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吃禁果的苦滋味确实十分刺激。
偷吃的时候余味无穷、无法自已,吃过以后却后悔扼腕、如履薄冰。
特别是偷了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鬼禁果之后,那种后悔,那种恐惧,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没事,万一奶奶知道了,我顶着,你不用怕,我是她的亲孙子,她不敢把我怎么样……”
就凭着大丫这句话,王冰终于把写在脸上的恐惧抹掉了,但在内心深处,他一点都平静不下来。自此,他不敢正眼去看奶奶,并随时准备着,一旦奶奶发飙,应该如何去求饶保命。
战战兢兢地过了一个晚上,见奶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才稍稍安心了一些,但内心的恐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的,万一偷吃的禁果在大丫那儿生根发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由此看来,这件事必须要尽快妥善解决,解决不好,那可是生死大事。
这事不用多想,唯一可靠的办法就是开溜,这也是他的初衷,没什么好说的,一走了之,这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与打探,发现想从这儿活着出去,希望非常渺茫。
再说了,他知道自己虽然是个毫无意志力的人,但却不是一个毫无道德感的人,骗了人家的感情然后再一走了之,这种事他怎么也做不出来。
他想从大丫那儿获取更多的逃跑信息,处处想方设法讨好大丫,迎合着大丫各种虚荣心理,单纯的大丫分不清真情假义,对他产生了感情,并想以身相许。
脑残的是他竟然没有拒绝就接受了,如果他一走了之,对大丫的伤害可想而知,他做不出这么绝情的事。
思来想去,最后他只想到了一种相对保险的对策。
老妇人虽然杀人不眨眼,但那是对仇人和外人而言,她这样做的原因,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和子孙,老妇人的这个家子孙满堂,充分说明她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相反,对她的家人,她充满了爱意。
老妇人没有杀他,是看了大丫的面子,大丫为什么会救王冰,老妇人不可能想不到原因。现在只要他好好表现,讨得老妇人欢心,在合适的时候向老妇人提亲,老妇人不可能不同意。
这个方案可以保证自己不会死,唯一的不好处就是自己无法离开这里了。
但这件事也可以反过来想。
奶奶说的对,这个世界活着真不容易,但在这个世外桃园里,不愁吃,不愁穿,更不用担心别人会吃掉你,在这儿平平安安过一生有何不可?
他和布拉冬他们能走到一起,完全是为了生存。现在投靠老太太一家,只不过是换了个团队而已,这和公司跳槽没什么区别。
况且,跟着布拉冬在那个残酷世界里奔波并不比这儿安全,他为什么不能换个更安全的团队呢?
再说了,老妇人已经年过半百,而自己却风华正茂,等老妇人故去,其他这些女人也已经老去,到那时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自己毕竟是个堂堂男儿,只要自己表现勤快,又不折不扣地听老妇人的话,老妇人不可能不喜欢他。
这样做的最大遗憾,就是纯子从此与他无缘了。
王冰虽然少年轻狂,但他也能审时度势,这是个乱世,爱情是一种十分奢华的东西,能遇则遇,遇不到也不能强求,生存应该放在第一。
有了这个计划,他这才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人算不如天算,王冰自己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几天以后,老妇人将他叫到屋里,冷冷地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杀你吗?”
“因为奶奶是这个世界上心地最善良的人。”王冰不失时机地开始拍马。
“别来这一套,溜须拍马对我没用。”老妇人一点情面都不留给王冰。
“奶奶惩恶扬善嫉恶如仇,能够慧眼识珠,善辩忠奸……”
“不用你提醒,我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人,”奶奶还是经不住奉承,语气缓和多了,“我问你今年你多大了。”
“二十一岁多点。”
“算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我怎么觉得你没心没肺,一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没有一点点成熟男人的样子呢?”
王冰一听乐了,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就毕恭毕敬地说道:
“奶奶,我早就想好了,准备选个良辰吉日向你提亲,既然现在你说出来了,我……”
“提亲,你提谁的亲?”老妇人打断了王冰的话。
“我想和大丫成亲,请奶奶成全!”王冰不卑不亢地说道。
“大丫?想都别想。”老妇人将手一挥,“大牛今年十五虚岁,明年我就给他们完婚,你小子别打她的主意。”
“我听奶奶安排……”
听了老妇人的话,王冰从头凉到了脚,嘴里含含糊糊说了句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七姐今年二十七岁,虽然比你大了一点,但她和你是最合适的一对……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为你们完婚。”
老妇人的话像一顿猛棍打在他头上,脑袋里嗡嗡直响。
七姐是大丫的亲姑姑,如果他和大丫的事情暴露了,这可是违反人伦、大逆不道的大事情,别说老妇人会杀了他,他相信这儿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对他口诛笔伐千刀万剐。
“怎么,不乐意?”见王冰没有立即反应,老妇人将脸一沉,问道。
“高兴得说不出话来……谢谢奶奶为我做主……”王冰赶紧鬼话连篇地应付道。
“这就好!”老妇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但丑话说在前面,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别再做那些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事,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这种人。”
“我发誓,我这一生,只听奶奶一个人的话,只爱七姐这一朵花。”
“嗯,希望你这些话不是口是心非的废话……”
王冰完全麻木了,这一天怎么过来的,他自己一点也不清楚。
当夜幕降临,他坐在门槛上仰望星空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我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无数次了,他还这样问自己。
其实,这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现在把自己的命完全押在了那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上,希望他和大丫之间不要出现任何的意外。
看见一颗流星划过夜空,他的心震颤了一下,难道这是上天的兆示?自己注定要陨落?
不,呸呸呸,不能这样的胡思乱想。
他赶紧从门槛上站起身来,回到了床上,可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入睡。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阿赖耶。
他现在的处境,和当初在魔窟的处境完全一样,那是一个无法按自己的意愿离开的地方,这儿也是。
当他在那儿绝望的时候,阿赖耶出现了,教了他离开那儿的方法。
不管阿赖耶是不是真的,最后他确实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他在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阿赖耶教他的那些法术确实起了作用,他是不是错怪那个师父了?
“师父啊,请原谅弟子的无知,请你再帮我一次……”
带着这样的心思,他迷迷糊糊起来,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拍他的额头,睁开眼前一看,床边站着的人是白玛……
“白玛大姐,怎么是你?”王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像见到亲人一样激动不已。
“自从你失踪以后,我们就一直在找你,现在终于找到你了!”
“那快带我走,我很害怕。”
“我带不走你!”
“为什么?”
“关你的并不是这个山谷,而是你的心,想来你就来了,想走你自然会走。”
“大姐,说明白点,我不懂你的意思……”
说话间白玛忽然就不见了,心中一惊睁开眼睛,原来这只是个梦。
关你的并不是这个山谷,而是你的心,想来你就来了,想走你自然会走……
王冰不断地玩味着梦中白玛说过的这句话,耳边不禁又响起周华健的《其实不想走》。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歌声响起,王冰似乎有所领悟——这不是阿赖耶教他的法术吗?所谓的“心想事成”,不正是这个意思吗?
莫非,阿赖耶并没有离他而去,不好意思直接出来,只好假借白玛的身体来点化他。
这句话意思很好理解,可其中的玄机他却参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