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蓬内的李成蹊放下酒杯,身子向后一倒,倒在船蓬外,恰好露出半个头,眯着眼打量了下岸上的说说之人,便腰杆一挺,恢复原样,继续喝着酒。/
周郎坦然地站在船头,问道,“你又是何人?”
“路见不平之人。”
周郎飞身而起,快如闪电,一手按在他的脑袋,砰地一声连头带人砸进地里,嗤笑道,“你以为自己是谁?”
“住手,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
“是啊,你这厮欺人太甚了。”
“放开那个人,有本事冲我来……”
话音刚落,周郎已纵身一跃,一把抓住说话之人的脖子,冷眼笑道,“你想让我对你做什么?”
呜呜呜!!!
这个人支支吾吾,不是说不出话,只是不敢说话。
“你休要恃强凌弱,我谢怀安不服。”
人群之中,终于站出个气势汹汹的武夫,指着周郎厉声训道。
“谢怀安,你可知谢怀定是谁?”
周郎提着那个人,一把摔在地上,直摔的他口吐鲜血,五脏六腑都乱成一团。
“住手,休要伤人。”
谢怀安没有回他,而是直接一步跨了出去,武势一开,煌煌大威,犹如山雨欲来,叫人不敢轻视。
围观之人见武势,纷纷逃走,定力稍微差些,当场就被压趴下,呼吸艰难。
“你知道什么是前因后果?”
周郎没有急于伤他,而是抬起左手,打在他的手腕,推开他的拳头,身子往后轻轻一飘,顺势躲开他的凌厉攻势。
谢怀安见他身手轻盈,近身不得,便拔出腰间的剑,剑光一寒,嗖地一声割破他的衣角。
周郎怒斥道,“谢怀安,我三番两次让你,你别不识好歹。”
“刀剑无眼。”
周郎闻声,勃然大怒,脚尖点地,意欲出手反击。
“随他去吧。”
就在这时,李成蹊忽然暗中说道。
周郎只好忍下心头怒气,大袖一甩,“谢怀安,你该庆幸自己姓谢。”
谢怀安不知为何,怒气更甚,直接爆发一身的气势,右手横剑在胸口,左手引起一缕真气,轻轻抹在剑身。
“不好,是谢氏剑法【小草怀志】。”
“快躲,否则武夫之下,武势难盛,日后修为又得耽搁百年之久。”
人群中不乏眼界非凡之人,一一叫破了剑式,夺路而逃。
可惜,剑起云岚,归于尘埃,见这一剑的人已在剑中。
下一刻,武夫之境的人无不一头栽倒,脸色苍白,捂着胸口,难以言喻。
更可怕的是他的剑还未递出。
“糟了,剑势已成,我们躲不过了。”
“怀安大兄,还请收剑,放我们一条活路吧。”
“是啊,怀安大兄,这是山下,经不起你这番折腾。”
那些人见无处可逃,只得出口劝阻。
“谢怀安,你这一剑递出,不说要坏了河道,只怕对岸的酒楼也要凶多吉少。”
众人仿佛又找到了突破口,连连喊道,“谢大兄,你不顾及我们这些修行者,也得顾及那些无辜的百姓啊。”
“是啊,平民百姓何其无辜,手无缚鸡之力,又哪里受的起你这一剑?”
然而,谢怀安置若罔闻,眼中唯有周郎。
“我有一剑,身怀远志,你可敢接?”
“你这一剑,是强是弱,暂且不论,但剑一出,必然要殃及无辜,你不知道?”
“若能为民除害,必要的牺牲在所难免。”
这时,谢怀安冷笑一声,毅然递出了手中的那一剑。
这一刻,见剑势之人无不心如死灰,哀叹不已。
糟了,百年心气又毁于一旦,早知道就不来看戏了。
灭!
就在那剑势汹涌崛起之时,一道声音悄然响起,瞬间打消了本该翻滚咆哮的剑势。
“不分青红皂白,不问是非曲直,全凭个人喜好,你这样的世家弟子,或许才是天下的不幸吧。”
李成蹊在船蓬之中,冷声讥讽。
“我道这狗奴才哪里来的狗胆,原来是狗仗人势,恃强凌弱。”
“你一身血气汹涌,杂乱不堪,应该是杀了不少人吧。”
“不错,我谢怀安敢作敢当。”
“现在看来,你杀的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窃夫吧。”
窃夫?!
这两个字一出,所有人的心头都猛地笼罩一层阴霾。
就如同各个朝代初期的大兴文字狱,圣国当道,也不例外。
窃夫二字,仿佛成了催命符。
无论是世家弟子,还是宗门真传,以前、现在只要有人敢说这两个字,必然要承受窃夫的雷霆之怒,轻则抄家灭族,重则刨坟鞭尸,祖宗祠堂不得安宁。
封侠世道的规矩,在圣国世道被坏的一干二净。
强者为尊?!
但此刻谢怀安却没有之前的坚定不移,因为他自己明白自己手中的鲜血到底来自哪里。
谢氏从未归顺圣国。
谢怀安也不例外。
他既不是窃夫,也不是圣国榜上有名的官员。
“关你何事。”
“我素来敬佩怀定道兄,这才对你礼让三分,饶你一命。”
提及谢怀定,谢怀安的脸色格外狰狞,“我不需要你的礼让。我自己有本事让你……”
砰?!
“有本事让我对你另眼相看???”
周郎明白李成蹊的心意,直接上前一拳将他打倒,然后像是拎着鸡仔一样提起他,视线相对,冷笑道,“你觉得自己算什么东西?”
周郎这一拳不只是打在他的体魄,更是一拳打在他的记忆深处,强行纂改了他的某些记忆。
噗!
“我是谢怀安。”
“你是谢怀安,去吧。”
周郎像放飞燕雀一般,将他往天空一抛,然后纵身跳回船头。
“我本以为你会杀了他。”
李成蹊袖口一抖,露出个酒壶,随手丢给躺下的周郎。
“现在这个世道不是最乱的世道,也不是最坏的世道,但人心却是最虚浮,最经不起推敲的世道。”
周郎接过酒壶,仰头就是一大口,不由得赞了一声好,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古怪,自己是域外天魔,无知无觉,怎么会有酒好的念头?
忽然,他看向李成蹊,只见对方饶有兴趣地问道,“此话怎讲?”
周郎自嘲一笑,他能对抗自己的魔化已是万幸,怎么可能纂改自己的心性,所以他接道,“这个世道的人知道了太多,又想要的太多,但偏偏自身的本事又达不到。”
“难道这不正是适合心魔扎根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