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冽轻笑一声,“又不是没看过。”
我瞪了他一眼,双手环胸恼怒道:“这根本不一样好不,你想看就去找秋月看,她巴不得在你面前将身子脱光。”
夏侯冽伸手轻佻地抬了抬我的下巴:“小大猫吃醋了?”
呸!我别过头去,磨了磨牙,对一个可怜的棋子有什么好吃醋的。
夏侯冽忽然从水中把我的手臂给捞了起来,我轻呼了一声,只能靠单手来遮挡。
我转头看向夏侯冽,刚想骂他一句禽兽,却发现他正认真地盯着我的手。
夏侯冽如玉般的手指轻抚过我手被他推倒擦伤的地方,声音有些柔,有些淡:“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愣了愣,指责道:“明明是你弄得,怎么能怪我?”
夏侯冽轻嗯了一声,放开了我的手,“你的皮肤太嫩了,下次我会注意点,不让你摔得这么痛。”
我眼睛一瞪,竟然还有下次!
“小姐,小姐?你在里面吗?成沁听到你说话的声音,你是在唤我吗?”
我赶紧应道:“没有,刚刚我在水中忽然灵光一闪,吟起了一首诗来,不是唤你!”
成沁“哦”了一声,正当我以为平息下来时,哪知她道:“小姐能灵光闪烁做出来的诗都是极好的,出来之后一定要吟诵给成沁听听。”
我喉咙一呛,差点都要咳嗽了出来,那只是我随便说说而已,我脑子一片空白,如何作诗?
我狠狠地瞪着夏侯冽,咬牙切齿回道:“好的,成沁。”
夏侯冽施施然地把我的手给放进了浴桶里,对我回以一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欠打!
我低声呵道:“你还不赶紧离开,难道要一直待在澡房里吗?”
我话一说,夏侯冽就站起了身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浴桶里看,又一次从上到下的俯视。
我颇为狼狈地捂住上下,脸颊犹如火烧,暗骂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不要脸!
被他凝视了不知多久,夏侯冽这才别过头去,轻哼了一声道:“还是太小了一些。”
我脸瞬间又憋了一股火气,不一会儿就由红转青,小……小……小你妹啊……我这一世的身体明明有36D……
等我终于鼓起勇气决定跟夏侯冽好好探讨一下我的大小问题时,窗外的冷风轻轻吹来,吹得我露在水面上的身子有些冷,随即骨头就泛起了一股痒。
我赶紧从浴桶里出来,唤成沁进来给我更衣。
接下来这几天风波不断,外面有传言说公孙府家的正牌大小姐,失踪了好几年终于找到了,百姓们纷纷猜测是哪位。
百姓们的猜测又很奇葩,从各个府邸所进入的丫鬟开始猜起,没有一个人从良家子猜测。
从最低等的奴婢到粗使丫鬟,逐渐又转移到了我们这些贱籍的青楼女上。
流言俞传俞烈,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手在幕后推波助澜那样,有的丫鬟奴婢甚至跑去了公孙府,说是要认亲!
此事一处,更是激起了百姓猜测的热潮,不知怎么,有的人怀疑到了虞美人的四大美女上。
成沁回来跟我说起这件事,都是一脸艳羡的,“小姐,有人说虞美人引进你们时,刚好跟公孙府丢了大小姐的时间相吻合,若你真的是公孙府家的小姐该有多好啊!”
听着话时我正在喝着茶,毫不意外被呛得喉咙好一阵咳嗽。
好不容易喘过了气,我声音冷冷地说道:“公孙府家的大小姐?这有什么好的,那大小姐失踪了这么多年,在外都不知流落成什么样,公孙府没准也不愿意认回这个大小姐呢!”
成沁咬了咬唇,“成沁只想了回到公孙府享受荣华富贵,却没想到公孙府可能都不会认这位小姐。小姐说的是,那些大户人家啊,表面看着光鲜,内里不堪的很!”
成沁有些恍神地离开了,我看着成沁的背影,眉头微皱,这小妮子难道有什么心事?
嬷嬷这时过来,我把成沁的事告诉她听,嬷嬷连忙表示会好好跟成沁谈谈心。
成沁一事别过,嬷嬷犹豫地看着我,道:“小姐,公孙府那件事……”
我脸色拉了下来,低垂着眸子冷漠道:“他们爱怎么传就怎么传,我绝不会做出亲自上门之事!”
这几日纷纷有好几间青楼派出小姐去公孙府上认亲,就差我们虞美人了。
阿娘想来也是不肯让我认回去,不然早就打发人过来,和其他姐妹组团一起去了。
嬷嬷脸色缓了缓,“小姐明白就好,那公孙府啊,可是一个吃人的地方,不去也好,反正你已经是五皇子的人了……”
我眉头一挑,看向嬷嬷:“嬷嬷以前可有跟我母亲去过公孙府,能否告知我公孙府一些事?”
嬷嬷躲开我的目光,怅然道:“小姐,往事已过去,还是别提的好。”
嬷嬷主动退下,我瞧见她那不自然的脸色,心中对着公孙府蒙上了一层疑云。
当日下午,春花就找上我的李园,兴高采烈地跟我说要和我结伴去上门认亲。
我双手捂着肚子,以不方便出去,为了怀中胎儿的安全着想为由拒绝了,春花看了有些生气,骂我怎么也学上了夏竹那龟孙样。
我对她柔柔一笑:“春花姐姐,大夫说这胎脉象极弱,须得好好养养,每天去公孙府认亲的人有这么多,万一有人不小心把我给冲撞了,孩子一丢,你和我都逃不了干系的。”
春花听了,默然片刻,才歇了把我叫去的心思,她有些不自在地说:“不去就不去,说这么多废话干嘛。”
话一说完她就提起绣裙离开了,我隔日唤成沁去打听,成沁说春花小姐昨天都没有出门过一次。
我微微一笑,眼里一片深思,要是春花理解不了我话里的意思,我也没必要多费口舌,甚至是帮她想方法躲掉夏竹的阴谋了。
春花太过开心了。开心到肚子有孩子就以为全天下都得顺着她一样,要知道太过开心的人,往往都会掉以轻心。
只是躲过了春花,却又躲不过别的人,又过了一日,秋月竟然也找上门来说和她一起去认亲。
我以拒绝春花的理由同样拒绝了秋月,秋月好心地说体谅我,然而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又转头说道:
“只要我不喜欢这个孩子,五皇子也不会让这个孩子出生的。”
秋月看着我,眼中带着挑衅:“媚烟,你明天要不跟我一起去?”
我垂了垂眸子,这才明白过来她今日来,目的不是为了让我去公孙府认亲,而是来炫耀,来敲打我。
她想要表达夏侯冽爱她,只要她一句话,就能决定我肚子孩子的死活!
呵……可笑,也不看看这孩子是谁一定要我装下去的……
“秋月妹妹,我身子太弱了,恐怕不能前去了。”我不咸不淡地拒绝了。
秋月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不就是一个孩子。”
她挥了挥衣袖大步离开了李园。
我看着秋月的背影,忽然想到了被放进温水里煮的青蛙。
青蛙活蹦乱跳,自以为能适应的了水温,却不知迟早有一天会被煮死!
我回过神来,唤了成沁再次封了园子,任何人都不见,除了五皇子亲自到来。
因为这样,我还过上了好几天安稳的日子。
可是要来的终究会来的……
某一天,我在李园内舒服地晒着太阳,李园外传来了一阵热热闹闹的声音,我没在意,没想这声音是越来越越响,最后干脆停在了李园门前。
我听到阿娘谄媚的声音:“公孙大人,媚烟就住在这个园子,我现在给你开门。”
“咔哒!”一阵落锁的声音响起,阿娘问也不问一声,直接打开了李园的门。
是了……我怎么没想到,从外面锁了李园的门子,固然能挡掉别人进来,但锁是阿娘提供的,她自然就有解开的钥匙。
公孙诺和公孙大夫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跟在后面的还有一群公孙府上的奴仆,在最后面的还有看热闹的虞美人里的姑娘。
公孙诺跨入李园,一眼就看见了我,他紧紧盯着我,道:“媚烟,我来接你回家。”
家?
我冷笑,毫不客气道:“公孙大人说笑了,媚烟何德何能可以去公孙府。”
公孙诺想也不想地说:“就凭你是我的孩子!”
我不肯:“媚烟不是你的孩子,滴血认亲做不得数,你在大街上随便找几个人,都能跟你的血液相融合!”
公孙诺走上前来抓着我的手,诚恳道:“媚烟,我知道你在怨恨我,怨恨我没有早点把你接回家。你怨我怪我,这一切我都认了,但我就是你的啊爹,这点谁也改变不了。”
他话一出口,后面响起了一片吸气声,我抬头扫了一眼,虞美人里所有姑娘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我又看了看阿娘和公孙大夫人的脸色,一个无悲无喜,一个则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我的心底闪过一抹快意,将公孙诺的手给重重地扯了下来,“你不是!我是孤儿,从小在虞美人里长大的孤儿!”
公孙诺眼眶微红,他心里一定很伤心,而我也是故意要让他伤心!
比起南萱当年在虞美人里孤苦无依地生下我,那不甘心离去的愤懑悔恨,他这种不被女儿相认的痛苦又算的了什么?!
公孙大夫人看不下去。脸色难看地上前轻声安慰:“夫君,既然萱萱现在不肯接受我们,要不我们来日再来劝她,滴水穿石,总有天萱萱会想明白的。”
想明白?呵……我永远都不会想明白!
凭什么他们说认我,我就要回去?
我为了能够活下去,使尽千般手段甚至不惜双手沾上鲜血,结果有一天,一个人跑来告诉我,你是宰相大人的千金,你生来就该享受荣华富贵……
那一刻,我的心情是复杂的,仿佛某天有人跟一个乞丐说,他是皇上的侄孙那样,不是开心到疯,而是崩溃,全面的崩溃!
我所做的一切努力,我那么费尽心思的活着。都被人一句话轻飘飘的推翻了……
呵……我怆然一笑,晚了,一切都晚了……
公孙诺推开了公孙大夫人,凝视着我许久,眼眶中的泪意越来越深。
我就用我那双像极了南萱的眸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半晌,公孙诺艰涩开口:“萱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日后我天天都会来找你,希望你能看到我的真心,你是我的大女儿,阿爹已经丢过你一次,绝不会再丢你第二次。”
在公孙诺转身离开后,我再也忍不住地流下泪水。
我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流泪的声音,成沁把李园的门给关了,遮住那些人惊奇不定的目光。
过了半晌,嬷嬷那双苍老的手覆在了我的手上。道:“小姐,老身明白的,小姐,心情难受就哭吧,别忍着,嬷嬷看着心疼……”
我话语一噎,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不甘心,我不接受,努力隐忍了这么久,结果原来所做的全是徒劳……
公孙诺为什么不早点认回我,如果他早一点,我也不用选择抬进五皇子府,踏入更危险的地方……
嬷嬷一直轻拍着我的肩膀,柔声地安慰我说不哭了,我看着嬷嬷苍老的面容,不知不觉又响想了前世的母亲。
悲从中来,刚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泄闸而出。
接下来公孙诺履行着他的承诺,第二日早上一清早就到了李园外。这次他没有叫阿娘擅自打开李园大门,就这么默默地站着。
我没有理会。
第三日,我同样没有理会。
第四日,我特意命成沁在李园外搭了一个戏台子,然后在往外散发出消息说媚烟小姐有些无聊,想要看虞美人空闲姑娘表演才艺。
一时之间,虞美人各种姑娘都疯狂的涌入了戏台子,每天从早上咿咿呀呀地唱到了晚上,又从早上跳舞跳到了晚上。
生生把公孙诺营造出来的求女原谅的气氛破坏的一干二净。
戏台子所带来的效果还不仅如此。
有许多姑娘之所以登台表演才艺,为的就是吸引公孙诺注意。
公孙诺是当朝宰相,前途无量,哪怕是被抬进府里做一个妾侍,也比在虞美人里辛苦奋斗的好。
公孙大夫人原本没有陪同公孙诺进来,往外说是怕我看见了她会闹心,增加了自家老爷求得我原谅的难度。
但第五日,她也跟着公孙诺准时出现在了李园大门。
成沁像是说戏那般说给我听,还给我比划出了公孙大夫人的动作和神态,活脱脱像第二个嬷嬷。从早上到晚上都是严阵以待的表情。
严阵以待什么,自然是防狗防狼防小妾啊,我每每听到总是能大笑一番。
如此又过了几日,晚上成沁嘴中的戏又多加了几场。
“小姐,今天公孙大夫人跟虞美人里的姑娘发生冲突了。”
我眉头一挑,没有说话,成沁自动倒豆子地说道:“就是有位虞美人里的姑娘啊,从台上表演完下来,走到了公孙大人身边,身子忽然一晕,倒在了公孙大人的身上。”
“公孙大人自是连忙将其扶起来,公孙大夫人这下就不干了,硬是指责那姑娘要勾引公孙大人,指责她是个狐媚货儿。”
“那姑娘不肯接受这种指责,委委屈屈的眼泪都掉了下来,跪在了地上跟公孙大人说求公孙大人还她一个清白。”
成沁嘻嘻一笑:“公孙大夫人眼睛一瞪,直接上前打了那位姑娘一巴掌,说要她夫君还什么清白,说的好像真的发生过什么一样。”
“那位姑娘气不过,直接跟公孙大夫人殴打了起来,踢翻了好几张桌子凳子,简直是一场闹剧!公孙大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主动离开了李园。”
“我收到消息特意去瞧了瞧,啧,那公孙大夫人被打得真是惨啊,额头都被打流血了,不过那姑娘也不好过,脸被抓了好几道血印子,看着容貌要毁。”
我眼神一凝,如往常般笑了笑,挥退了成沁下去。
我走到窗前看着天空上的圆月,眉头一皱,公孙大夫人今日已经与姑娘发生了冲突,以后公孙诺要是继续过来找我,那冲突就会越来越深。
这……渐渐有些超出我的掌控范围了。
正当我思忖间,一双放大的俊脸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吓得身子一颤,忙要往后退,哪知后退时撞到了东西,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倒。
夏侯冽忙伸手接住要跌倒的我,我的嘴就亲在了他的嘴角上。
鼻息间充斥的都是他雄浑的味道,我的脸立刻烧了起来。
夏侯冽轻轻一笑,放开了我,动作优雅的从窗户外爬进了窗户内,然后把木木的我牵到了床上。
“感觉味道如何?”他忽然问道。
我的思绪有些飘,下意识地回道:“还好还好。”
夏侯冽眉头一挑,饶有趣味地看着我:“既然还好,那就再来尝试尝试。”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头一点完我的思绪就回归原位,身子立刻僵在了原地。
刚想说不用不用,下一秒夏侯冽已经凑了上来把我微张的嘴给抓住了。
缠绵了好一会儿,我脸颊通红气喘吁吁地被他放了开来,夏侯冽悠悠道:“这么短,以后还需要练练。”
我悄悄伸出手往他的腰间狠狠掐了一把,夏侯冽淡定自若地把我手给包住,轻抚着我的长发道:“我的小大猫,你闹脾气已经够长时间了,是时候原谅别人了。”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二日,我特意早早醒来梳妆打扮一番,让嬷嬷给我画了南萱生前喜欢的妆容,又让嬷嬷给挑选南萱喜欢的服装。
在公孙诺还没到来之前,李园大门,正式打开!
成沁跟别的园借了一群奴仆当做人墙拦在外面,不让其他人走向戏台子。
我站在李园的戏台子上,见公孙诺的身影出现,我缓缓挑起了舞——
南萱的成名舞。
公孙诺来到我面前,怔怔地看着我跳舞,神情恍惚,看着看着,他的泪就流了下来,痴痴地喊道:“萱儿、萱儿……”
他口中的萱儿,是南萱。
我神态自若地跳完了一支舞蹈。下了台子主动走到公孙诺面前,朝他盈盈一拜,“媚烟见过阿爹。”
“好、好……”公孙诺止不住地点头,泛红的眼睛一片欣慰,他拉起我的手道:
“你是公孙家失散多年的大女儿,你是公孙家的大小姐,你的名字,叫做公孙萱。”
我笑了笑,再次朝他福了福身:“萱儿见过阿爹。”
“好、好……”公孙诺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他亲自牵着我的手走出了虞美人。
我踏上轿子回头看了眼虞美人,阿娘就站在门口,笑吟吟地恭送我们出去。
门口处春花夏竹秋月三个人也到了,她们皆是一脸羡慕的看着我,我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哦,是了……多年前,我被阿娘从训练嬷嬷那儿买来,嬷嬷和其他孩子也是如此看着我。
我垂了垂眸,转身毫不留恋地踏入了轿子中。
—
轿子稳当当地停在了公孙府的门口。公孙诺站到我的轿子前,把我给搀扶下来。
我曾来过公孙府,只是上次来的是后门,这次来的却是正门,能说什么呢,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孰能想到,当初公孙府想要抬进做妾侍的青楼女子,一转身,就变成了公孙府的大小姐!
一进入府邸,公孙颖就笑吟吟地看着我说道:“恭喜姐姐回府!”
她亲切的拉着我的手,开心道:“我从小到大都想要一个姐姐,今日终于找到了姐姐,颖儿心中甚是欢喜呢!”
话是好话,只是手上捏的力度一点都不轻!
我扯了扯嘴角,甩开了公孙颖的手,公孙颖立刻眼泛泪光:“姐姐,你是讨厌颖儿吗?对不起,之前是颖儿不懂事。才会冲撞了姐姐,颖儿知错了,求姐姐不要跟我计较。”
公孙颖话说到这份上,要是我还计较,岂不是显得我尖酸刻薄不够大气?
但偏偏我就是要计较了!
我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眸子却是一片冰冷:“公孙小姐,媚烟明白自己的身份,不需要你时刻来提醒我。”
公孙颖颇为受伤地退后了几步,啜泣道:“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怪颖儿的,颖儿之前做的不对,姐姐你要怪我也无可厚非,颖儿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求姐姐能原谅我!”
她话一说完,就立刻抬起手狠狠地往脸上扇耳光,“啪啪啪”的清脆声在我耳边回荡,不一会儿,公孙颖整张脸都被抽红了。
我眼睛微眯。以前的公孙颖可没这么聪明,是谁给她支的招数?公孙大夫人?
我用手暗暗用力掐了被公孙颖捏过的地方,故意伸出那只手放在公孙颖脸上。
“啪!”公孙颖手上的巴掌拍在了我的手上,我暗自冷笑,这力道可不是一般轻。
公孙颖泪眼朦胧地看着我:“姐姐是愿意原谅颖儿了吗?”
我摸着她的脸,温婉地笑道:“颖儿妹妹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不原谅你呢,毕竟以后我们都是要被抬进五皇子的府邸,还是两姐妹,媚烟怎么会恨上你?”
公孙颖听着我的话脸色有些难看,一同抬入五皇子府邸这个事实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我又道:“媚烟之所以一开始没有原谅你,是因为你当时捏着我的手非常用力,我以为你心中对我有怨,所以才没给你好脸色。”
我坦诚地说道,公孙颖低头看了看我的手腕,被她捏过的地方已然变成青紫色。
公孙诺一直在旁默默看着我们,见我手竟然青紫了,急道:“快去宣大夫!”
他皱着眉朝公孙颖道:“颖儿。你姐姐刚刚回来,对公孙府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你要多多照顾你姐姐,万不可与她置气!”
他随后又看向我:“萱儿,你记住了,你的名字叫公孙萱,不是媚烟。”他脸色一肃,“一定要记着了。”
我垂了垂眸:“萱儿谨记在心。”
公孙诺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拉着我的手进入大堂,把公孙颖彻底忽略在了一边去。
我走着走着,忽然往后一瞧,公孙颖正一脸怨恨的看着我,今日阳光猛烈,但她周身却无比阴冷。
我朝她勾了勾唇,得意挑衅,毫不意外看见公孙颖眼上射出一抹怨恨的光!
公孙诺直接带我去向了大厅,厅内已摆好了一桌精致宴席,公孙大夫人额头还裹着白布。一看见我立刻起身把我迎了进去,拉着我的手亲切道:
“萱儿,莫要拘束,这里是你的家,不需要客气。”
她牵着我的手带我去看菜肴,毫无芥蒂地说道:“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就叫膳房把他们知道的菜色都做了点出来。”
我忽然明白公孙颖刚刚在门口对付我的招是从哪儿学来的,原来是得到了公孙大夫人的真传。
可惜公孙颖没得到公孙大夫人十分之一的功力。
我脸颊微红,害羞一笑:“媚烟在此谢过大夫人。”
公孙大夫人慈祥地拍了拍我的手,笑着道:“不用这么客气,这里是你的家,你叫我阿娘便好。”
我垂了垂眸,遮住里面的寒意,要我叫她阿娘?想也别想!
一个小小的二娶正妻,有什么资格让我叫她阿娘,就算要叫,也只能叫南萱为娘,叫公孙诺的原配妻子为娘!
我久久没有回话。气氛变得一片尴尬,公孙大夫人脸上的笑意都僵住了,小心翼翼地说道:“萱儿,可是阿娘有什么话说的不对?”
我退后了几步,往公孙诺身边靠拢,轻声道:“大夫人,萱儿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公孙诺连忙拉着我的手道:“萱儿,这里是你的家,你多待一阵子就习惯了,有什么不如意的尽可跟阿爹说,阿爹都会为你做主,不要委屈着自己!”
公孙诺这句更是在敲打着公孙大夫人,我抬头看了看,大夫人仍然是一片笑意,只是放在衣裙旁的那双手啊,狠狠的握着。
我嘴角轻勾,道:“阿爹,萱儿很好。若是萱儿受了什么委屈,一定会跟阿爹说的。”
公孙诺这才放下心来,领着我坐上了宴席。
这一场宴席我吃的很舒心,虽然公孙大夫人替我夹菜时总会说这是某某地方的名菜,生怕我不识货那样,但我仍然很开心。
因为公孙诺最后板着一张脸说食不言寝不语,让公孙大夫人一时把话噎在了喉咙里,脸色一片青一片白的甚是好看。
我吃完后还特意拍了拍公孙大夫人,把吃着满意的饭菜都点了一遍,说喜欢吃这些,公孙大夫人咬着牙说以后都会特意让人给我做。
当然,她这狰狞的表情可不敢对着公孙诺。
吃完了饭后,公孙诺还特意带我去了今后我在府邸里的房子。
“这里以前是颖儿的园子,叫做芳草园,听到你回来后,她立刻就让人收拾了起来,说是要给阿姐住。”
说到这里,公孙诺有些歉意地看着我:“公孙府上其他空园子我都去看了,格局远不如这间精致典雅,思来则去,还是让你住了这间,萱儿莫要多想。”
我轻轻一笑,我怎么可能会多想呢,公孙颖当时收拾房间那表情,绝对好看的很!
我只遗憾没当场见她收拾房子,错过了一次讽刺她的机会。
“阿爹替我谢谢颖儿妹妹,这间房子我很喜欢,萱儿感动不已。”
公孙诺摇头说不用,让我好生歇息一番,眼看就要离开,我连忙拉着他的手道:“我在虞美人里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奴仆丫鬟,请阿爹帮我要过来,我害怕,我想要她们服侍我。”
公孙诺点了点头,“没有问题,萱儿无需跟我如此客气。”
不客气?那好,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还请阿爹赶紧把我的奴仆都要过来,迟则生变,我在虞美人里日子看着过的不错,但也得罪了一些姑娘,她们以后寻不到我,没准会拿我的奴仆开刀。”
公孙诺注视了我片刻,缓缓点头离去了。
我就坐在茶桌上,屋内在好的布置都不能吸引我丝毫目光,我在等着,等着嬷嬷和成沁以及另外两个丫鬟过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我的心也悄悄提了起来,心中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虞美人离公孙府并不远,不需要这么长时间的,几刻钟就能赶回来了。
现在半个时辰过去了,然而嬷嬷和成沁还没有来……
等待的时间甚是煎熬,我干脆站了起来走出院子看了看,这一看,我就看见几个奴仆抬着个板子往园子方向走。
我没在意,然儿板子里的人忽然垂下了一只手,那双手上戴着一枚翠绿的玉镯,我眼里瞳孔一缩,这镯子是我赏给成沁的!
我心重重一跳,连忙跑过去,奴仆赶紧放下了板子,我掀开了盖在成沁上的白布,身子惊得往后退了几步,跌倒在了地上。
只见成沁的背上满是被鞭笞过的伤痕,一条一条血淋淋的纵横交错,她被打的连皮肉都翻了出来,依稀能看见内里的骨头!
我死死地盯着成沁背上的伤,胸口剧烈喘息着,心中升腾起一股滔天愤怒。
鞭笞,虞美人里,只有一个人会鞭笞奴仆,那个人就是阿娘!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狠狠握了握拳。我错了,我不该忘了成沁和嬷嬷,我应该把她们也一同带走的……
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才会让成沁……
“小姐。”一道虚弱的声音从板子上传来,我愣了愣,赶紧跑到了板子前:“成沁你感觉怎么样了?你还没有……我、我差点以为你去了……”
成沁对我虚弱一笑,声音嘶哑:“成沁也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还好公孙大人及时赶到,把成沁给救了下来。小姐,成沁没事的,您别担心。”
我提着的心这才归回原位,抹了把脸,发现早就泪流满面。
奴仆把成沁抬进了园子,过了一刻钟,又把嬷嬷给抬进了园子。
嬷嬷年纪大了,受的伤虽没有成沁重,但却比成沁难养回来,我看着嬷嬷同是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背。又一次哽咽了。
大夫过来看了,神情都有些凝重,开了好几副药,留下了上好的伤药下来。
公孙诺要给我几个丫鬟奴仆伺候我,我拒绝了,之前都是成沁和嬷嬷在照顾我,这一次她们的刑罚因我而起,我想要亲手照顾她们。
我看着她们半夜发烧,看着她们的伤口溃烂发炎,看着她们难忍抹药的痛苦而呻吟……
我默默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眸底的恨意越烧越烈,深深掩埋在了心底最深处。
精心照顾了她们三日,成沁和嬷嬷终于是退烧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四日,嬷嬷和成沁都伤口已经愈合了起来,能下来走动。
嬷嬷能走的第一时间,先是帮我把芳草园从里到外看一遍,然后看向我嘶哑道:“小姐。这些花草留不得啊!”
我眼神一凝:“嬷嬷为何这么说?我特意查过芳草园里所种植的花卉,都是对身体和怀中胎儿无碍的。”
嬷嬷道:“小姐,这些花单独分开来看都没有问题,但放在一起就是大问题,你忘了我给你看的医书吗?有些东西是相生相克的,这花儿也一样。”
我心一跳,嬷嬷继续道:“小姐这几日是不是食欲不振,精神萎靡了?”
我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嬷嬷,我以为我在照顾你们,所以才会这样的。”
嬷嬷拄着一个拐杖缓步向我走来,步履蹒跚:“小姐,许多祸事,都不会直接向你冲来,而是悄无声息的,让你一不留神就中了。”
我狠吸一口气,扶起嬷嬷坐到椅子上,命书雅和另一位丫鬟立刻把芳草园里的花儿全都从土里拔掉。扔到芳草园门外。
书雅和另一位小丫鬟无足轻重,不是我的心腹,阿娘并没有鞭笞她们。
不仅是屋子外的,就连屋子里任何有关花卉的摆件配饰,我都叫她们全都统统扔出去。
扔出花卉的几刻钟后,公孙颖就赶到了芳草园,我走出去见她,她话也不说一声,就向我跪了下来!
公孙颖啜泣道:“萱儿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颖儿,但你没必要拿我的花儿出气啊!我这些花儿都是我特意命人中的,如果你不喜欢,颖儿可以叫奴仆过来把花儿全都搬到颖儿那边……”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角余光瞄见了一席白袍,我冷笑,原来公孙颖这可怜样是做给公孙诺看啊。
我伸手摸了摸颖儿的脑袋,歉意道:“颖儿妹妹,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之前我忙着照顾病重的奴仆没有注意,原来我是对花粉过敏的。”
我掀起了我的手,皓白的手臂上全是一片红痕和红色的小点,有的甚至被我挠出了血来,红的有些可怕。
公孙颖怔了怔,泪挂在眼角上,“萱儿姐姐,是颖儿错怪你了。”
她想要站起来,但我的手却一直按在她的头上,使着力气没让她起来,公孙颖抬起头盯着我,眼底一片阴郁。
我一脸担忧地看着她,“颖儿妹妹,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莫不是跪了一会儿身子受不住了?”
我将她扶了起来:“颖儿妹妹,下次可别跪我了,本来与我一点错都没有,要是你跪着不小心晕了过去,就全变成我错了。”
公孙诺这时也走了过来,见我手臂上的皮肤一片红痕,眉头一皱,连忙让我进入园子中歇着。
我转身离去时,还听见公孙诺教训着公孙颖的声音:“你姐姐身子弱,要小心些……颖儿,你姐姐刚回来,一切都要让着她一些……”
我轻轻一笑,耳边仿佛能听到公孙颖咬牙切齿应是的声音。
进入了屋子,我把门给关上,转身就见成沁泪光闪烁地看着我,她手里拿着一包针线,“小姐……你又何苦如此……”
我懂成沁复杂的思绪,她最是忠心护主,但之前我却让她拿着针线来扎我的手,还被我逼迫她下狠手去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