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我就又是朝着公交车开过来的方向靠近了几步,眼见的那车即将停在我的跟前,我低下了脑袋,从兜里掏出了两块钱零钱,握在了手里,抬头的那一瞬间,车门刚好打开,我顺势就抬起脚,正要一步踏上台阶的时候,却是被温凉一把抓住了手臂。
刚巧我也没怎么防备他,被他这么用力一扯,直截了当的就是躺倒在了温凉的怀里,抬眼就是看见温凉睁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然后就是莞尔一笑,抬起头,对着司机说了一声,“师傅,我们不上车,不好意思。”
那一瞬间,我好像听到了公交车的司机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接着便是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听到了公车门关上的声音。
被那声音这么一刺激,我才是猛地从温凉这温柔乡里给回过了神来,脚下踉跄了两步,堪堪把温凉推到了一边,恨恨的看了温凉一眼,开始在心里无数次的唾骂起自己来,已经不是一次经受不住温凉的美色了。
我心里隐隐开始有一种认识,可能我还真会栽在温凉的手里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了一声轻笑,不用想我也知道那笑声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当即就是翻了一个白眼,朝着笑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除了温凉,谁还能笑成这幅模样。
然而下一刻,我却是看见温凉那一张向来平井无波的脸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瞬间变得煞白,然后就是看见他朝着我一个大跃步跨了过来,在我不明所以的时候,一把把我推到了公交站台展板后面的草坪,同时嘴里急切的唤了我一声,“唐暖…”。
在意料之中的剧痛到来之前,我却是因着惯性,看向了温凉所在的方向,一辆白色的小车极速的冲向了温凉,温凉甚至还没有任何躲避的姿势,就是生生被撞飞在了马路之上。
小车撞上了展板,停了下来。
那一瞬间,我没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任何的痛楚,只觉得,温凉流了那么多的血,应该很疼的。
我甚至,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耳边响起了几个女生的尖叫声,我才是回过神来,迅速的朝着温凉跑了过去。
我已经太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就好像,天塌下来一样,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纪东远曾经和我说过这么一句话,天塌下来也不用怕,因为会有个子高的人帮我顶着,他说的人是他,我知道。
可是此时此刻,看到离我几米远的马路上,躺在血泊里的温凉的时候,我却是感受到了天塌下来的那种无力感。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几乎可以说是踉跄的跑到了温凉的跟前,他已经完全的失去了意识,我看着他苍白的脸,想要伸出手抚摸他一下都做不到。
周围开始聚起了人群,没有经过我的提醒,已经有人帮我报了警,叫了救护车,此时此刻,我却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就这样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就这样,一直蹲在温凉身前,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要叫一声他的名字,却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直到救护车的声音响起来,有医生来到我的跟前,用担架抬走了温凉,我才是堪堪的觉得自己有了些许意识,跟着上了救护车。
………
半个小时后,许枝清到了医院。
我坐在急诊室外面的长椅上,愣愣的看着一向温文尔雅的许枝清不顾形象的从电梯口冲了出来,然后,一点一点跑向我。
我以为,在自己的弟弟出了车祸,在急诊室里抢救,生死不明的时候,姐姐面对着弟弟冒死相救的那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有点不理智的,譬如说谩骂或是责怪。
可许枝清没有。
她先去的警察局,做的笔录,所以她已经知道温凉出车祸的原因是什么,知道他是为了救我才躺在那里面的,可是,她什么都没说。
甚至,她在走到我的跟前的时候,缓缓地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伸出了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肩膀,然后对我说,“暖暖,你别怕,他会没事的。”
分明她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分明她搂着我肩膀的那只手都在轻轻抖动着,我知道,她并不是不怕的,也并不是不在意的。
可此时此刻,她却是在,安慰我。
我从未有过如此的体验,甚至从没听闻过这样的故事。
人都有私心,在许枝清到来之前,我已经是想好应该要承受她的狂风暴雨的,可是她却是这样的表现,让我一瞬间有些无所适从。
是,算起来我和许枝清这两年相处得也还算融洽,可我也并不觉得我和她的交情好到了超越她和温凉的感情。
所以,在许枝清这句话说完之后,我反而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默默的低下了脑袋,伸出手想要敲一下脑袋,让它不要一直在那里嗡嗡作响,可抬手的那一刻才是看到,原来这么久的时间,我还一直紧紧的握着拳头,手上原本想着给公交车费的两块钱已经被我捏成了纸团。
慢慢的摊开了手掌,才发现,我的手心已经泛白了。
“他会没事的。”在我注视着手上的两块钱发呆的时候,许枝清的声音又是在耳旁响了起来,带着一丝安慰。
可明明,我和温凉什么关系都没有,作为一个被温凉救了的对象,此时此刻,不该是我安慰许枝清才对吗?
然而当时,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话落,我感觉到许枝清放在我肩膀上得手慢慢的朝着背上移了过去,应该是想要拍拍背,安慰我之类的,我没有动作,也没打算阻止。
然而意料之中的拍打没有到来,反而是听到了许枝清的声音,她说,“你也受伤了?”
我愣了一拍,这才意识到许枝清是在和我说话,恍恍惚惚的摇了摇头,只觉得眼前的两块钱越看越碍眼,索性就一把把钱揉在了一起,扔在了一旁。
“还说没有,你都感觉不到疼吗,衣服都破了。”又是听到了许枝清恨恨的声音,倒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不过许枝清说的这句话倒是真的,我真没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有什么疼痛感,只觉得胸口有一种麻痹的触感和疼痛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听到许枝清叹了一口气,可我并不想开口说些什么询问的话语,也并不想转过身去看她一眼,我只想就这么静静的待着,直到温凉出来。
我感觉到许枝清站了起来,接着就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最后,归于平静。
她离开了。
我却是依旧不想动。
直到脚步声再度响起,我顺势看向了脚步声传来的地方,我还以为是温凉的父母该到了,结果来人却是许枝清,还有一个护士。
护士提着一个医疗包,走到我跟前后,什么都没说,当即就是强硬的把我转了一个角度,坐在了我的身后。
终于感觉到了痛楚,一丝一丝的凉意在背后升了起来,那是酒精在滑过我的皮肤,有些生疼,不过也还好,我能忍得住,甚至我连眉头都不想皱一下。
“我用剪刀把她衣服直接剪开,不然上药太麻烦了,清理也不方便,直接让亲属再送一套衣服来吧。”护士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此时此刻,我是完全放空的状态,只觉得周围一切的声音似乎都放大了好几倍一般,格外的清楚,我听到了自己略微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听到了身后护士剪开我衣服发出的摩擦的声音,听到了许枝清绝味不安的摩擦着自己双手的声音,还有就是,我感觉自己听到了在急救室里,温凉的呼吸声。
又一个小时之后,温凉从急诊室里出来了,就如许枝清说的那话一样,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没什么生命危险,只要等麻药劲儿过了之后,他也就会醒过来了。
分明算得上是好的结果了,但是我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只觉得心头的石头悄悄的落了地,拿起许枝清不知从哪儿给我找来的一件外套,披上就离开了医院。
我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陈晨正在我的房间,帮我收拾衣服,看见我回家,她很是惊诧的看了我一眼,问了我一句,“你怎么回家来了,我正说要给你送衣服去来着。”
我抿了抿嘴,却是沉默了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晨没逼迫我说什么,当即就是给我放好了水,让我去洗个澡。
洗完澡之后我才是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换好了干净的衣服,躺在了床上,闭起了眼睛。
陈晨自觉的帮我拉上了窗帘,坐到了我的床边,却是什么都没说。
我很快睡了过去,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睁开眼睛,入眼就是陈晨趴在我胸前的一颗脑袋。
顶着她的脑袋看了好一会儿,我才是嗯哼了一声,张了张嘴,叫了她一声,“懒猪,起床了!” 怪我过分美丽