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酒足饭饱,都放松了下来。剩下半只兔子还没吃完,几人啃着果子,天南地北闲聊。
阿尼哥也曾在仙灵界各处游历过,据他描述,仙灵界地域广阔,而且大多荒无人烟。
野生动物和精怪的数量远超人类,它们占据着大量洞天福地,按照不同种属的习性,有的喜群居,也有的偏爱独来独往。
相比起精怪的松散体系,人类则多是聚居。
精怪与人类的相处尚算和平,人类聚居地和国家的文明水平不高,停留在人间界唐朝时期。但人类的生活方式却引领了仙灵界时尚的风潮,修为高深的精怪都喜欢仿照人类的生活习惯安置洞府,享受人类所享受的文化娱乐生活。有的精怪干脆堂而皇之与人类生活在一起,甚至有些还在人类社会里身居要职。
以目前仙灵界的主流思想来说,精怪修行的主要目标便是化为人形,一旦完成了化形,才能学习人类的功法,掌控自然之力。当然也有精怪固守成规,认为只有提升本体的实力,才是大道正途。
这两种观点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早在第一次仙灵界大战之前就有过非常激烈的碰撞,目前先不赘述。
但大部分精怪都在追求化为人形这一目标,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唐纨好奇道:“为什么要先化为人形才可以学习功法,在仙灵界是谁制定了这样的规则吗?”
阿尼哥指了指天空,眨眼道:“这可就要问仙人们了,我怎么能理解这么高深的东西。”
叶苏倒是对仙人境界这个说法比较感兴趣,很显然所谓的仙人,对应的阶段就是神魔界中的圣域。但阿尼哥对仙人境界了解甚少,一问三不知。
仙灵界与人间界的交流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两个位面在知识文化上互相影响,早就融合在了一起。人间界的神话传说大多都来自仙灵界,有些是真实的,有些则是加以夸大后杜撰出来的虚构故事。
而在仙灵界,同样也有着许多人间界文化影响下的痕迹,包括语言文字,社会结构和饮食文化等。甚至传说在天地初开时,仙灵界是没有人类的,仙灵界的人类,正是由人间界移民而来。
精怪和人类开始修炼,都可以称呼自己为修行者,当然,人类还是比较喜欢叫其他族类的修行者为精怪。
两者同样在境界上分为洗髓、炼虚、通幽和洞玄四期,而洞玄再往上,便是那玄之又玄的仙人境界。
阿尼哥感叹道:“在很早的时候,人间界的修行者是很强势的,经常在仙灵界中发动大规模的战争,抢夺地盘和天材地宝,那时候你们被统称为外来者,很让人害怕。”
唐纨感兴趣道:“那现在不害怕了吗?”
阿尼哥解释道:“人间界修行者参与了几次比较著名的大战,最后要么被消灭,要么就彻底融入仙灵界。两界的通道在上一次大战之后彻底关闭,近几十年才再次开启。再次开启通道后,人间界就成为了弱势的一方,声势小了很多。”
几百年的漫长生命,总不是白白睡过来的,阿尼哥的阅历丰富得让人惊叹。他讲了许多关于封神大战和西游故事中的典故,阿尼哥的故事比起人间界的神话传说多了一分真实,少了一些浮夸,让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夜渐渐深了,但山丘之后的火堆旁,大家吃着果子聊着天,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和谐融洽得像是在春游野营。
无底洞外。
一个红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洞口,然后瞬间消失,再次出现已是洞底。
熔岩池比之前扩张无数倍,淹没到通道口处,红色的身影站在熔岩池边,高温对她来说没有丝毫影响。
这个穿着红衣红裙的小女孩直直盯着熔岩池的最深处,小脸神采飞扬,似乎颇为愉悦。
她漂浮了起来,然后向着深处移动,很快便到了承载地脉之气的石台上方。
她在空中缓缓倒转了身子,竟以头朝下的姿势向着石台撞去。石台在她接近到数米的距离时,寸寸碎裂,化作齑粉。她就这么一直撞进了熔岩之中,周身数米范围内熔岩无法近身,像被一个无形的球体排开。
很快被排开的熔岩再次激荡回流,将她的身影彻底淹没。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淹至洞口的熔岩缓缓退却,不再向外扩散。
草原上,火堆旁。
夜晚是修炼的黄金时间,聊完天后大家都不想浪费,纷纷围着火堆打坐,修炼的修炼,疗伤的疗伤。
乔小桥身旁灵气浓郁,简直是移动着的洞天福地,马良修炼不久之后又上吐下泻了一次,距离提升到炼虚期越来越近。
修炼向来是从易到难,好比注满一个数升的杯子,只需要半升就可以达到洗髓期,然后再注入一升就可以达到炼虚期。但完成通幽期可能需要注入的水就要翻倍,洞玄期更是比之前所有修炼的总和还要多上很多。
后半夜的时候,更深露重,凉意渐浓。
唐纨非常人性化地伸了个懒腰,爬到叶苏的怀里开始睡觉。其他人则沉醉于浓郁的灵气环境,就连叶苏都没有享受睡眠的心思,老老实实继续疗伤。
他受的伤都是自己沸腾魔血引起脏腑和毛细血管的损伤,这些需要时间慢慢温养。幸好叶苏沸血停止得很及时,脏腑的损伤并不严重。经过了一个晚上的疗伤,已经不再咯血,面上也渐渐恢复了生气。
第二天众人继续坐在阿尼哥背上赶路,仙灵界处处都是未开发的原始风貌。一路上经过的森林郁郁葱葱,湖泊纯净秀美,远处山峦叠嶂,如墨如岱,美不胜收。
这样的旅途让人流连忘返,唐纨用小爪子挠着叶苏,轻声道:“不如我们就留在这里吧,这里好美!”
叶苏轻笑道:“难得有地方能入你的眼,行呀,以后我们就到这里结庐而居,也算是一大乐事。”
“以后,还要以后吗?”唐纨叹了口气,道:“你是觉得欠他的,都要还清才行对不对?”
叶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了抚唐纨的小脑袋。
唐纨也不说话,半晌后低声抱怨道:“总不会要守着那小姑娘一辈子吧?”
无底洞外。
几个戴着狗脸面具,身穿紧身劲装的黑衣人在四处搜索,他们非常专业,也非常细致,但还是一无所获。
稍远处,一个同样戴着狗脸面具,身穿深红色紧身劲装的男子蹲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像是一尊雕塑。
一名黑衣人快步到他面前,躬身道:“戴总管,对面有隐匿形迹的高手,手脚很干净。”
戴总管默然不语,半晌后才伸手一指南面的方向,声音木然毫无感情道:“那里。”
黑衣人按照戴总管的指令继续搜索,正是朝着龙栖吾逃走的方向。
越靠近目的地,阿尼哥的脚步越快,似乎心情也越急迫。他的状态明显与之前完全不同,唐纨和马良都是心思细腻之人,很快便发现了异状。
马良问道:“阿尼哥,我们快到了吗?”
阿尼哥嘿嘿一笑道:“过了前面这林子,差不多就到了。”
马良道:“你住的地方到底是啥样,你都还没给我们讲过呢!”
阿尼哥道:“我住在一座叫南山的山上,不过住得不高,旁边就有一个瀑布,环境很好。”
“你是一个人住?”马良又问道。
阿尼哥憨厚地笑了下,道:“不是一个人。”
唐纨夸张道:“哎哟哟,还有一只母穿山甲在家里等你?”
阿尼哥吓了一跳,忙摇头道:“我是供奉了一位小神仙,她可是不得了的人物,千万别开这种玩笑,对仙人不敬的。”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唐纨更是爬到了阿尼哥的头部,用小爪子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什么小神仙,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天上的仙人长啥样吗?”
阿尼哥与众人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相互之间建立了非常牢固的信任感。更何况他从没和人说过这件事,正好也想倾诉一番,于是便把这小仙人的来历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大概在数十年前,阿尼哥还只是一只无法化形,终日躲在山洞中修炼的穿山甲。他运气比较好,光是靠着自己在山中挖掘,没有遭遇争夺,便占下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洞天福地。虽然地方不大,但竟有一泉眼每日能产出不少青碧水。
所谓洞天福地,是仙灵界中灵气最盛的所在。一般来说,精怪的成长速度完全是由所处的环境决定。
除一些天赋异禀的先天灵兽,大部分精怪在修炼过程中,都会花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寻找一处适合自己的洞府。实在没有好运气,得不到灵气充沛之地,那就只有寄人篱下,投靠到其他拥有洞府的精怪门下。
青碧水乃是洞天福地之中大量灵气浓缩所化,与朱果齐名,号称仙灵界两大量产天材地宝。
可想而知,能够产出青碧水的洞天福地能够带来多大的好处。这个收获让阿尼哥欣喜若狂,但好景不长,很快这个地方就引来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一日阿尼哥在山洞中修炼,身旁像水槽一样的池子里,装着满满一池青碧色的液体,正是凝结出青碧水的天然泉眼。
恍惚间听得青碧泉眼处有动静,他睁眼一看,竟是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皮肤白如冰雪,五官精致得近乎完美,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双眼,其中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般深邃无比。
阿尼哥被震慑住了。
倒不是因为小女孩的长相,他一只未化形的穿山甲,哪里能分辨得出人类的美丑。他是觉得这个小女孩能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而不惊动自己分毫,一定是非常厉害的人物。
他低眉顺眼地蹲在旁边,猜测小女孩应该是为了青碧水而来。果然不出所料,小女孩低头看着青碧水,表情上显得很愉快的样子。
然后她就把整个头埋进了水里。
整个头埋进了水里。
整个头。
同时传出了非常响亮的吸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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