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二,你或许该带我回村子去看看阿大的情况。/”
整整过去了三天三夜,阿大都迟迟不见踪影,李成蹊在心里明白,那个人或许来不了了。
“不,阿大说让我在这等他。”
阿二固执己见道。
“以前阿大和你约好,是不是都不需要这么久?”
阿二愣了一下,“不需要,阿大一直都很守时。”
“那现在呢?”
“他还没回来。”
“所以,你应该听我的话,和我去村里找他。”
“听你的话?阿大说你一嘴谎话,不能听信。”
李成蹊站在洞口,双手一摊,“你看我没你高,也没你壮,就算是我说了谎话,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阿二挠了挠脑袋,“貌似说的也有道理。”
“现在去村里,说不定还来得及。”
阿二不解地反问道,“什么还来得及?”
李成蹊摇了摇头,“我们先去看看,看过再说。”
阿二说了声好,就让少年跟在他的身后,浑然不觉少年的气息已经不像初遇的粗重沉闷,而是轻若鸿毛。
回村的路,阿二走的又急又快,庆幸的是他记忆犹深,没有忙中出错,很快就回到了村落。
“阿皖,阿二回来了。”
当他出现在村口,瘦骨嶙峋的男人们立刻大声吼了起来,同时呈包围之势将他给围了起来。
“阿二,交出天选之子,我们让你有个体面的死法。”
李成蹊一听这话,心底顿时一沉,反观阿二像个没事人,沉闷地哼道,“一群跳梁小丑,也打得过我?”
不一会儿,阿皖出现在他的面前,看了眼少年,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阿二,交出天选之子,以后这个村子,你说了算。”
“阿大在哪里?”
“阿大被我藏了起来,你要是想找到他,就得把天选之子交给我。”
这时,村口陆陆续续地聚齐一大片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阿二。
“阿二,这些人来者不善。”
阿二眼中并没有那些人,更没有少年的劝告,而是信以为真地接道,“我把人交给你,你把阿大还给我。”
“我答应你。”
阿皖毫不犹豫地应下。
阿二面露喜色。
“但你得先把人交给我,我怕你说话不算数。”
阿二一点犹豫都没,直接就要推走少年。
“阿二,他在骗你。”
阿二立马警惕起来,一把拉回少年。
“阿二,你不见着人,就别急着把我交出去,要不然他拿到了我,又不把人交给你,你到时候怎么办?”
“对,没错,阿皖,你先把阿大带上来。”
阿皖瞥了眼少年,冷哼一声,意味深长,然后又对瘦鬼吩咐道,“去把阿大给我带过来。”
瘦鬼顿时脸色僵硬。
阿皖心底一沉,明白了缘由,“阿二,他不过是个外来者,而我才是你从小到大的伙伴,难道你宁愿相信个老祖深恶痛绝的外来者,也不愿相信我?”
阿二扭头看了眼少年,出声回道,“好,我相信你。”
阿皖开心地笑了笑,出乎意料地直接上前,从他的手里牵走少年,然后拍了拍阿二的肩头,“跟着他们去找阿大吧。”
“好,你们快带我去。”
瘦鬼们停在原地,不知该去何处。
“蠢货,阿大不就在老屋?”
瘦鬼们心领神会,立马行动起来,一大批人分成两派,一派在前面小心翼翼地领着阿二,一派匆匆地跑出众人的视野,悄悄地溜回村子,应该是去那间老屋。
阿皖牵着少年,上下打量,看了许久才出声道,“怎么看,你也不像老祖口中常说的罪大恶极之徒。”
李成蹊平静地回道,“难道你看起来就像那种信守承诺的人?”
阿皖哈哈大笑,“你倒挺有趣的,比阿大更有趣。”
“看你的模样,怎么都和他们不一样,易人而食,难道你就忍心看着?”
“吃惯了鱼,总有人想尝鲜。”阿皖无所谓地接道,“不只是咱们村,其他村也是一样,那些年老体弱的人都会被上锅烹羹,分而食之。”
李成蹊出奇地平静。
“我还以为你会大吼大叫,没想到在外面也是一样的,也有人吃人。”
“你读过书没?”
“书,只听过,但从未读过,老祖说这种东西,是祸害人心的毒药,不让咱们读。”
少年慢慢地蹲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出一个字,指着它说道,“这就是【书】。”
阿皖俯首盯着字,从未有过的认真,比打量少年花费的时间还久,甚是惊讶地讲道,“虽然不明白,但是它很美。”
李成蹊又在地上,写出【阿皖】两个字,告诉他,“这是你的名字,是你存在的痕迹。”
“我的名字,我的痕迹?”
“这两个字刻在这里,百年千年甚至是万年,你都不会被所有人忘记。”
“他们会记得我上万年?”
“从深山中选取最坚不可摧的磐石,以世间最坚硬的铁,刻上风雨无忧的名字,就会一直存在下去。”
阿皖心神往之,也低下身子,摸了摸地上的文字,“这是我的名字,是我存在的痕迹。”
“是的,你的名字,你存在的痕迹。”
李成蹊着重地强调了一遍。
阿皖顿时感觉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沸腾,身上的气血汹涌地翻滚,在少年的眼中形成不可直视的光芒,灿若耀阳。
“握紧你的拳头,大声喊出你的名字。”
李成蹊逆流而上,硬是看着那股光芒化为璀璨,流淌在他的体内,从腹部直升咽喉,然后猛地出声劝道。
阿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阿皖!!!”
“阿皖!!!”
“阿皖!!!”
他的吼声直冲云霄,仿佛带着什么东西撞在了云海,使皎洁的云海翻腾咆哮,如隆起的山峦,高高地耸立。
与此同时,整座小村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俯身跪倒,不敢抬头观望。
唯有少年,屹立不倒。
少年站在原地,仰望苍穹,看着云海翻滚,听着山风呼啸,静观其变。
天与地,在这一刻,交汇,碰撞,于是在半空中缓缓形成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白珠,那颗白珠上接云海,下连阿皖。
“静心、凝神、吸气,谨守这一口气。”
阿皖一一照办,因为他的身体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涌入体内。
于是,那些光涌入了他的体内,那些气也涌入了他的体内,而那颗白珠也钻进了他的身体,停留在他的腹部,落地生根。
随着力量的涌入,阿皖的心神也变得奇怪,突然就觉得一切似乎都不那么重要,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轻盈。
阿皖轻轻一跳,他的身体就离开了地面,飞到了俯瞰全村的高度,在这一刻,他没有害怕,更没有兴奋,有的只是平静。
接着,他又回到了原地。
这一次,他看向少年的目光产生了变化,不再是像之前的贪婪与欣赏,而是有着莫名的崇拜。
“吾师,请受徒儿一拜。”
阿皖噗通一声跪下,跪在少年的身前,以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双手的手心朝着天空,虔诚而又谦卑。
李成蹊一脸茫然,不明白他的心性变化。
他能看穿天地间灵气的走动,能看穿阿皖体内的力量的剧变,但是他无法理解阿皖的心性。
“你为什么突然要拜我为师?”
“徒儿深感往日罪孽之深重,自知无缘脱离苦海,只愿跟在师尊身后,开荒拓疆,教化四方,愿与我往日蒙昧的生灵迷途知返。”
李成蹊心里头顿时有无限的茫然。
“阿皖,我只是个少年,勉强读过些书。我来这方地界,只是想保护某个人的安全。”
而在阿皖的眼中却变成了圣光护体的少年口吐莲花,“阿皖,吾本少年,道法自然。吾来此界,是为庇佑世人。”
“圣师,我愿为您护法,护你之身,法你之行,庇佑世人。”
阿皖跪在地上,神色真挚。
然而,此时此刻,他蜕变之时产生的威压已经散去。
被他镇压的人们也醒悟过来,其中有那么个强者,镇守村落数十年,作威作福,突然受到了这等恐吓,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可他一看眼前这场面,迷惘地不知所措。
“阿皖,你在做什么?”
李成蹊站在那里,也很想问这一句。
但阿皖却不同,闻听这声音,向少年告罪道,“圣师,这是家父村长,是村中的罪恶源头,更是邪祖的伥鬼。”
“你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
“小鬼,你从哪里冒出来的,竟敢叫本村长的儿子给你下跪?”
村长听着自家儿子的口气,像极了那些盲目崇拜老祖的无知者,立刻意识到这一切的源头就出在少年的身上,当即对他哼道,“小鬼,赶紧放了我的儿子,否则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圣师,我爹罪不可赦,欺凌村民,霸占民女,盗存鱼肉,食人骨肉,九死难谢其罪。”
李成蹊都快被阿皖给弄糊涂了,眼前的这一幕看似荒唐,但他却能感受到阿皖的真情实意,尤其是阿皖的话语中充斥的真诚,无可挑剔。
“阿皖,你想要皈依我的门下?”
“圣师,我不配成为您的门徒,但我心向圣师,愿为圣师荡平此间之妖魔,使光明重现人间。”
在他双手交错的手心,缓缓地浮现一颗白珠,明亮而又纯洁。
村长一看到那两颗白珠,眼神瞬间亮起,难以抑制地叫道,“真元珠,是真元珠。”
“不,这是圣师的隆恩,是圣师降临人间的信珠。”
“圣师,请您吞下我的信珠。”
“儿子,你疯了吗?一旦被他吞下你的真元珠,你一身修为就会沦为泡影,而且从今往后,你的性命都会被他握在手里。”
李成蹊毫无芥蒂地一把抓起真元珠,将它吞入腹中。
与此同时,少年的心头浮现一道人影,小似灰尘,但却清晰可见,连发丝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小鬼,还我儿命来。”
村长大怒,趁着少年不谙世事,急忙挥舞七尺大镰刀,冲了上来,一刀直取少年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