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的碎片抵的更加用力,发狠道:“你在废话下去,信不信我全都扎下去把你的气管给扎破,让你流血过多而亡,就算被及时救过来,你也会说不出话!”
公孙大夫人这下终于害怕了,我扎进去碎片已经有一定深度,她脖子上的血越流越多。
她颤抖着身体,抖索着声音说:“媚烟,有话好好说,你把碎片放下来,如果我真流血过多而死了,你就成了杀人犯,你也不会好过的……”
我盯着她凉薄一笑:“这样不是很好吗,我是虞美人的姑娘,本就烂命一条,临死时还能拉一个尊贵的宰相夫人一起陪葬,挺不错的。”
公孙大夫人白皙的脸立刻煞白煞白的,也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毫无血色,还是被我的话给吓到了。
“媚烟,这样一点都不好,我死了,不仅你会死,你在虞美人里不是有很多姐妹吗,她们也会被你害死的,你把我给放开……”
她近乎哭着求我道。
我呵呵一笑,眼睛盯着前面那两个奴仆,嘴却贴近公孙大夫人的耳朵边。
“大夫人真是说笑,虞美人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真正的姐妹呢,死了就死了,反正到时候我也死了,也没人来找我麻烦。”
公孙大夫人是真的怕了,颤抖着的身子让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给扶起来,她眼泪鼻涕纵横,看着好不滑稽。
“媚烟,我可以给你很多银子,我可以让晧儿娶你为正妻,我可以许你荣华富贵。求你别杀我,求你——”
我打断道:“公孙大夫人还是少说话的好,你一说话,就会拉扯到伤口,伤口被你弄得越来越大,我的碎片就会越扎越深,你的血就越流越多,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
公孙大夫人立刻嘴巴一闭,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再也不敢出声了。
我将她扯到屋子里的床上,盯着那两个逐渐走进的奴仆,狠戾道:
“你们最好不要过来,我怕我手一抖,太过害怕了一用力,碎片噗地一下就扎入到大夫人的喉咙里!”
公孙大夫人抖着声音道:“你们别过来,好好待着。”
我冷笑,之前有多威风,现在就有多的软弱,怕死是所有权贵的毛病,也是人性最根本的弱点。
我一手仍是拿着碎片,另一手则摸着她保养得宜的脸蛋,眼睛微眯:“夫人的脸真是细腻光滑,媚烟摸上去就像在摸一块豆腐,水灵的紧。”
公孙大夫人一脸惊恐,勉强扯了扯嘴角笑道:“媚烟如果想要我的保养方子,我现在就把它给你。”
我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你说,这么光滑的一个脸蛋,我一碎片下去,它会不会像是切豆腐那样,里面也是白嫩嫩的水嫩一片。”
公孙大夫人脸皮一颤,泪水都流入到嘴角嘴角里,哽咽着说:“不、不一样的,我这切出来只能看见血,全都是血,不白嫩,也不光滑……”
我疑惑地皱了皱眉,再次捏了她的脸一把:“那真是太可惜了,刚刚你不是想要划破我的脸吗,一定是想要看看里面长什么样子,算了,不如我还是现在就划破看看?”
公孙大夫人顾不得碎片会不会越扎越深,她的头剧烈晃动着,手拼命拍打着我,她在害怕着,在恐惧着……
我的脸贴近了她的脸,她怕死的表情被我一览无余,我嫌弃地皱了皱眉:“真丑。”
公孙大夫人如何挣扎也挣不开,便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谄媚道:“是啊,太丑了,划破脸还会脏了您的手。”
我悠悠道:“不划破也可以,但你要告诉我几件事。”
公孙大夫人急忙点头,“媚烟小姐您说,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盯着她,问:“我是谁的孩子?”
公孙大夫人神情一僵,在我的注视下目光闪烁了起来,“媚烟小姐不是虞美人里从小长大的吗,我也——”
“看来,这脸还是被划破点更好看啊。”我忽然说道。
公孙大夫人咬了咬唇,脸色一阵变化,最后下定决心道:“你是——”
“砰!”
门忽然被人撞了开来,我抬头一看,公孙晧正一脸急色地冲进来大喊:“媚烟,你没事吧?!”
他看见我愣住了,我看见他也愣住了。
大夫人快速反应过来,眼珠一转放声尖叫:“晧儿,快来救阿娘啊,阿娘就要被她杀死了!晧儿!”
她尖叫间,又有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是夏侯冽。
看见夏侯冽,大夫人眸中亮光更甚:“五皇子,太守大人,有人要对我行凶,快来救我!”
我心一叹,明白大势已去,今日无论如何都问不出些什么了。
夏侯冽锐利的目光盯着我:“媚烟,你手上的碎片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抵在公孙大夫人的脖子上。”
我看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放开了公孙大夫人,福了福身道:“禀太守大人,我只是和她在讨论怎么切豆腐比较好而已。”
公孙大夫人被我忽然放开,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上。
她狼狈地爬起来跑开,待跑到公孙晧身后时,才气愤道:“这个女人是想要杀死我!”
我好心提醒:“公孙大夫人,别太过用力的说话啊,你的伤口又裂开了,从里流出了很多血呢。”
公孙大夫人连忙用帕子捂住了脖子,闭上了嘴巴,真是有多怕死就有多怕死。
公孙晧怔怔地看着我,艰涩开口:“媚烟,大夫人说的话,是真的吗?”
我明白他现在的思绪一定很复杂,就连我,我也是头脑一团乱麻。
我死不松嘴道:“我就只是和公孙大夫人讨论如何切豆腐而已。”
公孙晧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你们讨论切豆腐,有必要把碎片抵在大夫人的脖子上吗?”
我眨了眨眼睛:“当然有必要,毕竟之前大夫人也曾把碎片抵在我的脖子上啊,她抵过之后,就换我来抵了。”
公孙晧眼睛一瞪,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公孙大夫人。
大夫人赶紧摇头,啜泣着说:“晧儿,你难道愿意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相信阿娘吗?!”
夏侯冽这时开口了,“没准就如媚烟小姐所说的那样。”
他不等大夫人说话,接着说下去:“你看,屋子里还有两个公孙家的奴仆,如果媚烟真是有意要害大夫人的话,有奴仆在这里守着,她绝对碰不了大夫人的。”
“可见大夫人当时和媚烟应是非常亲密地在一起交流,才会让奴仆没反应过来,让媚烟用碎片抵着大夫人的脖子。”
我附和地点头,拍着马屁:“太守大人果然见微知著,媚烟佩服,我和公孙大夫人真的只是在谈论如何切豆腐而已。”
夏侯冽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只是讨论个切豆腐,为何你要把公孙大夫人的脖子给划伤?”
我拿起手中的碎片比划了几下,“太守大人,我和大夫人拿着碎片来看看要如何切豆腐而已,我只是不小心把碎片扎到她脖子上了。”
大夫人身体直抖,再也忍不住地怒喊:“媚烟,你睁眼说瞎话,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你是故意把我划伤的!”
我大喊:“媚烟冤枉啊,公孙公子和太守大人进来时你的脖子已经被划伤了,他们只是看到我把碎片抵在你脖子上而已,你说看见的人全都是你的奴仆!”
“你想要怎样陷害媚烟,媚烟都只能往死里吞!”我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夏侯冽磕头——
“太守大人,民女冤枉啊,求太守大人还民女一个清白!”
大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指着我差点颤巍巍道:“你、你……”
“大夫人,媚烟自知配不上公孙公子,媚烟已经知道错了,媚烟下次绝对不会多看他一眼,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媚烟吧!”
“呜!媚烟只是一可怜的红尘女子罢了……”
打定主意不松口,不就是比谁更可怜么,关键时刻全靠演技!
雅间门口,一堆客人围在门口指指点点了起来,我在里面都听得到外面议论纷纷的的声音。
有人说大夫人是故意自残嫁祸到我身上的,有人说我性情温婉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人的事,有人说公孙府欺人太甚……
舆论全都倒向我,公孙大夫人眼睛一瞪,竟是直接气的晕过去了。
阿娘闻讯而来,看见公孙大夫人时脸色大变,我暗暗将这一幕记在心里,跪在地上只喊冤枉。
阿娘走到夏侯冽面前,刚要说些什么时,夏侯冽忽然大喝一声:“好了!”
他威严的目光扫视了所有人一圈,道:“我身为晋州太守,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清白者,也不会让行凶者逍遥法外。”
“今日一事案件不明,媚烟先行押入地牢,我会亲自问审!”
我泪眼朦胧地问:“那公孙大夫人?”
夏侯冽瞥了我一眼,“公孙大夫人身份特殊,不宜押入府中,等她醒来后,我会亲自去趟公孙府登门拜访。”
围观人群有些人不服,起哄了一两句,夏侯冽一个冷冷的眼神扫去,他们怂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不知是谁报的官府,夏侯冽刚说完,就有衙门的人过来,他亲自给我戴上了手铐,把我押出了虞美人,押上了轿子,亲自看管我。
公孙晧一直担忧地看着我,目送我离去。
只有我和夏侯冽两个人时,我才彻底放松了下来,可怜兮兮地往他身边蹭了蹭。
夏侯冽颇为嫌弃地移了移身子:“真脏。”
我小声地嚎叫了一声,不管不顾地扑入他的怀中。
严格意义上说,夏侯冽可是我的人,我一点都不害怕自己无法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夏侯冽狠皱着眉头面无表情地被我抱着。终究没把我给推开。
我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蹭啊蹭,夏侯冽长手一伸,把我揽入了怀中,手轻轻地拍了拍我。
今天我可谓是跟公孙大夫人斗智斗勇,身心早已疲惫,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
再一次醒过来时,是在阴冷潮湿的牢房里。
我是被饿醒的,倒不是被冷醒。
再一次进入地牢,我的待遇比上一次的完全不同,床上铺着干净的干草,还给了我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
我下床走了走,发现自己已经被换上了囚服,脚上也戴着厚重的铁链,走动了几下,脚链就在地上刮起一阵难听刺耳的声音。
我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别的犯人,也没看到有狱差。
正当我肚子饿的咕咕叫时,夏侯冽穿着一袭白衣飘然走来,手上端着香喷喷的饭菜。
我神情微怔。很少看见他穿白衣的时候,不由有些看痴了。
我一直觉得如夏侯冽这般清冷高贵的人,黑色不适合他,他适合白色,一举一动都带着无法言喻的贵气。
黑色显得他略有些阴郁。
夏侯冽打开房门,把饭菜放在我的床上,我立刻走过去舀起一口递到嘴边,忽然,我动作一顿,笑吟吟地看着夏侯冽,拿着饭勺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夏侯冽退后了几步,眉头微皱:“你要干什么?”
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你说的啊,不能相信任何人,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我的饭菜里下毒啊?”
夏侯冽冷冷地看着我:“那你可以饿着肚子不吃。”
“饿着肚子不是我的风格,我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我腆着脸凑到他面前,朝他招了招手。
夏侯冽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为所动。
我跺了跺脚,直接踮起脚拉住他的衣领,把他的头给拉下来。快速把勺子里的饭喂进了他的嘴里。
夏侯冽沉默地看着我,我对他讨好的笑了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嘴,斯文地将嘴中的饭菜给吞了下去。
我开心地叫了一声,脚链“哐当哐当”的响,迅速跑去床上吃起了饭菜。
吃到一半时,夏侯冽才幽幽道:“媚烟,忘记告诉你,我体质特殊,一般的毒素对我没用。”
我当即咳嗽了几声,差点被饭给哽到了,喝了好几口汤才缓和过来。
我瞪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大口吃着饭,嚼起饭菜特意弄出声音,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等我吃完饭后,夏侯冽站起身将饭菜给收走。跟我说接下来他会去公孙府上调查,没有空过来看我,会派狱卒过来送饭。
说到这里,他挑了挑眉一脸兴味地看着我:“需不需要我给你弄几只老鼠来?”
弄老鼠来干嘛?当然是来试饭有没有毒啊!
我面不改色笑吟吟的道谢:“那就多谢五皇子了。”
夏侯冽轻笑了一声,走到我面前抚着我的长发,与我靠的很近,贴着我的耳朵说:“媚烟,今日你面对公孙大夫人时表现不错,以后多多努力。”
当时我还不明白为何他会特意来表扬我,直到几日后,我从地牢里被押出来送往衙门时,忽然明白夏侯冽为何会特意对我说那番话。
宽宏严肃的衙门,我被人一步步押着走了进去,公孙大夫人和公孙颖一脸嚣张地坐在夏侯冽旁边,手里还端着一杯茶倨傲地看着我。
夏侯冽拍了拍惊堂木,“啪!”地一声仿佛敲击在人们心中,“升堂!”
“威威威威武!”狱卒面色冷酷地分站两边打着手中的木棍,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垂着头遮掩着自己闪烁的目光。
今日,又是一场考验演技的戏!
夏侯冽先是讲述了当日在虞美人里发生的案件,然后询问公孙大夫人有何意见。
公孙大夫人“哼”了一声,高贵地从椅子上走了下来,站到中间,拱了拱手对夏侯冽说:
“大人,民妇不服,媚烟加害于我之心天地可昭,当初要不是你们进来及时,现在我恐怕已经没命了!”
我跪在地上,小声啜泣道:“不是这样的,公孙大夫人明明在跟我讨论如何切豆腐……”
大夫人眉头一挑,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我就算真跟你聊如何切豆腐,也不可能会把让你拿起碎片抵在我的脖子上!”
我身子轻颤,明眸稍稍抬起,泪水就从眼眶中楚楚可怜地落了下来。
我知道自己这双眼睛有多媚,还曾经特意练过如何流泪能让人看了怜惜无比。
我看向大夫人:“大夫人,之前你也曾拿碎片抵在媚烟的脸上啊,你忘记了吗?”
“大胆贱婢!公堂之上你还想说谎不成?!”公孙大夫人怒瞪着我。
我簌簌流泪,摇着头道:“天地可昭。媚烟如有半句虚言,就天打雷劈,下一辈子投胎为畜,永不做人!”
此话一出,不仅公堂外的人一片震惊,就连公孙大夫人也微微色变。
我死死地盯着公孙大夫人:“媚烟已经发下毒誓,不知公孙大夫人肯否也发毒誓,说完全没有陷害媚烟之心,所说之话全是真话?!”
公孙大夫人目光闪烁不定,我看了看她的手,狠狠地握紧成拳。
随着她迟迟不肯言语,外面围观的人群已经议论纷纷了,指责公孙大夫人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身上。
有的人还提起之前的流言,说公孙公子曾经为了能抬我进府大夫人屋前跪了一天一夜,猜测公孙大夫人一定是看不起青楼女子,想要把我给杀了,好永绝后患!
舆论又是一片倒向我,公孙颖听不下去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正要走出来替大夫人说话时,夏侯冽忽然又是一拍惊堂木——
“啪!”
如平地惊雷乍响。
夏侯冽面无表情地盯着公孙颖:“衙门内不得任何人喧哗,若再次喧哗,所有人都抓入地牢禁闭三天,还有,无关人等也不可插手干预。”
公孙颖气的跺了跺脚,不甘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堂内正中间,公孙大夫人脸皮一颤,狠吸一口气道:“民妇所说绝无半句虚言,如有假话,则——”
“宰相大人到!”一位小厮忽然走进大喊,打断了大夫人的话。
我心底暗叫不好,抬头一看,公孙诺穿着一袭白袍,脸色肃穆地走了进来。
夏侯冽对公孙诺微微点了点头,公孙诺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坐在了之前公孙大夫人坐着的位子上。
大夫人似是得到了支持一般,声音高昂:“民妇说的绝无半句……”
我低垂着头咬了咬牙,什么说谎话会天打雷劈,全都是假的,这种毒誓也就只能唬唬个性耿直的人,绝对不能这样僵持下去!
眼角的余光忽然瞄到了阿娘,阿娘也进了衙内,正一脸痴痴地看着公孙诺。
脑海灵光一闪,公孙大夫人正念誓念到“否则就——”
我忽然高声打断:“公孙大夫人,可敢和媚烟还原一下当时场景?”
大夫人再次被打断,被噎得满脸通红,她脸色难看地盯着我,恨不得把我给杀了一样。
也是,被人三番四次的打断誓言,能好受么?
我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没等她回话,坚定地说:“可能当日同一件事,我和公孙大夫人的理解不一样,我只是认为我们在讨论如何切豆腐而已,但大夫人却觉得媚烟要杀她。”
“媚烟恳求太守大人能让我和公孙大夫人将当日所发生的一切全都重现一遍,让各位百姓来评评理!”
公孙大夫人一脸不悦,“不可以。我堂堂宰相夫人难道还要再被你挟持一次?”
我身子轻颤,语速极快地害怕道:“媚烟也不想场景重现,毕竟被公孙大夫人用碎片抵在脸上,说要把我的脸和眼给毁去了,就不会有人通过我这张脸回忆起什么,这种滋味也不好受。”
话一出口,公孙大夫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有好几道目光向我射来,我能感觉到有阿娘的,也有——公孙诺的。
场上忽然一片寂静,就连外面的围观人群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啪!”又是惊堂木拍响。
夏侯冽看向公孙诺:“今日之事,公孙大夫人说媚烟谋害她,证据不足,媚烟无罪释放,公孙家的人可有不服。”
公孙颖眼睛一瞪,刚想站起来说些什么,结果被公孙诺一个眼神扫去,她立刻老实的坐了回去。
公孙诺凌厉地目光盯着我,缓缓开口:“没有不服。”
我心一松。夏侯冽当即说下堂,我手上的手铐和脚链被人解开。
今天的升堂看上去虎头蛇尾,但我很清楚,如果不是我说出最为关键的那句话,公孙大夫人一定不会放弃追究。
公孙诺从椅子上走了下来,经过我身边时身子特意顿了顿,我能感觉到他打量着我的视线,我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低头。
良久,我仿佛听到他喃喃地说了一句:“真是像啊……”
我心脏重重一跳,抬头一看,只能看到公孙诺离开的背影,那高大的背影此时看去竟然微微有些蹒跚。
身子被人用力一撞,公孙颖剜了我一眼,扶着她的阿娘公孙大夫人从我身边离开。
我随后也被虞美人的阿娘给带走。
只是离开李园几天,再次回来却恍如隔世,这几天的经历就如在刀尖上跳舞,只要走错一步就会失了性命。
成沁一见到我就抱着我痛哭了起来,一个劲儿地说我命苦,怎么好好地就被关入地牢里去了。
我好生安慰了她一番,她看样子还不知道我和公孙大夫人对簿公堂的事,就连嬷嬷也走上前来,红着眼眶看着我。
成沁被我哄走,嬷嬷留下来道:“小姐,我故意封锁你在外界的消息,所以李园的人都只知道你犯了一些事被押入地牢,关几天就会出来了。”
我满意看看着她:“嬷嬷,你处理的很好。”
李园人少,除了嬷嬷带过来的丫鬟书雅,就只有成沁和温明,温明被我派去做了别的事,也有一段日子没出现了。
虽然人少,但弄不好也会整的人心惶惶,还不如不让这些丫鬟知道。
嬷嬷勉强一笑,看着我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成沁在外禀报,说秋月小姐前来探望我。
嬷嬷立刻退下,秋月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脸急色:“媚烟姐,你怎么样了?”
她围着我转了转去,时不时摸摸我的胳膊和腿,我好生安慰了她一番,再三向她保证自己没事。
秋月这才放下心来,向我打听起五皇子的事:“媚烟姐,听说你押入地牢是五皇子动的手?”
我脸上的笑意收了收,有些浅:“是的。”
秋月咬了咬唇,手拧着帕子:“他怎么能够这样……”
我道:“五皇子也只是秉公办事罢了。”
秋月继续拧着帕子,一副为我打抱不平的样子,声音气愤:“就算是这样也不行,你是我的姐姐,他怎么能把你押入地牢!”
秋月抬头看着我,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下次见到五皇子一定会帮我好好教训他一下。
我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意,附和着她说的话。
恐怕下次见到五皇子,秋月在他面前说出又是另一番话吧……
还好,我已经看透了,这姐妹之情,终究敌不过一个男人。敌不过一个爱情……
聊着聊着,春花也过来了。
她把秋月当做空气,直接问我道:“身体有没有事?”
“无事。”
“那就好。”春花微微松了口气,笑着说我真是命大,被押入地牢几天还能安然无恙地出来。
秋月听到不爽了,“春花姐,媚烟姐才刚从牢里放出来,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
春花嘴角一扯:“话贵在真诚,我说实话总好过比某人说些谎话要来的好。”
秋月眉头一竖:“你!”
眼看两人又要骂起来了,我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我才刚被放出来,你们多多考虑下我的感受,就算体谅我一下。”
“哼!”春花和秋月两人皆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对方。
这时,成沁领着一位丫鬟走进来,这丫鬟是夏园里的大丫鬟,手里捧着一觥珍珠,朝我行了个跪拜礼。道:
“媚烟小姐,我家小姐身体不适,不能前来探望,特意命我送来一觥珍珠,给你压压惊。”
春花嗤笑了一声:“呵,珍珠?只有她才把珍珠当成稀罕货,洛公子特意命人给我去海边打捞,每月余我都能得到五六觥。”
春花转头看向我:“媚烟,我回头让丫鬟给你送两觥珍珠来。”
秋月也不甘落后,笑着道:“巧了,前几日五皇子也赏赐了我几觥珍珠,回头我也给媚烟姐送两觥来。”
我见丫鬟被挤兑的脸色有些难看,先是笑着收下了她的珍珠,又说了一番感谢的话让她先行离开。
丫鬟一走,春花也跟着走了,秋月想留下来说些什么,我装作头晕的躺在床上,秋月见此,也不打扰我休息地离开了。
成沁进来左右看了看。悄悄给了我一封温明写的书信。
我打开一看,温明说是查到了南萱一些线索,线索直指京城,所以他跑到京城去了。
我看完后,立刻将书信放在烛火前燃烧成一片灰烬,站起来看着窗户飘起的白雪,轻轻叹了口气,希望温明此行能够顺利。
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躺在床上休息,这一躺就躺到了晚上。
我困顿的醒来,正想要唤成沁,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我听着那声音,脸色一变,这是成沁的声音!
我急忙跑出屋子,一抬头就怔住了,只见一位衣衫褴褛全身脏兮兮的男子,竟然挟持住了成沁,手紧紧地抓着成沁的脖子!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厉声问道。
嬷嬷和丫鬟也跑了出来,围在我身边,她们一个抓着铲子,一个抓着锄头,警惕地看着那个男子。
男子咧开嘴笑了起来,嘴里吐着不清不楚的越国语:“嘿嘿,虞美人的姑娘果然细皮嫩肉,连丫鬟都好看的紧。”
我眼皮一跳,他是番邦人!
仔细看其打扮,这个男子应是乞讨为生,他怎么会在虞美人里?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交缠,我深吸一口气厉色道:“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快点放开我的丫鬟,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男子听着我的话,笑的都要岔气了,他手紧紧抓着成沁的脖子,坏笑道:“我是来取你们命的!你们这些大越人,衣食无忧,完全不管我们死活!”
“我们家国已经没了,四海归家,既然你们越国不肯接纳我们,那我们就自己在越国打出一翻江山!”
说着最后一句话时,男子转成了番邦语,边说边疯癫的大笑了来。
我心重重一跳,身子都差点站立不稳,打出一翻江山,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我稳了稳语气,道:“我是虞美人里的小姐,你手里是我的丫鬟,我跟你交换,我比她更值钱。”
男子考虑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
成沁啜泣地摇头:“小姐,你别过来啊,成沁没事的,你不要过来……”
男子冷笑,对着成沁的脖子狠狠一掐,成沁的脸立刻涨成了酱紫色。
我心一急,推开了拦着我的嬷嬷和丫鬟,高声道:“我现在就过来了,我跟你交换!”
我藏在袖子的手中紧紧地攥着一把尖锐的金簪,一步步走向了男子。
“你先放开她,我离你这么进了,就算跑也会被你抓回来!”我微微有些紧张道。
男子眯着眼睛看向我,忽然一把推开了成沁,长手一捞,一下子就把我给抓住了。
他的手牢牢地按住我的脖子,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把我给掐死。
男子张开嘴,一股臭气扑面而来,我趁他笑着松懈的时候,手中的金簪狠狠地往他胸口一扎!
“噗!”整只金簪都被扎入了男子身体里,鲜血迸射了出来,溅了我一脸,连衣服上也沾染了点猩红。
男子瞪大着眼睛,低头看了看插在心口处的金簪,手微微一握,似是想用力掐着我的脖子。
只是下一秒,他就倒在了地上。
我身体一下软了下来,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嬷嬷赶紧跑过来用铲子狠狠地砸了男子几下,才蹲下来摸着男子的鼻息,说道:“已经死了。”
我彻底松了口气。
成沁抱着我哭得眼睛都肿了:“小姐,下次不要为了成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成沁不值得,不值得……”
我扯了扯嘴角,拍了拍成沁的肩膀,正想说我从不做危险的事情,只是心中有把握才会做时,不远处又传来了一声刺耳尖叫!
我哆嗦了下身子,想到了什么立刻道:“嬷嬷,这个男人是流民,我刚刚好像听到他说什么要把我们全都杀死!”
成沁脸色一片煞白,慌道:“小、小姐,该不会是流民已经混进虞美人里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厉:“很有可能,快点把李园的门锁上,然后把烛火都吹灭了,李园地方偏僻。人又少,流民来了,我们无法像别人求助,快去!”
一行人赶紧关门的关门,吹灯的吹灯,以最快的速度弄好一切,我急的想着要躲去哪里,哪知嬷嬷却说她有办法。
她带着他们来到李园一处偏僻角落里,蹲下身子将杂草给拨开,不一会儿我们就在地面上看到一个木盖子,嬷嬷神情复杂道:
“以前我曾在李园当过差,知道这里有一个地室,是为应急用的,我们可在这里躲一下。”
用力拉开木盖子,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我们逐个往下,我本想要最后一个下去,但嬷嬷不肯,硬要她来殿后。
我下去的时候。隐隐听到李园的门被人狠砸的声音——“哐当哐当……”
就像一声声催命符!
我咬着牙直接跳了下去,赶紧叫嬷嬷下来。
嬷嬷给木盖子放上了湿土和草,“当!”的一声,木盖子就被关上了,外面的砸门声瞬间消失。
嬷嬷顺利地下来了,我心一松,这时才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地室里有好几个大罐子,看着像是腌罐,成沁打开一看,一股臭气冲了出来,让人好一阵咳嗽。
我捂着鼻子走前一看,的确是腌罐,但里面腌着的菜已经发霉了,不能吃。
她们不气馁,又打开了另一个腌罐。
我抬头四处看了看,这地室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分了好几个隔间,我都看了看,发现一处隔间里放了张床。
难道这地室以前还有人在这生活过?
带着疑问。我走了进去,眼里瞳孔一缩,这床上竟有一大滩发黑的血迹!
床上放了好几块布,也是血迹淋淋!
我皱着眉头盯着这些布,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嬷嬷也走了进来。
我转身看着她,嬷嬷神情复杂地看着这张床,有些恍惚。
“嬷嬷……”我唤了唤。
嬷嬷回过神来,抬手抹了抹眼角,看着我喃喃道:“小姐,当初,你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我身子打了一个激灵,手用力握紧,心里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我死死地盯着这张床,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悲痛感,这种感觉很陌生,我这是在伤心吗?
为这具身体的母亲而伤心?
我用手捂了捂胸口,低声道:“嬷嬷,我的啊母,你说过是生我时难产而死,是不是就是在这张床上,她因为出血过多,来不及止血所以就?”
嬷嬷闭上了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心仿佛被人狠狠一砸,痛的无以复加。
我不应该感到痛的,我的灵魂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应该什么都感觉不到,应该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但不知道为什么,眼中的泪水就是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狠吸一口气,忽然一把跪了下来,朝着这张床磕了三个响头!
嬷嬷眼睛湿润地看着我,欣慰地点了点头。
半晌,我站了起来,深呼吸了几口气,道:“走吧。”
往事已矣,何须忆。
成沁和书雅把腌罐给全都打开了,她们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个铁钩子,在发霉的罐子里翻翻找找。似是在寻着什么宝物。
我没有阻止她们的行为,在这紧张的时刻,人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地室上方忽然传来几声闷声!
我心一紧,不由屏气了起来,其他人学我一样蜷缩在墙上,一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敢说。
闷哼声传的又急又快,仿佛有人在上面跑动一样。
不一会儿,地室上房又隐隐传来了一阵声音。
我皱着眉头,把耳朵贴在了墙上,隐隐听到上面那群人用番邦语说“没人”、“再去找找”、“抢劫”、“放火”等支离破碎的话语。
声音传了好一会儿,又是一阵闷声响起,很快,趋于一片平静。
成沁的嘴憋不住,看着我刚要张嘴,我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手指了指上面,摇了摇头。
现在的我还不能确定上面的人是否离开了。
我就这么靠在墙上,一句话也不说闭目养神了起来,闭着闭着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地室上方又传来了一阵闷声,把沉睡中的我给惊醒。
我立刻把耳朵贴在墙上。
一阵清楚的男声传来,我眼睛一瞪,认出了是夏侯冽的声音!
“确定……没人?”
“是的。”
“……再去搜寻一遍。”
我开心的都快要蹦了起来,赶紧把还在睡梦中的三人给推醒,道:“快点起来,有人来救我们了,官兵来了,他们来救我们了!”
我话一说完,地室内就传来“砰!”的一声。
我惊地转头一看,一个人从上面跳了下来,缓缓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