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眨着眼睛,将湿意给眨去,“不辛苦。”
只要能等到他醒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夏侯冽轻轻一笑,手一路往下,灵活地解开了我的外衣,刚要解开我的里衣时,忽然他喉咙间传出一身闷哼。
我眉头一皱,抬头一看,眼里瞳孔一缩。
夏侯冽脸色微微有些扭曲,仅仅只是几秒,额头就布满豆大的汗水!
我赶紧扶着他的身子在床上躺好,急切地问:“夏侯冽,你怎么样了,身体哪里不舒服,怎么会流这么多汗?”
夏侯冽紧闭双眼,没有回答我的话,他眉头狠狠攥紧,我觉得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我拍了拍他的脸,不断呼喊着他的名字:“夏侯冽,你哪里不舒服,快说出来,我……”
我脑海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手无足措了起来,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回神智道:“我给你找大夫,我现在就给你大夫……”
身子刚要跑下床时,夏侯冽忽然伸手拉住了我,声音嘶哑:“媚烟,不要走。”
手臂传来一阵彻骨的寒冷,我转身抱住了夏侯冽,他的身子怎么这么冷,比冬日的冰雪还要寒冷……
我紧紧地把夏侯冽抱在怀里,夏侯冽一直紧闭双眼,不停低语着:“媚烟,不要走……”
“我不走,夏侯冽,我不走了,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冷……”我急忙道,脱下了他的衣衫给他盖被子取暖,我也靠在他的身边给他取暖。
冷、好冷……夏侯冽的身体仿佛化为了一块刺骨的寒冰,从他身上传来的冷意几乎要将我身体里的血液都给冻结了!
骨头疯狂地冒出了一阵痒意,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我身体里钻,痒的我痛不欲生!
我咬着牙,不断用手轻拍着夏侯冽的脸让他不要睡着,我怕他一旦睡过去,就——
夏侯冽的双眸一直都是紧闭着的,还好他的身体冷的不停哆嗦,让我没有那么不安。
会动就好,起码有动静,而不是沉睡不起……
被子一层层地往上叠,我抱着他,朝屋外大喊:“温明,成沁,你们快点去请大夫!”
成沁的住处离我的房屋很近,第一时间听到了我的叫喊,敲了敲门道:“夫人,发生了什么事了,成沁能进来吗?”
我大吼:“老爷生病了,快点去请大夫,快!”
成沁急忙应是,不一会儿我就听见她匆忙离去的脚步声。
我低头看着怀中的夏侯冽,俯身给他额头印下一吻,“夏侯冽。你答应过我的,醒来就不会睡过去,你答应过我的,不能睡,千万不要睡过去……”
等待的时间异常煎熬,夏侯冽身体冰冷了不知多久,忽然在某一刻全都换了过来,变成剧烈的炙热!
那热度烫的就像是在摸一块烙铁,我立马将被子给掀开帮他降温,心里着急,不行!这样下去夏侯冽脑子都会被烧坏的。
我跑下了床着急的走了走去,脑子拼命想着办法,偶尔一抬头,瞄见夏侯冽满脸痛苦的神色,心也跟着一块煎熬着!
忽然,我眼角的余光瞄见了放在屋内边缘处的冰水,眼睛一亮,赶紧把冰水给抬到夏侯冽身旁,用冰块给他降温。
“夏侯冽,你不能睡着,你千万不能睡着……”我把冰块敷在他的头上。不一会儿冰就被热化成水,伴随缓缓的雾气。
夏侯冽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会儿这么冷,一会儿又这么热,我失神地想着,还没想好是怎么回事,夏侯冽的身体又变成了冰冷一片。
我赶紧将他的身子擦干,给他捂着棉被,或许把他直接抬到院子里去,让太阳直射能更加抑制住这团冰冷。
这抹想法一从脑海闪过,我就赶紧去实施,刚把夏侯冽抬下了床,门就被“砰!”的一声打开了。
“夫人,我来。”温明连忙道,从我手里接过夏侯冽。
我朝他们请来的游医快速说了下情况,游医摸了摸夏侯冽的手腕,当机立断让我们将他抬到院子去!
院子外,太阳高悬,阳光炙热猛烈。
夏侯冽一被摆在太阳直射的位置,游医就拿出针在夏侯冽身上扎了起来。
游医动作迅速,一晃儿就有七八根银针扎入了夏侯冽的身体里,只是不一会儿,我眼里瞳孔一缩,那些针当着我的面,硬生生的结了一层冰!
游医神情凝重,将冰针给拔了出来。
针拔出来的时候,还带起了一阵鲜红的血,那些血一溅到地上,立马就成了血珠子,统统结成冰了。
我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一滴血珠子,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弯身捡起,游医忽然喝道:“不能碰,血里有毒!”
血里有毒……我神情茫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夏侯冽,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怎么会这样……夏侯冽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但他体内的毒却要发作了?
我的腿忽然有些软,身子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为什么……难道连老天也看不得我和夏侯冽好吗?
“夫人!”成沁赶紧把我给搀扶了起来,“夫人,老爷还没有倒,您千万不要有事啊……”
成沁的声音在我耳边朦胧回荡着,我想要抬起头来看看夏侯冽。结果眼前就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我倏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屋顶。
我眨了下眼睛,意识恢复清醒,赶紧掀开被子,起身去找夏侯冽。
成沁低垂着脑袋守在一边,被我的动作惊醒了过来,她赶紧把我给抱住拦下道:
“夫人,老爷没事,老爷被那位游医救过来了,现在游医还在帮老爷施针,游医特意吩咐了,他没出来前不能进去打扰。”
被她这么一拦,我思绪彻底清醒了过来,看向成沁焦急道:“夏侯冽怎么样了,他的身体还好吗?”
成沁拍着我的肩膀安抚着我:“那位游医医术高超,老爷已经度过最危险的时候了,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倒是您,因为触碰到了老爷毒发时的寒毒,身体被寒毒入侵了,很容易会患上风寒,得好好调理一番才能无事。”
成沁不说则罢,她一说,我当即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成沁硬气了一回,将我按在了被窝里让我不要乱动,她现在就去给我煮姜汤驱寒。
成沁一走,我捂着被子才发觉身体真是冷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寒毒的缘故还是担心夏侯冽的缘故,我手脚止不住地犯冷,心也不断往外渗着寒意。
我哆嗦着身子,想到了夏侯冽毒发的样子,眼眶不一会儿酸涩了起来,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
夏侯冽,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明明昨天幸福仿佛就触手可及,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样……
我瞪大双眼仰天看着屋顶,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夏侯冽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成沁很快给我带来了一碗姜汤,一碗下肚,我的胃升起了一股火烧的滋味,不一会儿四肢百脉都变得暖洋洋了起来。
成沁见有效,打算转身又给我去煮一碗,她一打开门,我刚好看见了外面从另一个房屋内出来的温明和游医。
成沁立刻叫道:“温明,夫人醒来了!”
温明和游医闻言,朝着我这边走来。
我躺在床上本想下去,游医连连摆手,“夫人身上中了寒毒,身体虚弱,要多多躺在床上休息。”
我也不推脱,直接躺在了床上问游医:“我夫君身体里的病症如何回事?”
游医沉吟了一会儿,道:“夫人,老朽之前说过,您夫君的体质异于常人,可以一点点地恢复经脉,但他的病症,也是出现在了他特殊体质上。”
游医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夫人的夫君竟然是一位毒人,身中百毒能活到这么长的年岁,不容易啊……”
我抿了抿唇,希冀地看着游医:“敢问先生有何救治方法?不管是再怎么珍稀的药材,我都愿意花重金去寻,只要能把夫君身上的毒给解开。”
游医摇了摇头,神情凝重道:“夫人,恕我直言,老爷的毒根本无药可解,能拖的了一天是一天。就算是现在,我也只不过是施针将他的毒给压制下去。”
“日后的某一天,毒压制不下去了,就会毒发身亡,我也不确定他能撑到哪一天。夫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心一揪,失神喃喃:“不,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这么快死的,那么多年了,他都熬过来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快死了呢……”
游医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一字一句砸入了我的心中:“就因为他顶着一身剧毒能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实属奇迹,后面的日子,能活一天就是一天了。”
眼前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我摇着头,紧咬嘴唇……夏侯冽一定会活的比我久,这么多年他都熬过来了,今后的日子他也照样能熬过来……
我陷入一个人的世界里,过了许久,才怔怔地回神,这时发现他们全都离开了,屋子里只有我一人。
我站起了身要往外走,忽然眼角的余光瞄见了桌子上一根类似牛角形状的物件,身子一顿。
门这时候被打了开来,成沁给我端来了午膳,我指着桌上的东西问道:“这个是什么?”
成沁看了看,“哦,这个是游医留下来的。”
“当时我们看你太过伤心,就先悄悄离去了。离开的时候,游医将从药箱里拿出了这条东西,说是犀牛角,能够解毒,让我每天削下一点混在汤药里给老爷服下。”
我眉头轻蹙,犀牛角?
走到桌边,我伸手拿起了犀牛角,仔细看了半晌。
这个角,我看着不像是犀牛角。怎么看着那么像是越国那根蛟蛇角!
越国那根蛟蛇角是传说中能够解百毒的圣物,但被叶冉偷了去,那天我还差点被叶冉给掳走,印象太深怎么忘也忘不了。
后来我特意调查过这蛟蛇角的事情,对它的模样有七八分了解。
我皱了皱眉,伸手在角头附近摸了摸,一摸,我很清晰地就摸到了一个凸起。
心脏重重一跳,我按住凸起的地方,低头一看,就看见了一颗小小的金色粒子!
这绝对是传说中那根解毒圣物蛟蛇角!
我身体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手上一个不稳,手中的蛟蛇角就摔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夫人?夫人?”成沁摇晃了我几下,让我脑海中的思绪乱上加上乱。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成沁,我累了,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不一会儿,成沁担忧的声音传来:“夫人,您一定要照顾好身体。老爷还需要您呢。”
我轻“嗯”了一声,待成沁离去后把门给锁了,将地上的蛟蛇角给捡了起来,默默地凝视了许久,眼神复杂。
这根蛟蛇角是叶冉偷来的,而现在通过游医的方式送给了夏侯冽……我内心一阵发凉,叶冉一直都知道我们的行踪,他就是一条藏在暗地伺机而动的蛇……
我闭上了眼睛,还有那位游医,那熟悉的扎针手法,让我想到了一个人——越国的老神医陈唤之!
我被陈唤之把过那么多次脉,偶然看见陈唤之在施针之前都要用指尖试一试针,我遇到了这么多个大夫,只有陈唤之有这个习惯!
而那位游医,下午给夏侯冽施针的时候,就有试针的习惯……
如果那位游医真的是陈唤之,我并不出奇,毕竟他是夏侯冽的人,追查到夏侯冽的行踪并不难。
但蛟蛇角却是从陈唤之手里拿出来的,那他和叶冉之间又是什么关系……是交易,还是出卖。亦或是——伙伴?
我手狠狠攥紧,指甲仿佛都要嵌进了肉里!
我压抑着汹涌的思绪不再想这些事情,夏侯冽就在我身边,只要他能平安无事,我愿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
我愿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求他能一直待在我身边……
心里有股浓重的不安,我迫切的想要看见夏侯冽,急忙推开了门跑了出去。
我就这么坐在夏侯冽身旁,看着他沉睡的面容怔怔出神,一直到天明。
第二日晌午,夏侯冽苏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睛,手一动,就将打瞌睡的我给揽在怀里。
我心里一惊,赶紧推了推禁锢在腰间的手臂,夏侯冽低沉沙哑的嗓音传来:“媚烟,是我。”
我身子一软,懒懒地倚靠在夏侯冽怀里,声音软糯沙哑:“夏侯冽,你快要吓死我了。”
我转过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受到那正常的体温,松了口气,“还好你什么事情都没有。”
夏侯冽目光幽深地看着我,忽然问道:“媚烟,如果我昨天病发撑不下去,就这样死——”
我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说下去,神情坚定地看着他:“你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从小到大那么多次你都挺过来了,以后也一样会挺过去!”
我认真地看着他,“夏侯冽,答应我,一定要活的比我长寿。”
夏侯冽眼眸微闪,眼里划过一抹疑惑,似乎在问我——为什么?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他灿烂一笑:“因为我想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你都陪伴在我怀里。”
不到十年的寿命,我想每分每秒都与夏侯冽一起度过,这样才能不留遗憾,不是吗?
夏侯冽目光晦暗地看着我。扯开了我的手轻声道:“好。”
我眼眶微微酸涩,赶紧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抹了下眼角。
媚烟,你实现了和夏侯冽在一起的愿望,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比你和夏侯冽更要亲密,你应该感到开心的……
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先爱上那个人先输,这样就好,我也满足了……
夏侯冽接下来没有发病,我照例早上和下午各离开一时辰去树林里纳凉,心里记挂着夏侯冽的身体。
有温明在旁边看着,他锻炼的应该不会太拼吧?
自从七日前他发病了之后,夏侯冽似是重新拾起了志气,气势渐渐恢复成往日那位威震天下的神勇王。
整个人一扫刚醒来时的消沉,这样的局面也是我乐意看到的。
我躺在粗大的树干上,微眯着眼睛看着从树叶缝隙里透进来的阳光,一闪一闪的就像是碎钻一样,晃得我眼睛有些刺目。
南蛮天气炎热,连风吹过来都带着一股炙热,我计算着时间,从树上跳了下去,回到了院子。
走到了房屋边。我怔了怔,温明怎么一脸严肃地守在门口?
再往前走一点,温明发现了我,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用手指了指前方。
我抬头看过去,发现有一扇窗纸被戳破了一个洞,温明指了指那个小洞,昂了昂头让我靠过去。
我不明所以,疑惑地将眼睛靠向窗纸,眼里瞳孔骤然一缩,透过那个小洞,我看见了屋内有两个人,分别是夏侯冽和李宁晋!
心微微缩紧,李宁晋来这里干什么?他是来找夏侯冽的麻烦吗?!
我眼里一阵犹疑,手放在门处想要推开,忽然这时从洞口里飘来一阵很轻很细碎的话语,顿时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抿了抿唇,将耳朵贴近了小洞,声音传来的更加清晰了。
“久闻不如一见,神勇王果然名不虚传啊。”李宁晋清朗的声音传来。
不一会儿。夏侯冽的声音也响起,低沉却浑厚有力,“今日一见,李府公子也是奇人也。”
李宁晋笑了笑:“奇人算不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罢了,远没有将军如此有才华。不过我还是那句话,鄙人不才,虽然是个商人,但却能保护公孙小姐,还请将军放手。”
我眼皮一跳,呼吸都屏住起来,只听夏侯冽轻轻一笑,低声回道:“李公子,媚烟在南蛮承蒙你的照顾,我很感谢你,但她爱的人并不是你,你又何苦如此呢?”
李宁晋的语气漫不经心,内容却是与夏侯冽争锋相对。
“对于本公子来说,没有爱不爱,只有好不好,你把公孙小姐让给我,我对她好,她自然就会爱上我,然后忘掉你。”
夏侯冽轻嗤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嗤笑什么。
李宁晋似是没有耐心了,直接道:“神勇王,明人不说暗话,我和公孙小姐一见如故,如果不是因为你,她早就跟着我了。你现在失去武功宛如废人,能带给她什么?”
“我能给她享用不尽的钱财,也能让她做我的嫡妻挺直腰板做人,更能给她一个尊贵的身份,而你呢,你能给她什么?”
我手一点点攥紧了起来,真想现在就冲进去暴打李宁晋一顿!
我不是货物,他没有权利决定我的归属,他说出这些话时,根本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用自己认为的爱做出伤害我的事!
我不要李宁晋这种霸道固执的爱,我要的是平等和尊重……
我咬了咬唇,手再次放在了门上想要推开,这时耳边忽然飘来夏侯冽的回答,让我身子怔在了原地。
只听他淡淡道:“因为她爱我,我能给她幸福!”
无比平静的语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李宁晋似是听到了笑话一般,不由笑出了声:“神勇王,你只是一个废人,什么都做不到,能给她什么幸福?”
夏侯冽淡漠道:“只要我待在她的身边,就是幸福了。”
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我伸出手捂住嘴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夏侯冽从小时候就陪伴着我,我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我呢,我可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人啊。
我眼眶微红,想着夏侯冽是什么时候发现了我的心思,我一直都以为对他的爱慕隐藏的很好,他并没有发觉,没想到他却是如此看透我……
耳边,李宁晋的声音飘入我的耳里——“可你终究是一个废人,就算待在她身边,也只会拖累她。”
听到这句话,我再也忍不住地一把推开门走进去,大喝一声:“够了!”
李宁晋和夏侯冽都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我,我疾步走到李宁晋面前,手拉住他的手臂要把他给往外拖!
“你给我走,我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走!”、
李宁晋没有反抗,神情无奈地被我推搡到了门口,“双儿,我只是——”
“我不是双儿!”我毫不留情地打断道,冷冰冰地盯着他:“双儿只是我在南蛮的化名,我是越国罪犯之女公孙萱,从前更是红尘女媚烟,无论我的身份如何变,我都是神勇王的妾侍!”
“李家大公子,我身份卑微,根本配不上你,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说出来,我去改,还请你以后不要打扰我们!”
这一番话说的狠戾又绝情,藏在袖间的手狠狠攥紧着,我逼着自己心硬地说出这番话。
李宁晋很好,可我爱的终究不是他,还不如趁此让他早点死心,另寻别的女子!
李宁晋目光幽深地看着我,沉默片刻,道:“不管你过去是什么身份,但我认识的是南蛮的双儿。她很聪明,会用计谋会找靠山,会为了一个奴仆出头,她是我见过最真的女子。”
他话语一转,用只有我和他能听到的声音说:“双儿,神勇王并非良人,他有着巨大的野心,不可能会跟你过普通的生活。”
他快速道:“如果你以后想要重新开始,可以来找我,你知道要怎么找我。”
话一说完,他就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脊背挺得笔直,丝毫不见输掉的狼狈。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回过神来将门给关上,转身走去夏侯冽身边担忧地问:“你怎么样了。他有没有——”
“媚烟。”夏侯冽清冷的眉宇间泛起了一抹无奈,打断我的话:“他又不是匹夫,不会打我。”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小声地说:“我也只是太过紧张你了……”
夏侯冽伸手抚摸着我的脑袋,目光晦涩幽暗,声音微哑:“媚烟,如果你将来哪天厌倦了我,就去找李宁晋,他很不错,会对你好的。”
我心倏地揪紧,慌张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夏侯冽,你是不想要我了吗?”
夏侯冽轻声开口:“媚烟,他有一句话说的对,我现在就是一个废——”
我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你很好。”我声音沙哑地开口,“夏侯冽,我从来不认为你是一个废人,你只不过是手脚不灵活罢了,你还有脑子,你比我聪明多了。”
“世人认为你身子不健全,但在我眼里,这些都不是问题,你比世上普通的男子更要厉害。你从小到大经历了这么多的危险,难道全都是靠武力解决的吗?”
我伸手摸着他的脸,视线都变得模糊了起来,我的声音略带着哽咽:“夏侯冽,不要抛弃我,相信自己多一点,可以吗?”
我看不清夏侯冽的样子,眼里全是他那双如墨玉般幽暗的眸子,那双眸子有着疑惑,挣扎等各种复杂的情绪,最后化为了一片平静。
他幽幽叹了口气,手轻轻一拉,就将我抱在了怀里,声音低的连我都听得不甚清楚:“媚烟,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一直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直到后来无意听到了一件事后,我才恍然明白,我和他之间,永远都是他最残忍……他不用拿我怎么办,是我该拿他怎么办……
经过李宁晋那件事后,我感觉到夏侯冽比以往更要亲近我了,应该说是,他对我更加包容了。
他看书的时候,喜欢拉着我的手,放在他手中把玩着;训练的时候,他也不在避讳我,让我亲自搀扶着他起来;独处的时候他喜欢抱着我,霸道地揽住我做霸道的事……
这日子过的让我如坠梦中,是的,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我从来没想到能跟夏侯冽这么在一起,这在越国简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就这么好好的过下去,该有多好……
忽然有一日,小罗上门来找我,提醒我去冰阁和柳依互相对账,我这时才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月。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跟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夏侯冽说了一声,就出了院子往冰阁走。
小罗见到我,脸上难掩欣喜,边走边跟我说:“大掌柜,柳掌柜真会做生意,冰阁被她接手一个月,赚的银子却是以往的好几倍!”
我抿唇一笑,这是自然,柳依从小都在商行长大,若论做买卖,可比我强多了。
跟小罗一路说说笑笑来到了冰阁,今日冰阁为了算账,特意关门休息一天,雇佣来的奴仆都有一天的假期,而且这一天还是带上工钱的,相当于上一世的带薪休假了。
柳依看见我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账本走过来道:“大掌柜,您快过来看看。”
柳依是冰阁的二掌柜,如果还和以前那般叫我,身份就会平白矮了一头,不利于管理奴仆,在有外人面前,我都让她改口唤我为大掌柜。
接过柳依递来的账本,我随意翻了翻就收入了怀中,打算带回院子里慢慢看。
夏侯冽在我离开前,特意叫住了我说想要看看账本,学习一下如何经商管理,我想也不想答应了。
越国因为前几任皇上的决策,一直都是以农为贵,商为贱,许多达官贵族表面与富商交好,但心底却是不屑的。
我不知道夏侯冽是不是讨厌商人,在家中一般不提经商之事,难得夏侯冽肯主动了解,我自然是欣然拍手赞成。
我一直都想让夏侯冽融入到南蛮中,就这样逍遥的与我过日子,不理越国的纷争,这融入的第一步,自然就是融入南蛮的生活生计当中去。
柳依还没做完账,我巡查了冰阁一眼,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叮嘱柳依做完之后把账本带回去,我再来一本一本慢慢细看。
柳依点头表示明白。
就这样,我从院子里出来不到几刻钟,又从冰阁赶了回去。
撑着一把黄伞,我抬头看了看天上高悬的太阳。只是出来了一会儿,我就想念夏侯冽了,估计是这一个月里跟他腻在一起习惯了。
匆匆走过街巷,忽然一阵打骂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脚步一顿,不由走向了那条偏僻的巷道。
一转弯,就看见了一个男子被几个穿着麻衣粗布的人围殴!
那些人边打边骂,我眉头一拧,只觉得他们的声音很耳熟,却想不起来哪里听见过。
越走进,我就越听清他们打骂的声音——
“一个残废,出来干什么,丢人现眼吗?!”
“就是,走路都歪歪扭扭的,还不赶紧找根拐杖搀扶着,学正常人走什么路啊,残废就要有残废的样子!”
“哼!别怪我们打你,要怪就怪你的娘子没有眼力得罪了我家公子,这些都是你自找的!你娘子惹得祸,我们动不了她,你就替他受着吧!”
我心忽然狠狠一揪,我记起来他们的声音了,他们就是当初在冰阁里,罗大贵与罗大富对峙的时候,站在罗大贵身后的奴仆!
因为他们是第一个敢在冰阁撒泼的客人,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心脏重重一跳,痛的仿佛就要窒息,我瞪大着眼睛,所以,他们围殴的人……是夏侯冽?
一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心痛的都要晕厥,我狠狠咬了咬牙,捡起路上一块砖头就冲向了他们,对准一个人的脑门狠狠一砸!
我发疯似的向他们挥砖,大吼:“你们给我滚,你们全都给我滚!”
有位奴仆当场被我砸出了血,他们可能被我这副狠戾的模样给吓到了,又或者是被流血给吓到了,不一会人就散了出去。
我赶紧蹲下身子将地上的人给翻了过来,脸上的泪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真的是夏侯冽……真的是他……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奄奄一息地躺在我的怀中。脸色苍白一片。
这一个月我都跟夏侯冽在一起,很清楚他身子的复原情况,夏侯冽他刚刚能独立站起来,不靠任何辅助的东西来走路。
但也仅仅只是限于走路罢了,夏侯冽手只恢复到能抓住筷子夹菜,腿经不起一些石头阻挡,否则就会踉跄摔跤。
别人打他,他根本无力回手,甚至就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我想要开口说话,问他是不是被打的很疼很疼……但话到喉咙却哽着说不出口。
一双手伸出来,轻轻地擦拭着我的眼角,夏侯冽声音沙哑,带着点嫌弃:“媚烟,我没有事,你别哭了,真难看。”
我吸了几口气,用手抹了下泪:“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夏侯冽脸上罕见地闪过一抹窘意,别过头去沉声道:“我只是想要去看看你做生意的样子,温明说你做起生意来很严肃,我从来没见过。”
我咬了咬唇,心底又是气恼又是喜。这个人,明明是想要去冰阁看我,就直说,何必饶这么一个大弯。
我将头埋在夏侯冽的怀里,无比脆弱道:“夏侯冽,以后我不想再发生这种事情,我赌不起,如果这一次不是我及时来了,你有可能会被他们活活打死的!”
头被人不轻不重地揉了揉,他轻声开口:“好,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再三询问要不要带他去看大夫,夏侯冽都说不用,便把他搀扶回了院子里。
回到院中,我第一时间拿了药酒,掀起夏侯冽的衣服给他揉散淤血。
夏侯冽自从来到了南蛮,身子就被我照顾的很好,以前所受到伤痕都变浅了许多,就连肤色也变白皙了起来。
此时一掀开,那身体里或青或紫的伤痕深深刺痛了我的双眼!
我咬着牙替他擦拭上药酒,又替他按摩舒缓了下肌肉,见夏侯冽疲惫地睡去了。我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子。
一推开屋子,就见温明一脸自责地站在门前。
我冷冷地盯着他,“说吧,为什么没有跟在老爷身边?”
温明沉默了一会儿,道:“老爷不让我跟着。”
我第一次向身边的发脾气,低声怒斥:“他不让你跟,你就不跟了?”
“老爷现在身体这么脆弱,如果不是我及时从冰阁里回来,走到巷子里听到那群人打骂的声音很熟悉,便过去看了看,老爷很有可能会被打死你知道吗?!”
温明再次沉默,我见他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道:“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那群人是怎么认出夏侯冽来的,把打他的那些人抓起来问问!”
温明点了点头,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又叫住了我:“夫人——”
温明话语一顿,沉声道:“如果我跟在老爷身边,老爷会知道的,他腿脚不便,但多年练武的意识还在。很容易察觉到我在跟他。”
“离去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要跟在他身边,要凭着自己的力量走去冰阁看你,我阻止不了他,只能放老爷离去。”
我脚步一顿,神情微怔,心里涌起了一股甜蜜的酸涩,闭上眼睛道:“下次无论他怎么说,你都得跟上去,不管他知不知道。”
我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盯着温明:“温明,我见不得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侮辱,你明白吗?”
“是的,夫人。”
温明找消息很快,当天下午,我就知道了夏侯冽被打的整个过程。
我盯着手中记录事件的信,眼神阴鸷,咬着牙一句一字道:“罗、大、贵!”
原来是夏侯冽出来找我的时候,碰见了罗大贵。
那些奴仆认不得夏侯冽,但不代表罗大贵认不得,是他命奴仆把夏侯冽拖到了巷子里狠揍一顿的!
我赶去的时候。罗大贵刚好出了巷道,走去大街上叫人,想让所有百姓都围观夏侯冽被人打了,羞辱他以达到羞辱我的目的!
我将手中的信给捏了个粉碎,转头看向在身后候着的成沁等人,语气森然:“柳依,传我的意思,冰阁拒绝将吃食贩卖给罗家的人,包括是和罗家有交往的商行。”
柳依脸色大变,赶紧跪了下来,“夫人,三思啊!冰阁才刚发展起来,不一定能跟罗家抗衡的了。”
我面无表情地说,“不抗衡,就任由他们欺负老爷?罗家在北镇过的太安逸了,我再三警告过他们,他们既然不会教训家中嫡长子,那就由我来替他们教训!”
我眼里划过一抹凉薄,意味深长道:“放心吧,冰阁不会有事的。”
南蛮天气炎热,冰就是他们的救星。
尤其是他们现在已经习惯了有冰的日子。一旦没了,绝对会怨声载道,将怨气发泄在罗家上。
而冰阁,顶多是元气大伤一些,只要南蛮每天都在高温,冰阁就不可能倒下来!
北镇的商行真是安逸太久了,趁这一次,正好来个洗牌,向这些商行宣告,冰阁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