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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卿见我无动于衷,起身出了房间,几分钟后又端进来了一碗清粥。
是啊。
我不想死。
我还有太多太多未完的事,我还不想死。既然如此,我又何苦为难我自己。
人一旦有了生的念头,就会想法设法的活下去,即使身处一片看不见光亮的阴霾中,也会拼命为自己寻找出路。
我挣扎着起身,阿卿见我有了动静,忙扶我起来,给我身后垫好了枕头。
我的眼神落到了那碗热粥上,阿卿欣慰地笑了笑,随即端起了碗:“林小姐,我喂您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我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接过了碗。
我端起碗就直接大口往嘴里灌汤,我拼命地喝,很快碗就见了底。因为喝得太快,我被呛得直咳嗽,眼泪也被呛了出来。
“林小姐,您慢点,刚热好的,烫。”阿卿拍了拍我的后背,道。
“不烫,不烫……”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眼泪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阿卿从我手里拿过碗放到了桌上,她抱着我,轻声抚慰:“心里不好受就哭出来吧。”
终于,我不再克制不再伪装,我抱着阿卿放声大哭,多年来的压抑全部宣泄了出来……
阿卿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她就像个温婉的姐姐一样,让我感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阿卿,你妹妹……她怎么了?”和阿卿闲聊时,我没忍住问了出来。
我心里暗自懊恼,这一定是非常不愉快的回忆,是我多嘴了。
“阿卿,对不起,我们说别的吧。”
“没关系。”阿卿眼神中并没有流露出伤情,只是浅浅一笑:“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早就接受了。”
阿卿极为认真地看着我,眉眼间温柔似水:“她和你一个年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想到了她。”
“我和妹妹从小相依为命,从她刚出生的时候我们就没有了父母。我们两个小孩子没什么能力去赚钱,我就只好出去讨饭。可时节不佳,那个时候闹饥荒,寻常人家自己都不够吃的,怎么会给别人。那个时候呀,就连吃树皮也是常有的事。一次我从外边捡了个窝窝头,我高兴坏了,那时候我特别饿,我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后来我忍住了,我想拿回去先给妹妹吃。可是我回去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凉了。”
“她那个时候才四岁,经不住饿。”
阿卿眼中闪着泪光,她轻轻擦了下,脸上还是带着熟悉的笑容,继续讲述着属于她的故事。
“再后来,我自己挖了个土洞埋了她,我就一个人到处讨饭,直到后来遇见了傅先生。”
“那个时候先生还很小,他比我还要小一岁呢。但是他很善良,他总是从家里拿一些吃的给我。这种生活大概维持了一年,一年之后,先生不见了,我也没有找到过他。”
说到这儿,阿卿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很快她又笑了起来:“不过这个世界也许就是这么小。五年前我来这边打工,再一次遇见了先生,我对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是他收留了我。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一直跟着先生了。”
说起傅景臣的时候,阿卿似乎眼中都带着光。
在阿卿眼里,他就那么好吗?
“林小姐,我认识了傅先生这么些年,小时候的他秉性纯良,现在虽然变化了很多,但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阿卿顿了顿,眼皮也低了下去:“而且我看得出来,先生对您是真的非常上心。”
所有人都这样说。
他们都是从傅景臣的角度考虑,所以看到了他的千好万好,可是从没有一个人站在我的角度想过。
也许从一开始,我的父亲就不应该因为傅君尧而背锅,母亲也不会因此突然病重,我也更不可能高考严重失利错失理想学校,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不能与深爱之人相守。
也不可能在misery受尽屈辱。
六年了,我的生活被夺走了六年,被改变了六年。这六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快乐,我每天都是逼着自己,因为我不想堕落,不甘于堕落。
我就是那样自命不凡的人,不愿意向命运低头认输。
“阿卿,我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
“一个人对你非常好,你就一定要喜欢他吗?”
“并非如此。”
“同理,傅景臣他对我上心,我就一定要接受吗?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阿卿,你不知道,是他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是他将我拉入了深渊。这样的爱给你,你敢要吗?”
阿卿低下了头,“我只知道,所有的事已经发生了。您纵使心中埋怨不公,也没有办法挽回。您能做的就是接受,接受这不公的一切,然后才能去改变。”
这个道理我又何尝不明白,我一直都在改变。所有的不堪都是我前进的动力,我不想再做那个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谢谢你阿卿。”无论她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现在看来她是在帮我。
“您客气了。”阿卿莞尔一笑,她摸了摸我还输着液的右手,可能是觉得有些凉,又给我拿了一个暖水袋。
真是个心思极细的妙人。
我摸着右手之下的暖水袋,心中觉得不值,为阿卿这样温婉动人又细腻痴情的女子感到不值。
“阿卿,你喜欢傅景臣吧?”
阿卿唇边扬着温柔的笑容,她没有承认,但也并没有否认:“我自知与先生之间是云泥之别,不敢妄想。”
“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恶魔。”
“在您心里,他也许是恶魔。但在我心里,他是幼时那个秉性纯良的少年,他是在我每次深陷泥潭都伸出援手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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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卧室外,傅景臣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细看之下,他的眉眼间竟有几分颓废。
室内传来了哭声,他的心也跟着抽痛。
终于啊,她终于还是知道了。
他本想这么瞒着她一辈子,因为他心里清楚,一旦她知道,她就再也不会原谅他。
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熄灭星光陷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