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十一章]

　　第2节第十一章（2）

　　第十一章（2）

　　眼看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到了。在这个最讲究阖家团圆的节日，周围的人家不断有人从外地赶回家来，与家人共度良宵。可是他感觉自己就像孤栖月宫的嫦娥置身于冷清、孤寂的碧海青天一样，内心涌起一股难言的寂寞、哀伤和愁闷。“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在皓月清辉映照下，屡遭宦官权臣排斥打击的李白感悟伤怀，真实体会到一个月夜花间独酌者孤寂苦闷的心情。出租屋中没有备藏酒液，他只好翻开新购的梭罗的《瓦尔登湖》，细细品读起来。然而，纯净透明的瓦尔登湖似乎让他的心变得像湖水一般寂静、冰凉，他只好合上书，走出屋外，独自来到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他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着，缓慢地走着，夹杂在人流中宛如一条追赶不上洄游鱼群的孤独的鱼。穿过一个十字路口，拐入步行街，便来到热闹的双城广场。习惯于离群索居的他突然一下子出现在大庭广众下，似乎有些不太适应，好像流窜到大街上的老鼠一样局促不安。他觉得浑身不自在，手脚无措中下意识掏出手机跟黄海波打了个电话，邀请他一同散步。正在街上陪妻子、女儿散步的黄海波二话没说便赶了过来。

　　“你这段时间躲到哪儿去了？消失这么久。”黄海波问。

　　“哪儿也没去。”韩冬说。

　　他正想继续解释，他的手机偏偏在这时候响起了信息提示铃声。他打开手机一看，是刘耀祖从深圳发过来的祝福短信。这则短信语气诙谐地祝福他说：“兄弟，如果我能上天揽月，我一定把嫦娥抢来给你当二奶，顺便拿她的兔子给你补肾。祝愿你的肾如十五的月亮，永远不亏，幸福安康。”假如能上天揽月，就把嫦娥和月兔当中秋礼物馈赠。刘耀祖的放诞无忌的祝福让韩冬失声而笑。

　　“你笑啥？谁发来的短信？是不是女网友发来的呀？”黄海波好奇地问。

　　“不是。我哪来的女网友？”

　　“我才不信你没有。现在你一个人自由自在，还不趁机多交几个女人，是不是啊？如今当官靠运气，提不上去了，做什么事都是白干，不如及时行乐。要不等将来老了，想干什么都干不动，连后悔都来不及。老实说，你跟过几个女人？”

　　“没有。你呢？你自己跟过几个？”

　　韩冬向来不是一个道德至上的君子，但他生性腼腆，不太习惯于放肆无忌、口无遮拦与人谈论情色话题，因此每当有人和他聊起这个话题时，他不是装作没听见，就是立即转移话题，尽管他有时也很想在这些雄性生物广为关注的话题中表露自己的观点。另一方面，在县委核心部门工作时养成的谨言慎行的习惯使他基本丧失了直言不讳的冲动。混迹于这个欲望张扬的年代，他的身边经常会冒出一大堆舔着舌头、留着口水炫耀自己色胆花心的狐朋狗友。一群雄性荷尔蒙分泌旺盛的色男，在酒精的刺激下，总是津津乐道地宣称自己品尝过多少女人。仿佛与多少女人有染的数量，可以充分展示他作为雄性生物的伟岸和威猛，还可以进一步说明他这种生物在物质文明社会里的身份、地位和成功。他在孤寂中对成功男人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享尽艳福的生活有时也会产生一种奇特的羡慕和渴望的心理，但他毕竟是国家干部，所以他无法对自己的花心壮志或者雄性动物的成功经历直言不讳。

　　“这段时间你到底在干什么呢？”黄海波避而不答，“其实，像我们这些人谦虚不能进步，骄傲也不会落后，工作干得再好也没用了，不如在网上找个有钱的女人享受享受有钱人的生活。你还在写小说吗？”

　　“早不写啦！”韩冬说，“现在干什么都觉得没意思了。”

　　“你的文笔很好，不写小说可惜了。听说现在写官场小说、悬疑小说和言情小说的比较容易畅销，你是不是也学学王跃文、李春平他们写本有关官场故事的小说，发点小财也好呀。”

　　双城广场正南面搭有一个临时戏台，上面正有几个盘靓条顺的女人在扭腰摆臀跳着舞，下面围着一大堆看热闹的人。

　　“写什么小说？还真不如去网上找个富婆来钱快!”韩冬顺着黄海波的意思说，“那边在表演节目呢，去看吗？”

　　“有什么看的？肯定又是在搞产品宣传的。走，我们散步去。”

　　散完步回到家出租屋，正是家家户户祭月赏月时分，金风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飘香，银蟾光满。他鬼差神使突然记起了李白的一句诗：“白兔掏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怜？”凄凉的诗句使他再一次感到置身于清冷的月宫中似的寂寞难耐。面对窗外那轮皎洁的中秋皓月，他觉得自己被世界遗忘了。

　　寂静的房间里一片苍白。他忍受不了内心的紧张和焦虑，于是下意识打开电脑，轻车熟路点开电子邮箱，默默地检查着邮件。邮箱里照例堆积着十多封信。他随意放上一首歌，一边听歌一边慢慢地去看那些信。看完信，删除那些垃圾邮件之后，他又到新浪、搜狐、网易等网站看了会新闻。实在无聊，忍不住登陆到腾讯QQ上。刚一点开那个彩色小企鹅，“我的好友”里伤心雨那个长发披肩的小头像便一闪一闪地闪烁跳动起来。两个月杳无音信的她竟会在这个清冷、孤寂的中秋之夜突然出现在网络上。他先是带着不期而遇的欣喜向她致以节日的问候，然后对她的有意躲避委婉地表示惊讶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