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天亮,还是我打盹的时候身子差点摔倒在了地上,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才知道天亮了。
室内唯一一扇高高的窗户透着细碎的阳光,我不由眯了眯眼睛,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我摇了摇嬷嬷和成沁,她们受到惊吓,很快也苏醒了过来。
我悄声问道:“你们还记得外面的声音什么时候停的吗?”
成沁和嬷嬷皆是摇了摇头,成沁小心翼翼地回道:“我是最晚一个睡着的,睡得也不踏实,半夜睡过去总是会被外面的尖叫声给惊醒,一眯眼,不知不觉就白天了。”
嬷嬷这时候也悄悄开口:“小姐,会不会海盗被平定了,怎么外面这么安静?”
这也是我心里正在想着的……
外面一点声音都没传来,谁知道是真的平定了还是假的平定?
我沉吟道:“不知道,我们在等等吧,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传来,我们都不要出去。”
虽说没有动静也是个好消息,但不知为何,我心中隐隐划过一抹不安……
太安静了,尖叫声仿佛一下子消失了那样,不应该啊。
我们都躺在床上,提心吊胆竖起耳朵听着外面有没有声音传来。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心中的那抹焦躁感也越来越明显,临近中午时,成沁的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地叫了出来。
她肚子这一叫,我的肚子也跟着叫唤了出来,只是房间里没有吃的,只能忍着。
不一会儿,嬷嬷提议道:“小姐,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我摇了摇头,“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嬷嬷,再等到晚上看看。”
话音一落,屋外忽然就响起了一阵喧哗声——
“都出来吧,没事了,海盗已经被抓起来了。赶紧出来,没事了!”
成沁眼睛一亮,兴奋道:“小姐,海盗已经被平定了,我们赶紧出去吧!”
她的喜悦也传染了我,应该说我心中也很开心海盗被平定了下来,人一开心,失去了平常时的冷静,也就会少思考很多东西。
就如我,明明理应发现喊话人声音里透着一抹焦急,却因为太开心而忽略了。
成沁和嬷嬷连忙将堵在门口里的家具给搬走,只是当时搬的一点都不觉得累,现在再来搬动,忽然就有些搬不动了。
我想了想,让她们把家具移一下就好了,移出一条能把门给打开容我们通过的缝隙就行。
这下就轻松多了,不一会儿,成沁和嬷嬷就移出了一条路子。
我点着脚尖挤进去,手颤颤地把门给打开。
一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刺目阳光让我不由眯起了眼睛,不一会儿,等我适应了,抬头往四周扫去,眼里瞳孔忽然一缩——
怎么回事,甲板上怎么站着两拨人?!
“哈哈哈!”一副乡野痞样的男子大笑了几声,他正站在人数较多那群人最前面,朝着夏侯冽笑道:“没想到船上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你们这可是栽了啊!”
我身体狠狠打了一个激灵,这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
不要急,不要慌……我在心里说道,悄悄把身后的门给关了起来,朝着对我冲过来的陌生男子惊慌道: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不要过来,走开……”
我跑不了的,距离太过近了……就算能返回到屋子里,凭借他们这么多人,绝对能把门给砸烂,到时候别说是我,就连成沁和嬷嬷都会被发现……
我尖叫的时候,耳边仿佛传来了成沁的声音,但很快就消失无踪,一定是被嬷嬷给捂住了。
成沁不懂我的意思,但嬷嬷一定懂得,她们要好好藏起来,才不负我给她们的示警!
我的嘴巴很快被人捂住,捂住我的男子还狠狠摸了我一把脸,狞笑一声:“我们还能是谁,自然是海盗哥哥啊!”
我心重重一跳,这下全都明白了过来,怪不得他们这群人会站在夏侯冽的对立面,怪不得他们身后还绑着一群人……原来他们是海盗!
这位海盗把我给拖了出去,随后扔到了一群被绑着的人中,我看了下这群人,个个都神情悲苦,身上穿的衣服颇为简陋。
我低头一看,这时才发现昨晚动静传来后,情急之下套的衣服是成沁的衣服,也就是丫鬟所穿的衣服。
一定是因为我穿的一点都不好,才会让海盗以为我是丫鬟奴婢!
抬头一扫,我看见公孙颖被单独绑了出来,之前她被这群人给挡住,我并没有看见。
公孙颖不仅被单独的绑了起来,还让人拿了把刀架在脖子上。
她一脸嫉恨地盯着我,仿佛是在问为什么我不被单独绑出来,我看见她这种目光,心跳的有些乱,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海盗首领冷哼了一声,对夏侯冽威胁道:“把箭给放下来,不然我就把这个女人给杀了!”
他话一落,将刀抵在公孙颖脖子上的海盗狠狠拽起她的长发,将她的头给高高抬起。
公孙颖痛苦地叫了一声,脖子稍稍一动,就被刀划出了一条红色血线,她害怕极了,啜泣地喊道:“冽哥哥。”
夏侯冽不为所动,身后的船员和一些会武功的客人,手上拿着的弓箭纹丝不动地对准海盗首领。
海盗首领狰狞地咧了咧嘴,“我最后说一遍,将手中的弓箭给放下来,不然我就将这个女人给杀了!”
公孙颖的头再次被狠狠拽了起来,刀抵在脖子上划出的伤口比之前的要深,鲜红的血不断流下,不一会儿就打湿了她的衣衫。
公孙颖身子颤的厉害,脸上一片惊恐,在隐藏着波涛汹涌的安静下,一阵嘘声忽然响起,我愣了愣,公孙颖竟然是被吓尿了!
公孙颖脸色涨得通红,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冽、哥……救、救……”
我暗自垂眸,从小被娇养的富家小姐就是不一样,还没到最重要的危险时刻呢,就先自乱阵脚,这下谁都知道她非常怕死,恐怕海盗又会借着这件事发挥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海盗首领的声音响起:“看来你们是真的不在乎这个女人的死活。”
首领转头看向了公孙颖。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既然她对你们不重要,那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来人,把她的——”
“啊!”公孙颖尖叫地打断了首领说的话,她满是恐惧,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惊慌道:
“不要杀我!我的命不值钱的,我、我知道一位对他们更加重要的人!”
我心重重一跳,便看见公孙颖用仇视地目光看向了我,厉声道:“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她是公孙府的大小姐,命比我值钱多了!”
我还没来得说话,头发就被守在一旁的海盗给拽了起来,一柄冰冷无情的刀重重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手用力握紧,心里不止一次骂公孙颖愚蠢!
没看夏侯冽与他们对峙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肯定是想到破敌方法了,结果公孙颖临到头闹了这么一出,平添了变数。
海盗首领阴测测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原来这位才是真正的公孙大小姐,可让我们好一顿找。”
公孙颖连忙点头:“放了我,我一点都不重要的,不要杀我……”
海盗首领玩味地重复着几个字:“放了你?”
公孙颖一脸希冀地看着他,“你看,最重要的人我都帮你找出来了,我只是一个小喽啰,不重要——”
“没门!”首领重重打断她说的话,眸里迸射出一抹狡诈的光:“把她们两个都给我绑在一起!”
公孙颖话语一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如调色盘那般精彩。
我被海盗推向了公孙颖身边,冷冷地盯着她不发一语。
背靠在她身边,还能听到她的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放了我……”
我狠吸了一口气,低垂着的眸子一片冰冷,又在心底骂了句:蠢货!
海盗首领仍然跟夏侯冽对峙着,他似乎还不知道夏侯冽的身份,只把他当成了跟我们关系很好的公子哥,威胁他把弓箭给放下来。
对峙了一阵子无果,首领也不耐烦了,让手下扬起刀对准我们的脑袋,似乎下一秒就要让我们人头落地。
阳光照在刀身上,刺的我眼睛一阵生疼,我不由闭上了眼。
“等等。”夏侯冽终于开口了,清冷的声音毫无感情:“你把她们给放了,我们就会放下弓箭。”
海盗首领笑着道:“呦!跟我硬了这么久,还以为你是冷酷无情连美人都不要了,没想最后还是要了。”
首领话语一转,阴测测地说:“不过现在已经迟了,这两人必须得死,因为我从不接受别人的威胁!”
“啊!”耳边传来公孙颖惊恐的尖叫声,我倏地睁开了眼睛,刀直直地朝我脖子上砍,让我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咻!”一支箭矢划破长空的声音响起,一瞬过后,刀子没落到我的脖子上,而是要砍我的人倒在了我身上——
他的脖子上正正中了一只箭矢,一击毙命。
“杀!”场面顿时一片混乱,那群海盗和夏侯冽当场打了起来,不断有海盗上前来想要杀了我们,都被夏侯冽的箭矢给射中。
“啊!你们不要过来,不要杀我……”我亲眼看见那群人质挣脱不开束缚,被海盗像是杀猪仔那样宰杀着……
身子狠狠一颤,我彻底回过神来,不行,我得自救!
夏侯冽不是神,他也会有疏漏的,他很有可能放掉几个人进来……
到时候,我就是一个死字!
我咬了咬牙,无比庆幸在腰间里藏着把匕首,但这群混蛋把我绑的真紧啊,我的手在背后使劲搓摸着,就是摸不到腰。
一股皮肉撕扯的痛感传来,我的手一直在那狠狠地磨着……磨着……
当我痛到没有知觉的时候,我终于够上了腰间的匕首!
我的心宛如打了一剂强心剂那样,匕首有些难开,好不容易打开了,又差点掉了下去。我连忙用手抓着锋锐的匕首,匕首划开了我的手掌,手上鲜血直流。
但这种痛苦怎么也比不上生死危机,那些海盗不要命地向我们这么冲来,有好几个差点都把刀尖碰到我鼻尖上了,才被夏侯冽险而又险的射死。
我面上苍白地看着海盗前赴后继来送死,耳边传来的永远是公孙颖的尖叫声,背后的手拿着匕首一点点磨着绳子,不顾匕首把我划破的疼痛……
忽然,我身体一松,怔了一会儿,我立刻把身上的绳子给松了开来,转身给公孙颖划破绳子。
公孙颖愣愣地看着我,绳子被划破了都毫无反应。
我气不打一处来,扬起鲜血直流的手狠狠抽了公孙颖一巴掌,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我怎么会落到要伤害自己而自救?!
“还不赶快跑去夏侯冽身边,坐在这里等死吗!”我在她耳边咆哮道,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夏侯冽。
夏侯冽也注意到了我。不断把我遇到的障碍给扫尽。
某一刻,一位身材健硕的海盗就在前面提着刀要砍我,夏侯冽的箭矢就要射出去,忽然耳边却传来公孙颖的尖叫!
我回头看了下,公孙颖才跑了几步,手就被海盗首领给抓住了。
真是个的蠢货!
夏侯冽只能救一个人,如果射了我前面的海盗,公孙颖就会死,如果射了抓着公孙颖的首领,则有可能我会死。
他一下子陷入了两难之中。
我真觉的自己该冷酷绝情一些,逼迫夏侯冽做个选择。
但我做不到,我选择了自救,身子立刻转了一个方向朝着夏侯冽大吼:“去救她!”
其实我的心里,更加害怕的是夏侯冽选择牺牲我,而去救公孙颖……
前面的海盗也立刻转了一个方向来杀我,我抓起甲板边缘放着的东西,心骤然闪过一抹心悸,我想也不想地跳入了河中。
在我跳下河后,一支箭矢从我刚才的位置飞过。
我重重地松了口气。现在还没逃离危险,一手抓着救生圈,一手划动着河水游去船的边缘紧贴着。
利用视角误差,上面看下来的海盗绝对找不到我的位置。
紧紧贴着船,我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被水浸泡着的手剧痛异常。
低头一看,两只手上的皮肉都撕烂了好大一块,有些地方隐隐还露出森森白骨。
扯了扯嘴角,我自嘲的笑了笑,媚烟,你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安生……
我忽然有些明白夏侯冽对我说的那些话了。
他说的对,从虞美人里出来,进入的是另一个更加危险的地方,如果我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还不如一直待在虞美人里。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后悔,好几次我都能死里逃生,证明我命硬,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玩完的。我要活下去,正当光明的活下去!
这一场暴乱清理的有些久,久到我在河水里泡着都差点要睡过去,才陆陆续续听到有人跳海的声音。
一些海盗不敌,忍不住跳海跑了,我紧紧地贴在船上,不敢妄动,夏侯冽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些海盗的。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一支支箭从船上射下来,清澈蔚蓝的河水被染的一片鲜红。
我逼迫自己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要记住这一幕的残酷,以后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喂!”
我吓了一跳,手中抓着的木头差点都要不稳了,抬头一看,又被吓了一跳。
怎么会有一个男子的头倒立在我头顶上?!
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原来那男子是在船上倒立着身子,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我认得那位男子。是叶冉王爷,那副比洛公子还要妖娆的面容,我在夏侯冽的寿辰上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他穿着一身青色衣袍,干净的纤尘不染,在刚刚的暴乱中,他就一直跟在夏侯冽身后,举着弓箭对着海盗。
叶冉王爷见我一惊一乍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趣味,他朝我伸出了手:“来吧,把手递给我,我带你上去。”
我犹豫了一会儿,将手放入了叶冉手中。
叶冉看见我斑驳的双手,不由轻轻摇头,从抓着我的手掌改为抓住了我的手腕,我还没说一句话,身体就一阵眩晕,被叶冉给甩上了甲板。
“砰!”的一声重响,我躺在甲板的软垫上,浑身骨头仿佛要散架了那样,痛……真的是痛啊……
“呜呜,爹!娘!刚刚真是吓死颖儿了,我还以为差点就看不见你们了……”
公孙颖嚎啕大哭的声音传来,我眉头一皱,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怎么走到哪都能听到公孙颖阴魂不散的哭声。
真是被她给坑怕了。
躺在地上偏头一看,就见公孙颖埋首在公孙大夫人怀里,而公孙诺也紧皱着眉头轻拍着公孙颖的肩膀。
这一幕真是刺眼,我勾了勾嘴角,他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位大小姐不见了呢?
“小姐,小姐!”遥遥传来成沁担忧的叫唤,我勉力站了起来,一步步朝成沁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公孙诺看见我,立刻走到我身边。
“萱儿,你没有事吧?”他担忧地问。
我面无表情地反问:“你看我像是没有事情的样子吗?”
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也散了一片,衣服沾上了红色的河水,从里到外都透着股血色,手更是烂的不成样子……
公孙诺眼里划过浓重的心疼,搀扶着我愧疚道:“颖儿,都是阿爹不好,阿爹应该早点出来保护你的。”
“混乱刚发生时,我和大夫人就被五皇子藏在了一个密闭的地方,从里面根本打不开门来,刚刚还是五皇子把我们给放了出来。”
“萱儿,我——”
“好了!”我冷冷地打断道,“若是对我愧疚就记得多补偿我吧,我不是公孙颖,会扑在你的怀里说委屈,要是你想要安慰我,就去安慰公孙颖吧。”
公孙诺眼中闪过一抹沉痛,“萱儿……”
“小姐!”成沁找到了我,赶紧奔向我的身边,急的都快要哭了:“小姐,你怎么这么傻啊,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都是成沁不好呜!成沁不该想着出去的,呜……”
我心底划过一抹暖流,这才是关心我的人,将我性命安危都放在身上的人……
我拍了拍成沁的肩膀,哑声道:“成沁,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公孙诺回过神来,直接牵起了我的手腕,“萱儿,你的手受伤严重,我给你去找大夫!”
一阵优哉游哉地声音响起:“公孙大人,大夫是找不到了,船上懂得医术的大夫全都被海盗给杀死了。”
我怔了怔,叶冉王爷正朝我们走来,刚刚那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的。
公孙诺脚步一顿,有些警惕地问道:“原来如此,不知你可知五皇子在哪?”
叶冉嘴角轻勾,答非所问:“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应该替公孙大小姐包扎伤口吗,鄙人不才。识得一点医术,要不我来帮公孙大小姐处理一下?”
公孙诺眼中闪过一抹忌惮,反而拉着我的身子退后了几步,“不用了,萱儿也有一位识得医术的嬷嬷,我们找她包扎就好了。”
没等叶冉回答,公孙诺直接拉着我的手从另一个方向转身走了。
我回头看了眼叶冉,叶冉正也看着我,他的嘴角挂着一抹笑意,眸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我忽然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真是妖孽,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公孙诺直接带我回了房间,嬷嬷就在里面等着我,她的腿也受了点伤,行动不便所以才没出去找我。
船上混乱刚过,有许多事情需要重新整理,公孙诺只是待了一会儿,叮嘱成沁和嬷嬷一大堆的事情,准备离开。
他就要走出门时。我忽然叫住了他:“爹,那位叶冉王爷是什么来头?”
公孙诺脚步一顿,转过身子看向我,脸上严肃:“萱儿,这个人的事情你不要多去了解,只需要知道他这个人很危险,他的身份也很危险就是了。”
我朝他笑了笑,“爹,他很危险,到底危险在什么地方,能跟我说一下吗,你不说,我心里就好奇,恐怕忍不住会去招惹叶冉王爷。”
公孙诺话语一顿,眼里闪过一抹沉思,似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又似是在想怎么说。
半晌,公孙诺叹了口气,道:“萱儿。叶冉王爷不是我们大越的王爷,他是来自遥远的东方。”
嬷嬷脸色微变,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是那神秘的东方王朝?!”
我眉头一皱,东方?王朝?这都是些什么……
公孙诺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东方王朝的人,但他很神秘,一来到大越国就被皇上奉为座上宾。五年前,叶冉王爷刚来的时候,大越国有人想要杀了他,结果——”
公孙诺话语一顿,“一夜之间,想要杀了他的侯府被人血洗一空,就连刚出生的稚儿,也没有放过。”
我心一凛,侯府之家……仅次于王府的存在,起码也要功高卓越的人才会被皇上册封,说没了,就没了……
脑海里闪过叶冉临走时的那一抹笑,我身子轻轻一颤,一股寒意窜上心头。
回过神来。公孙诺已经离开了,我便看向嬷嬷,“五年前消失的侯府之家,有谁?”
嬷嬷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姐,五年前消失的侯府,可是有三家啊……”
我怔了怔。
手上的伤口被包扎好,我左右见没有事情做,便想要出去走走。
成沁和嬷嬷原本是拒绝的,但我用想要去看看五皇子的借口说服了她们。
“颖儿妹妹想必现在就陪伴在五皇子身边,我怎好落后于人呢?”
见我这幅坚定的样子,她们也不在多说,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护着我。
甲板上一个人都没有,地面还有未洗净的血液,空中都漂浮着一股血腥味,让我闻到了都隐隐作呕。
我立刻离开了甲板,在船内部四处逛了逛,找到了夏侯冽所在的地方。
那处房间一片灯火通明,非常耀眼。我走过去,刚好就听到了夏侯冽的声音——
“船上受损严重,到了渝州之后可能就无法航行了,到时候你们得下船去找新的船只。”
走入房中,刚好就看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富态男子对着夏侯冽冷哼了一声,留着的八字胡抖了抖,气愤道:
“罗冽,这不公平!你们船只受损严重,我们携带的东西,各种金银财宝同样也被海盗抢劫一空,你们就这样把我们抛下,绝对不行!”
罗冽?我前进的脚步一顿……是了,夏侯冽说船被伪造成了一艘商船,不能暴露他皇子的身份……所以这个罗冽,应该就是他的化名。
我默默地走到夏侯冽身边,才发现原来夏侯冽身后站着的几个人中,有一个人就是叶冉。
叶冉看见我,对我微微一笑,这个笑起来比女子还美丽的男子。让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我悄悄地往夏侯冽更加靠近了几步,与叶冉隔开了段距离。
夏侯冽与富态男子对视了许久,富态男子非常强势,不惧夏侯冽幽深冰冷的目光,一定要他们给个赔偿。
夏侯冽缓缓开口:“那你们需要怎样一个赔偿法?”
富态男子冷笑一声,留着的八字胡也跟着翘了翘,“很简单,我们损失了什么东西,你们赔偿我们同等价值的物品!”
没等夏侯冽回话,富态男子继续道:“别说我们坑了你们,我们上了这艘船,可都是交了钱的,这钱不仅是做路费,还充当保护费。”
“你们这艘船遇到了海盗,保护我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要保护我们放在船上的银子,现在银子没了,你们必须得赔偿给我们!”
“是啊!是啊……”站在男子身后的人不由附和道。
我看见富态男子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整张脸透着一股子奸猾之相。就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煽动船客过来闹事的。
夏侯冽这艘船对外说是商船,商船,顾名思义船上运载着货物,能贩卖到别的地方去。
在古代,能跑商船的货物都是奇珍异宝,各地的稀罕物居多,这富态男子一定是看上了这艘船里的商品,想要趁火打劫!
夏侯冽没有说话,反倒助长了这些船客的威风。
他们叫嚣的声音越来越亮,从原本的照价赔偿到后面竟然叫到了三倍赔偿,真是欺人太甚!
我眉头一竖,只盯着夏侯冽,看他要怎么处理。
夏侯冽仍是没有说话。
时间越拖越久,船客们的要求也越来越离谱,富态男子到后头,更是直接道:“随我一同打开后面的门,把里面的货物拿出来,这是我们的赔偿!”
我眼眸微闪,原来门后面就堆积着货物。怪不得他们一直站在这里闹,没一个人走。
“咻!”的一声脆响从我耳边传来,刮起了一股风。
“砰!”的一声重响,我看到箭射入到了门中,而箭的下方,放了一个人的手。
就差那么一点,只要箭在偏一点,就能把那个人的手给射穿了……
那位船客直接被吓得瘫倒在了地上,所有人都惊的愣在当场,场面瞬间鸦雀无声。
富态男子也是个纸老虎,贪生怕死之徒,上一句还在煽动着船客的情绪,下一句却抖着声音道:
“罗、罗冽……有话好、好说啊、你有什么不满都能提出来……”
我悄悄松了口气,正以为夏侯冽要用武力压制着这场暴动,哪知他下一句却道:“你们想要商船上的货物,也行。”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夏侯冽将手上的弓箭收了起来,优哉游哉道:“明日船就会到达渝州,后面的货物当做礼物送给大家压压惊,你们自己按照损失给分了吧。”
“不过这扇门也被海盗打开过,有可能货物已经所剩无几了。”
船客没听完夏侯冽说的话,就急不可耐地推开了门,一窝蜂地闯了进去。
我才不相信夏侯冽会这么好心,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果然,几分钟后,有的人终于把一个货箱给撬开了,打开箱子看了眼,忽然大叫了一声——
“这些是什么,全都是茶叶?还是最低等的给丫鬟奴仆喝的普通茶叶?!”
我嘴角一抽,夏侯冽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给了别人希望狂喜,又在下一秒让人陷入巨大的失望中……
普通茶叶最不值钱,那些人要来干嘛?甚至是他们活到这么大,都没有碰过一滴丫鬟奴仆所喝的茶水……
如我所料,那些船客都愤怒地将茶叶扔在地上,还用脚踩上几脚,骂道:“什么玩意,这么大一个商船,运的竟然是这种东西……”
富态男子怔了怔,疯狂地把其他的货物箱给打开,茶叶、茶叶……全是茶叶!
“不可能,我的下人明明在这里看见了琉璃石,怎么会是茶叶……”
夏侯冽眼眸微闪,从怀中掏出了一颗像前世弹珠般的东西:“你说的是这个?”
富态男子看见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哦?”夏侯冽眉头一挑,“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下午我巡查货房,弄丢了两颗,可能是被你的下人在门口捡到了,然后误会了。”
夏侯冽这话真不给面子,把富态男子的丑恶嘴脸全都揭了开来,因为仆人看见了琉璃珠,所以他以为有稀罕货,才会煽动一群船客威逼……
富态男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地甩袖离去。
没有人做主,其他船客也赶紧离开了这里。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夏侯冽,见他慢条斯理的将货房门给关上,然后上锁,心里有股预感,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这么简单。
夏侯冽绝对不会疏忽的露东西出来,今日这一场船客闹事,更像是他故意设计一般,他为何要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呵……”一声轻笑从我耳边响起,我立刻退后了几步,蓦然发现整个房间只剩下我和叶冉王爷两个人。
叶冉王爷饶有兴致道:“萱儿姑娘,莫不是对我有什么话想说,才会特意留下来?”
我心微微一紧,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挂在腰间的匕首,“王爷说笑了,萱儿只是想事情发呆了而已。”
叶冉王爷脸上一片失望,但眸子却紧盯着我:“那真是可惜了,今晚我就睡在这里,你要是无聊了,可以过来找我说说话。”
我嘴角轻轻一抽,谁要跟这位长得妖孽身份又不明的男人说话啊,我朝他福了福身子:“萱儿记着了,萱儿有事。先行告退了。”
话一说完我就赶紧转身跑出去,出门前耳边仿佛听到叶冉轻笑了一声。
我跑的更加快了。
跑到了拐角处,忽然一双结实有力的手把我给抓住,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我心跳快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身后的男子是夏侯冽。
夏侯冽打开了后面的暗门,把我给拖了进去。
我没来及看见里面的情景,嘴巴就被夏侯冽给堵住了,他带着些惩罚恼怒的意味,我感觉嘴角都发麻了,有些痛。
不知过了多久,夏侯冽把我给放了开来,我瞪着他,低声道:“夏侯冽,你在干什么!”
夏侯冽眉头一挑,“我碰我自己的女人,不行?”
我:“……”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我别过头去,心里催眠自己不要跟他计较。
这个男人最近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夏侯冽却不放过我,伸手擒住了我的下颚逼迫我看向他。他那双眸子锐利地盯着我,问道:“你和叶冉怎么认识的?”
我心一凛,“我们不认识,下午的时候是他发现了我在船下,把我给甩了上去。”
夏侯冽眉头微蹙,放开了我的下颚,随后又伸手揉了揉,“皮肤真是嫩,稍稍一掐就青了。”
我恼怒道:“明明是你掐的太过用力了。”
夏侯冽“嗯”了一声,“对,是我太过用力了。”
我别过头去不理他,就算他撒娇求饶都没用!
好不容易能稍稍闲下来,看见周围的摆设,我的心又重重一跳,这明明就是刚刚那间货房!
“夏侯冽,是你把我带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夏侯冽嘴角轻勾,抚着我的长发反问道:“我的媚烟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
我怔怔摇头,“不。我不知道。”
夏侯冽今日弄这么一出,明显就是为了让船客知道船上的货物只是普通茶叶……欲盖弥彰,这艘船肯定不止只有茶叶,而有更重要的东西……
夏侯冽此举,只是要转移船客的视线,把明面上的东西露出来,才好将暗地里的东西给隐藏。
他想要隐藏的东西,一定很重要……重要到有可能让我看一眼,就会人头落地……
我害怕的想要离开,但他却坚定的抓住了我的手,让我亲手打开了箱子的暗格,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我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身子都差点倒在了地上,只见小小的暗格中,竟然放了一只活着的毒蜈蚣!
暗格边缘似是涂了些东西,反而让蜈蚣一个劲儿地往里缩,不敢出来。
耳边传来夏侯冽的轻笑:“媚烟,你真胆小。”
他把我给扶了起来,我第一反应是使劲抱着夏侯冽不松手。我最讨厌这些生物,十几只脚光是看着就令我头皮发麻了。
“夏侯冽,你运这些毒物到底要干什么?”我惊魂未定地问道。
他问我:“你确定要知道吗?”
我忽然沉默了。
夏侯冽没等我回答,不容置疑地牵着我的手道:“媚烟,你没有退路了。”
这一晚上,他牵着我的手打开箱子里的暗格,里面全是各种毒物,还告诉了我每种毒物的用法,习性……
我被一步步拉扯入他的世界中,了解他身上越来越多的事情,应该说,是夏侯冽故意露出来让我知道的。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要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个能与他并肩作战的伙伴,所以他决定给我知道一些事情。
这一晚,我倚靠在他怀里,知道了夏侯冽小时候被拐去当毒人的遭遇,箱子里的那些毒物已经对他不起作用了。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他都一一尝过这些毒物了。
他之所以要运这些东西,是因为京城里总有一些人喜欢在暗地里研究各种试验,想要培养出与他一样的百毒不侵的毒人……
每一次试验,每一个毒人的诞生,都代表着那些人内里畸形变态的恶欲。
我光是听着他说出来的训练方法,都忍不住冷了身子,惊的起了满身鸡皮疙瘩,骨子里仿佛又泛起了一股噬血的痒。
越了解,我就越对身边的男子感到心疼……
夏侯冽问我:“媚烟,你害怕吗?”
我紧紧地抱着他,颤着声音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不敢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