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映行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对夏沐濋的一些忠告。比如夏沐濋对赵娡欢的过分宠爱是色欲熏心,比如选择樱筠和呼延婉作为王妃候选是意气用事。
沐映行是不会管夏沐濋的男女之爱,但是夏沐濋此次回京表现出的任性和混沌,不得不让沐映行多加提醒。如今夏沐濋羽翼丰满,兵权在握,黔地发展迅猛,俨然成为支撑神远军的大本营。
这等权势早已经让朝中大臣为之重视,尤其是被薛党等人十分忌惮。夏沐濋娶妻,说是娶妻,实则是影响了政治局势。
岳千烛在一旁听着,看到沐映行丝毫不避讳赵娡欢对夏沐濋的提醒,想必已经思考很久,不得不当面说出来。不过当面说出来更好,如今在夏沐濋面前可以直言说出这些人的已然不多。
夏沐濋全程都没有说话,表明虽然看似不羁,但已经将沐映行的话全部都听了进去。关于朝中争斗的学问,夏沐濋需要学习的太多,常在朝中和军中,掌握话语权的沐映行无疑是最好的老师。
“我要说的话只有这么多了。”沐映行说:“不管是樱家还是呼延家,他们都是指望着你这颗大树。”
沐胜插话说:“话虽如此,可是呼延家可是薛党一派。”
夏沐濋和沐映竹都不是拉帮结派的党争之人,但不代表他们面对薛党争权就无动于衷。
沐映竹哼声道:“不过都是些小喽啰,他们不喜欢好好当他们的官,换成我的人也不是不可。”
从沐映竹的书房出来,赵娡欢腿软了几分便主动回去房间休息。岳千烛刚想陪赵娡欢回去,就被夏沐濋叫到了他的书房。
“王爷有何吩咐?”岳千烛行礼道。
“两件事。”夏沐濋说:“第一件,不出意外姨母会让本王与樱家和呼延家的小姐见面,你给本王推了,当请到第三次的时候,你再通报给本王并且安排时间。”
“是。不过,王爷要以什么理由推辞?”
“这是你的事。”夏沐濋当下回答:“第二件,姨母第一次提出要我们见面之后,你走一趟成益侯府去请长公主,就说本王请姑姑一同参与选妃之事。”
岳千烛对夏沐濋突然对选妃之事如此认真感到费解。可是说认真又拒绝她们,说不认真又去请了长公主。这一点着实让岳千烛摸不到头脑。
夏沐濋脱掉外袍说:“从即日起,本王一概不见客。对了,还要提醒赵娡欢晚上过来——夜夜笙歌。”
岳千烛点头应着,抱着满肚子的疑问退出书房。
不出夏沐濋所料,沐映竹果然派了代嬷嬷亲自到访忘月轩,想要安排夏沐濋与两位小姐见面。岳千烛按照夏沐濋的想法,以他公务繁忙为由给推迟了。隔一天代嬷嬷再次过来请,岳千烛又是应着头皮帮夏沐濋推迟。
可是夏沐濋虽然“公务繁忙”,但是每夜与赵娡欢的“欢愉”之事还是照常进行。短短三日,整个上京城都知道齐越的沐王殿下如何宠幸他的美人。
直到第三次,是沐映竹拜托沐胜过来请夏沐濋出门,沐胜碍于沐映竹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来到忘月轩,苦口婆心的对着门劝说房间的里的夏沐濋。
最后,岳千烛亲眼看到夏沐濋无可奈何的起身开门,垂头丧气的答应,深深叹气的踏出房门答应了此事。
“看本王做什么?”送走沐胜之后,夏沐濋斜眼看到了一脸不自然的岳千烛正在旁边看着自己。
岳千烛摇头,自己哪敢看他有什么想法,现在的夏沐濋演技真是又长了几分。
夏沐濋拉上自己披在身上的外衫说:“去做你该做的事。”
接受沐映竹邀请,岳千烛就得去一趟成益侯府上。这是她第一次到成益侯府,虽然手里拿着夏沐濋的腰牌,递上了夏沐濋亲手写的拜帖。
可是眼前毕竟是成益侯府,这里住着当年“三王两将”的立朝功臣苏逢磊,当今圣上胞妹夏艺青长公主,还有如今名冠天下的乐安世子苏惟。说成益侯府是整个齐越最显赫的家族也不为过。
岳千烛在外面等着成益侯府的管家进去通报,不过一会大门被重新打开,紧接着是个熟悉的身影突然探出头来。
“三两!真的是你来了!”苏惟闪出来,看着岳千烛的突然到来,兴奋的眼里有光。
“世子殿下——”
“啊啊啊!”苏惟抱紧岳千烛,还在原地跳了两下:“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救我于水火啊!”
“苏世子,我——”
“走走走,进府!”不等岳千烛回话,苏惟就拉着岳千烛一边往府里走一边大喊:“爹、娘,我的朋友来了,快出来看看啊。”
岳千烛倒吸凉气,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王府管家,何德何能让成益侯爷和长公主出门迎接,这不是乱了礼数。
但是岳千烛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苏逢磊和夏艺青从后院走出来。岳千烛只是在画像上见过苏逢磊,当年的动荡时期,苏逢磊是立朝大将中最年轻的一位,虽然刚刚弱冠,但是在朝中混乱时期就已经震慑朝臣,最后还给初仁皇帝一个稳定的朝局。
岳千烛以为人到中年的苏逢磊应该是个儒雅文人才是,但是如今看来他不仅看上去十分年轻,还是满满的少年气,与如花淡雅的夏艺青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看本就是意气风发的苏惟,生在权势之家又是如此豁达宽容,亲近可爱,肯定是与父母脱不开关系的。
如此想来,岳千烛进入成益侯府却没有刚刚门口那般紧张。
“在下沐王府管家钱三两拜见成益侯、长公主殿下。”岳千烛规规矩矩的行礼,做足礼数。
苏逢磊笑着:“看到了沐王爷的拜帖,钱管家不必多礼。”
苏惟插话说:“不仅是沐王表哥的管家,还是儿子的好朋友。”
夏艺青点头说:“我知道,不是就当时在黔地的时候没少照顾你的三两朋友嘛!”
岳千烛心中愕然,听这话看来苏惟没少在他母亲面前提起自己,而且多数都是好话。
众人进入厅堂,岳千烛被安排坐在一侧,一府管家能够被苏逢磊和夏艺青同时接见,虽然当中少不了夏沐濋亲笔拜帖的作用,但是现在的阵仗可见成益侯府对岳千烛此番前来的重视。
夏艺青请岳千烛喝茶:“我已经看到了濋儿的拜帖,知道他这次被贤妃召见的突然,离开黔地带着不少公务,所以让你前来肯定是十分急迫。”
夏沐濋的拜帖上,写的很明确。他自己脱不开身,但是有事求长公主姑姑,所以特意派自己的贴身管家来访。
岳千烛记得夏沐濋的吩咐。道:“的确如此。沐王爷最近一直是公务缠身,贤妃娘娘几次邀请沐王爷到宫中一聚,王爷都无暇分身。今日王爷命令在下前来,其实是请长公主殿下入宫的。”
“我?”夏艺青疑惑:“濋儿邀我入宫,他可一向不喜欢我唠叨的。”
岳千烛笑着说:“明日贤妃娘娘邀请王爷入宫其实是与樱家和呼延家小姐见面。王爷的意思是说,他的婚事需要贤妃娘娘张罗,更需要长公主您这位姑母参谋。”
夏艺青颇为诧异,要知道她一直迁就夏沐濋,不想让自己在夏沐濋的婚事让夏沐濋不快,所以一直避免谈论夏沐濋的婚事。诧异之余夏艺青更多的是欣慰,看来夏沐濋还是很在乎姑母的意见。
夏艺青看向旁边的苏逢磊:“逢磊,我莫不是听错?濋儿要考虑我的意见?”
苏逢磊满眼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夫人说:“青儿没有听错,沐王爷这是想要你这位姑母为他参谋婚事呢。”
夏艺青笑着开心:“既然这样,我是应该多多出力才是。”
“钱管家,濋儿可曾说过自己最为心仪哪位?”夏艺青看向岳千烛问道。
“这个王爷没有说。”岳千烛如实回答。
夏艺青想了想,对苏逢磊道:“前一阵听贤妃说,如果实在选不出来就将两家的姑娘都许配过去。这样一来,最大的难题就是选择正妃。皇兄是不会掺和濋儿的婚事,想必便是贤妃最后做主。我知道濋儿的意思了,这是要让我一起参与选正妃呢。”
苏逢磊笑着:“若是如此,你这位姑母的话语权还是比较大的哦。”
夏艺青被苏逢磊逗的开心,立刻起身说:“那我现在可就得准备明日进宫的装扮。钱管家,你且与我来再与我说说濋儿的心思。”
岳千烛点头,跟在夏艺青进入了主院。
夏艺青刚刚离开厅堂,一直保持微笑是苏逢磊的笑意全无,低头思考。
“爹。您想什么呢?”苏惟一直没有说话,看到突然变了脸色的父亲,问道。
“我在想,你的沐王表哥的目的。”苏逢磊向来在苏惟面前无话不说,故意让苏惟早早解除人心叵测。
“表哥能有什么目的?选妃而已。”苏惟摇着头表示不明白。
苏逢磊轻叹道:“现在的夏沐濋已经不是当年的夏沐濋了。”
岳千烛与夏艺青聊了一会儿,就告辞准备回忘月轩,出门恰巧碰到了等候多时的苏惟,上前行礼道:“苏世子在门口是做什么?”
苏惟直接一个手臂架到岳千烛的肩膀上:“当然是等三两出来,我们出去好好玩。”
岳千烛忍着苏惟压自己的力气,笑道:“刚刚我可记得我来将世子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看您现在的模样,可不像是陷入水生火热啊。”
苏惟想到刚才就一个劲儿的摇头,将岳千烛直接拉出侯府说:“三两可不知道,我在家已经练了两三天的字了,都要腻死了。要不是今天你来,我娘高兴,我哪能求着我爹出府玩啊。”
成益侯府教育苏惟十分的有意思。夏艺青完全将宫中教育皇子的那一套拿来用在苏惟身上,可是苏逢磊却是开放教育,十分放纵苏惟。只是苏逢磊凡事又都听夏艺青的,所以苏惟不仅是练字,在其他方面也是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三两一会儿有事吗?”
岳千烛说:“先回忘月轩复命,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听说美人娘娘也来了。”苏惟兴奋着:“我想去看看美人娘娘。”
岳千烛点头答应,带着苏惟回到了忘月轩。岳千烛先是去夏沐濋书房向他复命,随后去到赵娡欢的院子,见到赵娡欢与苏惟交谈的甚是愉快,故而站在不远处没有打扰。
苏惟与赵娡欢聊了一会儿,看到岳千烛的身影,就与赵娡欢告别,一路小跑的来到岳千烛身边。
“走,咱们上街。”
苏惟跑出忘月轩,岳千烛只能硬着头皮跑着跟上苏惟的步伐。
“对了,我回家的时候跟我爹娘讲了沐王表哥和岳家小姐的故事。”苏惟走在街上,一边吃着糖人,一边说道。
这话让岳千烛吃着的糖差点卡在嗓子里,急忙咳了两声才顺过气来。
“世子说了那段故事?”岳千烛再次确认。
苏惟点头:“嗯。你都不知道,我娘听了之后哭的是泪流满面。当年沐王表哥夜闯皇宫,我娘身体不适正在府中调养身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不然以她对沐王表哥的疼爱,肯定是会站在表哥那边,挺身而出为这段感情向圣上说情的。”
岳千烛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可惜时间不会倒流,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进入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你还不知道,我爹听到的时候,脸都变黑了。”苏惟又吃了一口糖说:“说如果当年他再坚决一点,或许岳家案还有彻查的机会。”
岳千烛的大脑轰的一声,这么说苏逢磊是不是也在怀疑当年的案件有疑,只是碍于当年主审是薛清平,所以就没有再详细审查?
不对,虽然当时薛清平已然是国公,但是成益侯更是众侯之首,根本就不怕薛清平,那其中肯定还有其他难言之隐。
还有当时一同监察的平莱亲王。平莱亲王是夏念华的父亲,夏念华尚且对岳家案件有疑,那平莱亲王肯定也有别的苦衷。
岳千烛小心的问着苏惟:“如此说来岳家案件当是扑朔迷离。”
“可不。”苏惟点头,随后说:“上个月圣上出题让我们这些官家子弟自选做课题,这次出题考试直接是从我们当中挑选少年臣子直接入朝。下个月就是上交课题的时间,我看了其他家公子的已经提交课题,要不就是就淮南水患为中心的研讨,要不就是百姓如何安居乐业,实在无聊的很。于是乎——”
苏惟哼哼笑着,轻声说:“我跟你偷偷的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哦。我去了大理寺和文尚院查了历年官家子弟的考试。正好看到了叶适言曾经的考试,他可是那年的官考之首,直接入朝为官。我也想效仿他,做一个大课题!”
岳千烛听着苏惟铺垫这么多,如果他再不说他的选择,岳千烛就要无聊的转身回去了。
苏惟吊足了岳千烛的胃口,随后说:“我也要破个难题。岳家叛国案没有继续下去的审查,本世子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