脏字,但这是表扬的话。
王冰并没有按冬至的话去做,附加的子弹他全部节省了下来。
中午的时候,村上又敲钟集合,所有的人都来到了村子中央。
一个中年人被五花大绑,由两个壮汉押着站在台上。等村民到齐,羊村长走上台子开始讲话。
“村民们,我问你们,我们辛苦得来的劳动成果,应该由谁来享用?”
“大家享用!”台下异口同声道。
“对,一切劳动成果都是大家的,”村长用手指着被绑着的那个人说道,“但这个家伙不懂这个道理,酒虽然不是生活必须品,但我们只有过年过节才有机会喝酒,他每天都背着大家花天酒地,你们说应该如何处置?”
“砍手!”
“石刑!”
场下立即嚷嚷起来。
“冤枉啊……”那个人叫了起来,“我这酒是从外面拿来的,我没偷村里的东西!”
村长拿过一块黑布,束在一起,一下子勒到了那人的嘴里,转身说道:
“不管酒从哪儿来,但你仍然违反了我们村的原则,大家说,我们的原则是什么?”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对,我们还有一条原则,那就是民主决策,现在大家开始投票决定,如何处罚这个不守规矩的罪人?”
村长的话刚说完,会场上立即传来一片嗡嗡声。大家三五成群,开始讨论了起来。
而王冰却呆呆的望着那个被绑的人,那个人嘴被堵上了,痛苦地扭动着身体,想把嘴上的东西弄掉为自己辩解。
这种类型的民主,可不是王冰所理解的那种民主。
“过来。”
王冰回头一看,是冬雪拉他的衣袖。跟着冬雪,很快来到了周姐和冬至那儿,原来这儿的讨论是家庭为单位的。
“我们家的意见是断指,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是断指?”
“偷一次食品断一根指头。”周姐冷冷地说道。
“可你们刚才没听说吗,他是外面拿的。”
“拿外面的东西不交公也算偷,断指是最轻的处罚。”
“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吧,我同意。”王冰无话可说,他隐隐觉得,自己的某根手指开始发痒。
全民公决马上就被统计出来了,票数最高的果然是“断指”。
既然断指是最轻的处罚,王冰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多赌咒发誓的人自己都断自己的指,说明断指并不是什么受不了的事情。
但当将那个人推上一个高台执行刑惩的时候,他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人能忍受的。
执行者先将犯人的一只手固定在一块横木上,然后用一根细钢丝缠到犯人的一根手指上,钢丝的另一头,挂了一个大竹筐,村民们排着长队,每人手里拿一块破砖或者石头之类的重物,依次投入筐中。
随着筐中重物的不断增加,缠在犯人手指上的纲丝开始收缩拉紧,慢慢地勒进皮肉里,血开始顺着伤口滴落。
犯人的嘴被堵上了,嚎叫不出声音来,但从他那疯狂扭动的身体来看,那会是怎么一种痛苦啊?
村民们不慌不忙地经过竹筐,将手里的东西丢进筐里,然后匆匆离去,有人头也不回,有人则会站在一边欣赏似地抬头看着上面的犯人。
当竹筐中的重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钢丝勒进肉里,然后开始锯骨,当钢丝最终勒断指骨,竹筐落地之时,宣告用刑结束,而此时的犯人早已疼得昏了过去。
整个惩罚过程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王冰觉得浑身发抖,这并不是因为害怕,他感觉到,这末日世界的残酷,并不是天灾,而是冷酷的人心。
就冲着这一点,他决不想在这儿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