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冉骗了我,夏侯冽也骗了我,呵呵,我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媚烟,你只是一个傻瓜,一个被所有人都欺骗的傻瓜……
“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提前醒来,一定是因为那个女人对不对?”叶冉愤怒道,“师兄,你别忘了,师傅当初肯收留你,肯为你解毒,是因为你说你无心!”
“你变了,你因为一个女人改变自己!你不再冷漠残忍,你变得有情了,如果师傅知道这件事,你会死的,你不可能不知道!”
“师傅憎恨每一个有情人,他要的是扭曲,冷漠,阴暗,罪恶等所有负面情绪!”
叶冉一声声犹如咆哮,重重地砸在我的心底,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好想放声大肆的哭一场,可是我做不到,我只能默默地听着……
叶冉缓了缓语气,平静道:“师傅要求你坐上越国帝皇之位才肯进行下一步治疗,上一次思危王发动政变自封摄政王,就是一个很好的逼宫机会,可是你并没有把握住。”
“当时你给我的理由是身体里的毒就要发作,那个时候不适合上位,我相信你了,而且严厉的刑罚对你的毒也有抑制作用。”
“那么金銮殿政变那一日呢?”叶冉的语气淡漠无比,越是平静就越是让人感到害怕。
“那一日你明明可以不逃出去的,你知道皇上根本不可能拿你怎么样,你才是他心目中最好的继位人选,可你最终还是选择逃了。”
“呵呵……”叶冉笑了一声,“我竟然真的以为你是因为身体里的毒要发作,越国又时局动荡,你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成为太子,任由公孙萱带着你离开……”
“呵呵……”叶冉低低地笑了声,“现在一想,你其实是在拖延时间。”
“公孙萱那一个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你拿命去跟她在一起吗?再者说了,终有一日你骗她的事情被揭露出来,她还会像现在这样爱你吗?”
“师兄,你别忘了,她的命运之所以会这么凄惨,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我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媚烟,不要哭了,求你不要哭了……不值得……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生来就命运多舛,几次出生入死……原以为来到南蛮就熬出了头,没想到还是被人骗了……
我的凄惨。我的无助,我的痛苦,夏侯冽全都知道,什么都知道,他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那段被思危王追杀的日子,在我以为他也在亡命逃奔的时候,结果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当中……难过的好想现在就去死,一死百了……
爱?呵呵……我对叶冉说的这个词嗤之以鼻,这不是爱,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会舍得让心爱的女子受委屈呢?
口口声声说要让我一个人面对困难,要让我成长,要让我和他并肩作战……我很努力的去面对,再怎么难都逼迫自己去面对,我真的是想要追上他的脚步……
结果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算计,怎么有人可以算计到这种地步,以爱之名做了这么多伤害我的事情!
我宁愿他坦诚的跟我说明一切,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泄露分毫!我愿意成长起来和他一同面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欺骗地去成长!
爱?呵呵……
夏侯冽一定是看我可怜罢了……我累了,真的累了,追逐一个人的背影太累……当我所认为的事实全都被推翻的时候,我的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崩塌……
沉默良久,叶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缥缈得让我听得有些不真切:“师兄,放弃吧,你和她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师傅绝对不会为一个有心的人而解毒。”
“你再不登上越国的皇位,毒随时都有可能会发作,你随时都会丧命……哦,我还有一点忘了告诉你。”
叶冉的声音冰冷而无情,又似是带着一股兴奋:“她为了救你,服下了我给的毒丹,现在只有十年不到的寿命,你真要跟她在一起,你们或许还能做一对苦命鸳鸯!”
“哈哈哈,师兄,我开始感到好奇了。”叶冉饶有兴致道,“你是要命,还是要连命都没有的她?”
夏侯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让我满是龟裂的心彻底破碎,摔在了地上被人碾个粉碎——
“师弟,你想多了。”
呵呵……我好想咧开嘴放声大笑,可是我做不到。
我全身被绳子绑着,我的嘴巴被东西给堵住,我就这么僵在原地,听他们将残忍的真相一点一点的在我面前揭开。
媚烟,你就是一个傻瓜,一个为所有人都欺骗的傻瓜……
夜晚冷风凄凄,我就这么睁着双眼,空洞地看着眼前一片漆黑,哀莫大于心死。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睛忽然感觉一阵刺痛,一抹稍稍不同于黑暗的光出现在我眼前,让我意识到应该是天亮了。
“呲——”有东西在地上拖动的声音响起,我听到了几位小二的交谈声。
“昨晚那位老爷的夫人还没有回来吗?他们找了那位夫人简直是找了一晚上,整间客栈都要被他们给找翻了。”
另外一位小二不确定地说:“应该是没有找到吧?我早上出来的时候还遇到了他们其中一位。满脸神情憔悴,如果找到了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唉,那还真是可惜了……”其中一位小二感叹道:“那位夫人我有印象,待人接物都挺和气的,怎么昨天只是出去一趟就消失无踪了呢?”
“哎……你说是不是,有可能是另外一群人干的?”
他们不知走到哪里,声音忽然离我很近,我呆滞的双眼略微动了动,垂了垂眼眸。
现在我只需要轻轻地动一动身子,就能够制造出些动静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是——
一想起昨天叶冉和夏侯冽的对话,我重新闭上了眼睛,或许以这种方式离开夏侯冽,对我,对他,都很好……
“小声点,话可千万不能乱说,要是被另外一群人听到了,你连怎么死都不知道!”其中一位小二小声训斥道。
“砰!”的一声,我感觉身子被一些重物给压住,鼻尖又传来了一股恶臭,让我恶心的想要作呕。
脚步声渐渐远去,过了几刻钟,我听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垃圾被翻找的声音。
我认出了那几个刁奴的声音,“真是臭啊!这么臭,主子真的有心情玩吗?啧!”
“嘿嘿,你没听见主子说的吗?把她放入湖水中浸泡几次臭味就全没了,重点是这个女人身材很好。”
“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你也想玩玩?”其中一个刁奴调侃道。
另一个刁奴笑声奸猾:“主子说的没错,这个女人的身材的确很棒,我每次看见她都要多瞄几眼。”
我的眼神骤然转冷,闭上了眼睛继续养足精神,压在身上的重物不断被人拿开,不一会儿他们就找到了我。
“啧,真是臭啊!臭到我都想要吐了……”
一位刁奴边嫌弃着边将我的身体往肩膀上扛,我的脑袋一阵眩晕,努力让自己不这么抵触,放松着身子。
晃晃荡荡的摇摆了好一会儿,他们停了下来,把我“砰”的一声扔在了一个地方。
我耳边听到了马儿的嘶鸣,鼻子里充斥着廉价香料的味道。
我的胸口一阵难受,香到极点也是臭的厉害,比扔在垃圾堆里还要难受。
马车咕噜噜地转动了起来,我的身体也跟着一阵震颤,心中升腾起了一抹连自己都辨认不明的思绪,有悔恨,有解脱,有遗憾,有释然……
就当我心情复杂地以为自己要离开了夏侯冽时,马车忽然停下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一阵俊朗的男声传来,我眉头轻蹙,这是温明的声音。
前面驾着马车的刁奴趾高气扬道:“我家主子要离开北镇,你们是什么人,还不快快退下!”
温明沉着的声音传来:“你们有没有见过我们的夫人?”
他可能是拿了一张画像出来,不过那几位刁奴连连否认,“没有见过。”
其中一位还道:“呦!这不是敢和我们主子顶嘴的女子吗?怎么了?她失踪了?我看你们找了她找了一晚上。”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装的还挺像的……
温明不知与他们交谈了什么,反正不一会儿,马车又重新跑动了起来。
我闭上了眼睛,再一次闭目养神,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耳边传来——
“等等!你们这辆马车是做什么的?”
我眼睛一睁,这是萧崆的声音!
有刁奴不难烦道:“这上面装的都是香料,你没有闻出来吗?明明那么香,你的鼻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萧崆冷冷一笑,“我的鼻子可比你灵的多,你们这车香料里面还混着一丝恶臭!让我想想,满是香料的车子里怎么会有一股子臭味呢……”
萧崆话语一转,锋锐道:“你们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东西?”
刁奴破口大骂:“去你的!就算我们隐瞒了什么东西又怎样?这是我家主子带来的货物,你们想要怎样,劫货吗?”
夏侯冽的声音冷如冰渣,突兀地插入了两人的谈话之中,让原本剑拔弩张地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
“那就劫货吧。”
“哎,你们——”刁奴的声音才刚响起,又忽然哑然截止,从我耳里,我听到了一阵碰撞的声音,然后是刁奴倒在地上的哀嚎声。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怎么也打不过温明等人。
不一会儿,我的眼里出现了一抹不同于黑暗的光芒,走动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也紧跟着提了起来。
要不要被他们所救,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我一方面想要获救,另一方面又想跟夏侯冽彻底地做个了断……
等我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那阵脚步声已经来到了我面前,我的耳边也传来了温明的声音——
“夫人,你在里面吗?夫人……”
我下意识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忽然一阵兴奋的声音传来:“找到了,就在这里!”
裹着我的麻袋被人提了起来,我的身体一阵晃荡,脑袋又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阵眩晕当中。
麻袋被打开,嘴巴的东西被人给拔了出来,遮在脸上的黑布也被人拿下。我一点一点地睁开双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
一睁开眼,我就看见了夏侯冽满脸冰寒地站在我面前,看我睁眼,他上前走了几步把我抱了个满怀。
他抱得我有些紧,仿佛要将我嵌进身体里。
一个冰凉的吻落到了我的额头,我的身体一阵轻颤,有些抗拒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不让他靠近。
我躲闪着目光,别过头去,声音沙哑地开口:“脏。”
没想夏侯冽下一秒却堵住了我的嘴唇,呢喃碎语:“我不嫌弃……”
我眨了眨眼睛,眼中涌起了一抹酸涩,为什么要这样呢,明明都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经过了一个晚上,我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夏侯冽对于我的情感,有愧疚。有怜悯,也有喜欢。
但也只是喜欢罢了,没有上升到爱这个地步,他可以狠下心来欺骗我,说着这是为了我好,但实际上只是为了圆谎,不让我发现他的秘密……
我再怎么爱又能如何,就算紧追着不舍又如何,夏侯冽跟我在一起,他就会死!
就算他舍得,我也舍不得……
我狠狠闭上了眼睛,趁现在夏侯冽还没深爱我,就这样吧,我永远地离开他……
一闭上眼睛,一整晚没睡的疲劳全都涌了上来,我极为困顿地睡去了。
再一次醒来,是在第二日清晨,我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我低头看了看。衣服全都焕然一新,那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也没有了,全身一片干爽。
门被打了开来,成沁从外面走来,见到我醒了,赶紧走到我身边伺候着我洗漱。
途中,她略有些羡慕道:“夫人,老爷对您真好,昨天把你救回来之后,他还亲自帮你洗漱沐浴,不假他人之手,来回折腾了好几次。”
我抿唇轻笑,只是神情还是有些怏怏的,不太精神。
成沁见我如此,便问:“夫人可是在想着前晚绑架你的那件事?”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成沁见此,越发肯定了,恨恨道:“夫人您别怕,老爷已经派人狠狠地收拾了他们一顿。他们绝对再也不敢在你面前出现了。”
收拾?无非是把别人狠狠的打一顿,除了这还有什么办法?
见成沁还想要说些什么,我抬起了手,按了按额间的太阳穴,疲惫道:“成沁,我还是有些累,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成沁眼眸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躬身退下了。
我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抬起头,有些茫然地对着前面的景物发呆,不一会儿,我回过神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站起来往别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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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是那片熟悉的青草地,我站在草地上低垂着头,盯着翠绿的青草发呆。
一道威严肃穆的男声从我身后响起,“萧崆说你找我,你找我何事?”
我转过身去。抬头看向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六王叔,明人不说暗话,我可以帮您说服夏侯冽和你回去越国,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定疆王眼眸一利,如鹰隼般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就像是一把锋锐的刀要向我射来!
“你如何认为本王会相信你?”
我沉默不语。
定疆王冷冷道:“公孙萱,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想拖着冽儿在南蛮里生活,冽儿是太子,是将来的越国皇帝,不是你这种人可以肖想的!”
我眉头轻蹙,随后又舒展开来。
定疆王是情商不高,但人家智商并不低,听闻昨日夏侯冽为了找我闹得连客栈的小厮都知道我失踪了,定疆王肯定也知道这件事,才会有所怀疑。
毕竟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妾侍,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好留恋的……这一点定疆王还能用因为男人的面子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但昨日我被获救的时候。定疆王也在场。
他亲眼看见了夏侯冽吻我!
这对于一个普通的妾侍来说,夏侯冽做得未免太过动情了……
昨日那一幕,是个傻子,都明白我和夏侯冽的关系不一般。
思忖间,定疆王冷漠的声音从耳里传来:“若你识趣一点,帮本王说服冽儿,本王还能在皇兄面前替你求情,免了你罪名之女的身份,还能让冽儿给你封个妃嫔当当。”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定疆王语气一沉,“怎么,这些条件你还不够满足?”
他话语一转,盯着我阴冷道:“公孙萱,做人要适可而止,你应该比我更懂得这个道理。”
我敛了敛脸上的笑意,沉声道:“刘婉书,您误会了,萱儿今日前来,是真的要跟你谈一件买卖的。萱儿能让神勇王回到越国里去。但你也要答应鄙人一个小小的条件。”
定疆王脸色一黑,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我抢先一步打断道:“六王叔,等你听完我的条件,在来考虑要不要答应。”
定疆王眉目含煞地盯着我,重重地甩了甩袖子,冷哼了一声,不屑道:“说,我倒要听听你要说什么条件!”
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轻声开口:“我的条件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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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姿态悠闲地走入了客栈,就看见成沁在客栈里慌张地走来走去。
我来到了她的面前,问:“成沁,怎么了吗?”
成沁受惊回神,转过身来见是我,赶紧道:“夫人,您吓死我了,成沁这是在找您啊,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跑去跟老爷说您失踪了!”
我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整个北镇就这么一点人,另外一群人已经被你们打跑了,若是我再失踪,那就是这间客栈有问题。”
“你真着急的话,下次见我不在,就直接去找客栈的掌柜。”
掌柜就在台前打着算盘,听我这么一说,赶紧苦脸道:“这位夫人哟,我们客栈虽是小本经营,但也万万做不出绑人这种亏心事,您说的那番话可是折煞我了。”
我笑吟吟地看着他:“开玩笑而已,掌柜莫要当真。”
夏侯冽和温明这时候从客栈阶梯里下来,见到了我,夏侯冽走到我面前非常熟练地揽住了我的腰。
我极为依恋地将头靠在他的肩窝处蹭了蹭,轻声开口:“夏侯冽,我想要跟你谈谈。”
夏侯冽脸上表情不变,在我耳边低语:“哦,那夫人就跟为夫去床上谈谈?”
我脸颊微红,娇嗔地瞪了夏侯冽一眼,这个老流氓,明明是在客栈房间里谈,非要说的如此暧昧吗?
我伸手推了推他,脱离了他的怀抱先一步走上了阶梯,脸上还挂着一抹笑意,只是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我的这抹笑意又变成了苦笑。
夏侯冽,求你了,不要对我这么好……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这只会让我越来越舍不得你……
进入了房间,我刚坐在椅子上,夏侯冽就紧随其后地跟来,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他闲庭信步的走到我面前,长臂一伸就将我揽入怀中,低沉性感的嗓音让我身子不由一阵颤抖,有些苏,有些麻。
“要跟我讲什么事情,嗯?”
后面那句尾音的挑起,简直是性感的要命!我脸上蹿地升腾起了一抹热意,用手抵着他的胸膛,“别闹,我要跟你讲正事呢。”
夏侯冽眉头一挑,再次用那压低的声音说:“我哪里有闹,我明明在很认真的跟你讲话。”
我瞪了他一眼,用手拧了拧他腰上一块肉,还能好好说话不?!
夏侯冽低低一笑,这次他倒没有捣乱了。
我低垂着头,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夏侯冽,我们还是回越国去吧。”
眼角的余光瞄见夏侯冽脸上笑容一沉,他探究地看着我,语气淡淡:“为什么?”
我双手紧握成拳,闭上了眼睛道:“我不想在南蛮呆下去了,这里这么热,永远也看不到分明的四季,看不到繁花似锦。”
“在这里一切都得从头开始,穿着粗布麻衣,我还要抛头露面在外招待客人,我一点都不喜欢。我想要过以前那种日子,锦衣玉食,不愁吃穿,走到哪儿都被人敬仰。”
夏侯冽的手轻抚着我的脸,来到我的唇边捂住了我的嘴。
他低声道:“媚烟,不用说了,你根本不是那种人。”
我眨了眨眼睛,目光透着一股哀求,喃喃道:“夏侯冽,我们回去越国好不好?”
“不好。”夏侯冽此时的态度异常坚决,他盯着我开口:“我们在南蛮生活的不是很好吗?远离了越国的纷争,我和你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不用整日勾心斗角。”
我闭上了眼睛,可是这种幸福,是拿你的命去换的啊!
我的心里无可抑制地涌起了一股猜测,夏侯冽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他是不是知道我听到了他和叶冉的谈话……
可是知道了又怎样,他从头到尾欺骗我全是事实!
我心下一狠,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必须回越国去!
我睁开了眼睛,坚定地看着他:“我们回越国去。”
夏侯冽定定地看着我,这时候的他异常固执:“为什么,是不是王叔威胁了你?”
我摇了摇头,手覆在了他的手上,“夏侯冽,我一切都看在眼里,你嘴上说着不想回越国,但总是默默地一个人想事情想到出神,你的心放不下越国,你只是人在南蛮罢了。”
我话语里带着一丝哽咽,“夏侯冽,回去罢,你放不下越国的百姓,你身上担着沉沉的责任,我早该想到的……”
“你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皇子奋斗成神勇大将军,然后是神勇王,期间经历了这么多的艰辛,你为什么要这么累这么辛苦?为什么要靠着功勋封王?”
“要么,你就是想要坐上那位子;要么,你就是向往刺激热血的生活;要么,就是你身上有着沉沉的责任感,心系百姓……无论是哪种,都不会想现在这样,龟缩在南蛮里行商贾之事!”
眼眶中的泪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泪砸到夏侯冽的肩膀上,绽发出了一朵朵透明的花。
我用力抱紧着夏侯冽,仿佛想要将他嵌在身体里,呜……我舍不得……
就算没发现夏侯冽欺骗我,没发现夏侯冽的病原来如此曲折,我最终都不会让夏侯冽待在南蛮。
越国才是他的归宿,我不能这么自私,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郁郁地待在这里。
同床共枕了这么久,我猜不透他这个人,但他的一些小心思还是能够猜出来的,夏侯冽频繁地向我求欢,其实也是为了发泄心中的压力吧。
回吧回吧,对我,对他,都好……
夏侯冽目光幽深地盯着我,眼眸思绪一阵翻滚,全是我看不明的复杂,良久,他轻叹:“媚烟,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眼眶中的泪不停地转,我都快哭成一个泪人了,我没说话,直接用唇堵住了他,这就是我的回答。
疯狂的一天一夜,我们都疯狂的发泄着自己的精力,狂乱而迷醉。
我无数次的醒来,又无数次的睡去,夏侯冽一直在动作,仿佛要把我给弄死。
我紧紧的抱着这个男人,每次昏睡前都在想,他的体力怎么这么好……
沉沉浮浮间,我恍然想到……是啊,我怎么忘记了,这个男人没有经脉寸断,他的手和腿都是健康的,以前所谓的精力不济,全都是假装的……
竖日清晨,我在一片轻微地晃荡中苏醒过来。
醒来后看到的不再是客栈灰扑扑全无装饰的木头顶,而是朱色顶盖,身子微微一动,我察觉到有一双手揽在了我的腰间,让我无法动弹。
一阵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醒了?”
我迷糊地抬头看着他,声音带着一股干渴的沙哑和细不可察的娇媚:“这里是哪里?”
夏侯冽眸色渐深,“我们坐在马车上,回越国。”
我打量了下四周,发现车里全都铺满了毛毯软垫,很是舒适,怪不得几乎感受不了晃荡,原来是做好了防震准备。
驾马的人技术也高超,马车匀速行驶着,让我满是疲劳的身体不用再继续折腾。
我伸手摸了摸肚子,感觉有些饿了,抬头看向夏侯冽,想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却发现他的目光有些不对,眼神灼热的让我身子轻颤。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发现胸前春光乍泄,我赶紧伸手捂住,瞪了他一眼:“流氓!”
脸颊一片羞红,昨天都这么疯狂了今天还想着,不是流氓是什么?
一声轻笑从耳边响起,夏侯冽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一本正经道:“夫人,你想哪里去了?为夫只是在思考该吃什么罢了。”
呸,在信你我就是一个傻瓜!当然这句话我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马车向北一路行驶,没有任何阻碍,期间休息时萧崆还过来了一趟,跟夏侯冽商谈了一些事情,我这才知道原来定疆王的马车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看他们讨论的认真。我垂了垂眸,找了个由头下了马车舒展了下身子,扫了周围一眼,就看见了远处定疆王负手而立地站在一棵大树下,仰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我走了过去,站在他身旁也学着他的样子仰头一看。
在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根中看见了一窝乌鸦,此时大乌鸦正叼来一只小虫喂给窝里的小乌鸦吃。
定疆王沉声道:“这窝乌鸦,就像是皇上与皇子,皇上养育皇子,让他们过上高人一等的生活,以后等皇上老了,就是皇子来反哺皇上了。”
我心里微微有些无语,乌鸦反哺本是比喻奉养长辈的孝心,在定疆王的嘴里却变成了沉甸甸的责任。
这个人心中的责任感绝对比夏侯冽只多不少,简直就像被皇室洗脑了那样,为了皇室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我没有对定疆王这番言论发表见解,只是道:“定疆王,还请你不要忘记当日答应我的事。”
定疆王威严的目光带着丝探究,他看着我:“你确定要这样做?冽儿回去当了帝皇,你被封为妃嫔,也算是几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我声音微冷:“王爷,人各有志,我的事情对于你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你还怀疑什么?”
定疆王眉头一皱,锐利的目光向我射来,“你这么做,是不是想要挑拨冽儿和我的关系?个个人都看得出他欢喜你,你一走了之,他难免心中愤懑,怨恨上了我也不出奇。”
我凉凉一笑,勾起的唇角一片凉薄:“这不就应了你们的意吗?皇室需要的是一位无情狠戾的帝皇,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了我,我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定疆王,萱儿敢问一句,如果真的让我进入后宫,你放心吗?有朝一日你不会想要杀死我吗?”我将一切都摊开了说,神情冷静理智。
“趁现在我还有说服夏侯冽回去皇室这点恩情在。还请定疆王助我离开。”我看向他道。
定疆王眉头一拧,目光锐利地看着我:“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假话,要是某一年你忽然出现在冽儿面前怎么办?”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办?凉拌啊,若是我出现在你们面前,你费尽心思将我给杀了就好,毕竟是我违背了诺言在先,你也不会有什么愧疚感。若是你还不信,我可以发下毒誓。”
我还不知道定疆王生性多疑,一件小事都要被他怀疑来怀疑去,见他还要开口讲话,我直接道:“若是定疆王仍是不放心,那我也不逃了,直接被王爷带回皇宫便是。”
一句话,让定疆王喉咙里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他沉默地看着我半晌,良久道:“好一个牙尖嘴利!”
见他这个样子,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吟吟地说:“承蒙夸赞。”
我话语一转:“那就还请定疆王多多用心去筹划了,我家王爷征战沙场十几年。虽然没有您多,但获得成就可不比您少。”
潜意思是在敲打他,若是小瞧了夏侯冽,定疆王会狠狠地栽一个跟头。
定疆王冷哼一声:“这点不需要你来提醒本王,冽儿还是本王手把手带起来的!”
我朝他福了福身:“青出于蓝胜于蓝,定疆王只需明白这点就好。”
不管他此时是什么表情,我直接转过身子离开了那颗大树。
一路向北,一路向北,我的心也越来越坚定了起来,即使夏侯冽对我比往常还要温柔体贴,也改变不了我要离开他的决心!
既然爱让双方都这么的痛苦,早聚早散,我没准还能落得一个善终的下场。
只有十年不到的寿命,我没有自怨自艾,而是在心底期待了起来,这十年间,我要游山玩水,好好地潇洒走一回。
五日后,我们终是来到了越国的边界。
再一次踏上这个地方。每一个人都不由有些唏嘘,当初慌忙逃窜,没想今日却是风光大归。
不知越国皇室是如何对外解释夏侯冽处境的,一入越国,每一处地方官都会热情的招待夏侯冽,即使马车从不因为他们的热情而停下,但也阻挠不了他们的兴致。
马车所过之处,都有一阵敲锣打鼓声,百姓们纷纷呼喊,欢迎神勇王归来。
如果只是一两处也不出奇,但每一处都是这样,我眼底一片沉吟,玩味地勾起了一抹嘴角,这就值得让人深思了……
马车一路向北,离越国皇宫越近,我就越沉稳,马车最终还是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那是同州,我和夏侯冽共同治理过的同洲。
踏出马车。一抹寒意钻入了我的皮肤里,我没有防备的打了一个寒战。
一件大袄随后披在了我的身上,夏侯冽将我揽入怀中,把我给包裹的密密实实,才进入了州府。
离开越国的时候是秋天,在南蛮待了三个多月,一晃儿越国就度过了春天,度过了大年,迎来了春天。
州府里所有摆设都没有变,让我恍惚的想起了在同州的那段岁月。
那还是夏侯冽第一次放任我做这么大的一件事,第一次毫不犹豫地相信我,也是第一次我和他互相扶持。
回忆不可追兮,我敛了敛眸,静静地听着现任的同州州长和夏侯冽谈论着同洲的发展。
谈论过后,必是一场宴席。
歌姬鱼贯而入,奏乐声纷纷响起,场上一片歌舞升平,同洲州长举起一杯酒,似是要敬夏侯冽。忽然中途又将酒换了一个方向,对向了我。
“听闻当时同洲干旱得以解决,还少不了萱小主的出谋划策,在下深感佩服,敬您一杯。”
我低了低头,“州长谬赞了,萱儿的计谋也是得自王爷,不敢独揽功劳,再者萱儿因身子不便无法喝酒,还请州长见谅。”
州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他此时已经有些喝高了,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朝我走来,嘴里嘀咕着:“萱小主不喝酒就是看不起老夫,不给老夫面子了,这杯酒一定要喝!”
夏侯冽眉头一沉,肃穆道:“萱儿身体不适,无法喝酒,还望州长见谅。”
州长已经来到我的桌前,呵呵一笑。醉态毕露:“萱小主,来,喝一杯!”
他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眉头一皱,站了起来退后了几步,沉身道:“州长,您喝醉了。”
“没醉没醉,我还能够喝几杯!”州长摇晃着身子说,眼看下一秒又要把我给抓住,夏侯冽这时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挡在了我面前。
他冷冷地盯着州长:“你喝醉了。”
州长一个劲儿地嚷嚷他没有醉,但他的脚却不停地踉跄,身子也跟着歪歪扭扭。
眼看下一秒就要倒在夏侯冽的身边,夏侯冽眉头一皱,伸手扶起了他,两人接触的一个瞬间,州长微阖的眼露出一抹精光,竟然是从袖中甩出了一把匕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