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毒的芙蓉糕
文书上的斑斑墨迹让水兰霜脸色陡寒,倒吸一口凉气。
她认得,字迹出自翰林院侍读——沈青峰。
沈青峰出身官门子弟,虽文采出众但愤世嫉俗,妥妥愤青一枚,但这个死心眼的小子,跟自己家中渊源颇深,十几岁的时候来过水家作客,从此就对水兰霜上了心。
他是不是愤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经上水家门欲提亲求娶水兰霜,后来她家突逢变故,也是这个沈青峰百般周旋,为自己家中伸冤,甚至被当街毒打。
当然后世她垂帘听政,这个沈清峰也被得以重用,对她忠心耿耿。
也就是说,燕明知现在认为沈青峰是替水兰霜捉刀,在跟他为难。
水兰霜心底气的大骂沈青峰,平白跳出来捣什么乱?简直想一把拧掉他脑袋当球踢。
这样想着,水兰霜面上不自觉现出肃杀之气。
燕明知气定神闲,笑的轻松:“水二小姐认得这些笔迹吧?在下怀疑二小姐是不是不知道千岁军的杀人实力?”
水兰霜当然知道,千岁军出名的狠心辣手,公然跟他做对都没有善终下场,只怕沈青峰这会都上了暗杀名单。
不行,我不能让沈青峰被我连累而死!
水兰霜大脑飞速运转,想尽快找出一个救沈青峰的办法。
但燕明知似乎不想给她思考时间,擒住她手腕便大步从花园侧门离开水府。
一路上避开了耳目,倒是没有人发现,这人做事确实谨慎,不给人留下任何的把柄。
他强行拖拽她上了马车。
“你……你要带我去哪?”
水兰霜虽已心机老练,但在杀人不眨眼的燕明知手里还是瑟瑟发抖。
猜不透下一秒是要人头落地还是会横遭不测。
“怕么?”
燕明知目视前方,甚至不看她:“不用怕,这会本君还不想要你的命,不过带你去看看风景。”
“风景?”
水兰霜握紧拳头,鬼才会信他的话。
路上轿马匆匆,来到一座峻宇彫墙的府邸前,水兰霜识得这是户部员外郎朱家。
朱家身为户部高官在京城里也算威名赫赫,水兰霜前世就曾被这员外郎暗算过两次。
这一世她还没来得及顾上朱家,不料朱家竟参与陷害水家自寻死路,如今水家平凡,朱家自然被皇上下令贬官抄家。
此刻,大门内外到处都是千岁军身影。
水兰霜疑惑看着燕明知,燕明知语气清淡:“带你来长长见识,看看什么叫获罪抄家。”
说罢,燕明知捉住她手腕,将她拖下轿辇。
水兰霜被迫站在朱家大门前,院墙内隐隐传出凄厉惨叫之声,仿似人间炼狱。
还有大门下殷红血水如溪流般流淌出来,那红色液体夹杂着浓厚腥味从水兰霜脚边蜿蜒而去。
染透满地猩红。
一瞬间水兰霜脸色惨白如雪。
燕明知则毫不顾忌脚下是否沾了鲜血,见过堆尸如山、肝髓流野的他几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水兰霜勉强找到自己声音:“为何带我来看这一幕。”
燕明知唇畔微宛:“听说以人血染就的织锦最是艳丽,本君欲送一幅给水二小姐赏玩,如何?”
“用,沈青峰的血。”
燕明知音量极轻,但却似刀锋凛冽,见血封喉。
水兰霜眸中胆寒,这表示燕明知是不会放过沈青峰的,对他这种人无论怎样苦苦哀求都是没有用的。
或许,用激将法倒可一试。
水兰霜心思飞转,想起前世贺燕部使臣会在三天后进京朝见,当时宫宴上出现有人给皇帝投毒的糕点,随后凶手被指证为燕明知。
因此一事燕明知被下狱一个月之久,最后千岁军查出真凶,才将燕明知带离牢笼。
想到此处,水兰霜心念一转以计上心头。
“千岁爷。”
她语气也故作浅淡:“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用你尊贵一命留沈公子卑贱一命如何?”
“怎么说?”
燕明知双眉微蹙,冷玉肤色在阳光下如笼罩一层薄雾清霜,如鞘中利剑让人无法揣测他究竟有多么致命。
“正巧我刚才听说一件关于千岁爷的事,正思忖要不要置身事外,如今便卖给千岁爷做个人情可好?”
燕明知额头现出杀气:“你可知,从前跟本君这样说话的女人已被车裂。”
水兰霜笑容柔和:“若能保全千岁爷,拼一命也是值得的。”
“你究竟想说什么?”
“三天后有贺燕部使臣觐见,皇上会摆设宫宴,一个女人会在宫宴之上诬陷千岁爷给皇上投毒,然后千岁爷会有牢狱之灾。”
燕明知明显不信:“没看出来水二小姐还有做巫女的潜质。”
水兰霜:“很快就是月圆之夜了,千岁爷若不信我,万一深陷牢狱再遇人毒手,恐有性命之忧。”
燕明知终于犹豫一下:“要本君如何信你?”
“很简单。”
水兰霜拿过那封文书在背后快速写了几笔。
然后将文书折好交给燕明知:“千岁爷先别看,等那个女人出现后在对照,一验便知我所言真伪。”
燕明知拈着文书却笑了笑:“你无非是想让沈青峰多活两天,好,本君给你一个面子。”
言罢,墨色身影飞快转旋离开花园。
燕明知本不信,但三天后果有外疆贺燕部使臣入京觐见,皇上下令设皇宴,众臣陪宴。
燕明知身为千岁爷自然在列。
这下他也有些疑心,席间象箸玉杯、凤歌鸾舞,也看不出谁有什可疑。
歌舞罢,坐在皇上身边的娴妃娘娘用筷子夹起一块芙蓉糕,对皇上笑道:“这是燕千岁进上的糕点,皇上尝尝。”
燕明知双眸微凛,原来是这娴妃在芙蓉糕上算计他呢?
皇上蛮有兴致正要吃,娴妃忽又惊叫:“等一等,皇上你看,这糕点里是什么?”
皇上一怔,立刻就有在侧御医执银针过来测试,然后跪地颤抖道:“启禀皇上,这芙蓉糕里被掺了砒霜。”
“砒霜?”皇上惊魂怒目,满殿臣子也都惶然放下酒盏,彼此惊顾。
“燕明知,这芙蓉糕是你呈上的,你如何解释?”
“哦?”
燕明知仍是一副悠闲自得状。
“臣是呈了糕点,但不是芙蓉糕,更不是皇上面前这块。”
“你休要狡辩!”
娴妃气急败坏,这就是从你贡上锦盒里拿出来的糕点,怎说不是?
燕明知嘴角含笑:“嘶……难道娴妃娘娘亲眼看见糕点从锦盒里拿出来?”
“呃……本宫……”
娴妃无法圆说,以她身份根本不可能看到那些琐事,燕明知一句话就让她露了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