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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美雅已经在监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饶是如此,她在看到林安颜的第一眼也还是阴恻恻的笑出声来:她可以看出,林安颜也并不好过。只要林安颜不好过,她就开心。
可笑着笑着,赵美雅又忍不住升腾起怒火和悲哀:为什么她的一辈子要毁在监狱里!凭什么!她又做错了什么!
林安颜的眼神淡淡飘到赵美雅身上,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好像对赵美雅憔悴狼狈的模样无动于衷。
赵美雅狠戾的眼神以及放在桌子上攥得指骨发白的拳头让林安颜很不解,赵美雅有什么好恨她的,现在的下场不过是偿还当初她犯的错而已,成王败寇,罪有应得。
但她懒得去管这些,直截了当地开口问赵美雅:"顾修然前段时间来找你,你们说了什么?"
陈黎的出现终于让她愿意去静下心来想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林安颜的大脑现在变得迟钝,但在想这些事情时却是出乎意料的清楚。顾修然的异常……似乎就是从见了赵美雅回来开始的。
陈黎的那些话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在混混沌沌的这些日子里给予她一些愿意去思考的动力。林安颜也不知道她该怎么做或者她想怎么做,但……先找到顾修然总是好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赵美雅厌烦极了林安颜的这种姿态。就像是上次的顾修然,一样的理直气壮,一样的风轻云淡,可这种平静原本就是对她的一种蔑视。
林安颜歪了歪脑袋,似乎很费解为什么她不能告诉她。
赵美雅气结,但随即露出冷笑来:"听说顾修然辞职了?你做的吧。"她很笃定自己的结论:"我早就和他说过,你回来是不怀好意,是为了复仇,可他不信,那现在落得这种下场也不过是他活该!"
她和顾修然说过这些?林安颜的身体向前倾,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赵美雅抢了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的!林安颜,你和顾修然越是痛苦,我就越是高兴!"
"在监狱里高兴吗?"林安颜并没有被她激怒,很冷静地反问她。
赵美雅一怔。
林安颜想了想,接着说:"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出来。只不过是几句话而已,换你的自由,这买卖很划算。"
赵美雅眼中浮现出不甘来,但她很犹豫也很心动,监狱里的日子真的是糟糕透了,她一天都不想再呆下去,但她真的不甘心就这么让林安颜如愿。
林安颜看出了她神色中的挣扎,淡淡道:"我和顾修然已经分手了。他伤害过我,我也伤害了他,仇恨可以两清,可感情不行,痛苦是忘不了的,所以就算你告诉我了什么,我们也不可能再在一起。我想要知道你们的对话,只不过是想要知道一个完整的真相。"
她在赵美雅露出被说服的神情时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最好不要骗我,我能放你出去也就能再次让你进来。我和顾修然虽然分手,但也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我想要确认并不难。"
顾修然失踪的消息并没有扩散,林安颜笃定了在监狱中的赵美雅得不到这个消息。
赵美雅听她说完神色一变,但想到监狱中的生活不由得心中颤抖,对外面的渴望压过了内心的恶意,纵使再不甘心,她也不得不咬着牙说出了那天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十年前的那些事罢了。
赵美雅有时候想起林安颜和顾修然都会觉得可笑,他们两个哪怕有一个人对对方坦诚一些,也不会被一个粗陋的误会给纠结成这副惨烈模样。
十年前顾修然和林安颜头一次吵架,冷战。他们谁都没有说,但顾修然独自一人频繁地参加同学聚会本身就很不对劲。
一直关注他们的赵美雅又怎么会错过这种机会。可顾修然就算和林安颜闹了别扭,对别人也依旧不假辞色,她根本无计可施。
还没过几天,林安颜便随着顾修然也来参加聚会了。赵美雅当时是真的不甘心,林安颜的出现就表明了他们要重归于好了,那天晚上顾修然高兴地喝了很多酒。
他们一群人出来的时候,洛铭就靠在车旁等着,他显然也是喝醉了,走路的时候踉跄着,还不愿意让旁边的司机扶。同样醉了的顾修然和林安颜就这么被接走了。
当时的赵美雅看着三个人的背影,脑海中不断显现出某些恶毒的想法,她的双腿就这么不受控制的追了上去。
洛铭将顾修然和林安颜安置到酒店之后就离开了,赵美雅就在酒店的大厅里坐了整整一晚,她的脑海中不停的幻想楼上顾修然和林安颜会发生什么事,越想,心中就越恨。
直到清晨,她看到林安颜拖着身体下楼去了酒店餐厅,她想林安颜肯定是要为顾修然拿早餐,这样顾修然一睁眼就可以吃到热乎乎的早餐。
如此的浓情蜜意。
但不过短短几分钟,顾修然便十分慌张的冲了出去。赵美雅怀着恶意想,顾修然肯定认为林安颜生气走了,所以才这么紧张的去追,而林安颜买完早餐回去,没有看到顾修然肯定会以为他并不想负责。
他们会因此吵架,因此冷战甚至分手——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们最好分手。
赵美雅站在原地看着林安颜拿着早餐上楼,然后失魂落魄的从酒店离开,竟莫名地感受到畅快。
但她没想到,后来的事情会如此的戏剧化,就像旻旻之中有一只手,不想要顾修然和林安颜在一起。
顾氏出事了,顾修然需要她家的帮忙。
她的父亲是想要袖手旁观的,他们家没有什么能力对顾氏落井下石,但也伺机等着扑上去分一杯羹。
是她让她父亲改变了主意,原因很简单,扶持顾修然,从中获利。这远比袖手旁观等待机会获得的利益更大。
当然,想要获得支持,顾修然必须要签订巨额的酬金,还要和她订婚!
顾修然同意付出酬金,却不愿意订婚,他宁愿多付钱。可最后也不得已在压力下妥协。不过订婚最终还是在顾修然愿意多付百分之三十的酬金的情况下变成了合约联姻,等到他坐稳了总裁位置还完钱就解除。
可这有什么关系,那么大一笔钱,想要还完最少也得五年。这五年,林安颜拿什么和她争!
赵美雅一直都在狂喜,她隐忍着,筹谋着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林安颜却怀孕了。
偶然得知这个消息时,赵美雅整个人都要疯了,顾修然一定会为了这个孩子放弃联姻!她不能让顾修然知道这件事!
可要怎么瞒呢?
就在那天晚上,顾修然在一次两个人都参加的应酬中喝醉了,第二天却不记得前一天晚上的任何事情。
赵美雅冒着险把林安颜怀孕的消息告诉了顾修然,果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茫然又震惊的情绪。
那一瞬间,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之后的事情变得分外顺理成章,在她的有意引导下,顾修然果然以为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赵美雅在看到林安颜的短信时从心底感到窃喜。
她代替顾修然去见了林安颜,将顾修然的意思告诉了林安颜,还佯作胸有成竹打电话让顾修然亲口告诉她。
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包括林安颜掉入河中,流掉了孩子。那个孩子怎么能留呢?只要这个孩子没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以后她的谎言会不会被拆穿,顾修然和林安颜都无法再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真好。
就算她害了一条生命又怎么样,就算她会做噩梦又怎么样,就算她的手段恶毒残忍令人不齿又怎么样,最后是她赢了就好,最后是她得偿所愿就好。
赵美雅讲述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睛中都散发出骇人的明亮光芒,她的表情狰狞,带着浓浓的戾气。
林安颜的神情在她的癫狂地讲述中一点一点的僵住,冷冻成冰。
赵美雅本不欲激怒林安颜的,也没打算将所有的事情完全告诉她,可她说着说着,就从过去的事情中体会到了一种隐秘的,让人欲罢不能的快感。她将这两个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让他们整整分离十年,哪怕是现在,也依旧深受其扰,不得安心。
她太痛快了。
赵美雅的心和理智早已经在多年来对顾修然的求而不得以及对林安颜的嫉恨中扭曲了,她的人生只有让他们两个痛苦才有意义,她觉得自己没错,凭什么林安颜可以得到的她得不到,她只不过是用自己的手段去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有什么错?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林安颜原本只是神色冷冰冰的,此时却从眼底浮现出想要杀人的恨意,她极慢地冲着赵美雅点点头,语气虽还算平静,却透着说不出的狠意:“你没错,只是成王败寇,你就在监狱待到死吧。”
赵美雅心中的畅快被轰然打破,她神情慌乱又不可置信:“林安颜你要反悔?你说要放我出去的!林安颜——”
林安颜微扯的唇角中透出一股残忍来:“我为什么不能反悔?你莫不是以为我和顾修然呆的久了,就会学他信守承诺?赵美雅,监狱挺适合你的,你一辈子都别想出来,就在里面看着我和顾修然,过得幸福美满。”
“不!林安颜你这个贱人!你……”
林安颜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走出去,将赵美雅的咒骂丢在身后。
季白一直等候在监狱门口,林安颜久久不出来,他几乎就要等不及的时候,监狱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怎么……”一句话还没问出口,季白一脸茫然地伸手接住了林安颜倒下的身体。
……
纷杂的脚步声出现在林安颜模糊的意识中,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片刺目的阳光。
真是太累了,心死如灰大概也就是如此了。林安颜不知道自己还能想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顾修然怎么会以为那不是他的孩子呢?顾修然怎么会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呢?顾修然怎么会……
她又想起了那晚的酒店走廊,她和顾修然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对峙着,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呢?过不去心中的坎,始终忘不了那些伤痛,再在一起也是折磨,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放弃的想法一出现在头脑中,林安颜就迫不及待地选择了它。当满身凉意的顾修然在她面前低声下气,林安颜是真的对他们两个的感情产生了怀疑。
爱情不应该是幸福的,快乐的,使人变得美好的东西吗?为什么她和顾修然都要伤痕累累,都要彼此伤害,这样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就这样吧。
顾修然再也不必怀着愧疚对她小心翼翼,她也不必每日每日沉浸在噩梦中,对他们都好。
林安颜的意识昏昏沉沉的,黑暗慢慢的侵蚀了她,她也没有任何想要抵抗的意思。一切都要结束了……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完全被吞噬的那一瞬,林安颜的手心中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让她的思绪有那么一丝清醒。
那是……
钥匙,承载着顾修然秘密的钥匙。 十年等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