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十三章]

　　第4节第十三章（4）

　　第十三章（4）

　　从那以后，他们便经常在一起厮混。如果说他们第一次是混杂着孤独、寂寞时的冲动，那么后来便是他一次次无法抵御她的身体带给他的快乐。他需要她持续不断的抚慰，她也依恋着他，甚至不反对把他们的关系公开，最初几个月里，他们频繁地约会，即使在他上班的时间，他们也会用电话和短信联系，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经历了一段如痴如醉的纵欲无度的蜜月时期以后，有一天夏雨荷突然告诉韩冬说，她要去外面做生意。然后当天就收拾行装搭乘一辆公共汽车去了厦门。此后她像一只没有固定栖息地的飞鸟一样，总是在外面东奔西跑，一阵去上海，一阵去厦门；一阵去杭州，一阵又去深圳。中途回家很少连续呆上一个星期的时间。夏雨荷的爱情就像柳絮一样随风飘飞，捉摸不定。就在他几乎快要爱上她的时候，她却因为生意关系需要而独自留在厦门一年未归。他起初死心塌地等待着，没有丝毫怨恨和消沉，即使被孤独折磨得坐立不安，他也咬牙坚持着。然而爱情经不起等待，有一天当他苦恼地觉得他们的爱情萌芽可能无法开花结果时，他突然丧失了继续等待的耐心和勇气。他心里也非常清楚，轻易到手的幸福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的。他在这方面有过很多教训。他不得不把他们的关系重新设计成一种偷鸡摸狗的关系，因为他担心这段没有未来没有结果的爱情可能会留下招致后患的痕迹。

　　夏雨荷的生意终于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连女儿的学杂费和生活费都不能按时交纳，年迈的父母不堪重负，豪爽的她把他当作她的钱袋子一样，毫无顾忌地支使他垫付了她女儿全年好几千元生活费。尽管表面上他慷慨大方，但是他内心却对这种赤裸裸的利益要求心存反感和疑虑。所以当她再次提出要他帮助她担保贷款时，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敏感的夏雨荷以一个生意人的精明觉察到他对他们关系缺乏信心的态度，这个大大咧咧的女人立即感受到一种难以忍受的伤害，她在电话中大声质问他：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我？”

　　“没有。是你没有诚心，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我身上，对吗？非诚勿扰。”韩冬用略带玩笑的口吻说。

　　“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吗？”

　　“问你自己吧。你一点也不在乎我。”

　　“可你在乎我吗？叫你帮我点忙都不愿意！”夏雨荷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此后，夏雨荷很少打电话给他了，他重又跌落到孤身只影寂寞无助的泥淖中。难言的寂寞和空虚使他慌不择路，他开始像他的网瘾儿子一样，整日泡在网络上。他像一个偷猎者一样，每天蛰伏在虚拟世界里反复游荡着搜寻着猎物。网络是欲恋男女的红娘，渴望爱意和温暖的他忘记了疲劳忘记了饥饿，他睁大眼睛敲击着键盘，拖动着鼠标，频繁地出入论坛、聊天室、交友公司，幻想用虚拟的快乐和艳遇麻醉自己孤单无助的心灵。他自得其乐地游走在虚拟世界里，那些温情脉脉的甜言蜜语，那些轻松愉快的打情骂俏，那些迷幻美好的爱情速配，那些莫名愉悦的暧昧感觉，犹如片片羽毛轻轻撩拔着他，令他心醉神迷。虚幻世界许诺了许多幸福的梦想，然而只要是梦，总会醒来。他按捺不住内心奔腾的欲望，在网上不停地试探、寻找，不停地对着陌生的异性谈情说爱。每天都在忙着对看不见真实面目的女人说我爱你啊，真的永远爱你，然后在某一个午夜或者清晨突然又说不爱。这种轻易动情、轻易许诺，缺了就找，累了就换的爱情，除了暴露和助长了喜新厌旧的本能之外，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无聊和毫无意义，一切都是那么虚假和徒然，根本无法给予痛苦虚空的内心所渴望的那种永恒的慰藉。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停止过寻找。他像杰克？凯鲁亚克《在路上》里那群浑身飘散着荷尔蒙气息的放浪形骸的年轻人，总是用孤独寻找的方式来对抗内心的虚无感和绝望感。他们唯一不同的是，狄恩？莫里亚蒂们通过聚众旅行的狂欢来与寂寞孤独对垒，而他则是通过在网络世界上漫无目标地奔走，来克服自己因为孤僻、不善交际、无法融入社会、爱情之路的坎坷而带来的迷茫、苦闷和幻灭感。因为只有不停地寻找，他才能忘记自己内心无时不在的寂寞、空虚和焦虑。虚拟世界中那些短暂的逝如流星般的爱火激情，像鸦片一样让他沉湎其中迷恋不已。时光在不知不觉中飞驰而过，经历了很多事后，有了许多人生经验，发现自己渐渐衰老了，成熟了，对许多事情的看法反而变得迷茫起来。最为突出的是，他不再相信爱情了，尤其是不相信天长地久的爱情。他觉得这个时代既是爱情泛滥的时代，也是缺乏真爱的时代，地久天长天荒地老只能是对爱情的一种遥不可及的向往。牛郎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些都不过是对美好爱情的一种虚构和幻想。人世间真正的感情总是在悲剧中体现，真情真意都被世俗的偏见所污染。他不相信爱情，然而他却又比任何时候更渴望更需要爱情。爱情是灵魂与肉体的相互吸引，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碰撞后火花飞溅的激情是任何一种亲密关系也无法取代的。没有女人的温馨抚慰，对他来说，就像生活里失去了阳光一样暗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