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沼泽密林中,阿尼哥现了原形,一脚深一脚浅艰难前行。
众人坐在他的背上有说有笑,就连地涌夫人都小媳妇似的端坐在乔小桥身旁。
乔小桥没有理她,只当她是空气,地涌夫人不以为意,笑眯眯地听着众人闲聊,时不时还搭上一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众人之间的隔阂已经消除,关系颇为融洽。
大家喝着果酒,话也渐渐多了起来,马良对叶苏的感情生活比较感兴趣,表示他这么帅的大叔,肯定有非常荡气回肠的过去。
唐纨哂道:“他有什么荡气回肠的,被人甩了以后就和乔小桥一样不近女色了,天天躲在军营里,去哪荡气,又去哪回肠?”
乔小桥抗议道:“我不是不近女色!”
地涌夫人眼睛发亮,轻轻扶着乔小桥的肩膀,他头都不敢回,脸上却是蹭蹭的红了。
叶苏反击道:“你自己还不是,跟着陈西平十几年了,陪着他泡妞,陪着他打仗,人家心里哪有过你。”
唐纨辩解道:“我又没要他心里有我,我只是他的随军参谋。”
叶苏酒意上涌,讥道:“得了吧,你那点心思谁看不出。”
唐纨发出“喵”的一声怒吼,道:“我那时候还小,他早就已经阅女无数了,被他撩到能怪我?最起码他一直想着要娶我,连陈菲儿她娘都放弃了。”
叶苏气也上来了,道:“人家可从没在别人面前说过喜欢你,还不是一天到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唐纨叫道:“那也比你的交际花好,我出门买颗魔晶能看见六七个上过她的男人。”
叶苏一拳锤在阿尼哥的背上,阿尼哥浑身一抖咬牙忍住了,知道吵起来了,连哼都不敢哼。
两人对话间信息量极大,但此刻**味太浓,说不定马上就会爆发大战。马良和乔小桥两人哪里敢说话,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往对方身上一靠,互相倚着假装睡着。
唐纨喘着粗气半天不说话,叶苏也只顾着喝酒,还是地涌夫人打破了僵局,捂着嘴笑道:“所以说,小猫咪当初也是大美女呀,真想看看呢!”
唐纨忽然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委屈地嘟囔道:“谁是小猫咪呢?”
叶苏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
他伸手将唐纨揽入怀里,小家伙又抓又挠,却没从他怀里挣脱。
半晌无话,阿尼哥忽然举起鼻子,指着前面不远处,道:“我们绕着走吧,碰上蛇母了。”
众人迷惑不解,纷纷抬头观望。
沼泽密林中树木参天,树干既粗又直,到了顶端却枝繁叶茂,像是厚厚的盖子将整片沼泽罩在下面。
阳光从枝叶的缝隙漏下来,形成一道道光束,这种美妙的景象在人间界被称为“耶稣光”,物理学中叫做丁达尔现象。但在这沼泽密林中,有限的耶稣光却并没有带来彻底的光明,反而将幽暗的环境衬托得更加诡异可怖。
前方的能见度很低,众人睁大了眼睛也只能看到有限距离。似乎因为一道石壁的阻挡,已经没有路了。
随着距离的拉近,大家看清了面前石壁的全貌,竟是一大块缓慢蠕动的蛇躯。
蛇躯上有着繁复的花纹,细小鳞片在射下的光束中闪闪发亮。
这分明就是一只无比巨大的蛇,它的身体光平躺在地上就有三四米高,两边延伸消失在视野中,光想象一下它的全貌就让人毛骨悚然。
地涌夫人抓着乔小桥肩膀的手指不自觉开始用力,乔小桥惊觉回头,发现她的嘴唇已经紧张得发白了。
他举起手又犹豫着放下,然后再举了起来,拍了拍地涌夫人的手背,安慰道:“没事的。”
地涌夫人强笑了一下,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
唐纨也寒毛直竖,低声道:“好可怕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条蛇,我们怎么过去啊?”
阿尼哥换了个方向,笑道:“没关系的,蛇母从来不主动攻击,只要绕着它走就好了。”
他边走边给大家介绍,将关于蛇母的情况一一道来,令所有人都啧啧称奇。
据他所说,蛇母常年在沼泽密林中游动,从不主动攻击其他任何生物,是最和善的精怪。它在比丘国被视为圣蛇,很多人都相信碰见了蛇母是要交好运的。
在比丘国的酒馆中,许多说书人会说关于蛇母的传说。这些传说中,蛇母的年龄最短也是在封神之战以前,甚至有些说是开天辟地之时,就有这么一条大蛇生活在沼泽密林。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杜撰,但蛇母的年龄一定不小。
据说曾有很多精怪想在沼泽密林中修建洞府,但直到现在,一个洞府都没有建起来。修为高深的人类想要去斩蛇除妖,但这些人也都淹没了在了历史的长河中,没有一人扬名立万。
蛇母就像是一座高山,一条长河,见证着历史的兴衰,朝代的更替,但却从来没有改变过分毫。
大家惧意尽去,开始对蛇母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马良还有些不信,道:“说得这么玄乎,难道这蛇母修炼了如此长的时间,就不化形的吗?”
阿尼哥摇头道:“这我也不清楚,但确实有精怪是不化形的。在比丘国的西面据说还有一只巨大无比的牛怪,它和蛇母一样,也被比丘国称为圣兽,已经活了好几千年。但近十几年没人看到过牛怪,蛇母却一直在这片密林里。”
蛇母那光滑的身体近在咫尺,马良突发奇想,让阿尼哥更靠近一些,然后伸手摸了摸,笑道:“真的是蛇啊,感觉好神奇!”
唐纨也让叶苏抱着自己靠近,然后伸出小爪子摸了摸,惊道:“好滑呀!”
乔小桥趁大家没注意也偷偷来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一脸讶异的表情。
忽然巨大无比的蛇身动了起来,像是迅速开动的列车,在沼泽中破开水面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阿尼哥更是腿都发软了,呆在原地浑身颤抖。
唐纨叫道:“阿尼哥,这是怎么了?”
阿尼哥口齿不清道:“我,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看它,它这样动过。”
很快,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了巨大的声响,仿佛又有列车从远处开来,动静大得让人想要立刻转身逃走。
马良扯着阿尼哥的鳞片喊道:“快走啊,你呆在这里干什么。”
阿尼哥带着哭腔道:“我,我也想走啊,走不动了。”
叶苏将马良往后一扯,站在了所有人最前面。他单手持剑,另一只手在剑锋上抹过,银剑释放出清冷的光芒,像是一弯明月。
虽然已经亮出了自己最强的招数,但叶苏心中一点安全感都没有。面前一股极为可怕的威慑力袭来,让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在神魔战场上,叶苏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早已将心脏锻炼得坚如钢铁,但面前这一幕却已经超出了正常人所能承受的极限。这是面对远超自己数量级的生物,来自天性中无法抑制的压迫感。
一个如同火车头般巨大的蛇头转瞬即至,距离众人还有四五米的时候,非常突兀地停了下来。一动一静之间的转换毫无缓冲,让人非常难受。
片刻后才有一阵狂风吹到众人身上,是刚才蛇身在穿行时空气流动产生的,这阵风更是让大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蛇母的脸比身体略扁,两只眼睛并不明亮,显得有点昏黄朦胧,不让人觉得有多恐怖,甚至还有些温柔平和。
它的脖颈微微抬高,头部稍侧了一些,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看起来像是对众人十分好奇。
蛇母没有动,所有人也都不敢动,就这么互相对望着,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凝滞了。
不知过了多久,蛇母吐了吐舌头,然后竟转身就这么走了。
挡在众人面前的蛇躯也在一直移动着,像是一列极长的列车开过,过了好几分钟才让开道路。
沼泽密林中重新恢复了平静,马良开口道:“刚才,你们可能不知道,蛇母在和我说话。”
所有人都面色古怪地望向他,居然大家异口同声道:“蛇母也在和我说话。”
就连阿尼哥都凑热闹般说道:“我怎么觉得蛇母也和我说了话?”
马良有点尴尬,问道:“难道它和你们都说了吗,大家都是在脑中听到了它的声音吗?”
唐纨点了点头,道:“我刚才听到脑中有个很温和的声音和我说,小家伙你很古怪啊,不是本地的吧?我就说不是啊,它还笑了,问这里好玩吗?我说还可以,就是太危险了,还有你这么大的家伙,好可怕。它哈哈大笑,说小家伙可惜你没有完整的妖丹,不然我就帮你也变大一点。”
马良打断道:“它和你说了那么多话?”
唐纨点头道:“还没完呢,它还说我挺有意思的,让我以后万一碰上什么麻烦,可以来这个林子里找它。”
乔小桥也开口道:“它和我说,就是我体内的地脉之气惊动了它,让它忍不住想亲眼看一看。它还说这东西对它已经没用了,但想要这东西的精怪和人类有很多,以后我要当心些。”
马良尴尬道:“它和你也说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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