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幻象居然如此深入人心,不止此间声音如雷贯耳,让人觉得理所当然,连这鼻尖传来的血腥味都让人身临其境。/”
铁面都统封闭五官,自认为外物不侵,却在呼吸之间察觉到声音与血气的来袭,不由得喃喃自语。
“吾乃圣国开国大王之一的武天王,尔等妖魔鬼怪还不现出原形?!!”
正这时,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悄然响起,铁面都统略一诧异,这声音不是旁人,正是那日夜跟随的黑骑武者。
“没想到我这武道之心如此不堪,居然连身边人都误以为要自封将军元帅、王侯将相,难道在我内心也有叛臣之心?”
铁面都统扪心自问,又忽然自我否定道,“都是幻象的诱惑,我一心为了圣国,为了戎帝,绝无不臣之心,这些幻象都是问心之语。”
这时,神柱之中,各有所思。
“荒唐,我圣国各司其职,尽忠戎帝,哪里有这些跳梁小丑?”孙伯符只能看不能干涉,愤然怒吼道,“都是叛臣,都是谋逆,今日想要王侯将相之位,他日难保不想登上戎帝之位。”
“伯符稍安勿躁,戎帝位高权重,岂是这些宵小之徒可能垂涎?”公孙商早有叛出圣国之意,现在肉身已毁,自然不是为戎帝说话,而是由衷的感慨戎帝之威仪。
世界强者如云,唯独圣国戎帝独领风骚,自称为帝,且不受圣洲拘禁。
“伯符,你如今只是一道残念,与圣国的过往烟消云散,从今往后当秉持侠义,再世为人。”公孙商好心劝道,“伯符,我俩大势已去,又是众矢之的,哪怕回了圣国,也是人人喊打的可怜虫。”
“公孙,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生是帝国的人,死是帝国的鬼,这辈子都不可能归顺封侠。就算我是过街老鼠,那也是帝国的鼠贼,势要搅乱封侠之洲的风云。”
公孙商欲言又止,但被孙伯符一眼瞪来,只好收起心头的话语,摇头叹息。
巫大柱见下方婚战不休,感慨道,“人心不古,难怪封侠之道会取代封禅之道,这般人心怎堪大用?”
司马论之附言道,“是啊,若不是窃夫暗中潜入一洲,伺机而动,妖言惑众,也不至于一方百姓心生歹念。”
“窃夫不尽,人心不古。”
“放屁,我圣国力求忠义,使尊卑有序,定天理伦常,封达官显贵,叫百姓安居乐业,各司其职,哪里像你大陆之上的百姓民不民,商不商,还有甚者封侠也被刁民责难。”
孙伯符据理力争,但无人理睬。
罗中元忽然叫道,“你们快看,下方自称将军的武者和自称元帅的武者打起来了。”
巫大柱兴致勃勃地笑道,“我敢断言,元帅武者打不过将军武者。”
墨脉师兄翟兼爱接道,“无论谁胜谁负,都是条性命,你们这般看戏,不好。”
罗中元觉得有理,面带愧疚,转头不看,谁想巫大柱一把搭在他的肩头,笑道,“翟师弟的那些话听听就好,你又不是封侠,更不是侠道之心,没必要拿那些道理约束自己。”
巫大柱语重心长地说道,“咱们是山中学士,未来是负责教化一方百姓,不见些窃夫的残忍,怎么说给孩子们听,又怎么告诉他们天下窃夫皆该杀,又如何该杀?”
罗中元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
翟兼爱反驳道,“中元兄,你别听他胡言乱语,稚子就是稚子,百姓就是百姓,赴戎机的化名窃夫,寻常人家不必挂怀于心,更不必知晓。有些事情不必说,说了只会让人提心吊胆。”
罗中元也觉得有些道理,“翟师弟言之有理。”
巫大柱用力捏了捏他的肩头,“中元兄,你这也太没原则了吧,怎么谁说都觉得有道理?”
罗中元浅浅一笑,“中元才疏学浅,愿悉听教诲。”
孙伯符冷哼一声,“马屁精。”
公孙商接道,“难怪季策兄历来都觉得中元兄身怀雅士风范,今日越发深信不疑。”
孙伯符也哼道,“都是马屁精。”
巫大柱卷起袖子,不客气地问道,“孙伯符,我看你小子欠揍。”
孙伯符寸步不让地叫嚣道,“巫大柱,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若不服气,咱们过两招。”
“伯符,你就不能改改你的脾气,先前好不容易有所收敛,怎么现在又是这副暴脾气?”
“那也得看人,他巫大柱还不配我屈膝。”
巫大柱吹胡子瞪眼。
“巫兄,别和伯符兄一般见识,您大人有大量。”
“哈哈,还是我家中元兄说话好听,可不像某些人只会满嘴胡诌,连个小少年都打不过,被人吓得不敢动弹。”
“巫大柱,我看你是存心想要找茬。”
孙伯符顿时炸了毛,气呼呼地要冲上去。
然而,此间都是些残念,斗斗嘴还行,真动起手也是空虚一场。
桃如菽见状,叹了口气,“难怪都是些残念,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你们抓紧机会修炼,何愁不能早日登临非凡之境?肉身没了又如何,那元神还在神柱之中,只等神柱之主浴火重生,还不是再次重获生机,逆转生死,再塑肉身?”
“孙伯符,你自诩圣国正道武夫,天不怕地不怕,不愿受人拘束,但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兄长为何而死,又是为谁而死?”
“难道你就不想亲自动手,手刃元凶?如果不是神柱助你一臂之力,你以为凭你的那点功夫和修为就能逆转乾坤,去为自家兄长报仇雪恨?”
孙伯符闻听这话,羞愧难当,“我明白我的处境,更明白我的困境,我改变不了现如今的局面,明知敌人是谁,但我也不敢出手。”
“孙伯符,机会我们给了你,力量我们也给了你,甚至连立场都为你改变。”桃如菽妙语连珠,“你扪心自问,场中哪个人比你更迫切地需要力量,不择手段也要获取力量?”
孙伯符只觉心如刀绞,不由得倒退三步,哑口无声。
“如果你认为这是道残念,才任由它心猿意马,那我告诉你就算此间回天,元神归位,你也不可能得偿所愿,区区一道残念都压不住,还怎么可能压得住元神?”
“孙伯符,你若是不想为兄报仇,我现在就替你摘除出去,还你自由之身。”
孙伯符大惊,一屁股跌坐在地,失魂落魄。
“神柱九字,除道墨之外,本该是兵字第三,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何会是巫字第三?”
孙伯符默然不语,顷刻过后,笃定地回道,“是因为我不肯唤醒他体内的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