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背后那些是什么?”
这日,布衣中年来到了偏僻的村落,在这里群居而食,群居而出,没有秩序,没有长幼,只有强弱。/
当他来到之时,恰好遇到个落单的稚子,一脸黝黑,但那双眼却是水汪汪的清澈,哪怕那黝黑的脸颊上有一道狰狞的旧疤,可依旧难以掩饰孩子的纯洁目光。
“我的背后什么都没有。”
布衣中年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于是便认真地回了他。
“不,你的背后有东西。”
稚子倔犟地坚持道。
布衣中年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而且认真地看了一眼,确认无误过后,才蹲下身子,和他说道,“我的身后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你的背后有东西。”
稚子依旧倔犟地坚持道。
布衣中年有些恼怒,但碍于对方只是个孩子,便不再和他计较,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有个身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抱起稚子就是一顿毒打。
布衣中年不忍直视,便出手救下了他,哪知那个人恼羞成怒,居然搬起地上的石头使劲向他砸来。
布衣中年震了震衣裳,那个人就飞出好几米外。
那个人顿时知道眼前人不简单,立马跑了回来,跪地求饶。
“起来吧,我不怪你。”
“谢大人宽宏大量。”
“你走吧。”
“走没问题。”那个人欲言又止。
“说下去?”
“只是您能还回我的孩子?”
“你对个不满九岁的孩子施以暴行,也配做他的父亲?”布衣中年一声冷哼,“何况,你有个证据说明他是你的儿子?”
“我没办法证明他是我的儿子。”那个人哭哭啼啼道。
“既然没有办法,那你凭什么要我把他交给你?”
那个人支支吾吾。
布衣中年不予理睬,转身就走。
那个人一把搂住他的大腿,求道,“求求你还给我吧,要不然我铁定会被村里人打死。”
“若你没有办法证明他是你的儿子,我是不可能还给你的。”
“大人,你就算打死我,我也没办法证明他是我的儿子。”
“既然没办法,就不要来烦我。”
“大人,大人,你听我说,他是我的女儿,不是儿子啊。”
布衣中年表情不可察觉地抖了一下。
“你说她是你的女儿?”
“实不相瞒,她确实是我的女儿。”
“你有什么办法证明她是你的女儿?”
那个人破涕为笑,“乖女儿,快叫阿爹。”
她顿时木讷地叫了声阿爹。
那个人一脸笑容,“大人,你这下相信了吧。”
布衣中年再次抽搐了一下,“不行,她比较蠢。”
“阿春,和我回家。”
那个人张开双手,她仿佛瞬间忘却了先前的记忆,一个飞扑钻到他的怀里,“阿爹救我。”
那个人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当面对布衣中年的时候,却是一脸的谄媚。
“阿春,春风十里不如你,真是个文气的好名字。”
“大人,我可以带走她了吗?”
“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那个人喜不自胜地忙往回跑。
当她面对着他,再次僵硬地指着他的背后,“那里,有很多人。”
布衣中年回身看了一眼,始终看不见人。
“阿春,闭嘴,不要胡说八道。”
那个人似乎知道些什么,立马捂住了她的嘴,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布衣中年只当是个玩笑话,不甚在意,继续向那个村落走去。
当他来到村口,正有群孩子唱着歌谣,“阿春蠢、阿春笨、阿春是个脏姑娘;阿春黑、阿春坏、阿春是个小妖精;阿春痴、阿春傻、阿春是个撒谎精。”
一遍又一遍,似乎没完没了。
布衣中年听不下去了,便随手抓来个少年,问道,“你们说的那个阿春,可是个这么高的小姑娘,皮肤黑的像夜色,脸上这里有块这么大的伤疤?”
少年颤颤兢兢地回道,“是,是,是的,大人。”
“为什么说阿春是个脏姑娘?”
“娘说阿春的身上有脏东西,是男人留下的脏东西。”
布衣中年皱了皱眉。
“为什么说阿春是个小妖精?”
“娘说阿春的眼睛有魔力,只要是见过的男人都无法释怀。”
布衣中年眉头皱的更深。
“为什么说阿春是个撒谎精?”
“这个不是娘说的,是我说的,因为阿春总是喜欢指着别人说,他背后有东西。”
“她不止对一个人这么说过?”
“她疯疯癫癫,逢人就说,你背后有东西。”
“原来是个可怜的疯姑娘?”
布衣中年散了忧愁,眉头舒缓。
“不,阿春一点也不疯,她可聪明了。”
他突然偷偷地告诉布衣中年,“我曾经问过阿春都看到了什么。”
布衣中年的心咯噔一声,仿佛错过了什么。
“她有没有告诉你?”
“她当然告诉了我。”少年骄傲地拍着胸膛,“她告诉我那些人背后都站着双眼空洞的人,只会木讷地跟着那些人,没有哭也没有笑,仿佛想说什么,却始终不开口。”
布衣中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有没有清楚地描述那些人?”
“何止是清楚,简直是惟妙惟肖,记得那一次我问了他,是谁跟在我阿爹的背后,她给我说了个女人的容貌,然后我回到家又向我娘告状,说阿爹在外面找了个野女人。”
“阿娘拔起村里唯一的石刀,怒气冲冲地问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娘亲,可娘亲只有惊恐的表情,从那以后再也不让我和阿春在一起玩,甚至再三让我远离阿春。”
说到这,少年露出了罕见的羞涩,“哪怕阿春黑的找不着,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脸上有块吓死人的疤,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去见他。”
“可惜,他总被一群坏大人带着,说是要做少儿不宜的事……”
这一刻,少年只觉得脸上多了一阵风,然后就见布衣中年一身血迹,怀抱满身腥味的阿春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少年,你愿意用你的性命保护她?”
布衣中年放下阿春,问向懵懂无知的少年。
这时的少年还不懂什么是性命,但依旧鼓足了勇气回道,“我愿意。”
于是,布衣中年在孩子的脑海中留下了一套拳法和一篇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