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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好了，他永远也不会好了！”沈向晚胳膊猛然地擦干脸上的眼泪，“他到死都不愿意让我知道，到死都不肯见我一面！他无非就是要让我这辈子不好过，永永远远地活在悔恨之中，我为什么要记住他？我当然要忘了他！”

　　靳准突然震惊。

　　方译桓……死了吗？

　　靳准说：“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呢？”

　　他明明早晨去找钟宥胜的时候，还听到钟宥胜在向方译桓汇报工作。

　　就算在那边住院，就算已经卸任了桓宇国际的大部分职务，但他一有空闲还是会远程遥控着这边的事物。

　　明明早晨还好好的，这才过了多久，沈向晚就收到他的死讯吗？

　　职业敏感告诉他，这其中定然有诈。

　　他又问了一遍：“你以为她死了？”

　　“我早晨接到了英国那边医院的电话，是护士亲口通知我的。”

　　“护士？”靳准虽然跟方译桓不熟悉，但也知道以方译桓的身家，如果真的死了。绝不可能只由一个护士来通知。

　　怎么说方译桓也是有自己的私人医生的。

　　他记得方译桓的私人医生好像是个华人，实在某个专科首屈一指。

　　再何况，如果方译桓真的出了事。作为亲生母亲的吴莎莉不可能不知道，吴莎莉知道了也不可能不通知沈向晚。

　　所以，这个死讯，着实蹊跷。

　　他看沈向晚悲痛欲绝的神情，心里充满狐疑，“万一他没死呢？”

　　“万一……”沈向晚一下僵硬了，青紫的嘴唇依然在颤抖。

　　还有其他可能吗？

　　还会有万一吗？

　　她多么希望这世间是有万一的可能。

　　被他这样一问，已经死去了熄灭了成灰了的火焰，突然就冒出了零星的光亮。

　　沈向晚仿佛抓住了最后的一丝希望，一手攥住了靳准的袖子，一手死死攥着自己病服的领子，仿佛攥着溺水前的最后一板浮木，她就那样失神地看着靳准。

　　靳准心里仿佛也被挖空了一片，虽然职业原因他也见多了生离死别，可身边的人这样绝望，还是让他觉得心慌。

　　他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沈向晚冰凉的手掌。

　　就让他攥着自己金丝绒的领子。

　　轻轻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对沈向晚安抚一般地说：“我现在给他打电话，确认这件事。”

　　电话很快接通，响铃一声一声如沉重的铁锤，全都敲打在她已经不堪一击的心脏上。

　　她全身的血液都仿佛不能再流动了。

　　她生怕这铃声就这么一直响下去。

　　不会再有人接听了。

　　不过二十多秒的等待音，她却仿佛等待了二十个世纪。

　　终于有人接起。

　　“你好。”

　　低沉而那么动人心魄的男中音。

　　沈向晚腥红的眼眶，一瞬间又涨了潮。

　　她一手抢过靳准的手机，努力克制着自己澎湃的情绪，努力平复声音里的颤抖，可她根本忍不住，她吸了鼻子，又吸了鼻子，还是抑制不住浓重的鼻音，“译桓，译桓，是你吗？”

　　她几乎要抱着话筒嚎啕大哭。

　　他说：“是我。你怎么了？”

　　平静得如同海面。

　　没有一点波澜和波涛。

　　可沈向晚像个神经病一样，刚才还哭得成了泪人，这下突然就笑了。

　　方译桓说：“向晚？”

　　她说：“是我，是我，是我……我以为，我以为你……”

　　沈向晚抱着电话，像个饿了很久的小兽突然抱住了食物一般，目光可怜得让靳准都觉得心酸。

　　方译桓说：“你以为我怎么了？”

　　她不想说细节，只是点了点头：“你没事就好。”

　　靳准却看不下去了，将手机取过来，“方总。今天早晨，沈律师突然收到了通知你死讯的电话，她整个人就不行了，一个人晕倒在机场。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了。现在还在医院，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电话，确认你是否无恙。”

　　方译桓沉默了一会。

　　他不敢开口。

　　他怕自己一开口，声音会和她一样沙哑，一样鼻音很重。

　　他也不敢去想象沈向晚在听见自己的死讯的时候那样绝望的心情，只要一想，他的心脏就抽痛抽痛。像被人用针扎着，用烙铁烙着，怎么也不安生。

　　他必须承认，沈向晚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就算自己现在自身难保，就算真的打算离开也不告诉她，可他真的怕她有事，怕她有一点事。

　　他突然后悔起自己当初的决定来。

　　他怎么会有那样该死的念头？怎么会有那样想让她伤心的念头？怎么会忍心就一个人离开，再也对她不管不顾，想让她后悔一辈子呢。

　　那是他最爱的人，那是他笃定了认定了的人。

　　他怎么会想过，要伤害她？

　　他这些年最拿手的事情，就收敛情绪。

　　再对靳准说话，声音又变得波澜不惊：“麻烦你把电话给她，我想跟她讲讲话。”

　　靳准再将电话递给沈向晚。

　　方译桓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坚定而让人心安：“向晚，我没事。”

　　沈向晚抱着电话，点了点头。

　　这才想起来点头他看不到，于是小声地说：“我知道。”

　　他说：“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没事。”

　　她咬着嘴唇，说：“我没事。”

　　“靳主任说你早晨才晕倒在机场，现在还在医院里。”

　　她说：“那是因为早晨听到你出事……”

　　他立刻打断她，“那是导火索，并不是你晕倒的原因。你晕倒，只是因为身体弱。”

　　沈向晚默默听着。

　　她不想反驳他。

　　他愿意和她说话，愿意不距她千里之外，愿意关心她，她觉得已经很难得了。

　　他说：“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下，是不是贫血。”

　　沈向晚唔了一声，她确实是有贫血，还不轻。

　　但是她当然没有告诉他。

　　方译桓继续说：“明天我会叫大夫来芸苑接你。”

　　沈向晚连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真的没事。”

　　“要去看一下。”

　　沈向晚说：“真的不用。我明天还有事。”

　　她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去英国，她要陪在他身边。她要抓紧一分一秒去看他。

　　方译桓已经预料到她的理由，直接戳破了她的想法：“你是要来这边看我吗？”

　　沈向晚一滞，准备敷衍地回答，并不打算告诉他实话。

　　方译桓却已经开口：“你不用来了，过段时间我应该就回国了。”

　　这边救治已经没有什么太大希望了。

　　是这个电话，改变了他的所有想法。

　　原本是打算就这么默默离开的。

　　但他怎么能在死之前不再陪陪她，不再陪陪孩子，不再过一下过往没有过过的日子？

　　她温柔而有些怯怯的声音，真想念啊。

　　也让他开始想念芸苑的那个房子，那个沙发，最重要的是芸苑里住的那个人，还有身边的小沐橙，和他的小冬冬。

　　最后的日子，因为有限期，才要好好过。

　　沈向晚说：“你是已经好了吗？”

　　“嗯。”

　　他还是不敢说实话。

　　沈向晚才因为听到他的死讯而晕倒，这次是真的有那样一天。

　　他需要给她时间。

　　“这么快。”沈向晚嗫嚅，“不是说很严重，不是说希望渺茫了……”

　　他笑了笑，语气竟然轻快：“骗你是小狗。”

　　只要她能安心，当小狗又有什么关系？

　　“真的好了吗？”沈向晚当然没有这么好骗，“译桓，请你向我讲实话。”

　　他不假思索：“真的。”

　　沈向晚一直蓄积的眼泪，终于从眼角落下来。

　　她捂住嘴巴，是在笑。

　　她真的相信了。

　　他说：“你好好照顾自己，明天去做检查。我很快就回去了。”

　　她低头，说：“好。”

　　他说：“好久没有见沐橙了，我想听听小可爱的声音。”

　　“好，你等下。”沈向晚捂住了听筒，去瞧靳准，笑问：“沐橙呢？怎么没见，你把她接回房子了？”

　　靳准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沐橙？你先前跟沐橙在一起吗？”

　　沈向晚一下站了起来，“你没见到沐橙？！”

　　靳准说：“我赶来医院的时候，就你一个人躺在床上，旁边根本就没有人。我以为你们根本就不在一起！”

　　沈向晚一下坐在病床上。

　　床上放着的手机里隐隐传来方译桓的声音：“沐橙不在是吗？”

　　沈向晚连忙拿起手机，像是在安慰方译桓一般的说：“沐橙可能自己回家了。我现在回芸苑找找。”

　　方译桓说：“别着急，沐橙很机灵，不会丢的。”

　　她说：“好。你也别着急。”

　　挂了电话，立刻给芸苑的固话打电话，却始终没人接。

　　她火急火燎地拿起外套就要套，动作一大，就开始头晕目眩，她连忙扶住了柜子门的把手。靳准连忙过来扶住她，一边说：“医生说你还有些严重，现在根本不能到处乱跑。你就在医院呆着，你把芸苑的钥匙给我，我现在去芸苑找一下。如果芸苑没有，我去我家也找找。说不定沐橙不知道我来医院看你了，想找我帮忙。”

　　沈向晚当然不放心，“我没事。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快速下楼，靳准迅速地开车。

　　已经是很晚了。

　　华灯初上，夜生活丰富的城市，到处都是熙熙攘攘。

　　沈向晚看着车窗玻璃上琉璃的光线，手背趁着额头。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方译桓没事，可她似乎又把沐橙丢了。 方先生，宠爱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