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做行为艺术家的时候,一般都穿的很少,所以经常感冒。我痛定思痛,觉得投身服装设计行业,将我的天才完全地发挥在服装行业,一定要设计出可以穿得最少,然后又不会感冒的优良设计。’
‘可是……你现在怎么又不是服装设计师了?’
‘因为我在服装设计的时候,一不小心了,发现服装和行为艺术的完美结合,那就是──前卫造型师!所以,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以这个伟大的职业坚守终生。’
吴世道的喉管终于没有那么痛了,他的身体也终于站直了起来,他似笑非笑地看了陈威廉一阵,说道:‘刚才不是说要去喝酒吗?现在去,怎么样?’
陈威廉马上摇头,‘不要,就你这弱不经风的样子,喝了不到三杯就翻台,到时候我还要背你回酒店,不要了。’
吴世道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威廉的身形面色和气色,马上就知道陈威廉的酒量也不过如此而已,顶多也就半斤。这种看人酒量的本事,吴世道可是以被灌翻数十次之后,才从宋哥那里学来的技艺。
‘要不这样,我们去喝酒,谁先投降,谁就要听对方的摆布。’吴世道说道。
陈威廉打量了一下吴世道,瘪瘪嘴巴,问道:‘就你?’
‘没错,就我!’
‘如果我输了,你想要我干什么?’陈威廉先是警觉地问道。
吴世道笑着答道:‘没什么,我只会让你如实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
‘一辈子?那我可不干。’
‘不,今晚就好了。’
‘嗯……’陈威廉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点着头,‘如果你输了,你就什么都听我的?我叫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
‘那是当然,愿赌服输,绝对没有问题,不过只限于今晚,过期无效。’吴世道说。
‘好!’陈威廉兴奋地鼓掌一次,‘如果你输了,我就要你站在吧台上当众撒尿!’
吴世道低下头,无语,又是撒尿,这个陈威廉怎么这么喜欢玩这种东西啊!但是,他还是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这句话一说出来,吴世道就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今天要么喝死,要么把这小子放翻。’
在酒吧的吧台上当众把家伙掏出来胡乱射击,简直是开玩笑,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知识分子,是洛杉矶唐人街的教父,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在吴世道心里暗下决心的同时,陈威廉则在一旁暗暗地打量着吴世道。他在用他那双惯于给古董珠宝定价的双眼给眼前这个戴着眼镜,浑身上下不自觉地散发出在他看来甚至有点迂腐的书生气的吴世道定价。
从前每一次,陈威廉只要跟一个人相处上半个小时,就能大概感觉出一个人大概是个什么样子,他的性格胸襟前途。这种直觉与他对古董珠宝的直觉是同出一脉的。就像古董珠宝的光泽纹理一样,人类也会在不自觉间散发出不同层次的野心和胸怀,而这种野心和胸怀的相加就将决定他的前程。
但是,眼前这个人,陈威廉却一点也不能看出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陈威廉从这个人身上所看到的是一片空白,空空落落,一无所有。
‘我说,等一下你输了,可不要反悔喔!’在快到酒吧门口的时候,陈威廉突然问道。
吴世道想也不想,头也不回,就答道:‘我不可能在不允许自己输的时候输。’
两人坐下,叫了一瓶白兰地。
‘我是费尽心思,才能够找到你,为了这个,我们干一杯。’吴世道说着,拿着杯子一仰脖子喝了下来。
这一幕看得陈威廉是目瞪口呆,‘喂,这可是白兰地,不是啤酒,很……很贵的!’
‘咱们不是说好了嘛!两个人拼酒,谁输听谁的,你现在是不是认输?’
陈威廉眼睛往上一挑,‘开玩笑,反正是你买单,我怕什么?’说完,捏着鼻子,也是硬灌了一杯。
‘远宜是我的好朋友,你现在能够跟她共结连理,拜托你以后好好照顾她,为了这个,我们干一杯。’说着,吴世道又是一杯下肚。
陈威廉眼睛一白,‘切──,远宜是我老婆,关你什么事?’
吴世道脸一横,‘是不是认输?’
‘谁怕你?’陈威廉也是一杯下肚,这一杯下去,马上就开始有点脑袋晕。
他一边装作百无聊赖的用手托着开始有点无力的脑袋,一边在心里暗想,‘他奶奶的,喝得太猛了。哪有这样喝酒的?真受不了!这家伙跑个几步就气喘吁吁,怎么喝酒这么厉害?’
想了半天,想到吴世道又再次因为千里能相逢,深感有缘分而要求再干一杯的时候,陈威廉才终于沉痛地在心里呐喊了一声,‘阴谋啊!’
酒过三巡,吴世道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又马上拿起酒瓶要再次将杯子倒满。
陈威廉见状,马上伸手把他拦住,‘你,你要干嘛?’
‘倒酒啊!我肚子里还有十几条祝酒辞呢!起码也得全部用完吧?’吴世道故作无辜地说道。
陈威廉苦笑着问道:‘真的假的,你有没有那么能喝啊?’
吴世道一拍胸脯,‘你没听远宜说,我可是洛杉矶唐人街的教父吗?在道上混,连酒都不会喝,还怎么混得下去?’
陈威廉马上耷拉下脑袋,‘明白了,怪不得这么横,原来是黑社会的,他奶奶的,我认命,我输了。’
吴世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是不是真的认输了?等一下可不要反悔喔!’
陈威廉抬起有点沉的头来,指着喜笑颜开的吴世道说道:‘你别得意,我一定会有机会翻本的。’
‘那是,有赌未为输,咱们改天再喝过。’吴世道说着,笑嘻嘻地坐到了陈威廉身边。
陈威廉马上啐道:‘鬼还跟你喝酒,戴眼镜的都不可靠,这话真是没错啊!’
吴世道也不在意他这么说,他先是叫人上了杯醒酒茶,陈威廉喝下之后,好了一些,他才终于开始谈及今晚的主题。
‘我听韩先生说你在二十二岁就拥有了数十亿美金的资产,但是却突然将所有的财产都捐掉。这是很奇怪的做法,让我觉得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想其中一定另有隐情吧?’
‘过去的那些事太复杂了,一言两语说不清楚,霎时间,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当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原本就有点醉的陈威廉更加做出神志不清的样子。
吴世道笑了笑,‘你好像很固执。’
陈威廉对此并不反对,‘这一点,我承认。’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有什么你不愿意想起的往事藏在你的心间,才使你变成今天的样子。’
‘就算是吧!’陈威廉喝了口茶,又说道:‘如果岁月不能让我们忘却那些我们需要忘却的,那么我们又从哪里去寻找岁月的意义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开心,不是吗?’
斟酌了一番之后,吴世道最终还是说道:‘有没有想过自己现在其实是在做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逃避?如果保持这种心态,你这一生恐怕都不能对任何事有着长久的坚持吧?’
吴世道对于陌生人一向温文尔雅,谦让有加,但是这一次却显得有点咄咄逼人了。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不再把眼前这个年轻人当成是陌生人了。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有些人即使相处一辈子,也觉得陌生不已,似乎只要分开三分钟,必要将这人忘得一干二净,毫无印象了。但有些人只是相处三分钟,便已经觉得彷彿多年老友,即使相隔多年,再重聚时,依然刻骨铭心,这便是所谓的缘分了。
吴世道这样直接的质问让陈威廉小小地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刚刚认识,还不大熟悉的吴世道会跟自己说这种话,不过他并没有显得尴尬,彷彿已经听多了这样的责问,‘怎么去称呼我的这种行为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现在过得很开心。而至于责任的话,我对于这个词已经没有什么感觉,我想我已经没有兴趣再去讨论这方面的话题了。’
良久,吴世道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陈威廉。 YY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